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還能更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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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還能更差一點
大概是這段時間每天都會跟曾昱聊天的緣故。宋榆舟晃了晃腦袋，將雜七雜八的想法甩出腦海。沖進隔壁夏西桐的房間：“桐桐，我拿到一個 offer 了！”
下一秒，房間就響起了夏西桐激動的尖叫聲。
寧州師範大學是宋榆舟的心儀學校之一，拿到 offer 後，她又參加了兩個夏令營。
8 月底，夏令營全部結束，宋榆舟獲得兩個學校的優營。如果能拿到保研名額，就只需要等到九月份時，推免保研服務系統開放，填寫報考志願即可。
她不敢放松警惕，繼續在自習室覆習專業課，等待“保研名單”公布。
就像墨菲定律說的，如果有壞事有可能發生，哪怕這種可能發生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到最後它總會在不同的場合發生。
陶敏芝一直念叨著讓女兒回家，宋榆舟趁中秋節回家待了兩天，過完節急急忙忙趕回學校。
坐在高鐵上，宋榆舟盯著手機屏幕的時間。
學校論壇說，中秋節後中午十二點會出“保研名單”。看見手機顯示“十一點五十八分”時，宋榆舟打開瀏覽器，輸入學校官方網址。不停地刷新頁面，查看是否有新公告。
後排小孩的哭聲和旁邊人手機公放的聲音纏繞在一起，攪得人心裏發慌。
終於，刷出了新帖子——《寧州大學 2015 年優秀應屆本科畢業生免試攻讀研究生擬推薦名單公示》。她立即點進去。
高鐵上信號很差，頁面一直顯示加載中。等待的過程中，宋榆舟手指緊緊地攥著手機，在心裏不停默念“拜托、拜托”。
頁面加載完畢，她手指快速往下滑，找到“新聞傳播學院”幾個字，最上面就是“新聞學名單”。第一名，不是。第二名，不是，第三名，也不是。
宋榆舟吞了吞口水，猛地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重新睜開眼睛。屏幕上的三行字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她目光迷離，怔怔地看著那三個名字。直到那八個字變得越來越陌生，她幾乎已經認不出是什麽字。才不得不接受，她沒有保研成功的事實。
從六月起，宋榆舟幾乎每天都很焦慮，既要準備期末考，還得時刻關註夏令營的咨詢和郵箱信息。首都師範面試沒有表現好，海投了一堆都杳無音信，面試被老師當場拒絕……她的自信心一路跌到谷底。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拿到兩個 offer，她重新找回了自信，全心全力準備專業課，可結果還是一樣。
眼淚在眼眶打轉，宋榆舟扭頭看向窗外，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
“盒飯啊，盒飯啊，20 元一份。”
“我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有泡面嗎？再來跟火腿腸。”
午飯時間，車廂越來越熱鬧，宋榆舟卻什麽也聽不見。
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田野，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拿起手機搜索“拿到夏令營 offer，沒有拿到校內名額怎麽辦”，有人建議專心準備考研，有人建議報考拿到過 offer 的學校，還有人建議跟學校再爭取一下。
宋榆舟的臉色稍稍有了點神采，就像溺水的人見到一根漂浮的木頭。她決定試試最後一條建議。
[宋榆舟：輔導員，請問您下午在辦公室嗎？]
遲遲沒有等到輔導員的消息。回到學校後，宋榆舟來不及吃飯，直奔輔導員辦公室。
推開門，輔導員正在跟其他人聊天，並沒有註意到宋榆舟。
宋榆舟輕咳一聲，吸引她的目光：“輔導員，您現在有空嗎？”
“什麽事兒？”輔導員瞥了她一眼。
“我想請您幫忙查一下綜測排名。”宋榆舟小聲詢問。
“保研名單不都公布了嗎？”輔導員皺起眉頭，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是我想看看具體分數，可以嗎？”宋榆舟小心翼翼問道。
“過來吧。”輔導員坐回辦公位，打開電腦，調出排名，指著電腦說：“你是第四名，跟第三名差了 0.2。這個第三名之前一直排在你後面，大三下學期突然加了 1 分，應該是論文加分。”
宋榆舟微微抿唇，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輸在論文上。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我暑假已經拿到 offer 了。”宋榆舟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湊到輔導員身邊。
輔導員沈默不語。
宋榆舟手捏了捏膝蓋上的衣服，低聲懇求：“您就幫幫我吧。要是真的有機會，也能給學校提高升學率。” 說到後面，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勉強。
輔導員擡眸看了宋榆舟一眼，拿起鼠標點開桌面上一個名為《保研細則》的文件，指著第四條，不耐煩地說：“你看到沒有，細則上面寫了‘身體健康，符合國家規定的體檢標準。’你不是有精神病嗎？應該不符合條件吧？”
宋榆舟下意識後退一步，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發不出聲來。
“每個學校研究生招生簡章上面都強調了‘身體健康’，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別折騰了，萬一考上，在體檢環節被拒了呢？豈不是更丟人。”
想開口解釋，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宋榆舟只能無力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最終，她還是沒有抓到那塊漂浮的木頭。
走出辦公室，宋榆舟的步伐越來越慢，心中的疲憊和無力仿佛蔓延至全身。
手機響了，是陶敏芝的電話。宋榆舟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光，她立刻按下了接聽鍵，聲音微顫地喊出一聲“媽媽”。
“怎麽了？”陶敏芝在電話那頭問道：“到學校了嗎？”
“我保研沒通過。”宋榆舟的語氣裏隱隱帶著哭腔。
“哦。”陶敏芝頓了頓，繼續說：“考不上就算了，等畢業好好工作就行了。”
“可是，我想讀研究生。”宋榆舟撇著嘴委屈地說。
“小榆，你就聽外公的話，別讀什麽心理學了。學出來沒什麽用，你還會疑神疑鬼，總懷疑自己有病。”
宋榆舟咬著下嘴唇，一言不發。
中秋節一家人聚餐時，外公問宋榆舟以後有什麽打算。她坦白自己在準備心理學保研。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外公聞言，只回了這麽一句。
一桌子人看見外公臉色不好，七嘴八舌地勸宋榆舟別讀心理學，沒有就業前景還會讓自己變得心理不正常。
見氛圍越來越差，陶敏芝當著所有人面訓斥宋榆舟不懂規矩，總算結束了這個話題。
“小榆，媽媽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嗎？別再想著什麽心理學了，新聞學多好，家裏人都覺得這個專業有前景……”
宋榆舟手指顫抖著將手機從耳邊挪開，讓陶敏芝的嘮叨聲離自己遠一點。
當初高考成績出來時，全家十幾口人圍在一起商量宋榆舟應該選什麽學校，什麽專業。最後列出了會計、計算機、新聞等六七個專業，讓她選了一個感興趣的。現在她都二十歲了，還不能自己做主？
陶敏芝不停地在電話裏勸說，宋榆舟苦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你說得對，別人的看法永遠最重要。我剛剛看到你的電話，我以為遇到了救星，以為你會鼓勵我讓我繼續加油，真是想太多。”說完，她立刻掛掉電話。
站在樓道裏，宋榆舟透過玻璃窗，看見自己慘白的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嘴角還掛著笑。
她仰起頭閉上眼，把眼淚憋了回去。胃裏咕嚕咕嚕響，好像再跟她說：內心很空虛很無助嗎？把胃填滿，心就不會空了。
宋榆舟推開窗，緩緩做了個深呼吸，在心裏一遍遍地重覆著“不可以”，竭力壓制著自己過於亢奮的交感神經系統。
手機再次響起，她趕緊拿起手機轉移註意力。
[夏西桐：榆舟，你回來了嗎？]
[夏西桐：我今天和張叢楷吵架了，在家裏覆習，你早點回來，註意安全。]
宋榆舟回了個“抱抱”的表情，緊握手機朝自習室的方向走去。
路過一家面包店，聞著香濃的黃油味，宋榆舟情不自禁地朝店內望去。貨架上擺滿了蛋撻、甜甜圈、奶油面包……宋榆舟的嘴唇微微哆嗦，仿佛那些甜膩的食物就擺在面前。
她吞了吞口水，加快腳步前往自習室。
今天自習室最後一排的座位很空，只有張叢楷一個人。
宋榆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抓起那本《社會心理學》，開始抄寫。
她抄了整整一張 A4 紙，可文字壓根兒不過腦子。怎麽都壓制不住暴食的欲望。漸漸地，悲傷的情緒轉化為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她的耳邊仿佛聽到了無數人的聲音，外公的責罵、母親的勸阻、輔導員的嘲笑……
心裏的負面情緒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宋榆舟的眼淚難以控制地滑落下來，落在了抄寫本上。
不能哭，絕對不能當著其他人面前哭。
宋榆舟擡起手抹掉眼淚，起身快步走出自習室。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剛剛路過的面包店，進去裏把想吃的面包全都買了個遍。她在心裏安慰自己，我不暴食，我吃到飽就不吃了。
掃碼付完款，看見手機顯示“已付金額 96.5 元”，宋榆舟才意識到自己花了兩天的飯錢。
顧不上心疼，她提著袋子匆匆離開。
天已經完全黑了，宋榆舟擡頭看看教學樓，只有一樓和負一樓的燈亮著。她拎著面包從樓梯口往上走。發現頂樓最邊上的樓梯口有一扇門，從裏面可以反鎖。
再三確認門已經鎖好了。她坐在地上，打開手機手電筒，借著微弱的燈光，從袋子裏拿出蛋撻往嘴裏塞，一口一個，很快就吃完了一盒。又撕開一袋小面包，不時地抓幾個塞進嘴裏。
樓道裏只有包裝袋的響動和咀嚼的聲音，宋榆舟不停地狼吞虎咽，沒有一點節制，完全忘記“吃飽了就停下”這個目標。
胃部漲得難以忍受，她猛然驚醒。
面包屑散落了一地，面包袋子、蛋撻底托扔的到處都是。
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宋榆舟搖晃著站起來，動作麻利地將剩下的面包裝進袋子裏，打開門，扔進走道的垃圾桶。
隨即，一股強烈的誘惑在腦海裏響起：“不吃完真的很浪費啊，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多吃幾個無所謂吧。”
宋榆舟不受控制般地轉身，走到垃圾桶前，盯著垃圾桶裏剛剛扔進去的那袋面包，伸手扶上垃圾桶邊緣。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像是被人發現似的，宋榆舟顫抖著收回手。
低頭看到手上沾滿的面包渣和灰塵，宋榆舟顧不上手機，飛速沖向衛生間。在手心擠上大把洗手液，使勁兒揉搓手指，又拿起衛生紙不停擦拭。卻怎麽抹不去心中的羞恥和焦慮。
她擡頭看向鏡子，仿佛看見有個人在嘲笑她：你這個沒有自制力的怪物，你又要長胖了。
宋榆舟踉蹌著推開廁所的門，想起之前答應過醫生絕對不能催吐。她閉上眼睛，掙紮了一分鐘，還是彎下腰，把手指伸進嘴裏。或許是太久沒催吐，她嘔出生理眼淚，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身體像一座失去了支撐的破墻，不斷地下墜。宋榆舟無力地倚靠在墻上，眼淚不受控制地嘩嘩往外冒。不敢讓燈一直亮著，怕引起其他人的註意，她只能用手捂住嘴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走廊上的電話響個不停，她無暇顧及。
“學姐！”
“宋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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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這段時間每天都會跟曾昱聊天的緣故。宋榆舟晃了晃腦袋，將雜七雜八的想法甩出腦海。沖進隔壁夏西桐的房間：“桐桐，我拿到一個 offer 了！”
下一秒，房間就響起了夏西桐激動的尖叫聲。
寧州師範大學是宋榆舟的心儀學校之一，拿到 offer 後，她又參加了兩個夏令營。
8 月底，夏令營全部結束，宋榆舟獲得兩個學校的優營。如果能拿到保研名額，就只需要等到九月份時，推免保研服務系統開放，填寫報考志願即可。
她不敢放松警惕，繼續在自習室覆習專業課，等待“保研名單”公布。
就像墨菲定律說的，如果有壞事有可能發生，哪怕這種可能發生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到最後它總會在不同的場合發生。
陶敏芝一直念叨著讓女兒回家，宋榆舟趁中秋節回家待了兩天，過完節急急忙忙趕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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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鐵上信號很差，頁面一直顯示加載中。等待的過程中，宋榆舟手指緊緊地攥著手機，在心裏不停默念“拜托、拜托”。
頁面加載完畢，她手指快速往下滑，找到“新聞傳播學院”幾個字，最上面就是“新聞學名單”。第一名，不是。第二名，不是，第三名，也不是。
宋榆舟吞了吞口水，猛地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再重新睜開眼睛。屏幕上的三行字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她目光迷離，怔怔地看著那三個名字。直到那八個字變得越來越陌生，她幾乎已經認不出是什麽字。才不得不接受，她沒有保研成功的事實。
從六月起，宋榆舟幾乎每天都很焦慮，既要準備期末考，還得時刻關註夏令營的咨詢和郵箱信息。首都師範面試沒有表現好，海投了一堆都杳無音信，面試被老師當場拒絕……她的自信心一路跌到谷底。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拿到兩個 offer，她重新找回了自信，全心全力準備專業課，可結果還是一樣。
眼淚在眼眶打轉，宋榆舟扭頭看向窗外，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
“盒飯啊，盒飯啊，20 元一份。”
“我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有泡面嗎？再來跟火腿腸。”
午飯時間，車廂越來越熱鬧，宋榆舟卻什麽也聽不見。
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田野，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拿起手機搜索“拿到夏令營 offer，沒有拿到校內名額怎麽辦”，有人建議專心準備考研，有人建議報考拿到過 offer 的學校，還有人建議跟學校再爭取一下。
宋榆舟的臉色稍稍有了點神采，就像溺水的人見到一根漂浮的木頭。她決定試試最後一條建議。
[宋榆舟：輔導員，請問您下午在辦公室嗎？]
遲遲沒有等到輔導員的消息。回到學校後，宋榆舟來不及吃飯，直奔輔導員辦公室。
推開門，輔導員正在跟其他人聊天，並沒有註意到宋榆舟。
宋榆舟輕咳一聲，吸引她的目光：“輔導員，您現在有空嗎？”
“什麽事兒？”輔導員瞥了她一眼。
“我想請您幫忙查一下綜測排名。”宋榆舟小聲詢問。
“保研名單不都公布了嗎？”輔導員皺起眉頭，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是我想看看具體分數，可以嗎？”宋榆舟小心翼翼問道。
“過來吧。”輔導員坐回辦公位，打開電腦，調出排名，指著電腦說：“你是第四名，跟第三名差了 0.2。這個第三名之前一直排在你後面，大三下學期突然加了 1 分，應該是論文加分。”
宋榆舟微微抿唇，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輸在論文上。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我暑假已經拿到 offer 了。”宋榆舟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湊到輔導員身邊。
輔導員沈默不語。
宋榆舟手捏了捏膝蓋上的衣服，低聲懇求：“您就幫幫我吧。要是真的有機會，也能給學校提高升學率。” 說到後面，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勉強。
輔導員擡眸看了宋榆舟一眼，拿起鼠標點開桌面上一個名為《保研細則》的文件，指著第四條，不耐煩地說：“你看到沒有，細則上面寫了‘身體健康，符合國家規定的體檢標準。’你不是有精神病嗎？應該不符合條件吧？”
宋榆舟下意識後退一步，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發不出聲來。
“每個學校研究生招生簡章上面都強調了‘身體健康’，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別折騰了，萬一考上，在體檢環節被拒了呢？豈不是更丟人。”
想開口解釋，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宋榆舟只能無力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最終，她還是沒有抓到那塊漂浮的木頭。
走出辦公室，宋榆舟的步伐越來越慢，心中的疲憊和無力仿佛蔓延至全身。
手機響了，是陶敏芝的電話。宋榆舟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光，她立刻按下了接聽鍵，聲音微顫地喊出一聲“媽媽”。
“怎麽了？”陶敏芝在電話那頭問道：“到學校了嗎？”
“我保研沒通過。”宋榆舟的語氣裏隱隱帶著哭腔。
“哦。”陶敏芝頓了頓，繼續說：“考不上就算了，等畢業好好工作就行了。”
“可是，我想讀研究生。”宋榆舟撇著嘴委屈地說。
“小榆，你就聽外公的話，別讀什麽心理學了。學出來沒什麽用，你還會疑神疑鬼，總懷疑自己有病。”
宋榆舟咬著下嘴唇，一言不發。
中秋節一家人聚餐時，外公問宋榆舟以後有什麽打算。她坦白自己在準備心理學保研。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外公聞言，只回了這麽一句。
一桌子人看見外公臉色不好，七嘴八舌地勸宋榆舟別讀心理學，沒有就業前景還會讓自己變得心理不正常。
見氛圍越來越差，陶敏芝當著所有人面訓斥宋榆舟不懂規矩，總算結束了這個話題。
“小榆，媽媽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嗎？別再想著什麽心理學了，新聞學多好，家裏人都覺得這個專業有前景……”
宋榆舟手指顫抖著將手機從耳邊挪開，讓陶敏芝的嘮叨聲離自己遠一點。
當初高考成績出來時，全家十幾口人圍在一起商量宋榆舟應該選什麽學校，什麽專業。最後列出了會計、計算機、新聞等六七個專業，讓她選了一個感興趣的。現在她都二十歲了，還不能自己做主？
陶敏芝不停地在電話裏勸說，宋榆舟苦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你說得對，別人的看法永遠最重要。我剛剛看到你的電話，我以為遇到了救星，以為你會鼓勵我讓我繼續加油，真是想太多。”說完，她立刻掛掉電話。
站在樓道裏，宋榆舟透過玻璃窗，看見自己慘白的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嘴角還掛著笑。
她仰起頭閉上眼，把眼淚憋了回去。胃裏咕嚕咕嚕響，好像再跟她說：內心很空虛很無助嗎？把胃填滿，心就不會空了。
宋榆舟推開窗，緩緩做了個深呼吸，在心裏一遍遍地重覆著“不可以”，竭力壓制著自己過於亢奮的交感神經系統。
手機再次響起，她趕緊拿起手機轉移註意力。
[夏西桐：榆舟，你回來了嗎？]
[夏西桐：我今天和張叢楷吵架了，在家裏覆習，你早點回來，註意安全。]
宋榆舟回了個“抱抱”的表情，緊握手機朝自習室的方向走去。
路過一家面包店，聞著香濃的黃油味，宋榆舟情不自禁地朝店內望去。貨架上擺滿了蛋撻、甜甜圈、奶油面包……宋榆舟的嘴唇微微哆嗦，仿佛那些甜膩的食物就擺在面前。
她吞了吞口水，加快腳步前往自習室。
今天自習室最後一排的座位很空，只有張叢楷一個人。
宋榆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抓起那本《社會心理學》，開始抄寫。
她抄了整整一張 A4 紙，可文字壓根兒不過腦子。怎麽都壓制不住暴食的欲望。漸漸地，悲傷的情緒轉化為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她的耳邊仿佛聽到了無數人的聲音，外公的責罵、母親的勸阻、輔導員的嘲笑……
心裏的負面情緒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宋榆舟的眼淚難以控制地滑落下來，落在了抄寫本上。
不能哭，絕對不能當著其他人面前哭。
宋榆舟擡起手抹掉眼淚，起身快步走出自習室。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剛剛路過的面包店，進去裏把想吃的面包全都買了個遍。她在心裏安慰自己，我不暴食，我吃到飽就不吃了。
掃碼付完款，看見手機顯示“已付金額 96.5 元”，宋榆舟才意識到自己花了兩天的飯錢。
顧不上心疼，她提著袋子匆匆離開。
天已經完全黑了，宋榆舟擡頭看看教學樓，只有一樓和負一樓的燈亮著。她拎著面包從樓梯口往上走。發現頂樓最邊上的樓梯口有一扇門，從裏面可以反鎖。
再三確認門已經鎖好了。她坐在地上，打開手機手電筒，借著微弱的燈光，從袋子裏拿出蛋撻往嘴裏塞，一口一個，很快就吃完了一盒。又撕開一袋小面包，不時地抓幾個塞進嘴裏。
樓道裏只有包裝袋的響動和咀嚼的聲音，宋榆舟不停地狼吞虎咽，沒有一點節制，完全忘記“吃飽了就停下”這個目標。
胃部漲得難以忍受，她猛然驚醒。
面包屑散落了一地，面包袋子、蛋撻底托扔的到處都是。
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宋榆舟搖晃著站起來，動作麻利地將剩下的面包裝進袋子裏，打開門，扔進走道的垃圾桶。
隨即，一股強烈的誘惑在腦海裏響起：“不吃完真的很浪費啊，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多吃幾個無所謂吧。”
宋榆舟不受控制般地轉身，走到垃圾桶前，盯著垃圾桶裏剛剛扔進去的那袋面包，伸手扶上垃圾桶邊緣。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像是被人發現似的，宋榆舟顫抖著收回手。
低頭看到手上沾滿的面包渣和灰塵，宋榆舟顧不上手機，飛速沖向衛生間。在手心擠上大把洗手液，使勁兒揉搓手指，又拿起衛生紙不停擦拭。卻怎麽抹不去心中的羞恥和焦慮。
她擡頭看向鏡子，仿佛看見有個人在嘲笑她：你這個沒有自制力的怪物，你又要長胖了。
宋榆舟踉蹌著推開廁所的門，想起之前答應過醫生絕對不能催吐。她閉上眼睛，掙紮了一分鐘，還是彎下腰，把手指伸進嘴裏。或許是太久沒催吐，她嘔出生理眼淚，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身體像一座失去了支撐的破墻，不斷地下墜。宋榆舟無力地倚靠在墻上，眼淚不受控制地嘩嘩往外冒。不敢讓燈一直亮著，怕引起其他人的註意，她只能用手捂住嘴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走廊上的電話響個不停，她無暇顧及。
“學姐！”
“宋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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