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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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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轉眼孩子們都大了, 燕珂今年過完生辰,都快十六歲了。

這孩子完全是繼承了她爹的盛世美顏,小時候就是個漂亮的瓷娃娃,長大後, 五官一長開,更是明艷不可方物。

不過燕珂對行軍打仗的興趣顯然遠遠大於女紅刺繡, 時常帶著燕明戈給她的親衛隊去附近的山林打獵。

林初不知不覺用了現代的思維去看待自己的兒女們, 總覺得燕珂才十六歲,還是個小姑娘,完全沒考慮她的婚嫁之事。

燕明戈純粹是舍不得女兒, 覺著自家的女兒, 能文能武,樣貌更是一等一的出挑, 將來若是哪個王八蛋小子有這個福分把燕珂給娶回去了,那絕對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燕明戈一點不擔心燕珂嫁不出去, 也沒跟林初提這事兒,漸漸的夫妻二人都忘了這一茬兒。

直到秦娘子家的女兒定親了,秦娘子跟她提了一句燕珂的親事,林初才如夢初醒。

秦娘子給王虎添了個大胖小子後,第二年又生了個女娃, 王虎膝下兒女雙全, 也算是圓滿了。

“這……我一直覺得珂兒年紀還小,都沒想過這麽早給她看人家。”林初跟秦娘子道,燕珂越大, 性子就越沈默,在府上的卻不亞於燕明戈,林初是越來越不知道這個女兒在想些什麽。

因為燕珂時常往軍營跑,她一度以為自己是生了三個小子。

“我的燕王妃哦,郡主都十六了,哪裏還小?韓副將家的姑娘,韓夫人十二歲就給她看親事,十四歲訂親,十五歲出嫁。先前見你們家一直沒個風聲,大家都猜你們是打算把郡主嫁去南都那邊,這才沒人敢上你們家來。我若是今日沒跟你提這事兒,你還打算把郡主留成二十歲的老姑娘不成?”

秦娘子一聽林初是壓根沒給燕珂看親事,頓時急了。

在大昭朝,親事通常都是兩戶人家早早就看好,彼此接觸,知些根底,等雙方兒女到了婚嫁年紀就嫁娶。

這樣看親比較有保障,畢竟日久見人心,結親的是什麽人家,看親的這段時間裏就能完全摸清楚,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把自家女兒嫁過去,結果那家人不堪得很,這不是把自己女兒往火坑裏推嘛。

女子若是過了十六還沒訂下親事,適婚的人家就不大好找了,畢竟大多數人家都是一早就訂好親事的。

林初以現代人的思維是全然覺得沒什麽的,但是這畢竟是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的古代,林初怕燕珂介意,頓時急了,跟燕明戈一琢磨這事兒,燕明戈嘴上說著不急,可私底下已經把手底下適齡的小將都考量了個遍。

燕鉞和燕玦從父母那兒得知要給長姐尋夫婿了,把書院的青年才俊的家私也打聽了個遍。

最後無一例外,他們都覺得沒有一個配得上燕珂。

不過燕家這麽大動靜,還是叫不少人察覺到了風聲。

燕珂素來對花會詩會什麽的沒興趣,別人給她遞了帖子她也不會去,久而久之,大家都摸清了她的脾氣,不給她遞帖子了,只是這幾天各類帖子都遞到了她手中。

燕珂不喜結交,加上她老一張冰山臉,別的貴女都不敢都跟她套近乎,因此她沒什麽閨中好友。

只是秦娘子的女兒因為經常隨秦娘子來府上的緣故,跟她私交還算不錯。

秦娘子的女兒名喚王簫若,五官隨了秦娘子,只是那一身膚色隨了王虎,有些偏黑,因為這個,王簫若沒少被其他貴女嘲笑。

她性子倒也豁達,沒把那些放在心上。

燕珂在院中舞劍,王簫若就坐在秋千上,把那些拜帖一一翻看,一邊看一邊吐槽:“這劉家小姐遞的帖子你還是別去了,她家那個兄長,欺男霸女,算什麽東西,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兒,竟也妄想打你的主意。”

“這個宋家郎君倒是有些意思,自己病怏怏的,竟然還邀你一同去南山打獵,他就不怕自己被老虎給叼去了麽!”

王簫若一貫毒舌,此刻也沒消停。

燕珂舞完最後一式“驚鴻入影”,把長劍拋回了劍鞘中,容顏如玉雕,肌膚塞霜雪,一雙明眸淡漠無波。對於王簫若的說的那些,她只道了句:“跟我有半分幹系?”

王簫若看著燕珂仗劍而立的姿態,捧著臉,不止一次發出慨嘆:“燕珂啊,你若為男兒,我一定哭著喊嫁你。”

燕珂瞥了她一眼,提劍往外走:“幫我轉告母妃一聲,我去西山打獵了。”

王簫若一聽打獵,眼睛頓時亮了,扯著嗓子道:“好珂珂,幫我獵一只銀貂回來!”

看二人熟稔的程度,就知道這樣的情景已然很常見。

只是這天燕珂剛整頓兵馬出門,林初就派人前來尋她。

聽說燕珂去了西山打獵,林初只得交代兩個兒子:“珂兒帶兵去西山打獵了,你們現在帶人過去,說不定珂兒會跟那兩個孩子碰上。”

林初也是才收到燕明戈從軍中帶過來的信,說是果果來這關外了,有師父師娘的兒子跟著。

師父師娘是晚來得子,或者說,師父師娘原本是沒打算要孩子,他們雲游那幾年,就是尋解師父身上蠱毒的方法去了。他們去了南疆一趟,聽說一個過引的法子,就是把師父身上的蠱毒引到血親之上。

百溪老人沒有血親,他所中的蠱是冰蠱,會凍住他的血液,讓他的身體停止代謝,容顏看上去數十年如一日,但實際上是在催化他五臟的衰竭死亡,若不是百溪老人內力深厚,一直跟蠱毒抗衡,換做常人,怕是早就歸西了。

師娘舍不得師父,偷偷給自己用藥,有身孕後也一直瞞著師父,等師父發現時,孩子已經顯懷了。

師娘生下孩子後,師父嚴詞拒絕用孩子當藥引,那段時間哪怕知道燕明戈家中糟了變故,他因為蠱毒發作,也幫不得燕明戈些什麽。

能看破別人命數的人,往往看不透自己的命。

師父以為自己大限將至,把後事都安排好了。師娘悲慟不能自已,在師父昏迷之後,不管不顧把師父身上的蠱毒引到了孩子身上。

不知是不是感動了上蒼,最終師父身上的蠱毒解了,但是他們的孩子因為年幼中蠱毒,被師娘用藥勉強救回一條命,後來幾經調養,才有驚無險的長大了,因為常年在暖泉藥浴,引到他身上的那條冰蠱像是被馴化了一般,可供他驅使。

林初沒見過那孩子,只聽燕明戈提過一句那孩子外貌異於常人。

果果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下潛龍山。

她性子古靈精怪,哪怕隨行的那個“木頭人”壓根不搭理她,她也能自己一個人玩得開心。

“蓮花哥哥,你給燕珂妹妹還有兩個弟弟準備了什麽見面禮啊?”

果果故意去惹某朵霸王蓮。

果然,朝蓮一聽果果叫自己蓮花,氣得鬥笠周圍的白紗都飛起來了,隱約可見他垂在腰際的發絲銀白如霜,他咬著牙糾正:“是朝蓮。”

“反正都是蓮花,沒必要太計較。”果果憋著壞,每次她叫朝蓮為蓮花,朝蓮那張木頭臉就會繃不住。

為了擺脫故意的嫌疑,她趕緊轉移話題:“禮物呢,你準備好了沒?”

朝蓮也不是很懂人情世故,聽果果這麽一說,便指著天際盤旋的一黑一白兩只海東青道:“聽說婧北郡主好打獵,我便把小白送與她吧。”

海東青也有萬鷹之王的稱號!

一些貴族為了顯擺,也有養海東青的,不過海東青不僅價格金貴,也極其難馴服。

海東青在遼地叫矛隼,以純白色,天藍色,純黑色的海東青視為上品,可惜極其稀有。

朝蓮這兩只海東青也是花了大力氣才帶回來的,果果一聽,就撅起了嘴:“難得啊,這次你不摳門了?平日裏我摸一下小白你都要兇我,更別提送我一只了。”

朝蓮涼涼掃她一眼:“你又不會養,我給你,你轉頭又給那姓韓的小子了吧。”

“君燁哥哥怎麽了?君燁哥哥給我買了多少好玩的?蓮花哥哥,你該反思一下你自己了。”果果壞心眼道。

果然朝蓮周身氣壓猛降,黑著臉糾正:“是朝蓮。”

“也就那姓韓的小子把你當個寶。”說到這裏,朝蓮語氣中大有嫌棄之意。

果果瞬間就怒了:“臭蓮花,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怎麽了!”

二人正爭執著,朝蓮忽然眸色一變,一道柔和的掌力打在果果身上,把她送出了數丈遠。

果果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臭蓮花,你長本事了啊,竟敢打我!”

她爬起來正打算找朝蓮算賬,卻發現一只水牛大的吊睛白額虎將朝蓮撲倒在地,血盆大口大張,若不是朝蓮用手腕抵在了老虎下顎,怕是已經被老虎咬住了。

果果頓時被嚇得不輕,掄起自己打鐵的大錘子就奔了過去:“蓮花你撐住啊,我來幫你!”

果果跳起想一錘砸在老虎頭上,老虎卻掉過頭就去咬果果。

“躲開,別添亂!”朝蓮大喝,但見老虎快咬到果果,顧不得自己還被老虎爪子按著,準備去幫果果。

“咻!”

一支加長的雁翎箭直接貫穿了吊睛白額虎的腦袋。

這水牛大的猛獸就這麽軟軟倒地。

“蓮花你沒事吧?”果果挺愧疚的。

朝蓮知道這丫頭的性子就這樣,他低斥一句:“自己有幾斤幾兩還不清楚嗎?下次遇到這種事保護好自己就行,別添亂。”

果果蔫頭耷腦的,點頭應是。

朝蓮這才看向那支雁翎箭的主人。

一隊兵馬向著這邊逼近,為首那人白衣銀甲,身姿修長,羽冠半束,面容豈只精致二字了得。膚白若雪,眉眼如畫,一雙桃花眸狹長而嫵媚,眼中的神色偏偏是清冷淡漠的,仿佛這世間沒有什麽值得她多看上一眼。

背上背著一把大弓,顯然方才那雁翎箭是她放的。

“那是哪家姑娘,長得可真俊!功夫也俊!”果果小聲沖朝蓮道。

朝蓮沒有說話。

那隊兵馬在他們前方停下,白馬上的姑娘翻身下來,沖他們二人抱拳,音色同她人一般清冷:“在下在此狩獵,不知林中有人,叫二位受驚,實感慚愧。二位可有傷到?身體若有不適可隨我回鎮北王府修養。”

果果一聽她是鎮北王府的,頓時驚喜道:“你該不會就是燕珂妹妹吧?”

“不知二位是?”燕珂略有幾分遲疑。

“我姓衛,潛龍山來的!”果果自報家門,又指著朝蓮道:“這是師公的孩子,朝蓮。”

燕珂自然知曉自家跟潛龍山甚是親近,聽果果這麽一說,便拱手道:“見過華瓊姐姐,見過朝蓮小師叔。”

她目光落到朝蓮身上時,微微一頓。白衣銀發,冰肌玉骨,形容的應該就是眼前這樣的人。

果果聽到燕珂叫朝蓮小師叔,頓時笑噴了:“他比我們沒大多少,叫他蓮花就行了。”

朝蓮黑了臉:“衛華瓊你夠了啊,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講禮數的嗎?”

年輕人總是很容易就打成一片,燕珂跟朝蓮都不是話多的人,一路上就聽果果興奮的講自己這一路的見聞,行至半路時,又跟前來接他們的燕鉞、燕玦兄弟二人遇上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回了鎮北王府。

韓君燁聽說朝蓮帶著果果下山了,氣得不行,正巧皇帝那兒有份到西北的差事,他就自薦當了此次前往西北傳旨的欽差,帶著人馬急吼吼的趕來西北搶媳婦兒。

已經長成翩翩美少年的韓君燁始終認為,全天下都在覬覦他的小媳婦兒,他得看緊了,不然一不留神就被人給拐跑了。

孩子們都到了王府,很是好好的熱鬧了一番。

林初始終記掛著燕珂的親事,在她跟燕明戈的不懈努力之下,終於找到了幾個還不錯的小子,林初尋思著,問一下自家姑娘的意見,讓林初挑個自己喜歡的。

反正以自家閨女那一身功夫,未來女婿拈花惹草苛待自家閨女是不可能的。

燕珂卻言,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讓辛苦篩選了一大堆未來女婿的林初有點受打擊,不過馬上又給驚著了,自家閨女看上了誰?

林初追問,燕珂只答:“等我把人擄回來,你和父王就知道了。”

擄?

莫非女兒看上了個有婦之夫?

林初頓時要哭了:“珂兒啊,天底下好男兒那麽多,咱們不跟別人搶哈……”

燕珂:“……無主的。”

無主的?林初放心了一點,不過……莫非是草原上的異族王子?

林初又操心上了:“珂兒啊,你看爹娘年紀都這麽大了,打仗什麽的,折騰不動了,姻緣這種事,強扭的瓜不甜……”

燕珂:“……這跟打仗有什麽關系?”

難道不是異族王子,自己想多了?

林初頓時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

不過韓君燁此次前來傳的聖旨卻有些不容樂觀。

這些年三皇子在南都那邊修養壯大了,又屢屢侵犯大昭邊陲之地。

沈琛先後派了好幾次大軍前去,無一不是兵敗。

如今朝廷之上,竟有不少朝臣萌生了怯意,說南疆人會巫蠱妖術,讓沈琛不如把南境的二十座城池割讓給三皇子,沈琛大怒。

放眼朝野,有望南征取勝的,只有燕明戈了。

如今北地看似安穩,但也是因為有燕明戈坐鎮的緣故罷了,燕明戈若是帶兵南下了,只怕這西北以外的異族也不會安生。

潛龍山。

冰蠱之毒一解,這十餘年的光陰,終於也在百溪老人臉上留下了些痕跡。

他在竹樓前負手而立,看著遠處天際翻湧的雲海,長嘆一聲:“自我窺得這命數以來,便一直試圖規避它,而今看來,既是命數,又如何避得了?”

“那兩個孩子遇見了?”婦人輕聲詢問。

百溪老人緩緩點頭。

婦人便道:“孩子們也都長大了,自有他們自己的福運,你莫要操心了。”

百溪老人點點頭,往竹屋看了一眼,問“柔兒又去桃山那邊了?”

婦人神色便黯然了下來,點點頭道:“那孩子,怕是這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百溪老人嘆息一聲:“她這條命,是風兒換來的,那孩子嘴上說著放下了,但又怎麽能放得下。”

在蔔算上,慕行風算是百溪老人最為得意的弟子。

慕行風算到了衛柔的死劫,用自己的命,換了衛柔的命。

他也曾嘗試破了這個劫,奈何沒有成功,只為自己延續了幾年的壽命,成就一番大業。

百溪老人知道南疆崛起必會給大昭帶來第二次戰爭,但是他若出手阻止,只怕會在將來產生更大的災難。

他命裏無子,若是有子,必是與帝星相運而生。

自古帝王皆為男兒,他的兒子將來入帝王帳,這像什麽話。

所以百溪老人一直沒要孩子,生下朝蓮是他夫人為了給他續命,卻不想滋生出一顆女帝星。

南疆之禍,是這群孩子要面臨的劫。

至於燕家那個孩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也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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