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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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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補更

曲江兩岸, 兩側槐楊夾道,葳蕤濃綠。

今晨換騎馬服時,阮安的心情還有些緊張, 待持著赤色馬杖, 騁馬上場後,方覺霍平梟此前同她所言,卻然不假。

只要她能穩穩當當地在馬背坐定,像模像樣地偶爾揮幾下馬桿, 不對霍平梟和同隊的邊球員產生幹擾, 就絲毫都不會影響男人在賽場上的發揮。

除了衣色能夠將兩隊區分, 每匹大馬的四只馬蹄上,也都綁縛著不同顏色的束帶。

太子一方為緋色, 霍平梟所在的一方則為瑞紫色。

兩側的看臺除卻皇室成員、後宮妃嬪、還有朝廷命官以及他們的妻室官眷, 周遭亦有幾百員的北衙飛龍兵駐守其間。

兩方的對峙逐漸膠著。

霎時間,平地驟起揚塵。

正應那句詩文, 未拂地而還起,乍從空而倒回。

霍平梟坐於通體墨黑的大馬, 身姿矯健的俯身、回轡、側身、轉臂,擊球的動作帶著暴烈之勢, 譬若雷霆閃電。*

只要揮杖, 就是百發百中。

七月的驕陽烈日格外耀目, 霍平梟側頸上那條綿亙至肩的疤痕頗似猙獰厲龍,卻難掩其俊美深邃的皮貌。

佩於他腰間的狼豕在隨馬騁跑時,將將作響, 迎面朔風亦將他綁於發上的黯紅長纓吹拂。

男人儀容赫奕, 通身散著矜貴的冷傲之氣, 令人不可逼視, 分明只是侯爵身份,更沒穿華貴的冕服,無需外物襯托,卻將在場所有王室子孫的風頭強勢地蓋過。

仿佛他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隨意的一個淡漠眼神,盡帶上位者的威壓。

突然,霍平梟指骨分明的修長雙手猛揮赤色長桿,“唰”一聲劃過勁風,桿花帶著殺伐,鋒芒盡顯。

看臺上。

皇帝看見太子一方的節節退敗之勢,心中不免有些震顫。

如果適逢亂世,沒有強有力的政權執掌中原,像霍平梟這樣的人,絕對會有許多能者投靠於他,並自甘為臣。

皇帝突然被一種深深的恐懼感籠罩。

這樣一個出身高貴,極富領袖特質的年輕男子,手上又握著大驪幾十萬的兵權。

身為君主,如何能不忌憚?

可面對如今這局勢,他不能,也沒有辦法去卸掉他手中的兵權。

但凡換個上將,軍中就會生亂,霍平梟手底下的那幾名大將也絕不會輕易聽從別人的調令。

“咚——”一聲。

身著窄繡羅襦,腰束銀帶的馬場教樂將金鑼敲響,高呵:“定北侯勝!”

兩方的對戰暫時告一段落。

李淑穎衣著華貴明麗,濃長的烏發綰成鸞鳳髻,迎著刺目的日光,她瞇了瞇眼,看向不遠處的定北侯夫婦。

霍平梟這人還真是倨傲囂張,面對太子和她,也絲毫都不手軟。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在打馬球,而是即將要率大軍沖鋒陷陣,氣勢過於兇悍淩人。

兩隊擊球的人數一樣,都是七人。

但霍平梟那方實際上陣的人數,卻只有四人。

另兩個人明顯被霍平梟派去隨護著他的夫人,畢竟他夫人騎馬的姿勢還不嫻熟。

霍平梟如此,仿佛要用實際行動,向旁人證明他對房氏有多麽地寵愛。

宮人來到馬前,為李淑穎遞上手帕。

李淑穎接過後,為自己拭了拭面上的薄汗,她微微瞥首,看向坐於看臺上的蕭嫣。

蕭嫣正用纖指緊緊地捏著團扇,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乘於赤色大馬的阮安,面色流露出些微的難以置信。

在房氏上場前,她分明買通了禦馬官,在她的馬鞍上動了手腳,一開始那大馬在跑動時不會出問題。

到時,只要藏匿其中的鐵釘鉤入馬腹,驚到大馬,房氏絕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可是有那兩個邊球員護在她身側,房氏騎的馬就難以大肆跑動,那枚釘子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蕭嫣神情失落,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突覺霍平梟好像往她這處瞥了一眼。

蕭嫣的心跳驀然一頓。

霍平梟看她的眼神很冰冷,似無溫度。

男人逐漸收回了視線,蕭嫣突然有種如墜冰窟的顫栗之感。

她眼眶泛紅,看著霍平梟將阮安從馬背上小心地攙扶下來,狠狠地咬了咬唇瓣,神情委屈至極,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

蕭崇從馬背下來後,走到皇室的看臺處。

看見自己的親妹妹面色不快,蕭崇循著她的視線往遠處看去,也突地明白了蕭嫣為何會如此難過。

遙遙望去,定北侯夫人的肌膚在日光的照射下,如羊脂玉般溫膩又白皙。

女人若是能有這麽白的一身肌膚,姿容就已是上乘,更不必說房氏的容貌雖無任何的攻擊性,卻當屬絕色。

許是因為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又因著,阮安是霍平梟的女人,蕭崇每次看見她,都會難以自抑地產生些邪祟的心思。

甚至想著,在他登基稱帝後,一定要將霍平梟手中的兵權給卸了。

等將他處死後,他還要將他膚白貌美的夫人收入後宮,隨意給她個位分,將她安頓,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蕭崇身為兄長,也跟皇帝和皇後一樣,平素對蕭嫣這個幼妹極為寵愛,等將思緒回圜,便說道:“都來這兒了,也換上了騎馬裝,何必獨自不悅?”

蕭嫣沒吭聲,將頭扭過一側,一副被家人寵慣壞了的嬌氣模樣。

蕭崇又說:“走吧,趁著他們休息,沙地無人,孤帶你跑跑馬。”

馬球是只有上層貴族才玩得起的運動。

蕭嫣固然是個性情嬌氣的,卻也頗擅騎術,最終她被太子說服,準備放放風,在馬場上跑幾圈。

等被宮中的馬奴攙扶上馬背,蕭嫣的心情依舊不快,便將手中持起的馬鞭狠狠揚起,重重地往馬腹抽去。

她駕了一聲。

大馬奔騰的速度突然加快,氣勢頗為颯爽,在場的許多官眷都紛紛稱讚著蕭嫣公主的英姿。

阮安回到宮人給她和霍平梟準備的看臺坐定,也將視線看向策馬揚鞭的蕭嫣。

霍平梟沒隨著她一起過來,阮安剛要派白薇去尋他蹤影,突覺耳垂被人輕輕地捏了一下。

轉身看去,霍平梟已然在她身旁坐定。

看臺上鋪著華貴的錦繡茵席,王公貴族和朝廷命官多數席地而坐時,坐姿普遍挺拔端正。

霍平梟卻姿態慵懶地斜靠著一旁漆案,舉手投足間未帶頹喪和不端,反倒很顯恣然不羈。

他這人,就算態度散漫,也有種穩坐中軍帳,談笑風生間,便可使檣櫓灰飛煙滅的氣場。

阮安看向他時,男人亦微微瞥眼,看向她。

他嗓音低沈,突然讚許道:“今日在馬場上表現的不錯。”

阮安眨了眨眼,沒料到他會突然誇她。

可她卻覺得自己在馬場上很丟人,還要被他派人護著,但蕭嫣那樣純屬的馬術,她這輩子可能都學不來了。

她擅長的,只是搗弄那些草藥罷了。

阮安微微抿唇,剛要開口同霍平梟說些什麽,耳畔忽地聽見一道極其尖銳的喊聲——

“護駕!快護駕!”

“這馬受了驚嚇,公主要從馬背摔下來了!”

“啊!”

阮安猛地回首,剛想去看看馬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雙眼卻突地被男人用大手覆住,有溫熱的觸感逐漸往她肌膚滲。

這時,霍平梟淡聲開口:“蕭嫣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太醫已經趕過來了。”

他說的是蕭嫣,而不是公主或殿下。

阮安嗯了一聲,想將他的大手從眼前推開。

他覆著她眼睛的力道不易察覺地重了些,毫無松開的跡象。

阮安猜不透霍平梟的想法,無奈地嘆了口氣。

蕭嫣的哭嚎聲越來越大,聽上去頗為瘆人。

哭聲離看臺的方向越來越近,阮安看不見,卻能覺出蕭嫣好似被宮人擡到了附近,其餘官眷和妃嬪發出了低低的驚呼,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阮安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這馬鞍是不是出問題了,殿下的腿怎麽還流血了?”

-“但是殿下流的血,怎麽還是黑色的?”

阮安聽見一旁命婦低聲交談的話語,得知蕭嫣的傷勢頗重。

及至蕭嫣被宮人擡到曲江附近的殿宇後,霍平梟方才松開了她的眼睛。

“幹凈了。”

沒來由地,霍平梟突然說了這三個字。

語氣隱隱透著森然的寒意。

阮安的面色驟然一變,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

這時,霍平梟垂下鴉睫。

男人側臉的輪廓斂凈分明,表情分明無波無瀾,卻莫名浸了絲殘忍。

蕭嫣從馬背上摔下來的事,會不會是他動手做的?

從曲江回侯府的路上,阮安的心情頗為覆雜,一想起適才的事,手心就往外滲著細密的薄汗。

偏身側的男人還將她的手一直攥著,阮安想掙卻掙不開。

覺出阮安的情緒有些不甚對勁,霍平梟突然欺近她臉,作勢要去吻她的唇。

預判出她會避開,男人提前用手捏住她脆弱的下巴,往他方向扳去。

“怎麽了?”

他低聲問完,將冰冷且強勢的吻印在她唇邊,無奈輕嘆:“突然跟我鬧別扭。”

霍平梟身上的侵略感陡然加重了些,親她的態勢亦由適才的淺嘗輒止,變成了充斥著占有欲的深吻,男人很有技巧地一下下吞含咬弄著她的唇瓣。

阮安無助地闔上雙眼,任由他肆意地吻著她,意識有些迷離。

只覺得霍平梟這人霸道極了,單單只是吻她,就像是要將她吃進肚子裏似的。

狹小的車廂內,不時響起令人面紅耳赤的嘖嘖聲。

半晌,霍平梟松開了懷裏的姑娘,見她明澈的杏眼含了層水霧,卻仍用大手扣著她纖細的腕骨。

“我說過。”

他嗓音沙啞,質感偏冷:“誰要是敢辱你欺你,我就會讓他死。”

阮安的杏眼驀然瞪大,心跳也猛地跳動了數下。

霍平梟突然靠近她耳,話音沈沈地又說:“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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