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五月初一含檸生辰，這日天朗氣清，碧空如洗，慕玄雲在青雲閣中整理文書，緊趕慢趕地還是到了晌午時分。

“閣主不必著急，您和含檸姑娘是兄妹，即使晚些去也沒事。”飛羽在一旁幫他歸納好文書。

慕玄雲站起身來，垂眼打量著伏在書案上時壓皺的衣袖，淡淡嗯了一聲“你將這些收納好，我去換身衣服，就去邵府。”

飛羽擡眼端詳著慕玄雲的一身絳紫色華服，如此剪裁合身，一絲不茍，將他挺拔的腰身勾勒出來“閣主若是想早點去邵府，依我看不用再換一身衣服了。”

這樣說著，飛羽將每頁文書校對好，慕玄雲已經往外走了。

“閣主！”

剛踏在門檻上，就被飛羽叫住，慕玄雲轉頭挑眉看過去“還有什麽事？”

只見他手裏捏著兩份文書晃了晃“您漏看了。”

書案上熏香繚繞，慕玄雲盯著那兩份文書半晌，緊緊一咬後牙，心底閃過一絲不耐煩，速速走到飛羽面前將兩張文書接過來，站在他身邊開始批註。

看他眉心緊皺，飛羽不常在他臉上看到什麽焦躁著急的神色。這次竟然是為了妹妹，飛羽一時有些動容。

慕玄雲一直是一個情感敏感的人，他前半生寄人籬下，想必打心底裏很看中與含檸的兄妹情吧。

思及此，飛羽耐心寬慰“閣主不必著急，您與含檸姑娘兄妹情深，想必···”

“你能不能閉嘴？”慕玄雲終究是忍無可忍，寒

聲道。

飛羽熱臉貼了冷屁股，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哦了一聲，紅著臉擡手撓撓頭不再說話。

＊

邵府今日府門大敞著，已經到了午時，門前依舊冷冷清清，今日邵安隱被留在宮中要晚些回來。

阮瑾玉陪著含檸侯在廳裏，眼看著日頭逐漸高掛，含檸腦門上出了層薄薄的汗珠，阮瑾玉道。

“看樣子是等不來人了，姐姐要是餓的話就先吃飯吧。”

含檸忘院子裏望看一眼，冷冷戚戚的樣子，她無奈一笑“好，那我們先吃。”

二人站起身，互相挽住胳膊往內廳走，便聽院子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位婦人姍姍來遲。繞過花墻而來。

含檸眉眼展開笑意，對她行了個女禮。

“哎呦，我這來遲了，都開宴了吧？”那婦人倒是自來熟，眉眼彎起一把拉過含檸的手。

含檸笑道“還沒開宴呢，就我們幾個。”她將阮瑾玉拉到身前“這是我的表妹含玉。”

她說完婦人才想起“我家祝老爺在禦史臺任官，是個小官不提也罷。”

三人款款往內堂裏走，交談中阮瑾玉得知祝大人和祝夫人也是糟糠夫妻，從籍籍無名到現在朝中官任四品實屬不易。

“我早就聽老爺說新上任的翰林學士不僅才高八鬥，更與糟糠妻同甘共苦，你帖子一來我便想著定要來同你交游。”

祝夫人是個熱鬧性子，自打進門就沒停過話，確實與京中其他貴婦人大有不同，或許是

因為出身無門的原因，她對同樣出身的含檸很是熱切，拉著她談京裏各種趣事，或是其他京中貴婦的脾氣性格。

含檸也聽的起勁，二人有一種相見恨晚，又有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阮瑾玉不願打擾她交游，吃過飯後就回了自己院子，因著今日是含檸的生辰，她梳洗打扮過一番，沒有練功，晚上邵府自己家宴就不必拘泥太多。

她坐在鏡子前拆開頭上繁瑣的發髻，頭皮松快下來也讓她深呼吸一口。拾起桌前慕玄雲送的梨木梳子開始順頭發，緩緩耐心地，卻聽見院子裏一陣叮咣聲。

她轉頭往屋外瞧去，吧嗒一聲，一朵被人幹脆掐下來的含苞待放的海棠劃著弧被丟進房間。

阮瑾玉微怔，突然想到了什麽，放下梳子往外走。

果不其然，墻根海棠樹下立了個赤衣男子，見她走出來對她揚手“我來了。”

他笑起來瀟灑恣意中又有幾分憨傻，阮瑾玉卻覺得這個笑格外灼眼睛“怎麽又來了？”

“今天是你姐姐的生辰，我來送禮物。”

說著，周淩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盒子，走上前遞出去。阮瑾玉垂頭看著那個盒子，周淩這理由她很難拒絕，她抿抿唇，接過後道了聲謝。

周淩偏頭往正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午後的庭院裏安靜極了，都能聽到縷縷蟬鳴和枝葉沙沙聲，周府常辦宴席，辦起來就是喧鬧，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男人談笑風生的高喝常擾的他

耳朵眼疼。

他開口“沒來人？”

“有一位，姐姐在前面招待呢。”阮瑾玉補充道“她們聊的投機。”

周淩點點頭，目光回到阮瑾玉臉上，她發髻剛散，垂在臉側，修飾的臉頰更加小巧，一身明媚的朱柿色，在金色的陽光下衣襟游走的金絲線閃閃發光。

今日她還施了粉黛，不似易容般生硬的妝容，桃紅的胭脂，青墨色黛眉，一雙清眸顧盼生姿，幾片海棠落在發間，同她相映成趣

周淩屏住呼吸眨眨眼，阮瑾玉察覺到他的目光，便擡起頭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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