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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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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侍奉

◎……◎

坐於左首的主事之人,輕輕推開侍奉在側的舞姬,自酒案後起身,沖著長公子拱了拱手,笑道:

“難得長公子賞光,末將是粗人,憂心尋常酒宴會怠慢了公子,這些歌舞伶人也不配侍奉公子,恰聽聞楚王有一女容色傾城,因外嫁他人,未被送往鹹陽,便想著請了過來,陪侍公子再合適不過了。”

此人姓趙名戎,是李信的副將之一,為人頗為勇猛,沖鋒陷陣時以不要命著稱,腸子掉出來用手捂著還能斬殺敵軍數人,凡是他領兵,士卒氣勢都空前高漲,十分適合沖鋒戰,也算是戰功赫赫。

他個性剛毅又不失圓滑,不知從哪裏打探到,眼前這位瑟瑟顫顫的美人,曾與長公子有過一段感情,最終卻拋棄了長公子,逃回楚國令嫁他人。

而如今,被她辜負的男人高高在上地殺了回來,還有誰能比她更適合愉悅長公子呢?

但凡是天下男人,都會恨不得好好搓磨一番,以洩心頭怒火吧。

他朝楚萸瞥了一眼,心中更是騰起陣陣喜悅。

雪肌艷骨,婀娜豐腴,一雙桃花眼裏水波漣漣,只要被那楚楚可憐的目光掃一眼,怕是連聖賢大哲都要酥下去三分。

果真是難得一見的殊色,和她一對比,身邊這些妖嬈濃艷的歌伎,瞬間暗淡無光,粗俗無味。

在他畢生所遇的女子中,恐怕就只有故去的羋王後,能勝過一籌了吧。

腦中不禁浮現二十年前,秦王大婚那日的驚鴻一瞥。

美人如玉,身披紅霞,至今思之,心口仍然悸動不已。

他捋了捋茂密的胡須,對自己的這個謀劃,深感滿意。

扶蘇卻只是淡淡一揚唇,長眸沈黑幽邃,看出不出情緒波動,目光從趙戎身上挪開,如網一般,慢慢壓覆在楚萸那張血色盡失的雪白臉孔上。

他將她的局促與恐懼盡收眼底,眼瞳深處掠過一抹寒意。

“景氏,還不趕快過去服侍長公子?”趙戎胡子一橫,揶揄似的催促道,“若是今日你伺候得當,我自是不會為難你,還會派人送你回家,若是你怠慢了長公子,怕是不僅不能回家,還要連累這幾位美人陪你一同受責罰,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啊。”

楚萸聞言,頓時面容煞白,周身滾過一陣寒意。

她抖抖顫顫地擡起視線,與坐於上首的長公子遙遙對視上。

她在他的雙眸中,看見了一抹欣賞好戲似的嘲弄神色。

他果然恨她。

她倉皇地錯開目光,一點點垂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腦中嗡嗡直響。

他們明擺著是以捉弄她為樂,而她,為了不連累其他人,更為了能安然返家,不得不舍棄一切尊嚴,卑躬屈膝,任由他們頤指氣使。

即便事先已經做過心理建設,然而如今身處其中,卻仍羞憤得渾身發抖,仿佛被當眾剝光了衣服。

“還楞著幹什麽?”趙戎壓低聲線,不虞地再次催促道。

渙散的意識陡然回籠,她打了個長長的哆嗦,袖擺下的手指緊緊握起,宛如提線木偶一般,踉蹌著往前邁開步子。

她端起長袖,頂著幾十道炙熱的視線,眼皮低垂,慢慢走向坐於臺階之上的長公子。

他正把玩著酒斛,偶爾擡一下眼,眉梢微挑地看著她一步步狼狽走來,步履艱難得宛如正行走於刀鋒之上。

楚萸的眼眶早已潮濕一片,她垂著腦袋往前走,有那麽一刻仿佛感覺不到自己的靈魂了。

腳下忽然不小心絆了一下,打了個趔趄,營帳內立刻響起洪亮的哄笑聲。

全身的血液都在向臉頰沖刷,她緊緊抿住紅唇,淚珠直打轉,擡腳踏上五級臺階,來到他身旁,壓低身子,屈膝跪坐了下來。

膝蓋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硌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涼氣絲絲繞繞而上,令她打起了細小的戰栗。

他身下是一塊厚厚的獸毛長墊,若是她再往前跪一些,膝蓋便可以搭個邊,可那樣的話,就不得不與他衣料相纏,呼吸相挨。

明明已經有過那樣肌骨相融、緊密交纏的夜晚,她卻仍對他存有難以言說的生疏與畏懼,即便被他的呼吸沾染到,也會立刻慌亂不安起來。

他久違的氣息就縈繞在身畔,令她越發呼吸緊促,她始終勾著腦袋,眼睛盯住自己的袖口,柔嫩雪白的長頸彎成一道恭順的弧度。

熏香的氣味和著淡淡的奶香,自領口緩緩飄溢而出,一點點攀上他的衣袍。

有仆從暗處走過來,放了一壺酒在案上,又悄然退下。

趙戎咳嗽了一聲,不悅地再度開口道:“景氏,你呆坐著是何意?還不趕快為長公子斟酒——”

楚萸一楞,猛醒般擡起白皙冰冷的手指,捧起案上的酒壺,先是不知所措了一下,而後身體前傾,哆哆嗦嗦往長公子手邊的酒斛裏,倒入淡琥珀色的酒漿。

他的一只手搭在案上,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樣子,指骨纖長,蒼勁有力,楚萸難受地收回視線,將酒壺輕輕放在一旁。

她雙手端起酒斛,模仿著方才看見的舞女們的樣子,顫抖著遞到他面前。

沒敢湊到唇邊,只停在肩膀附近。

“長公子……”她紅唇微張,柔軟喚道,卻不知道下句該說些什麽。

這是兩年以來,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

他並沒有理睬她,連目光都懶得側過來,仿佛極不在意,也絲毫不給情面。

楚萸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不接,那她就不算伺候得當,那個大胡子便不會放她回家。

珩兒還在家裏發著燒,她怎麽能不回去呢……

她努力壓下蓄滿眼眶的淚水,聲線淒楚又充滿哀求:“長公子,您……您請用。”

他仍然沒有搭理她,仿佛她只是一只在他耳旁嗡嗡亂叫的小蟲,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案上輕敲,另一只手依舊把玩那只楚國特產的琉璃酒斛,指尖在鳥獸的紋路上反覆摩挲。

無助與羞辱翻湧而上,楚萸垂下長長的睫毛,心想他怎麽可以殘忍至此。

“景氏,若是長公子還不肯飲下,你可是要自罰三杯。”趙戎不懷好意地擠了擠眼睛道,跟旁邊的副將對視一眼,顯然別有用心。

男人把女人灌醉,目的從來就只有一個。

楚萸一下子慌了,珩兒還沒有完全戒奶,她不能飲下太多的酒,何況她本就不勝酒力。

“長、長公子……”她又喚道,聲音幾乎如同泣血,透著深深的絕望與無助,“您請用——”

她大起膽子,將酒斛往他腮邊送了送。

他這回總算扭過了頭,黑曜石般的眸子,帶著冰冷的嘲諷,落在她局促的面頰上。

楚萸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手腕微抖,倒得太滿的酒液輕輕晃動,灑了一些出來,順著她手指滑入袖口。

幸好只是波及自己,若是弄臟了長公子的衣袍,怕是會被責難。

她又往前遞了遞,仰頭卑微望向他的眸光中,漾起慌亂的水紋。

她紅唇瑟瑟,滿是祈求地看著他,而他,根本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細細打量她,從發絲到手指,透著顯而易見的把玩的意味。

就仿佛她已經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可以肆意對待,隨意耍弄,完全不必考慮她本人的心境。

楚萸閉了閉眼,感到心臟一陣陣縮緊、抽搐,長時間高高舉起的手臂也僵硬得發酸,幾乎就要維持不住。

他明知道她不勝酒力,卻還如此冷漠,甚至是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的窘迫與絕望,當真是徹底將她當成了一個沒有尊嚴的玩具。

從前那些耳鬢廝磨的夜晚,仿佛全都不作數了,那些灑在花園中,秋千旁,曠野裏的笑聲與暧昧拉扯,如今倒更像是她精神崩潰下的臆想。

眼淚終於還是滑了下來,清清淺淺的一條亮線,從眼角蜿蜒到下巴,被搖曳不定的燭光,映出碎玉般的光澤。

“公主已嫁為人婦,竟還不知要如何取悅男人嗎?”趙戎促狹地咧嘴笑道,拍了拍依偎在懷中的美人,“如此這般,也不會嗎?”

楚萸僵了一瞬,呆呆地望著那美人衣衫半褪,柔若無骨地攀附在他龐大的身軀中,柔夷纖纖,將一斛酒湊到他唇邊,咯咯笑著助他喝下。

他這是要她,也學著這樣侍奉長公子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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