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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都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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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都許給你

遠郊大營, 赤紅的軍旗正迎秋風獵獵作響。

霍平梟坐於通體墨黑的烈馬金烏,獸首兜鍪下的眉眼深邃矜然,他親自率領數十名騎兵, 以此來為在鴛鴦陣前打頭陣的兵員講解著破陣之法。

“錚——”一聲。

待他猛地用陌刀挑起了盤桓著鋒利狼筅的倒刺後, 低聲命道:“這時該挈腳架上,再試一次。”

說完,霍平梟“唰”一聲將陌刀收回,冷淡看向持著狼筅的那幾個兵員再度嘗試抵禦著騎兵的進擊。

今日的這場訓練到底是實操實演, 跟在霍平梟身後的將領個個驍勇善戰, 絲毫不懼那些形狀猙獰可怖的狼筅。

眼見著其中一個騎兵即將騁馬跨過防備較為松弛的盾兵, 站於那盾兵身旁的狼筅兵反應迅速,立即用狼筅及時將躍馬的騎兵阻攔。

電光火石之剎, 那狼筅上的倒刺即將鉤破騎兵戰馬的皮肉, 霍平梟豕突躍馬而至,他單手利落挽韁。

另手則揮起那把通長一丈的陌刀, “嗙”一聲,空氣中遽然劃過刀鋒的凜凜寒光, 帶著能撞裂疾風的勁氣,轉瞬間, 那把看似無堅不摧的狼筅便被男人一砍而半。

戰馬雖逃過一劫, 卻還是受了驚, 前蹄離地,仰起頸子,淒厲地嘶鳴了數聲。

持著狼筅的兵員眼睜睜地看著手裏只剩半截的兵器, 神情驟然一駭。

“休息一會兒。”

霍平梟低聲命完, 冷淡垂眼, 看向地上的狼筅。

這種兇狠的兵器光從氣勢上, 就能震懾住想要躍馬破陣的騎兵,上面的倒刺更是能令敵人聞風喪膽。

但能在戰中扛起狼筅的步兵需要有極其良好的身體素質和臂力,且要經由好好地訓練,否則,它們手中的狼筅非但起不了攔截騎兵的作用,更無法和盾兵配合得當,反倒會傷及自己陣營中的兵員。

被霍平梟將手中狼筅砍斷的兵員在持著水囊飲水時,提了嘴:“都說這鴛鴦陣無堅不摧,更無人能破,可在戰場上,如果遇見將軍這樣的敵將該怎麽辦?”

另個兵員不以為意地回道:“這陣法是將軍自己完善的,當然能尋到破解之道,再說,西宛的那群蠻子怎麽能跟將軍比?”

“這倒也是。”

孟廣見霍平梟縱身下馬,走到他身前,無奈道:“侯爺,眼見著咱們就要率兵去打西宛了,軍中這幾個月,都折損了多少狼筅了,現讓將造庫的人打根本就來不及了。”

霍平梟在訓軍時當然有張有弛,但卻架不住有兵士在他的威勢下心生膽怯,如今這年頭戰馬和騎兵都是最寶貴的。

身為主將,霍平梟不希望在自家軍營中還要見血,況且他一貫體恤自己的兵士,自然會在發生意外時,及時將他們救下,是以男人在這幾月中,已經用那把陌刀砍斷了十餘個狼筅。

副將曹緯提議道:“東郊陳郡公的軍營中,肯定還有幾十把狼筅,他們是駐衛京師的軍隊,根本就不用沖鋒陷陣,一時也用不上狼筅,派幾個人去他們軍營借唄。”

霍平梟淡淡地瞥了曹緯一眼,懶聲回道:“是得去他們軍營借一趟。”

孟廣又說:“可陳郡公能借給我們嗎?”

雖說霍平梟現在的官位是大司馬,掌管著大驪國的兵馬調配,可陳郡公這人向來與霍平梟的關系不睦,且皇帝有意為了制衡霍平梟的軍權,有意縱任陳郡公的行徑,當真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雖說去陳郡公的軍營,能最快地借到狼筅,但兩軍怕是會因這件小事再起沖突。

這廂孟廣正擔憂著,卻聽霍平梟淡聲命道:“先去他軍營借一趟,如果那老頭不借,本侯再想別的法子。”

*

到了下午,大將營帳。

霍平梟正和副將在沙盤旁研究地形,商議著進軍路線。

——“侯爺,孟將軍回來了。”

帳外兵員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談話,霍平梟長手持著小型的赤色令旗,他微微覷眼,沈聲命道:“讓他進來。”

“是。”

孟廣大步流星地進了軍帳後,沒料到裏面會站在這麽多副將,他無意打斷了眾人的談話,便對著其餘的副將一一聊表了番歉意。

霍平梟放下手中令旗,問道:“借到狼筅沒有?”

孟廣的語氣帶著難以自抑的興奮,回道:“借到了。”

這話一落,營中其餘的將領皆面露驚詫。

孟廣又說:“陳郡公借了我們二十個狼筅,現在都在我們軍營裏,他還說,侯爺在出征前如果還有缺的兵器,都可以往京衛軍中借。”

霍平梟冷峻的眉目也是微微一變,他不解地問:“那老頭沒吃錯藥吧?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這麽容易就借給我們了?”

孟廣這時走到霍平梟身前,刻意避著其餘的軍將,將聲音壓得很低,同他解釋道:“其實陳郡公的原話是,借咱們狼筅都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

“因為嫂子救了他愛女陳貴妃和他外孫一命,不然他是不會這麽輕易地就將兵器外借的。侯爺,看來這次是嫂子幫了咱們呢。”

******

傍晚,霍平梟回到侯府。

無意幫他解決了棘手之事的小妻子,卻在正廳中一臉憂慮地來回踱步,霍平梟倒是甚少得見阮安這般束手無策的急切模樣。

他走到阮安身前,低聲詢問:“怎麽了?”

阮安掀眼看向他,將收到撫遠侯宴貼的事同他說明了原委。

“笄禮對一個少女來說,是最重要的日子了,可不容有疏忽,這懷遠侯夫人怎麽還選我做正賓了?”

瞧著她那副慌亂無措的模樣,霍平梟突地意識到,阮安不僅連自己生辰是何年何日都不清楚。

在她十五歲那年,也定然沒有人給她置辦過像樣的及笄禮。

十五歲那年,阮安正好在南下游醫,還要扮成個老婦的模樣。

阮安的師娘和師傅都去世後,她好像在一夜間,就從懵懂溫純的少女被迫成長,既要照顧同樣變成孤兒的孫也,還要在朱氏將孫神醫的遺產都吞占後,想盡各種辦法貼補家用。

可在那幾年中,沒人照顧她,更無人會疼惜她。

本就活得艱難的她,卻還在那麽小的時候,懷上了他的孩子。

阮安沒註意到霍平梟看她的目光有了變化,只訥聲又道:“這事問婆母也不好,畢竟房姌十五歲那年,父母還在世,再怎麽說她也是房家的姑娘,在蜀中時肯定也是舉行過笄禮的。”

“不行還是得請個嬤嬤來,讓她來告訴我,這正賓到底該怎麽做。”

阮安說完,卻覺霍平梟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雖在看她,可男人好似並沒有在認真聆聽她到底講了些什麽,那雙沈黑如墨的眼裏,蘊著的情愫不明。

“好。”

霍平梟嗓音低沈地應了她一聲。

阮安略微松了一口氣,決意將人家姑娘的及笄禮放在心上,不能糊弄其事。

她還沒試過誥命夫人的服飾,宮人送來的碧羅冠子看著也挺重的,為了不在侯府的笄禮上出差錯,她這幾日得盡量熟悉它的重量。

手頭上突然多了兩件待解決的事,阮安不準備在這兒多耽擱時間,剛要回書房將未完成的醫稿寫完。

霍平梟卻突然喚住她:“阿姁。”

阮安頓住腳,她輕抿柔唇,悄悄地在心中想,雖然霍平梟已經喚過她小字無數次了。

可每一次,在聽他喚她阿姁時,阮安的心跳都會不受控制地漏個幾拍。

回首看去,霍平梟硬朗的輪廓逐漸隱匿於愈發黯淡的夜色中。

他的嗓音透著罕見的溫和,低聲問她:“你既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在哪一天,那我給你擇個日子,算作你的生辰,可好?”

阮安的眼睫微微一顫,卻狀若平靜,溫吞回問:“那你要擇哪一日啊?”

霍平梟淡哂,回道:“就擇,你夫君得勝歸來的那日。”

得勝歸來。

阮安將這四個字默默地在心中念了一遍,卻又將它悄悄地改成了,平安歸來。

說完這話,男人的眉間恢覆了平日的恣意懶散,又道:“等我這次回長安,就給你補個及笄禮,你提前想好要什麽。”

“我都許給你。”

霍平梟凝睇她看,在說這四個字時,他刻意將語氣放輕了許多。

阮安頷了頷首,溫聲回了他兩個字:“好啊。”

其實她的心願,就是他在戰場上不要受傷。

霍平梟能夠平平安安地得勝歸來,於她而言,就是比什麽都珍貴的生辰賀禮。

******

入夜後,阮安讓霍平梟抽空教她寫了會兒字。

每次練字時,阮安都會在男人略有些無賴的要求下,坐在他的腿上寫。

久而久之,姑娘早已習已為常,早就不會在他的直白目光的註視下,覺得害羞或是不自在。

反倒是能格外專註地將心思全都放在寫字上,阮安持筆的姿勢被霍平梟糾正後,寫出來的字也愈發工整,甚而有的字,都能稱得上一句漂亮了。

姑娘能夠專心致志,在身後攏護著她的男人卻有些心猿意馬。

鼻間縈繞著她發絲間的清盈甜香,霍平梟略微垂眼,看向她軟小耳廓上的那顆紅痣。

到現在,阮安坐在他腿上時,連耳朵都不紅了。

姑娘沒以前那般不禁逗弄,他也越來越難看見她害羞的一面。

霍平梟剛要伸手,去摸她的小耳朵。

阮安在這時,突然扭頭看向他。

姑娘杏眼溫良,神情帶著天真和憨甜,軟聲問他:“夫君,你看我這回寫得怎麽樣?”

霍平梟及時將手收回,刻意瞥眼,同她錯開視線,淡聲回道:“挺好的。”

阮安卻覺得男人的態度頗為敷衍,不禁埋怨了句:“你也沒看啊?”

以往這種時候,霍平梟都會吊兒郎當地往前傾身,還會突然抓住她手,懶懶散散地提點她幾句。

今日他看著情緒不太對勁,莫不是在軍營中累到了?

阮安決意給他做些藥膳補補身體,起了這種想法後,她順勢往後面坐了坐。

她纖瘦的背脊離他越來越近,霍平梟的呼吸驟然一深。

阮安自然覺出了男人的異樣,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坐得太隨意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霍平梟的嗓音低低沈沈,似在壓抑著什麽情愫。

阮安沒弄明白他的話意,霍平梟已突然俯身,用唇瓣銜起她耳垂。

他輕輕地咬了那處一下,語氣無奈,莫名透著縱容意味:“就仗著自己來月事,料準了老子不敢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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