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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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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離家

白婉婷的手術很成功,她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聽醫生說肚子裏的孩子隨時有可能會保不住。

白澤書守在病床前,替姐姐倒了杯熱水,然後註視著頭頂的點滴一滴一滴落下。

沒多久,白婉婷醒了。

她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問:“我的孩子呢?”

白澤書把醫生的話原話說了一遍,白婉婷什麽也沒說,只是神情有點恍惚不定,擡起一只手不停地輕輕拍著自己的肚子。

白澤書看著這一幕,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

病房裏安靜下來。

白婉婷住的是二人床的病房,另一張床上還空著,也就是說現在病房裏沒有其他人。

“姐,”白澤書忍不住開口了,“姐你……這孩子,是,沈辰明的?”

白婉婷眼裏閃過一抹灰暗:“是。”

白澤書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為什麽不把它打掉?”

白婉婷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澤書,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孩子是無辜的。”

白澤書輕輕皺起了眉頭:“姐,你……什麽意思?”

白婉婷沈默了一下,似乎是陷入到了什麽不太好的回憶,最後她再次深深嘆了口氣,說了很多以前從未說過的話。

“澤書,如果我說了,你可以別怪我的隱瞞嗎?”

“我不會怪你的。”白澤書說。

“其實自從那天下午沈辰明來過之後,後來他有一段時間裏一直有再來過。”

白澤書後背一僵:“怎麽可能,我從沒見過他。”

白婉婷的眼裏充滿了黑暗:“澤書,那天晚上你加班回來道有點晚,家裏只有我。當時我讓他不要再纏著你,他答應了,但是卻讓我,讓我……”

白婉婷的話沒有說完,眼淚卻流了下來。

“之後他一直脅迫我,我們保持了一段關系,直到兩個多月前開始,他真正的消失了,再也沒來過,也沒再出現過。”

“澤書,我當時,真的很害怕。”白婉婷雙手捂著臉泣不成聲,“可是比起這種害怕,我更害怕你受到傷害,我更害怕我最後一個家人在我面前死去……爸爸媽媽已經因為我的愚蠢而離開了,我不想你也這樣,我不想……”

白澤書的眼眶也跟著濕潤了。

他忽然想起來,為什麽最開始一個多月姐姐的狀態特別差,經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不願意出門,也不願意吃飯。

他可以想象那段他自以為安然的日子裏,是姐姐一個人承擔了一切,有多少個夜晚,是姐姐一個人躲在黑暗的房間裏偷偷哭泣。

直到後來,沈辰明不知為什麽突然真的消失了,白婉婷才一點點走出了心魔。

但白婉婷卻遮掩不住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

直到今天下午上體育課,白婉婷在運動過程中突然大出血,被老師叫來了家長,自此大家都知道了她懷孕的事。

小姨嫌丟人,說什麽也不同意在學校裏叫救護車,硬是把白婉婷帶回了家。

白婉婷哭夠了,虛弱地靠在床頭說:“我不怪小姨,因為她確實壓力也很大。但是澤書,這個孩子,我不知道要怎麽和你說,這個孩子就像是和我有著生命的共鳴一樣,我能感受到它因為我的孕育而慢慢成型,慢慢長成一個生命……我漸漸體會到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母愛的喜悅和滿足。”

白澤書自然是不能理解白婉婷的話,他仍不放棄地說:“可是,你的學業……”

白婉婷的表情松動了一下,看起來有些掙紮:“我想和小姨商量一下,先休學一年,一年後再回來重新高考。”

白澤書聽得目瞪口呆,他簡直無法理解姐姐的想法和做法。

“澤書,你會支持姐姐的,對嗎?”白婉婷忽然問。

白澤書滿腹的仇恨在看到白婉婷有點祈求的目光後,心軟了。

“嗯,我支持你。”

是啊,他是姐姐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連自己也鄙夷她,仇恨她腹中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她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或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維裏的差距吧。白澤書越是恨透了沈辰明越想要親手將那人繩之以法,可白婉婷卻出於恐懼只想要一個穩定的未來。

雖然無法理解姐姐的選擇,但他卻願意支持姐姐的決定。

一個禮拜後,白婉婷出院了。

她肚子裏的孩子很頑強,最終還是暫時保住了生命。

出院的那一天,白婉婷感覺自己如釋重負,她光明正大地換上了寬松的孕婦服,和白澤書一起打車回了小姨家。

今天剛好周末,小姨和小姨夫都在家。

王路平在主臥裏看電視,聲音開得老大,笑聲也老大。

客廳裏的小姨和小姨夫兩個人卻繃著臉,坐在沙發上一副要審判姐弟倆的模樣,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熄滅的香煙頭。

“還知道回來。”是小姨率先開了口,“你們姐弟兩個,一個不好好讀書就知道做些亂七八糟的事,一個不好好工作連假都不請就曠工!”

“哼。”小姨夫用力地往茶幾上踹了一腳:“白澤書,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差點丟了工作!如果不是我給百般討好李總,又是送禮又是送錢的,以後我們一家都沒飯吃了!”

小姨跟著說道:“白婉婷,你現在除了這樣丟人的事,你的書也不用讀了,早點出來打工吧,反正女孩子讀那麽多書也沒用。”

“小姨,我打算先辦理休學一年,等……”

“等什麽,你難道還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小姨一聽也炸了:“白婉婷,你腦子裏在想什麽,我平時從來沒罵過你吧,現在我真的是要好好說說你了,你為什麽不打掉這個野種?你難道還想生下來讓我們幫你帶,你自己去讀書?”

“不,不是,小姨,我不是這個意思……”白婉婷有些慌亂地想解釋些什麽,但小姨卻根本不讓她說話:“我告訴你,你現在就去把這個孩子打了,不然,不然你就別進我家門!”

“小姨,我不想打掉孩子。”白婉婷堅定地說。

白澤書沒有白婉婷這樣的好脾氣,他上前一步冷聲道:“好,不進就不進,你家誰愛進誰進,我們走。”

小姨氣得雙手捂住胸口,跌坐回沙發上:“我,我當初就不該管你們!”

小姨夫也氣得夠嗆:“養不熟的白眼狼,有本事你們今天就走,我看你們兩個廢物能去哪裏!”

白婉婷用手拉了拉白澤書:“弟弟,你別……”

“姐,你聽我的。”

白澤書淡淡瞥了眼火冒三丈的小姨夫,進屋從房間裏拿出了兩個行李箱。

“可我們能去哪裏?”白婉婷擔心地問。

“去沒有狗眼看人低,沒有偏見的地方。”白澤書冷冷地回答,這話把一旁的王志偉又氣得不輕。

姐弟倆很快收拾好東西,他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大多數的物件都在那場大火裏燒沒了。

小姨坐在沙發上喘著氣,她不相信這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真的會走,小姨夫這是抱著手冷眼看著,巴不得這兩個拖油瓶快點離開。

“小姨,我們走了。”白澤書臨走前回頭看了眼沙發上的小姨,“這段時間謝謝照顧。”

然後,他不等屋裏的人說話,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

屋子裏傳來小姨夫嚴厲的聲音:“你幹嘛?”

“你沒看兩個孩子真要走了嗎,我不得跟去看看?”

“別管他們,他們現在是越來越叛逆了,等自己在外頭吃了苦就會回來了。”

“可是……”

白澤書拿著兩個行李箱,和白婉婷越走越遠。

最後小姨也沒有追出來,她終究還是聽了自己丈夫的話——不過,像這樣的親情,白澤書早就不在乎了。

他叫了輛出租車,按照章宇衡名片上的地址報了目的地,誰知司機卻搖了搖頭:“你們搞錯了吧,B京沒有這個地方。”

“怎麽可能?”

“你把名片拿給我看看。”

白澤書將章宇衡的名片遞給司機,司機看了一眼後就笑了出來:“小朋友,這個地址是在S市的啊,你說的這個公司也是在S市。”

白澤書楞了楞,收回名片,和司機道了聲歉。

司機擺擺手,開著車走了。

白婉婷有些擔憂地問:“澤書,你說的這個人真的靠譜嗎?他讓你做貼身助理,真的有這麽好的工作?”

白澤書也有些不確定,他想了想,最後點頭道:“宇衡哥看起來挺靠譜的。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電話響了一會兒後就被接通,但裏頭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嬌滴滴的聲音:“餵,你好,我是張秘書,你是哪位?”

“我是來應聘貼身助理的。”白澤書說,“宇……章總知道的。”

“不好意思呢,這些天章總都很忙,應聘助理你應該去聯系我們的人事部。”女人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時,章宇衡從房間的浴室裏走了出來,他只拿了一條浴巾裹住下身,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自己的手機:“張秘書,我剛剛好像聽到我我電話響了?”

張秘書甜甜一笑,迎了上去:“沒什麽,是個來應聘的,我已經讓他聯系人事部了。哎呀,章總,人家剛剛伺候得你舒服嗎?”

章宇衡嘴角勾起,伸出一只手捏住張秘書的下巴:“不錯,有賞。”

張秘書高興地往章宇衡身上蹭了蹭:“那章總,你看你來B京出差這麽久了,馬上就要回S市,能不能在回S市之前好好陪陪人家啊?人家還想去B京的大商場裏逛逛呢。”

“行啊,”章宇衡說,“南湖看你表現了。”

白澤書收回手機,在白婉婷詢問的目光中,想了想說道:“宇衡哥這幾天可能有點忙,我們先找個旅館住幾天吧,過幾天他忙完了會聯系我的。”

白婉婷點點頭:“好。”

然而,那個時候的白澤書並不知道,這是他做過的最後悔的決定之一。

兩人出於經濟方面的限制,最後打車去了一家有些偏遠的小旅館,準備一人開一個房間。

小旅館附近有幾家燒烤攤,旁邊是一家兩層樓的棋牌室,周圍的環境直到大半夜都依然吵吵嚷嚷的。

旅館的門頭都老舊得看不出名字,前臺大廳也很窄小,好在服務員態度還算熱情,很快就給兩個人開好了房間。

“二樓,206和228,房卡請拿好。”

“怎麽隔這麽遠?”白澤書拿過房卡,遞了一張給白婉婷。

“是的,不好意思,相鄰的房間都入住滿了。”

前臺的等候區坐著一個吊兒郎當的中年男人,男人眼窩凹陷,黑眼圈極其濃重,正抽著煙,從白婉婷進門開始就一直看著她。

白婉婷感到不適,急匆匆地上樓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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