第92章 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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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專利
就這樣, 在兩千年前的大秦，蘇葉聽到了一番幾乎超越時空的談話，讓她仿佛一下回到了現代，回到了大學的校園中。
“同那些比起來, 我覺得研究火銃發射的速度和發射管的冷卻更有意思。
若是能發現一種東西, 燒制後能夠讓火銃的發射管快速冷卻就好了, 這樣咱們大秦的每支火銃, 壽命會提高不少。”靈雲一臉期待的說道。
“對對對, 這樣一來就可以研究火銃的連發了, 你們想想, 一拉火繩，霹靂彈像天女散花一樣射出去, 豈不是威力巨大。”敏敏也十分認可。
“你們也太暴力了，我就想像青青師姊這樣, 造出一種可以刺繡的機器來，到時候我娘親再讓我繡花, 我也就不用熬夜了。”趙盈盈的膽子是幾人裏最小的, 願望也很實在。
“青青當然厲害了，她的織布機借用風車的原理和水力, 布織得飛快, 一臺機子能比上三五個織娘, 而且還能晝夜不休。你不知道, 現在好多人都想要青青師姊的水力織布機呢。”
“水力織布機？”蘇葉剛才就聽山長提到了，但是當時山長說的是青青和她父親歐信子一起造出來的吧。
“是呀是呀。”靈雲連連點頭，“我們榆郡產麻, 從前年夏至後將麻漚好後, 咱們榆郡的赤水河上已經建了一個屋子陸陸續續安置了十臺織布機了。
織布機織布的速度也飛快, 現在好多客商都來咱們榆郡買布呢，有的想順便看看織布機這種新鮮玩意兒。但是郡守大人根本就不讓他們看。”
“啊，這麽厲害，我在琢縣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蘇葉驚訝的說道。
若是一臺兩臺也就算了，竟然都能建廠了，她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這個消息瞞的有點兒好呀！
“一般人當然不知道了，只知道咱們的布好，紋理也細密結實。只有幾個往來頻繁的大客商們知道。”
從前年就發明出來的機械，蘇葉到現在才知道，她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孤陋寡聞了。
看來這次回去她要好好翻一下千機局的專利申請表格和墨家的奏報了，也好摸摸底。
想到這裏，蘇葉立即道：“我聽說，如果有人發明了新的機械，可以去千機局申請專利號。到那個時候，只要是在咱們大秦，想用師姐的東西，就得繳納專利費，不會白用的。
師姐，你是不是也申請專利了，專利證書讓我瞅瞅可好，我還一次專利證書都沒見過呢！”
“什麽？”青青一楞，“你說的是真的？”
“我是這麽聽說的，還是我舅舅說的，應該是真的吧！好像兩年前就開始實行了。”
當然是真的了，這是前年蘇葉就在火器局設下的規矩，但是卻並不是只限於火器。而如今千機局上馬，自然審起專利來，更加名正言順了。
只不過剛開始的時候，火器這種東西太特殊，沒什麽人申請，但是現在是千機局了，不但是軍用，民用的發明也能申請專利號了。這對民間的發明者也是一種鼓勵。
不然的話，那個單雲為什麽那麽熱衷於改造器械，除了希望有一張寫著自己是發明人和編號的專利證書外，就是為了賞賜了。
只可惜，他對望遠鏡的改進已經夠上申請專利了，但人卻沒了。
像青青的織布機這種新型器械，完全可以申請專利。就算她不知道，學院也該知道，畢竟這也是她當初設立女子學院的初衷之一。
而且若是專利申請下來，學院作為推薦人也是有獎賞的。現如今，前幾年同禹英學院同時設立的鹹陽理工大學堂早就開始實行了，反響十分的好。
只不過這個鹹陽理工大學堂招收的多是男子，雖然也以墨家的子弟為主，但是是一種高等學院。並不是像禹英學院這樣，專門招收女子，而且什麽年齡的孩子都有的。
雖然日後男女混校是趨勢，但是剛開始的時候，蘇葉還是決定先男女分開。畢竟步子邁的太大反而會欲速不達。
但是幾人聽了蘇葉的話後，卻立即嚴肅起來，尤其是歐青青，看著蘇葉問道：“專利？你是說可以申請專利了？”
“是吧。”蘇葉摸了摸鼻子，“難道書院沒告訴你嗎？我舅舅說，相關政策變動，每年都會發給書院的呀。”
這也是規矩，只是歐青青也就算了，歐信子作為大師不知道就有些奇怪了。而墨家出身的山長文箏夫人，沒向各位學子公布這條舉措，就更奇怪了。
於是蘇葉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道：“對了，我聽說，如果專利價值高，還可以有封賞呢。你們聽過蒙家有個蒙小將軍嗎？他獻出了造紙術，還得了個郎官的職位呢。
而蒙恬蒙大將軍造出了毛筆，雖然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這項舉措一宣布，他就去申請了專利。現在，每造一只筆，他還有提成呢。而且一拿能拿二十年。”
“什麽，還有提成？”幾個女孩兒全都驚了。
但是這個時候，卻見青青皺了皺眉：“靈雲，咱們書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貴女入學的？”
靈雲一楞，想了想後皺眉道：“我要是沒記錯，就是兩年前！”
隨著靈雲這句話的說出，所有人都沈默了。雖然她們還沒有最後確定，但是這件事情也太巧合了，巧合到讓他們想不多想都難。
最終，還是青青打破了沈默：“大家別多想了，我阿爹不是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嗎？他也是墨家的大工匠。應該是政令沒有傳到咱們榆郡吧。”
“青青師姊說得對。”敏敏也輕輕點了點頭，“實在不行咱們親口去問問山長，若是她也不知道，那不是就不奇怪了。應該是政令沒有發到咱們這裏。”
幾個女孩子不谙世事，這麽想也正常，但是蘇葉卻覺得不一般。
就算這個政令之前只是在小範圍中流傳，但是畢竟已經過了兩年。再加上如今人員流通很頻繁，就算以前不知道，都兩年了，多多少少也該聽說了。
而且旁人也就算了，禹英書院的女孩子們也不知道，歐信子對女兒連提都不提，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僅如此，這兩年還很多貴族女子都來了禹英書院，實在是讓她想不多想都難。
但是眼下卻不是戳破這些的時候，於是她也附和道：“嗯嗯，應該就是這樣吧。有機會咱們去問問山長吧，若是真的，青青師姊的織布機就能申請專利了。”
幾個女孩，正說著的時候，卻見宿舍門外人影一閃，靈雲眼尖，立即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出來！”
隨著她的聲音，立即有一個女孩慢吞吞的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看你們說得開心，就沒進來。”
看到來人，青青的臉色緩了緩：“是清然呀，進來吧。今天可是又有問題問我？”
清然立即露出了一個笑容，徑直向青青走去：“青青師姊，我是想向您請教問題來著，你那個織布機的扇葉為什麽是傾斜的，我看好多水車風車都不是這個樣子的呀。”
“關於這點呀……”青青說著，立即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圖紙，“你看，只有是傾斜的，它才能轉起來，帶動機器呀……”
蘇葉見了瞪圓了眼，對旁邊的趙盈盈小聲說道：“師姊的圖紙就這麽放在櫃子裏，難道她不怕被人拿去仿制嗎？”
趙盈盈看了她一眼：“沒人能仿制得了，這只是一部分圖紙。而且，最核心的部分在歐信子伯伯那裏，拿去也沒用。”
在歐信子那裏？
但歐信子現在在西北邊境。
這一陣子西北邊境常有工匠莫名失蹤？
這些事情會不會同工匠失蹤有關系？
傍晚的時候，蘇葉找到了離，想要讓他調查一下自己這一日來探聽到的消息。只是到了約定地點後，看到離的打扮，卻差點笑趴了。
“你……你怎麽這副裝扮！哈哈，哈哈哈……”蘇葉笑得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這副裝扮怎麽了？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看著自己身上廚娘的衣衫，以及臃腫的身材，離掩蓋在棕色顏料下的紅暈都快把易容膏撕裂溢出來了。
由於禹英書院只招收女子，所以其餘打雜的一應人等也都只雇傭女人。離和扶蘇不放心蘇葉一個人進入禹英書院，所以也想跟進來。
結果一看只能應聘廚娘進入書院，扶蘇立即打了退堂鼓，還美其名曰給離機會。離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讓隱衛把他易容成一個二十多歲的胖廚娘，進了書院。
見自己犧牲這麽大，卻換來了蘇葉的促狹，離當下不禁有些惱了，轉頭要走。
蘇葉急忙拉住了他，盡量忍住笑，使勁使勁忍住笑……這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委屈你了。等這件事情結束，我一定給你好好補償還不行嗎。”
“哼，這還差不多。”離哼了句，然後開始說正事，“怎麽樣，你那邊有什麽收獲？”
“禹英書院的確有古怪。”
蘇葉歪著頭想了想，“文箏先生雖然沒見過我，但我以前也是遠遠見過她的。覺得她很是和藹可親，也很有愛心和耐心。那個時候我記得隱宮的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只是這次我見了，卻覺得她有些冷漠，不像在隱宮的時候那麽溫柔善解人意了。”
“你是說換人了？”離的眼神微微閃了閃。
他都能化妝成廚娘，又何況是一個山長，於是他也道：“我找機會見見她。你沒見過她，但是我卻是同她相處過一陣子的。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蘇葉點點頭，繼續道：“這是第一個奇怪的地方。第二個就是書院的人竟然不知道申請專利這種政策。
這個政策我不是讓人形成公文發下去了嗎？而且已經兩年了，他們怎麽會不知道？你查查看，是有人有意隱瞞，還是出了什麽紕漏。”
“好，我今晚就讓人去查。公文在郡府州縣都有存檔，一查便知。大公子都不需要出面。”
“第三個是……”蘇葉眼神閃了閃，“歐青青的父親歐信子身上帶著半份圖紙，是織布機的圖紙。
雖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多想了，但是歐先生需要好好保護。你讓阿兄派人告訴蒙大將軍，千萬要派人跟進歐先生，我怕他會是下一個目標。”
離暗暗記下，又問道：“還有嗎？”
“還有最後一個。”
也是蘇葉喬裝進入這個書院的原因。
“你派人問問本地人，在這榆郡，是否有一個地方。水是藍色的，河岸上的泥土是紅色的。這個地方周圍周圍沒有任何花草樹木，是一個看起來光禿禿的地方。”
“紅岸藍水，光禿禿的？”離一楞。
蘇葉點了點頭：“應該是在一個山谷裏，不過這個山谷裏好像有個獵人住的屋子，屋子不小，住上四五個人綽綽有餘。你去打聽一下吧！”
在得知了客棧中丟失的小女孩，以及書院中丟失的兩個女孩後。打聽了她們的名字後，蘇葉便用直播展示她們所在的位置。
結果發現，最近丟的這幾個孩子都在同一個地方。大概有四五個女孩子被人關在一個木頭房子裏，類似獵人小屋。
屋子有一扇小窗，她讓鏡頭從窗子裏出去，看到的就是一個類似山谷的地方。不過同其它山谷四面環山不同，這裏有一面的山十分的矮小。
至於那條河的顏色的確是藍色的，河岸兩邊則是紅色。只是這種紅色並不是那種類似於肥沃土地一般的紅，而是一種鮮艷的，仿佛被顏料染過似的紅。
她本想讓直播的鏡頭向上移移，鳥瞰一下這個山谷，好確定位置。但是奇怪的是，移到二百米的高度後，鏡頭就拉不上去了。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後來她想了想明白了，她的鏡頭是依據幾個女孩所在的位置設定的。如果知道地名還好，否則的話，鏡頭只能以主要人物為中心。
而離主要人物二百米的高度，還沒有同女孩們同處一個房間，能展示的半徑範圍自然也就變小了。
故而，她這次只能給離大致的地貌，給不了太具體的位置。
不過，雖然蘇葉這次指示的方向並不是很具體，離還是立即點了點頭應道：“好！”
對於蘇葉的話，離從來沒有過任何質疑，這也是蘇葉離不開他的原因。
哪怕是扶蘇，對她的某些做法有時還是會露出猶豫的表情。更不要說始皇老爹了，比如她現在想推行印刷術，老爹就不同意，覺得為時過早，她只能暫時擱置。
只是，若是學習的熱情一旦在民眾中展開。印刷術這種東西，只怕不用她來做，也會有人發現，做出來的。比如現在的織布機。
最後，離要離開的時候，小聲叮囑道：“你要小心，這個書院的水看來很深，軟甲都帶著了吧，入口的東西也要註意，不要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知道了嗎……”
看他喋喋不休的樣子，再加他如今的裝扮，蘇葉笑嘻嘻地道：“你現在像是一個真正的廚娘呢？”紅鏤疏遠
離聽了，立即垮臉，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向離交代完要做的事，蘇葉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了。他們此次在書院呆不了多長時間，畢竟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西北前線，要調查的是墨家匠人失蹤的事情。
所以她相信，不出三天，離便會給她這件事的結果。
但事實上，離的辦事效率要比她想象的快得多。第二日傍晚，離就帶回了消息。
還是昨天那處見面的地方，離還是穿了那身廚娘的裝束。只不過今日的他，身上比昨日多了些油煙味，應該是在廚房沒少幹活。
一見面，不等蘇葉開口，離立即道：
“查出來了。榆郡根本就沒收到你發的有關申請專利的公文。郡守於大人已經在這裏當了兩年的郡守了，但是並未接到文件。下面的人也未見到過。”
“所以，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有人做手腳了？有人將下發的公文壓下來了。”蘇葉鼻子輕哼了一聲，“我大概知道是誰壓下來的了。”
這鹹陽城中除了昌平君，還有誰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同她作對？
而且，一應上呈下發的文件，丞相都是要簽字的。即便現在有太尉和大司馬同他分權，他想要蒙蔽老爹的眼睛和耳朵不容易，但是想要扣發文件可就容易多了。
每天那麽多公文要下發，偶爾漏掉一兩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若不是什麽緊急文件，到時候補發不也就是了。
而且，他這一扣發，也未必只扣發了榆郡一處，肯定別的地方也沒有發下來。
只是，即便如此，就算是官府的文件沒收到，墨家也肯定廣而告之了，書院和墨家的其他工匠又怎麽會不知道？
“那墨家發的鉅子令呢？總不會傳不到各位工匠的耳朵裏吧。”蘇葉又問道。
“這個嘛……我問過隱衛了……”鴻露梳院
離的臉上猶豫了下。
“因為千機局剛剛才設立，以前都是火器局，也只有火器局的發明才能申請專利。可能是因為這個，大家才不在意吧。畢竟工匠中造火器的都在鹹陽城，民間很少。”
“而且工匠們本來就很忙，也很難聚集在一起，都是各忙各的事情，信息交流也少。再加上，火器局的工匠很少離開鹹陽城，就算有通信也不多，所以很多工匠都不知道這件事……”
好吧，蘇葉算是知道離為什麽這麽吞吞吐吐了，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她這裏，怪只怪之前她總是待在鹹陽城裏，對其它地方的墨家工匠不了解。
不過如今發現了問題也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與是蘇葉暫時先將這件事情揭過，又問道：“那這個山長，你看著可有不同。”
提起這個，離的眼神閃了閃：“你的感覺沒錯，這個山長的確有問題。她的事情我還在調查，如今在等消息，等調查清楚了一並告訴你。”
就在這個時候，蘇葉卻見離的神色微微一變，看向她的身後道：“有人來了，我先走了。另外兩件事，我都已經在進行了，你放心就是。你自己小心。”
蘇葉連忙點點頭，而離則撐著巨大的身子離開了。看著他圓滾滾的背影，蘇葉還是忍不住想笑，只是這時卻聽她身後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蘇葉姊姊，剛剛那是誰？”
蘇也轉頭，卻見清然正站在回廊上，淡淡看著她。
“沒誰，是廚娘。我在花園中遇到她，同她說了幾句話。”
“你同廚娘說話？說了什麽？”清然繼續問道。
看到她的樣子，蘇葉覺得很不舒服，但還是垂著眼皮道：“沒什麽，我就是說今日他們廚房做的菜很好吃，問她怎麽做的。”
“真沒想到，姊姊還對廚藝感興趣。”清然仍舊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蘇葉摸了摸鼻子，沒接她的話，而是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晚飯後大家基本上都是在屋子裏呆著。清然的宿舍同她們不是一間，但是經常來向青青請教問題，便成了她們宿舍的常客。
雖然只有青青同清然很熟，但是從大家的談論中，蘇葉可以聽出來。清然好像平日裏並不受舍友待見。
她的兩個舍友都是貴女，看到她就覺得礙眼，這也是她不喜歡在自己宿舍呆的原因。
果然，聽到蘇葉的問話，清然撇嘴道：“屋裏悶，出來逛逛。”
嘴上雖然這麽說的，但是她卻跟蘇葉回了她的宿舍。而這個時候，宿舍裏面十分熱鬧，大家似乎在興奮的議論著什麽。
看到她們來了，靈雲開心地說道：“蘇葉，明日青青要帶咱們去參觀織布機呢。這麽久了，我還是第一次去參觀呢，實在是太開心了。”
參觀織布機？
蘇葉正求之不得呀！
她也想看看這早出現兩千年的大秦水力織布機是個什麽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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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在兩千年前的大秦，蘇葉聽到了一番幾乎超越時空的談話，讓她仿佛一下回到了現代，回到了大學的校園中。
“同那些比起來, 我覺得研究火銃發射的速度和發射管的冷卻更有意思。
若是能發現一種東西, 燒制後能夠讓火銃的發射管快速冷卻就好了, 這樣咱們大秦的每支火銃, 壽命會提高不少。”靈雲一臉期待的說道。
“對對對, 這樣一來就可以研究火銃的連發了, 你們想想, 一拉火繩，霹靂彈像天女散花一樣射出去, 豈不是威力巨大。”敏敏也十分認可。
“你們也太暴力了，我就想像青青師姊這樣, 造出一種可以刺繡的機器來，到時候我娘親再讓我繡花, 我也就不用熬夜了。”趙盈盈的膽子是幾人裏最小的, 願望也很實在。
“青青當然厲害了，她的織布機借用風車的原理和水力, 布織得飛快, 一臺機子能比上三五個織娘, 而且還能晝夜不休。你不知道, 現在好多人都想要青青師姊的水力織布機呢。”
“水力織布機？”蘇葉剛才就聽山長提到了，但是當時山長說的是青青和她父親歐信子一起造出來的吧。
“是呀是呀。”靈雲連連點頭，“我們榆郡產麻, 從前年夏至後將麻漚好後, 咱們榆郡的赤水河上已經建了一個屋子陸陸續續安置了十臺織布機了。
織布機織布的速度也飛快, 現在好多客商都來咱們榆郡買布呢，有的想順便看看織布機這種新鮮玩意兒。但是郡守大人根本就不讓他們看。”
“啊，這麽厲害，我在琢縣怎麽一點兒都不知道。”蘇葉驚訝的說道。
若是一臺兩臺也就算了，竟然都能建廠了，她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這個消息瞞的有點兒好呀！
“一般人當然不知道了，只知道咱們的布好，紋理也細密結實。只有幾個往來頻繁的大客商們知道。”
從前年就發明出來的機械，蘇葉到現在才知道，她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孤陋寡聞了。
看來這次回去她要好好翻一下千機局的專利申請表格和墨家的奏報了，也好摸摸底。
想到這裏，蘇葉立即道：“我聽說，如果有人發明了新的機械，可以去千機局申請專利號。到那個時候，只要是在咱們大秦，想用師姐的東西，就得繳納專利費，不會白用的。
師姐，你是不是也申請專利了，專利證書讓我瞅瞅可好，我還一次專利證書都沒見過呢！”
“什麽？”青青一楞，“你說的是真的？”
“我是這麽聽說的，還是我舅舅說的，應該是真的吧！好像兩年前就開始實行了。”
當然是真的了，這是前年蘇葉就在火器局設下的規矩，但是卻並不是只限於火器。而如今千機局上馬，自然審起專利來，更加名正言順了。
只不過剛開始的時候，火器這種東西太特殊，沒什麽人申請，但是現在是千機局了，不但是軍用，民用的發明也能申請專利號了。這對民間的發明者也是一種鼓勵。
不然的話，那個單雲為什麽那麽熱衷於改造器械，除了希望有一張寫著自己是發明人和編號的專利證書外，就是為了賞賜了。
只可惜，他對望遠鏡的改進已經夠上申請專利了，但人卻沒了。
像青青的織布機這種新型器械，完全可以申請專利。就算她不知道，學院也該知道，畢竟這也是她當初設立女子學院的初衷之一。
而且若是專利申請下來，學院作為推薦人也是有獎賞的。現如今，前幾年同禹英學院同時設立的鹹陽理工大學堂早就開始實行了，反響十分的好。
只不過這個鹹陽理工大學堂招收的多是男子，雖然也以墨家的子弟為主，但是是一種高等學院。並不是像禹英學院這樣，專門招收女子，而且什麽年齡的孩子都有的。
雖然日後男女混校是趨勢，但是剛開始的時候，蘇葉還是決定先男女分開。畢竟步子邁的太大反而會欲速不達。
但是幾人聽了蘇葉的話後，卻立即嚴肅起來，尤其是歐青青，看著蘇葉問道：“專利？你是說可以申請專利了？”
“是吧。”蘇葉摸了摸鼻子，“難道書院沒告訴你嗎？我舅舅說，相關政策變動，每年都會發給書院的呀。”
這也是規矩，只是歐青青也就算了，歐信子作為大師不知道就有些奇怪了。而墨家出身的山長文箏夫人，沒向各位學子公布這條舉措，就更奇怪了。
於是蘇葉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道：“對了，我聽說，如果專利價值高，還可以有封賞呢。你們聽過蒙家有個蒙小將軍嗎？他獻出了造紙術，還得了個郎官的職位呢。
而蒙恬蒙大將軍造出了毛筆，雖然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這項舉措一宣布，他就去申請了專利。現在，每造一只筆，他還有提成呢。而且一拿能拿二十年。”
“什麽，還有提成？”幾個女孩兒全都驚了。
但是這個時候，卻見青青皺了皺眉：“靈雲，咱們書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貴女入學的？”
靈雲一楞，想了想後皺眉道：“我要是沒記錯，就是兩年前！”
隨著靈雲這句話的說出，所有人都沈默了。雖然她們還沒有最後確定，但是這件事情也太巧合了，巧合到讓他們想不多想都難。
最終，還是青青打破了沈默：“大家別多想了，我阿爹不是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嗎？他也是墨家的大工匠。應該是政令沒有傳到咱們榆郡吧。”
“青青師姊說得對。”敏敏也輕輕點了點頭，“實在不行咱們親口去問問山長，若是她也不知道，那不是就不奇怪了。應該是政令沒有發到咱們這裏。”
幾個女孩子不谙世事，這麽想也正常，但是蘇葉卻覺得不一般。
就算這個政令之前只是在小範圍中流傳，但是畢竟已經過了兩年。再加上如今人員流通很頻繁，就算以前不知道，都兩年了，多多少少也該聽說了。
而且旁人也就算了，禹英書院的女孩子們也不知道，歐信子對女兒連提都不提，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僅如此，這兩年還很多貴族女子都來了禹英書院，實在是讓她想不多想都難。
但是眼下卻不是戳破這些的時候，於是她也附和道：“嗯嗯，應該就是這樣吧。有機會咱們去問問山長吧，若是真的，青青師姊的織布機就能申請專利了。”
幾個女孩，正說著的時候，卻見宿舍門外人影一閃，靈雲眼尖，立即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出來！”
隨著她的聲音，立即有一個女孩慢吞吞的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看你們說得開心，就沒進來。”
看到來人，青青的臉色緩了緩：“是清然呀，進來吧。今天可是又有問題問我？”
清然立即露出了一個笑容，徑直向青青走去：“青青師姊，我是想向您請教問題來著，你那個織布機的扇葉為什麽是傾斜的，我看好多水車風車都不是這個樣子的呀。”
“關於這點呀……”青青說著，立即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圖紙，“你看，只有是傾斜的，它才能轉起來，帶動機器呀……”
蘇葉見了瞪圓了眼，對旁邊的趙盈盈小聲說道：“師姊的圖紙就這麽放在櫃子裏，難道她不怕被人拿去仿制嗎？”
趙盈盈看了她一眼：“沒人能仿制得了，這只是一部分圖紙。而且，最核心的部分在歐信子伯伯那裏，拿去也沒用。”
在歐信子那裏？
但歐信子現在在西北邊境。
這一陣子西北邊境常有工匠莫名失蹤？
這些事情會不會同工匠失蹤有關系？
傍晚的時候，蘇葉找到了離，想要讓他調查一下自己這一日來探聽到的消息。只是到了約定地點後，看到離的打扮，卻差點笑趴了。
“你……你怎麽這副裝扮！哈哈，哈哈哈……”蘇葉笑得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這副裝扮怎麽了？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看著自己身上廚娘的衣衫，以及臃腫的身材，離掩蓋在棕色顏料下的紅暈都快把易容膏撕裂溢出來了。
由於禹英書院只招收女子，所以其餘打雜的一應人等也都只雇傭女人。離和扶蘇不放心蘇葉一個人進入禹英書院，所以也想跟進來。
結果一看只能應聘廚娘進入書院，扶蘇立即打了退堂鼓，還美其名曰給離機會。離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讓隱衛把他易容成一個二十多歲的胖廚娘，進了書院。
見自己犧牲這麽大，卻換來了蘇葉的促狹，離當下不禁有些惱了，轉頭要走。
蘇葉急忙拉住了他，盡量忍住笑，使勁使勁忍住笑……這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委屈你了。等這件事情結束，我一定給你好好補償還不行嗎。”
“哼，這還差不多。”離哼了句，然後開始說正事，“怎麽樣，你那邊有什麽收獲？”
“禹英書院的確有古怪。”
蘇葉歪著頭想了想，“文箏先生雖然沒見過我，但我以前也是遠遠見過她的。覺得她很是和藹可親，也很有愛心和耐心。那個時候我記得隱宮的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只是這次我見了，卻覺得她有些冷漠，不像在隱宮的時候那麽溫柔善解人意了。”
“你是說換人了？”離的眼神微微閃了閃。
他都能化妝成廚娘，又何況是一個山長，於是他也道：“我找機會見見她。你沒見過她，但是我卻是同她相處過一陣子的。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蘇葉點點頭，繼續道：“這是第一個奇怪的地方。第二個就是書院的人竟然不知道申請專利這種政策。
這個政策我不是讓人形成公文發下去了嗎？而且已經兩年了，他們怎麽會不知道？你查查看，是有人有意隱瞞，還是出了什麽紕漏。”
“好，我今晚就讓人去查。公文在郡府州縣都有存檔，一查便知。大公子都不需要出面。”
“第三個是……”蘇葉眼神閃了閃，“歐青青的父親歐信子身上帶著半份圖紙，是織布機的圖紙。
雖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多想了，但是歐先生需要好好保護。你讓阿兄派人告訴蒙大將軍，千萬要派人跟進歐先生，我怕他會是下一個目標。”
離暗暗記下，又問道：“還有嗎？”
“還有最後一個。”
也是蘇葉喬裝進入這個書院的原因。
“你派人問問本地人，在這榆郡，是否有一個地方。水是藍色的，河岸上的泥土是紅色的。這個地方周圍周圍沒有任何花草樹木，是一個看起來光禿禿的地方。”
“紅岸藍水，光禿禿的？”離一楞。
蘇葉點了點頭：“應該是在一個山谷裏，不過這個山谷裏好像有個獵人住的屋子，屋子不小，住上四五個人綽綽有餘。你去打聽一下吧！”
在得知了客棧中丟失的小女孩，以及書院中丟失的兩個女孩後。打聽了她們的名字後，蘇葉便用直播展示她們所在的位置。
結果發現，最近丟的這幾個孩子都在同一個地方。大概有四五個女孩子被人關在一個木頭房子裏，類似獵人小屋。
屋子有一扇小窗，她讓鏡頭從窗子裏出去，看到的就是一個類似山谷的地方。不過同其它山谷四面環山不同，這裏有一面的山十分的矮小。
至於那條河的顏色的確是藍色的，河岸兩邊則是紅色。只是這種紅色並不是那種類似於肥沃土地一般的紅，而是一種鮮艷的，仿佛被顏料染過似的紅。
她本想讓直播的鏡頭向上移移，鳥瞰一下這個山谷，好確定位置。但是奇怪的是，移到二百米的高度後，鏡頭就拉不上去了。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後來她想了想明白了，她的鏡頭是依據幾個女孩所在的位置設定的。如果知道地名還好，否則的話，鏡頭只能以主要人物為中心。
而離主要人物二百米的高度，還沒有同女孩們同處一個房間，能展示的半徑範圍自然也就變小了。
故而，她這次只能給離大致的地貌，給不了太具體的位置。
不過，雖然蘇葉這次指示的方向並不是很具體，離還是立即點了點頭應道：“好！”
對於蘇葉的話，離從來沒有過任何質疑，這也是蘇葉離不開他的原因。
哪怕是扶蘇，對她的某些做法有時還是會露出猶豫的表情。更不要說始皇老爹了，比如她現在想推行印刷術，老爹就不同意，覺得為時過早，她只能暫時擱置。
只是，若是學習的熱情一旦在民眾中展開。印刷術這種東西，只怕不用她來做，也會有人發現，做出來的。比如現在的織布機。
最後，離要離開的時候，小聲叮囑道：“你要小心，這個書院的水看來很深，軟甲都帶著了吧，入口的東西也要註意，不要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知道了嗎……”
看他喋喋不休的樣子，再加他如今的裝扮，蘇葉笑嘻嘻地道：“你現在像是一個真正的廚娘呢？”紅鏤疏遠
離聽了，立即垮臉，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向離交代完要做的事，蘇葉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了。他們此次在書院呆不了多長時間，畢竟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西北前線，要調查的是墨家匠人失蹤的事情。
所以她相信，不出三天，離便會給她這件事的結果。
但事實上，離的辦事效率要比她想象的快得多。第二日傍晚，離就帶回了消息。
還是昨天那處見面的地方，離還是穿了那身廚娘的裝束。只不過今日的他，身上比昨日多了些油煙味，應該是在廚房沒少幹活。
一見面，不等蘇葉開口，離立即道：
“查出來了。榆郡根本就沒收到你發的有關申請專利的公文。郡守於大人已經在這裏當了兩年的郡守了，但是並未接到文件。下面的人也未見到過。”
“所以，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有人做手腳了？有人將下發的公文壓下來了。”蘇葉鼻子輕哼了一聲，“我大概知道是誰壓下來的了。”
這鹹陽城中除了昌平君，還有誰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同她作對？
而且，一應上呈下發的文件，丞相都是要簽字的。即便現在有太尉和大司馬同他分權，他想要蒙蔽老爹的眼睛和耳朵不容易，但是想要扣發文件可就容易多了。
每天那麽多公文要下發，偶爾漏掉一兩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若不是什麽緊急文件，到時候補發不也就是了。
而且，他這一扣發，也未必只扣發了榆郡一處，肯定別的地方也沒有發下來。
只是，即便如此，就算是官府的文件沒收到，墨家也肯定廣而告之了，書院和墨家的其他工匠又怎麽會不知道？
“那墨家發的鉅子令呢？總不會傳不到各位工匠的耳朵裏吧。”蘇葉又問道。
“這個嘛……我問過隱衛了……”鴻露梳院
離的臉上猶豫了下。
“因為千機局剛剛才設立，以前都是火器局，也只有火器局的發明才能申請專利。可能是因為這個，大家才不在意吧。畢竟工匠中造火器的都在鹹陽城，民間很少。”
“而且工匠們本來就很忙，也很難聚集在一起，都是各忙各的事情，信息交流也少。再加上，火器局的工匠很少離開鹹陽城，就算有通信也不多，所以很多工匠都不知道這件事……”
好吧，蘇葉算是知道離為什麽這麽吞吞吐吐了，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她這裏，怪只怪之前她總是待在鹹陽城裏，對其它地方的墨家工匠不了解。
不過如今發現了問題也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與是蘇葉暫時先將這件事情揭過，又問道：“那這個山長，你看著可有不同。”
提起這個，離的眼神閃了閃：“你的感覺沒錯，這個山長的確有問題。她的事情我還在調查，如今在等消息，等調查清楚了一並告訴你。”
就在這個時候，蘇葉卻見離的神色微微一變，看向她的身後道：“有人來了，我先走了。另外兩件事，我都已經在進行了，你放心就是。你自己小心。”
蘇葉連忙點點頭，而離則撐著巨大的身子離開了。看著他圓滾滾的背影，蘇葉還是忍不住想笑，只是這時卻聽她身後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蘇葉姊姊，剛剛那是誰？”
蘇也轉頭，卻見清然正站在回廊上，淡淡看著她。
“沒誰，是廚娘。我在花園中遇到她，同她說了幾句話。”
“你同廚娘說話？說了什麽？”清然繼續問道。
看到她的樣子，蘇葉覺得很不舒服，但還是垂著眼皮道：“沒什麽，我就是說今日他們廚房做的菜很好吃，問她怎麽做的。”
“真沒想到，姊姊還對廚藝感興趣。”清然仍舊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蘇葉摸了摸鼻子，沒接她的話，而是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晚飯後大家基本上都是在屋子裏呆著。清然的宿舍同她們不是一間，但是經常來向青青請教問題，便成了她們宿舍的常客。
雖然只有青青同清然很熟，但是從大家的談論中，蘇葉可以聽出來。清然好像平日裏並不受舍友待見。
她的兩個舍友都是貴女，看到她就覺得礙眼，這也是她不喜歡在自己宿舍呆的原因。
果然，聽到蘇葉的問話，清然撇嘴道：“屋裏悶，出來逛逛。”
嘴上雖然這麽說的，但是她卻跟蘇葉回了她的宿舍。而這個時候，宿舍裏面十分熱鬧，大家似乎在興奮的議論著什麽。
看到她們來了，靈雲開心地說道：“蘇葉，明日青青要帶咱們去參觀織布機呢。這麽久了，我還是第一次去參觀呢，實在是太開心了。”
參觀織布機？
蘇葉正求之不得呀！
她也想看看這早出現兩千年的大秦水力織布機是個什麽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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