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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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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搜查

◎快開門,緊急搜查!◎

楚萸現在很慌。

她在兩千多年前的古代,發現了自己的手機。

Iphone12,三年前上市的舊款,屏幕保護膜右上角,有一道細小裂紋。

她用力揉了把眼睛,定睛再看,它還無辜地躺在那兒,反射著冷銳光芒。

她緊張四顧,見附近無人,彎腰用顫抖的手指將手機撿起,哆哆嗦嗦在側邊摁了一下。

屏幕沒有反應,指紋斑駁的表面映出一張嬌媚可人的鵝蛋臉,楚萸深吸一口氣,長摁同一個按鈕,幾秒鐘後,雪亮的蘋果圖標顯現,開機了。

她心臟怦怦亂跳,懷著一種莫名又雀躍的心情,一屁股坐到床榻邊沿,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屏幕,直到它鋪展開熟悉的桌面和層層圖標。

天啊。

她捂住嘴巴,心中的激動幾乎難以抑制,但她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去尋日期和時間,驚訝地發現,它們停在了自己心臟病發暈厥的那一刻。

楚萸登時有種被卷入科幻小說的既視感,她模仿著那些小說裏的主角,快速查看一番,最後發現了三個規律。

首先,她居然能使用網絡,但僅限於微博、百度、小紅書等,聊天工具用不了,微信等都停滯在了她瀕死的時點,她試著發消息給老媽,可對話框裏一旦輸入字符,發送鍵就變成灰色,什麽也發不出去。

其次,微博等的熱搜也停滯在了那一天,楚萸清楚記得當天的熱一,是某電影女王與搖滾教父離婚,此刻依舊如此,連詞條都一模一樣。

第三,手機每天只能使用兩分鐘,這是經過一周觀察得出的結論。時間不限,兩分一過,自動滅火。下次再開時,電量(最開始滿格)會稍稍減少。

這就表明,如果她不加限制地每天都開機,電量總會有耗盡的一天。她沒有充電器(就算有,這裏也沒插座),到那個時候,手機就無異於一塊廢磚頭了。

楚萸把它緊緊摁在懷裏,越來越覺得這件事與其說科幻,莫如說是玄幻。這兩千多年前的世界,沒有信號塔、沒有光纖,哪來的網絡?但你說有網絡吧,還只能瀏覽過去的信息,無法跟進現代社會的時間節奏——

楚萸越想越混亂,她再次點開微信,翻開和母親最後的對話,眼眶驀地就潮濕了。

她有點想家。

突然,她打了一個激靈,連忙翻開通訊錄,把老爸和大伯的姓名改掉。

因為怕丟手機遭遇電話詐騙,她特意將親人都用名字備註,然而楚萸的老爸叫楚國強,大伯叫楚國勝,萬一這手機被秦人撿了去,陰差陽錯地開了機,她豈不是會被當成間諜給關大牢?

她連忙膽戰心驚地把這兩人改成熊大和熊二,一邊改一邊在心裏暗暗吐槽,她爺爺莫非是西楚霸王轉世,否則怎麽會給自己兒子起這麽個名字,雖然倒挺符合時代特征……

修改之後,她才想起,戰國時代的人是看不懂現代漢語的……

就這樣吧,懶得管了。

獲得手機的驚喜,隨著時間流逝緩慢消失。自從摸出規律後,她再也沒開過機,而是將它藏在床板與墻壁的縫隙間,用麻布裏三層外三層地裹著。

手機這東西會上癮,這一周她已經用去了3%的電量,得悠著點了。

她用百度查了楚王負芻,結果發現他不僅是個渣爹,還是個人渣,殺了自己剛即位不到一年的兄弟,自立為楚王。

他成為楚王的時間是公元前228年,而楚國滅亡的時間是前223年,他只當了5年的王,便淪為秦國的階下囚,後續如何她沒搜到記載。

楚萸按照從秀荷口中聽來的細枝末節推算了一下,發現她目前所處的時點應該是前225年,也是歷史上魏國滅亡的那一年。

看來渣爹在稱王後第二年,為了和緩與虎狼之秦的關系,將她作為祭品送入虎穴,而後又不管不顧,任她自生自滅。

楚萸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活著,等到渣爹被秦國俘虜後,她一定要拿爛菜葉和臭雞蛋砸他……

手機在她心裏掀起的波瀾漸漸趨於平靜,她決定只在非常時刻使用,其他時間,就讓它貼在墻角發黴吧。

今日又是陰天。半個月來,十日有九日烏雲壓頂,卻遲遲下不來雨,空氣又冷又悶,不勝惱人。

秀荷往楚萸光裸的脊背上澆了一桶溫水,拿起一塊巾帕熟練地給她擦擦洗洗,楚萸抱著膝蓋蜷縮在浴盆裏,還是無法適應以裸體示人。

“昨天我去買菜,聽菜農說幸好有鄭國渠,否則地裏的蔬菜都蔫了,公主,您說秦國這天氣可真差勁,還是咱們楚國好,空氣潤潤的,雨水充沛,對了,您還記得白米飯嗎?又軟又香,不像這裏的谷物,簡直像牲口吃的……”

小侍女一邊賣力擦洗,一邊碎碎念道,楚萸心裏有些心疼她,嗯嗯啊啊地附和著。

若是她知道兩年後,屹立了八百年的楚國於一朝轟然坍塌,會不會哭鼻子?

“吶,秀荷,你覺得……楚國會像韓、趙一樣,被秦國吞滅嗎?”她試探地問。

“才不會呢,咱們楚國地大物博,還有項大將軍在,怎麽會輸給秦國?”秀荷連一秒遲疑都沒有,無比篤定地回道,擦洗的動作有條不紊。

楚萸將下巴壓在膝蓋上,忽然有點兒傷感。

“公主,您還記得項大將軍吧?小時候他總來看您,每次都會帶那種黏黏的奶糖,您可愛吃了,後來吃得牙痛,夫人氣得再也不許他來了。”

項大將軍?項燕?

楚萸“嗯”了一聲,自然是沒有這段記憶。

“對了,我聽鄭冀說,田青昨晚徹夜未歸,你說他會不會是去——”

“嗯?去哪兒?”

秀荷壓低聲音,有點羞澀地說道:“去娼#館啊。”

楚萸一驚,心想男人果然幾千年都沒變,下半身永遠不消停。不過田青年紀也不小了,又沒老婆,去就去吧,她也不好管。

她腦補出田青面癱著一張臉,肩背僵硬地坐在一群濃妝艷抹女人之中的畫面,嘴角快要壓不住了……

她驀地回想起那日他愁眉緊鎖的樣子,心念一閃——他該不會是有相好的女子了吧?

很有可能。

又一桶水澆下來,水溫微涼,澆得楚萸連打了兩個哆嗦。

平民百姓就是苦啊,連洗澡水都趕不上熱乎的,她將身體更加緊密地蜷縮起來,無比懷念家裏的浴缸和浮在水面的小鴨子玩具。

晚上,醞釀了半個多月的秋雨,終於伴著沈悶的雷聲,傾盆而下。不到半炷香工夫,整個鹹陽,便都籠罩在了一片蒸騰的水霧之中。

街面風燈搖曳,微弱燭光在灰白雨幕中忽明忽暗,時不時有雷聲落下,將這個初秋的雨夜烘托出幾分凜冽和肅殺。

楚萸剛剛晾幹頭發,打算上床睡覺,忽聽門口有人輕輕拍門,舉著蠟燭去開門。

一陣猛烈的朔風裹挾著冰冷雨絲洶湧而入,瞬間吹熄了她手中燭火,幸好屋內還燃著燭臺,使得她能辨清門口之人的面容。

竟然是田青。渾身濕透,面色青灰,神色痛苦,右肩和胳膊上,暈開大片暗褐色血跡。

楚萸倒吸一口冷氣:“你……怎麽受傷了?”

田青不語,楚萸攏了攏衣襟,閃身讓他進屋,他輕輕搖了下頭,聲音嘶啞道:

“公主,我遇到……麻煩了。公主對我有收留之恩,我自知不該返回此處,但我也不想讓公主因不知情而受到波及——”

他的話音,被不遠處傳來的一陣急促馬蹄聲打斷,他渾身猛地一顫,眼中掠過滅頂般的惶恐,楚萸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這種神情,不由得也跟著慌亂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焦急問道,嗓音微微有些發尖。

盡管外面雨聲隆隆,有壓過世間萬物之勢,然馬蹄奔騰的雜沓之聲,仍無比清晰地傳進來,足可見人數之多、陣仗之大。

楚萸心裏浮起一絲不安。

“我……”田青用力咬著嘴唇,一只手死死捏住門框,“我其實是趙人,十年前隨師傅來秦國謀生,再未回過邯鄲,已將自己視為半個秦人。前段時間,我偶然遇到以前的同鄉,他們因為仇恨從邯鄲而來,自發組成一個游擊隊,原本只是到處搗點小亂,近幾日居然跑到函谷關軍營放火——秦軍紀律是何等森嚴,火還沒放起來就被守衛察覺,只能四散而逃。這事惹得秦王大怒,秦軍現在滿城搜捕縱火人員。”

楚萸屏住呼吸,一字不露地聽著。

“他們中有人找到我,讓我給他們找個藏身之處。我無意於介入秦趙紛爭,自然不答應,但其中有幾人是和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我也不忍他們被秦軍抓住處以極刑,只好尋到一處荒廢作坊,讓他們在裏面躲避風頭,然不知秦軍如何得到風聲,今夜突襲而來,幾乎將他們一網打盡,我和另外兩人僥幸脫身,但亦被發覺了去向,秦軍現在挨家挨戶搜查,想必很快就會到這裏。”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楚萸問,聲音帶著顫抖,“你若是不說,有人來搜查便搜查吧,我只如實稟報說你外出辦事沒回家。”

田青苦笑著搖了搖頭:“秦人嚴謹,每家每戶都有戶籍,上面記載人數與姓名,一旦變更需及時更換。他們會挨個核對人頭,如果我不在,他們會記下,明日定來詳盡調查。我肩上被秦箭射中,秦箭箭頭工藝特殊,只要比對傷口便會露餡。”

他的手指在門框上越掐越緊,能看見指節泛出青白色。

“田青,”楚萸看著他的眼睛,忽然感到額頭很燙,像是發了燒一般,“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田青猛地揚起頭,目光灼亮而堅決:“我請求公主你——殺了我。”

楚萸愕然,身體向後退了兩步。

這個時代的人到底怎麽回事?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拼死拼活的?以死為榮嗎?

“不,不行——”她使勁搖頭擺手,田青向屋裏邁進一步,從腰間掏出一把袖劍,往前一遞。

“公主,這是惟一能保全所有人的方法。您本就身份敏感,切不可受我連累,快動手吧!”他向前逼近,幾乎貼上她的身體。

夜風送來兵戈碰撞的聲音,以及越來越近的高聲呼喝。

楚萸總算理清了他的思路。如果自己殺了他,便可對秦軍說,她發現他是趙人的奸細,一怒之下便砍了,以此來撇清關系……

可她怎麽能這麽做呢?

再說殺人——就算是趙高跪在這兒讓她砍,她都下不了手。

“請公主速速決斷!”田青抱拳道,額頭上綴滿不知是汗珠還是雨水,匯成細流向下淌。

“不行。”楚萸咬牙道,“你趕緊給我找個地方躲起來,我來應對。不許去尋死。”

田青楞住,張口欲駁,被楚萸彈了個腦瓜崩。

“趕緊的!這家裏你比我熟悉,找個能躲的地方,今晚雨大,他們未必能搜查仔細,我就說你沒回來,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田青還想說點什麽,忽然一道急促的叫門聲劃破雨夜,雷霆般洶湧撲來,將兩人同時嚇了一跳。

“開門,快開門,緊急搜查!”

“速來開門,違令者斬立決!”

楚萸一把將田青搡進雨裏,田青無奈,只好跌撞著往後院跑,楚萸趕緊蹲在地上用抹布擦拭地上的血水,又仔細檢查屋內各處,見沒有異常,將抹布扔進火盆焚燒。

去應門的是鄭冀,門剛剛掀開一條縫,就被秦軍首領一腳踢開,似乎是嫌他開得慢了。

很快,十幾、二十幾全副武裝的士兵,手持長劍,如潮水一樣蠻橫擠入。

他們的鎧甲被雨水沖刷出森冷的色澤,兵器鏗鏘碰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響動。

“我等奉命搜查趙國奸細!”為首之人公事公辦地厲聲吼道,他話音未落,手下們已經在院子裏四散開來,不一會兒就聽見了雞鳴馬嘶之聲。

籮筐被踢翻,剛剛買來的新鮮蔬菜被粗暴倒出,砸入雨中,鍋碗瓢盆滿地打轉,場面簡直混亂不堪。

秀荷在側屋門口,捂著胸口尖叫不止,楚萸滿腦子都在想應對之策,無暇顧及院中的兵荒馬亂。

忽然,一切混亂仿佛戛然而止,天地之間,唯有雨聲彌漫。

楚萸這才擡頭望去,發現為首的那名將領,不知為何忽然轉身,單膝跪在大門口,身後諸人也訓練有素地跪下去。

“長公子。”夜風送來了他洪亮如鐘的聲音。

楚萸微微一怔。

長公子?

【作者有話說】

今天時間比較趕,稍後再改錯字……感謝在2023-12-20 14:53:47~2023-12-21 21:35: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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