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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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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這個新年,姚城家家戶戶都過得熱鬧。

四處張燈結彩, 透著一股喜慶。

燕明戈沒有別的親眷, 年後都是別人上門來給他拜年。姚城大大小小的官員似乎已經摸清了燕明戈的喜好,討好他不如討好林初來得簡單有用, 所以送的禮品大多都是些珠寶玉石什麽的, 幾個人精更是給燕珂送了金鎖小玉鐲之類的。

林初讓下面的人把東西登記在賬本上後, 才放入了庫房。

燕明戈今後若是一直在這關外,肯定少不得人情來往什麽的,收了什麽禮,以後別人家有什麽事,還什麽禮心底才有數。

年後一連五天, 林初都在姚城最大的酒樓買了三十桌席面, 辦流水席。姚城太平後,難民一波波湧進來,這城內看似繁華了, 但是仍有大波人連一口熱湯都喝不上。為了活下去, 已經有不少難民往羌城那邊去, 燕明戈這些天也在想法安置前往羌城的那些難民。

他們想過施粥解燃眉之急, 但人的惰性也是極其可怕的,燕明戈怕這些難民習慣了一日三餐領粥過活,慢慢的把官府給他們施粥當做理所當然,到時候若是有心人想挑事,難民跟著起哄,怕是還不好壓制。

有道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燕明戈是打算把這些願意在羌城落腳的難民, 編進羌城戶籍,到時候讓他們自己在羌城那邊種地或自己謀個營生。

有生存能力和生存願望的人,不管在那裏,都能很好的生活。反倒是那些好吃懶做的,總指望著靠別人養活,這種人將是戰亂後第一批被淘汰的。

只是如今過年,燕明戈不好再拘著手底下的人,讓他們新年都沒得過,一直忙活給難民編戶籍的事。

林初這時候提出辦流水席,也是想讓那些還無處安家、或者家貧過不上一個好年的百姓能吃上些好吃的,和和美美過完這個年。

本來這流水席應當是他們府上自己辦的,林初考慮到太過麻煩。而且他們的宅子在一片巷子裏,巷子裏還有別的人家住,新年大節的打攪到別人家也不好。不如讓酒樓承接這流水席,百姓前去吃酒席方便,林初也省事。

剛過完新年半個月,新帝的賞賜就從南都運到了燕府。

十幾箱的珍奇物件,紅的瑪瑙綠的翡翠看得人眼花繚亂,由士兵押送著走過長街,街頭巷尾少不得探頭探腦觀望的人,想說些什麽,最終卻只能嘖嘖幾聲,聊表驚嘆。

從這賞賜的物件就能看出新帝對燕明戈的寵信程度了。

燕府的門庭看起來還是只是一個二進的小宅子,前來送禮的官員看到了,不由得拱手稱讚:“燕將軍高風亮節,實乃我大昭棟梁。”

燕明戈抱拳還禮:“王大人客氣,若不嫌寒舍簡陋,還請進屋用茶。”

二人寒暄幾句,押送賀禮的欽差王大人才隨燕明戈進了屋。

院子裏除了一棵落了積雪的光禿禿的石榴樹,再也沒有別的景致,院子在王大人看來,也還沒有京城裏人家一個七品小官的院子大。

之前戰亂,後來燕明戈南征,林初又在孕期,自然也沒怎麽打理院子,所以沒什麽看頭。

王大人光是看著這院子,就覺得燕明戈實在乃一介清廉之臣,對他欽佩之情瞬間拔高了不少。

院子裏掃雪的丫鬟,王大人只是多瞧了兩眼,就恨不得往地上抓把雪擦擦眼睛。心中對燕明戈無限同情,這到底是有多窮,才只買得起這樣的丫鬟。

等上茶之後,王大人發現茶葉雖是好茶葉,但都是前年的陳茶了。戰亂之時,誰還講究一口好茶,西北這邊又不盛產茶葉,南都也是年前才平定的,戰亂未平定之時,到處戒嚴,茶商都不敢跑商。林初便是想買些好茶,在這關外也買不到。

沏茶的杯子並不不講究,至少在自幼生在京城那富貴窩的王大人看來,這茶杯只是勉強能用,但絕對和精致二字掛不上鉤。這杯子是下人采買的,宋拓帶出來的人,自然是只買實用的東西。燕明戈對杯子並無講究,林初也不怎麽懂瓷器,覺得看著不錯就一直用著了。

王大人再看家具,看著雖然還算新,可沒一樣是名貴木頭做的。

這大冷的天,屋子裏肯定是一開始就沒修地龍,所以只燃了兩個炭盆。而且連地板都沒鋪,看著寒意更甚。

別的還有可能是作假,可是總不能為了接待他,把家中地板都給拆了。王大人也是個人精,來之前自然是把燕明戈的住址打聽過的,知道這不可能是燕明戈為了應付他臨時買的宅子。

此刻的所見所聞讓他心中驚駭不已,難以相信燕明戈竟然是一直住在這樣寒酸的地方。

他不知知道的是,一開始燕明戈和林初到姚城沒出落腳,後面又嫌再置辦房屋麻煩,才一直在這邊。因為在羌城的時候更苦都過過來了,林初對住的地方也沒什麽太大要求,燕明戈忙於戰事也忽略了這一點。

不過冬日嚴寒,林初房間裏還是鋪了木地板的。

所以王大人此刻的所感所悟,全是個美麗的誤會。

王大人跟燕明戈拉扯了幾句別的話才道:“我來的路上,見慶和大街臨街的酒樓人滿為患,差人一問才知,是燕將軍府上包了五天的席。”

府上看起來這般落敗,哪來這麽多錢去酒樓定包席,這是王大人不解的地方。

燕明戈就把姚城難民一事說了。

王大人端著茶杯,還沒喝上一口,就已經熱淚盈眶了,更為自己方才的猜測羞愧不已,他懇切道:“燕將軍愛民如子,我回京後一定會如實稟報給陛下的。”

燕明戈對王大人突來的情緒只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一向是個情緒不外露的,只道:“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我所做,不過只是臣子本分。”

這句話戳中了王大人心底那點愛國愛民的情懷,燕明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間變得高不可攀起來。

他嘆到:“朝堂之上若是多些像燕公這般的肱骨之臣,大昭的千秋基業就穩固了。”

燕明戈眉頭微不可見的一蹙,道:“王大人慎言。”

古有公、侯、伯、子、男五種爵位,王大人一句“燕公”,豈不是說明他已位列三公。但只要帝王詔令還沒下,那就是還沒影的事。燕明戈在戰場上狂,可在朝堂之上,還是分外謹慎。

王大人懇切道:“陛下倚重您,您的官職,只會比我方才稱呼的還高。”

這是在跟他透底了。

比三公還高的官職,還有什麽呢?

燕明戈面上還是不見分毫情緒波動,只跟王大人道了聲謝。

王大人也算是個老臣了,他見燕明戈這般,更是肯定了燕明戈前途不可限量。

眼看快到午飯時間,燕明戈要留王大人用飯,王大人一想到燕明戈窮成這樣,他留下用飯就讓燕明戈家中又少了一口糧食,頓時痛心疾首,不敢留下用飯,去了安府。

跟隨沈錚一起打天下不止燕明戈,安定遠還在大戰中受傷,這輩子都上不得戰場了。

沈錚能坐上皇位,自然也不是愚人。

他若是只詔燕明戈一家上京受封,只怕會寒了安定遠的心,更讓不少將士覺得,只要沒有利用價值了,皇家就不會再把他們當回事。

帝王最講究的就是持衡之道,所以王大人此番前來,還得去安府拜訪一趟。

安府畢竟是姚城的城主府,修得自然是輝煌大氣。

安夫人這輩子都沒見過欽差,一聽說欽差大人要上門,自然是把府上裏裏外外都修整了一遍,下人們個個也都穿著新衣,神采奕奕,講究得緊。

王大人剛從燕明戈那“貧窮地兒”過來,一見安府的輝煌大氣,對比之下,就更顯得燕府寒酸。

他跟安夫人一個婦道人家沒什麽好說的,傳達了新帝的旨意就回了驛站。

被激起滿腔愛國情懷的王大人,一路上都在想著回京城之後,得跟陛下好生講講燕明戈有多窮,日子過得有多苦,得讓陛下在京城給燕明戈賞賜一套大宅子,再多賞賜些珠寶黃金。

總不能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將軍們住寒屋,成天只知道在朝廷上懟來懟去的文官們卻住著金窩。

對於王大人心中那些想法,燕明戈是一概不知。

不過新帝讓他攜全家上京,看似至高無上的榮耀,燕明戈卻不能不做好二手準備,萬一帝王是想騙他上京,到時候再來個杯酒釋兵權什麽的,他用什麽保自己妻兒安然呢?

安頓好姚城的難民後,燕明戈又把春耕的事交代了一番。安居在羌城那邊的難民大多是從別處逃難過來的,不懂西北的氣候,需要當地的老農指點怎麽耕種。

隨著天氣慢慢回暖,羌城那邊的百姓也越來越多了,燕明戈讓人保留了南巷那邊他原來的住所和宋嬸家的房子。

有些東西,留個殼子在,還有個念想。

足足花了接近兩月的時間,燕明戈才把姚城的一切事物打點穩妥。

衛柔的孩子也有了名字,衛柔讓燕明戈取的,衛柔說她從有孕到如今,全是靠著燕明戈夫婦才一步步撐過來,果果的名字由燕明戈取,再合適不過。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和前世有著感應,燕明戈給果果取名衛華瓊,除了姓不一樣,名字還是女主前世的名字。這名字的寓意極好,衛柔也喜歡得緊。

林初正在準備上京的事,衛柔卻突然不辭而別。

丫鬟湯圓一早去叫衛柔起床,才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照顧果果的奶娘說孩子也不見了。

這事驚動了林初,她親去衛柔的房間,發現衛柔的許多衣物都不見了,還在衛柔放在桌上的匣子裏找到了一封辭別信和五萬兩銀票。

衛柔在信中說她怕離別傷感,才悄然離開的。她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初腹中的孩子,但眼下林初的孩子也已經平安出生,她再無牽掛,決定回山上。那五萬兩銀票是她先前給人打造兵器賺下的,她回山上了也用不上,就當是給燕珂每年添新衣的銀子。

林初拿到信還大哭一場。

燕明戈歸家後聽說了這事,安慰林初道:“師姐性子看著咋咋呼呼,可她在山上呆了十多年,想來還是比較喜歡山上的生活。你若是舍不得她,咱們以後逢年過節去山上看看她好了。”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燕明戈還是比較了解衛柔。她是個閑不住的,在府上這麽久,衛柔嘴上不說,心底還是過意不去。她想帶著果果回山上,以師娘的性子,知道了必然會回去,衛柔在山上,或許還要更自在些。

師門的規矩,下山了師門不會再過問弟子塵事;但若是一心歸山,不再管塵世間的事,一切便和下山前一樣。

韓君燁知道衛柔離開的消息後,一言不發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天。

無論林初怎麽哄他都不管用,燕明戈不知跟韓君燁談了什麽,韓君燁倒是乖乖走出房間了,只是相比以前沈默了不少。

啟程上京的日子到了,比起安夫人那十幾馬車都沒裝下的東西,林初的東西五輛馬車就裝完了。

回京的路途畢竟遙遠,燕明戈怕林初路上顛簸,之前就命鐵匠打造了一輛鋼鐵輪子的馬車。馬車的車輪直徑比一般的馬車大許多,這樣滾動時也可以減少顛簸。

路上林初發現跟在燕明戈身邊的變成了唐九,不再是袁三,還疑惑提了一句,燕明戈才告訴她,袁三知道衛柔回潛龍山後,也自請離去了。

袁三跟著他出生入死這麽多年,燕明戈早把袁三當了兄弟。當初他被流放到羌城,若不是袁三在軍中,他怕是得被馮硯整得更慘,這份恩情,燕明戈不敢忘。

後來的姚城一戰,袁三沒了一條胳膊,他南征時,袁三傷沒全好,依然義無反顧的追隨他南下。

最苦最累的時候袁三都咬牙陪他撐下來了,如今天下太平,功名利祿袁三一樣沒要,只跟他說想離開了。

燕明戈大抵能夠猜到袁三為何要走,可心底還是有些不好受,跟著他南征北戰這麽多年的兄弟,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他給袁三的大宅,銀票,袁三一樣沒拿,只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天明時,撿兩身換洗的衣服,揣了兩塊碎銀在懷裏,孑然一身離去。

聽燕明戈講了袁三的事,林初心中澀然又有些唏噓。忠義二字,在袁三身上被拴釋得再明顯不過。原著中主要是講男女主的故事,沒提到過袁三,但林初卻希望上蒼能厚待他,好人都該有好報。

懷揣著這些覆雜的情緒,林初一路看著西北風光,不知不覺就行了半日。中途修整時,安桐突然跑到林初的馬車來,問能不能跟林初共乘一車。

林初看著這姑娘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臉色比起林初上一次見她,又憔悴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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