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此間事了，蕭寶福只想早日回到廣安城，便吩咐桃雲收拾好行李，即日出發。

幾人沒住多久，要收的東西實在不多。休息的間隙，桃雲猶豫著問道， “小姐，我們就這樣離開不需要通知王爺一聲嗎”

蕭寶福正在喝水，聞言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 “告訴他作甚!躲著還來不及呢!”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桃雲張了張嘴，想說傳說中的聖王爺也沒有那麽可怕，話到嘴邊又默默吞了回去。

恰逢此時房門被敲響，桃雲放下手中的東西去開門，一邊笑道， “定是世子等不及了……”

未說完的話在看清門外的人時又怔怔地住了口，讓開半個身子回頭，臉色古怪， “小姐……”

蕭寶福擡頭，只見門外站著個眼熟的護衛，正是昨日替蘇沈央來傳過話的。

“有事嗎”她放下茶杯站起身。

秦衛不動聲色地將房間打量了一遍，也不敢多看就匆匆垂下眼， “王爺估摸著小姐這幾日會回廣安城，便讓屬下來告知小姐，若小姐不介意，此次回城仍可一路同行!”

“不用了!”蕭寶福立馬回絕，發現自己拒絕太快，又扯起嘴角幹巴巴地笑了一聲， “王爺客氣了，此次回去我們就……”

“王爺說蕭大人和他有同朝為官之誼，讓蕭小姐一人獨行他實在不放心!”秦衛急急打斷她的話，竟似連她會怎麽回絕都料到了。

“還請小姐稍等，王爺的行李也快收拾好了!”

蕭寶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說完拱手轉身，風一般地離去。轉頭便對上桃雲呆滯的眼神， “小姐……這聖王爺是個半仙兒嗎”連她們什麽時候走都料到了。

蕭寶福懨懨地坐了下來， “什麽半仙兒!明明是只老狐貍!”

秦衛直到出了房門老遠，才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剛想舒一口氣，就被旁邊忽然竄出來的人一掌拍上肩頭， “幹嘛呢一頭冷汗!”

他側身避過快速襲來的另一掌，沒好氣道， “別鬧!”

說話間兩人已是迅速過了幾招，分開來時對面站著一個同他一樣做護衛裝扮的人，圓臉上滿是好奇， “不就是讓你給蕭小姐傳個話嗎你怎麽嚇成這樣”

他墊著腳回身往來路看，才剛動作，就被秦衛一巴掌拍了下來， “秦風!別管你不該管的事!”

被喚秦風的護衛揉了揉額頭齜牙咧嘴， “到底怎麽了”

秦衛重新邁步，肅著臉道， “蕭小姐當真如王爺所料，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那又怎麽了，你這幅樣子……”秦風忽然恍然大悟地“哦”一聲，壞笑道， “你這怕女人的毛病……”

秦衛一手推開他，沒惱他的話，反而若有所思道， “只是蕭小姐對王爺似乎……”

他徑自搖搖頭，咽下後面的話，瞪向秦風， “馬上要出發了，你不去準備，還在這裏閑逛什麽”

*

蕭寶福在房裏才坐了一刻鐘有餘，房門又被敲響，這次門外是個圓臉的青年護衛。

“小姐，王爺讓屬下來通知您，可以出發了!”

蕭寶福點點頭，帶著桃雲隨著護衛往外走去。

一路上不時能感覺到護衛偷偷打量的好奇目光，初時她還能忍著，後面實在惱了，幹脆轉頭瞪了回去。

圓臉護衛反而不好意思地調轉腦袋，裝模作樣地四下打量。

等一行人到了書院大門，就見青石臺階下一連停著兩輛馬車。

除了她們那輛灰撲撲毫不起眼的馬車外，還有一輛青色的雙轡馬車。車角飾有金鈴，拉車的兩匹白馬也是神駿異常。

而馬車邊，正立著個粉色身影，似乎急切地說著什麽。察覺到蕭寶福的目光時，女子轉過頭來，含淚的雙目悲悲戚戚，正是莊儀芳。

她似是沒料到會忽然看到蕭寶福，楞了一瞬才難堪地舉起衣袖半遮住臉。

蕭寶福不感興趣地別開眼，看到坐在車轅上的柳聽南時，徑自向他走去。

而這時，一直毫無動靜地青色馬車車簾忽然微微一動，從縫隙間探出個腕骨分明的手腕，端著一個瓷白小盅，卻是曼聲吩咐候在一邊的秦衛， “去給蕭小姐送去，走的這麽急，恐怕是早膳都沒用吧!”

蕭寶福本是走的穩穩當當目不斜視，驟然聽到這話中的打趣意味，差點左腳踩上右腳，臉上莫名的羞窘。

她確實為了早點離開這裏，連早膳都沒用，準備就在馬車裏囫圇吃點。

可這會兒被人說出來，就好像她那點小心思被人看的明明白白。

她急急回身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多謝王爺好意!”

秦衛正端著小盅走到她面前，聞聽此言頓了一頓。

而馬車裏的人輕哼一聲， “你似乎總喜歡拒絕我的好意!”

不辨喜怒的語調讓蕭寶福不自覺一顫，條件反射奪過小盅，口中呼道， “多謝王爺賞賜!”

秦衛手中突然一空，雙手卻還保持著“端”的姿勢，楞了一瞬才目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匆匆低下頭，重新回到馬車邊。

此時莊儀芳放下衣袖，臉上淚痕已經擦幹凈了，只有雙眼依然紅腫。看到眼前的一幕，眼圈又有轉紅的趨勢。

“蘇……王爺，”她抽咽著開口， “您難道真的不明白儀芳的心意嗎儀芳哪裏做的不好您說出來儀芳一定改!儀芳不求別的，只求能陪伴在您身側就好!”

話音落下馬車裏毫無動靜，要不是剛才親眼看到他溫柔關懷另一個女子，莊儀芳差點要以為裏面空無一人了，而這無疑是給她的重重一擊。

拒絕也好冷眼也罷，都好過這視若無物的冷漠。

她似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喉嚨裏發出一聲悲鳴，纖弱的身姿趴伏在地上，卑微如塵埃， “求求王爺，求求王爺，求求王爺……”

悲泣一聲接著一聲，而她面前的馬車，沒有絲毫停頓地緩緩前行。

路過邊上那個痛哭的女子，蕭寶福只猶豫了一瞬，還是拉開車簾冷聲道， “莊小姐才藝無雙，本是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驚艷世人，又何必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將自己貶低到塵埃!”

淚眼朦朧中莊儀芳怔忡地擡起眼，對上她漸漸柔軟下來的目光， “你很優秀，只是喜歡和愛終究沒辦法勉強……”

說完這些話，她懊惱地咬了咬下唇，又從車窗裏扔了一條幹凈的手帕到莊儀芳身上，惡聲惡氣道， “快別哭了，之前的驕傲勁兒哪兒去了!”

莊儀芳楞楞地看著車簾被重重放下，目光一轉緩緩落到裙擺間的手帕上，良久才輕聲喃喃道， “謝謝!”

直到走出很遠，桃雲還有些郁悶不平， “之前她那麽針對小姐，小姐您怎麽還管她!她要是因此反而還記恨上你怎麽辦!”

蕭寶福臥在柔軟的靠枕上，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才笑道， “當時她針對我，我是真生氣，而今天也是真的憐惜。不過是個驕傲的小姑娘罷了!換成是我，恐怕也會希望這時能有個人給我遞上手帕吧!”

“況且我做事全憑心意，只是在那一瞬間覺得應該拉她一把，就算她因此怪上我，那也只能說是我看錯了人……”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桃雲低頭，就見她靠在枕頭上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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