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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夢非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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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夢非夢

“什麽?”

琥寶兒不敢相信,這人溫熱的嘴裏能吐出如此冰冷的話語。

他們騎馬跑出來的,這邊靠近山腳下,靠著兩條腿走回去,路程有點遠。

她才不走呢!

琥寶兒直接趴下,兩手抱住了馬脖子,企圖把自己焊死在馬背上。

可惜這招對陸盛珂無用。

他翻身下馬,探手攬過那截細腰,寬厚的大掌左右掐著她腰身,把人托舉起來抱下馬。

陸盛珂太高大了,仗著體型差距,做這個動作輕而易舉,琥寶兒落他手裏就跟沒重量似的,哪裏有掙紮的餘地。

“你放開我!你打到我了都沒道歉,我都沒罵你……”

琥寶兒使勁拍打他手臂,硬邦邦的,絲毫不動彈。

陸盛珂聽不得這話,“你是故意的?”

她要不是胡亂伸手,他又怎麽會打到她胸前?成天費盡心思熏香,暗戳戳的什麽小算盤?

後邊青序與重錦二人騎馬趕上,他沒有明言,不好叫旁人聽見。

一松手直接丟下琥寶兒,陸盛珂面無表情:“本王不帶你,他們也不許帶。”

說完便調轉馬頭,縱身離去。

兩個侍從面面相覷,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主子發了話,只能默默跟隨上。

“等等……”

琥寶兒張了張嘴,眼看著三匹馬逐漸跑遠。

陸盛珂真的很過分,喜怒無常,又丟下她了。

果真是如一眼看到的那般,不好相與。

高高在上的王爺,太子殿下親弟弟,只怕這輩子不曾受過氣,只有給旁人受氣的份。

琥寶兒決定,以後再也不跟他一道出門了。

反正兩人遲早要和離,左右不過是忍耐些時日,互不接觸,井水不犯河水才好呢。

這荒郊野外的,琥寶兒倒是不怕,從地上撿了一根枯樹枝拿在手裏,晃著玩。

她依稀記得來時方向,往前走了一小段,又拎起裙角跑起來。

迎面而來的山風,帶著草木清新的味道,不冷不熱的時節,還挺有意思。

跑了沒一會兒,琥寶兒回頭看去,看她的身邊,空蕩蕩的,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她頻頻回頭,減緩了步伐,越來越慢,直至停下。

琥寶兒並不怎麽喘,好似她曾經許多次,這樣自由的奔跑撒歡,一切都很熟悉。

只是她的身邊,少了些什麽,應該還有……

還有什麽呢……

她迷茫不解,似乎就要想起某一個畫面,後腦勺隱隱作痛起來。

琥寶兒抱住了腦袋,手裏的枯樹枝落了地。

她蹲在地上,小半晌,什麽也沒想起來。

擡起頭時,忽然發現不遠處的樹底下,蹲著一只毛茸茸的動物,悄無聲息,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琥寶兒訝然,定睛看去,與它四目相對。

她辨認一番:“小狗。”

琥寶兒起身,朝著那棵樹走去,也不知哪來的野狗,個頭不大,看著才從幼崽蛻變過來,一身灰色皮毛,油亮有光澤。

它半點不怕人,看她走近也不閃躲。

琥寶兒靠近了蹲下來,才發現它的眼珠子泛著綠光,像翡翠一樣透凈迷人。

“你不是小狗,是小狼。”

她一臉新奇,問道:“你咬人麽?你可別咬我。”

小狼嗷嗚了一聲,圍著她來回轉悠,動著小鼻子。

琥寶兒看著它毛茸茸的可愛模樣,後腦勺又疼了起來,她忽然感覺好難過。

“我可能,養過一條狗?”

是了,是小狗沒錯,每日熱情陪著她玩耍,外出奔跑,寸步不離。

像是她的小影子小尾巴,時時刻刻給予她回應。

但是她想不起它的模樣了,也不是很確定自己有沒有養過狗。

沈家允許養狗麽?沒人提起過。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說不定沒有這回事。

琥寶兒越想越難過,“我撞壞腦子,我想不起來了。”

小狼似乎對她沒什麽興趣,轉身朝著林子裏走去。

“你要去哪裏?”琥寶兒擡步跟上。

小狼開始小跑,可能是想甩掉她,琥寶兒拔腿就追,在林子裏亂竄。

可是她跑不了多遠,腦袋一直在疼,而且人的兩條腿如何能跑過狼的四條腳。

一眨眼,小狼就消失在密林中,不見了蹤影。

琥寶兒停了下來,氣息不穩,她環顧左右,後知後覺:好像已經迷路了。

索性席地而坐,在綿軟的青草地上,歇一口氣。

坐了沒多久,方才走掉的小狼又回來了,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瞅著她看。

“嗷嗚~”

它嘴角帶血,看樣子已經飽餐了一頓。

琥寶兒爬起來,朝它走去,小狼扭身就跑。

沒一會兒,一人一狼來到一棵果樹下。

樹上長滿了野果子,吸引來許多小動物覓食,顯然,這裏也是小狼的捕獵場所。

看地上的痕跡,它大約是吃了小鳥或者松鼠一類的。

琥寶兒這會兒還不餓,不過看著那長相喜人的野果,連忙踮起腳尖去摘。

她用裙擺兜著果子,留著待會兒餓了吃。

大部分熟透的都給鳥兒啄了,挑挑揀揀剩下也沒多少。

小狼又走了,它到山間溪流裏飲水。

清澈甘冽的山泉,從高處石縫流淌出來,蜿蜒而下。

琥寶兒把果子洗了一遍,摘幾片大葉子包裹住,她順道洗了把臉。

身上的香薰味,經過一下午折騰,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它沒有那樣持久的留香。

小狼又湊了上來,輕嗅她的氣息。

琥寶兒趁機偷偷摸一把它的腦袋,毛絨絨的,手感極佳。

“我香香的,對不對?”

小狼喝過水,那點血跡早就沖刷幹凈,野外的動物,自有一套保持整潔的本領。

它們的皮毛蓬松柔軟,很是漂亮,才會激起那麽多人的貪念。

他們最後去了一個樹洞,寬敞幹燥的樹洞,是小狼的地盤。

琥寶兒今天走了不少路,已經不想走了,趁著天還沒黑,往裏頭鋪上幹枯的落葉。

她做這些事情,一點都不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再遲鈍的人,多少也察覺到不對勁,琥寶兒累了,吃幾個酸甜的野果,躺下就睡。

*******

陸盛珂那邊,騎馬回到莊子,回想起來還滿臉不悅。

手上那綿軟彈跳的觸感,仿佛黏上了,揮之不去。

主子不發話,青序有眼力見,叫管事的派一輛馬車,捎上月蘿桃枝兩人去把王妃接回來。

月蘿沒想到他們出去騎馬,還能單獨把娘子給落下。

她們也沒膽子問,立即隨車一路找過去。

誰知,馬車順著山腳邊來回轉了三圈,不見半個人影。

反倒是準備回去時,恰好碰到許硯安一行人。

許硯安帶著蕭陽公主以及其他幾位,身邊跟了不少隨從,呼啦啦一群人,清早進山下午回,玩個盡興。

遇著趕車的,聽說表哥來了,許硯安很是開懷,立即就想往莊子裏趕。

被問及有沒有看到沈娘子,個個搖頭說沒見過。

月蘿頓時著急了,車夫也隱隱覺得不妙,必須快點尋人,否則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

許硯安聽得稀裏糊塗,連忙追問幾句,得知夜玹王妃走丟了,眾人無不驚訝。

“她怎麽也來了?”蕭陽一臉震驚:“皇兄帶她來的?”

不是吧?沈若緋和皇兄的婚事是怎麽成的,誰還不知道呢。

許硯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顧不得問那些旁枝末節。

他調轉馬頭道:“你們先回去,把此事稟報表哥,我先去找找。”

不論沈若緋是什麽人,儲水莊是許家的,人在這裏走丟總不是個事兒。

一個小娘子跑不了多遠,騎馬跑一圈就能把人找回來。

其餘的,之後再說也不遲。

蕭陽公主幾人本就要回莊子,便由他們帶話,車夫駕著馬車帶倆婢女,跟在許硯安馬後繼續尋找。

消息很快遞給了陸盛珂。

他面色沈著,一掀眼簾:“沒看到人?”

蕭陽跟東宮走得近,可以說是在太子和三皇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但是在三皇兄面前絲毫不敢放肆。

“人可能溜達一圈就回來了呢,她真是不懂事……”她小聲抱怨。

陸盛珂抿直了薄唇,她似乎總是如此,狀況百出。

他旋身向外走去:“備馬。”

這是要親自出找人了,青序得令,立即去把王爺的坐騎牽出來。

而且看主子這臉色,這回真動了怒氣。

可不要再生波折才好……

琥寶兒一無所知,在樹洞裏面睡得香甜。

夜幕降臨,山風被隔絕在外,小小的樹洞,靜謐而又安寧。

小狼不跟她挨一塊,趴在外側,豎著一對尖尖的耳朵。

它警覺得很,附近有聲響靠近,還相隔十幾丈遠,便即刻站立戒備。

動靜在朝著這個方向,逐漸靠近,小狼一溜煙從樹洞裏鉆出,回頭看了一眼,縱身竄進密林消失不見。

琥寶兒做了個夢,與白天很相似的場景。

林間草地裏,她在前面跑,恍惚間身後伴隨著狗叫聲,它就在她身邊,腳步近在耳畔,吐舌頭的呼吸聲那樣熟悉。

只要一個回頭,就能看見——

琥寶兒猛然被人拎了起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視野內是昏暗不明的火把。

一旁蹲著個兇神惡煞的家夥,仔細一看,是陸盛珂。

她睡懵了,小臉蛋紅撲撲的:“你怎麽在我屋裏……”

“你可真厲害,沈若緋。”陸盛珂簡直要被氣笑了。

誰能想到這個黑乎乎的樹洞裏面躺著個人,要不是火把掃了一圈,就能錯漏了。

她居然還睡得著?

琥寶兒逐漸醒了神,才想起自己置身林中,她連忙扭頭去尋找那只小狼。

陸盛珂已經耐心耗盡,一伸手把人抱起往外走,臉上黑得能滴墨。

“你幹嘛?”琥寶兒掙紮:“我自己走。”

她被送上馬背,陸盛珂緊隨其後,修長的手臂牢牢圈著她。

健碩溫熱的胸膛貼上琥寶兒後背,他冷聲道:“回去再跟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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