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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手握錘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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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手握錘子的人

車載廣播正盡職盡責的播報著今日發生在中心商業區的一起餐館煤氣洩漏爆炸事故,傷亡人數還在持續攀升。

沢田綱吉有些意外,這年頭還有使用煤氣做飯的飯店嗎?還是在那樣以高端服務業為主的商業區。

[好的......我們剛剛接到最新消息,在一小時前發生的這場意外事故中,有幸存者稱,事發時公安廳監視官迪諾先生也正在現場執行任務,目前生死不明......]

播報中不帶起伏的聲調順著嘈雜的電音斷斷續續傳出來,沢田綱吉猛然坐直了身體,不敢置信的貼上了收音機,仿佛這樣才能聽清楚廣播裏的消息一般。

佐藤也同樣驚詫的聽著電臺裏字正腔圓的女聲,一時做不出更多的反應。

[目前,傷者都被送去了距離事故現場最近的Z醫院,第二批緊急救援隊也已抵達商業區,後續消息我方記者會持續跟進。]

聽到這,車上的兩位監視官都下意識的彼此對視了一眼,z醫院,正是他們此行要去的地方。

沢田綱吉蒼白的雙唇緊緊抿著,好半天才又有了點血色。

棕發監視官仍然聚精會神的聽著廣播,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卻再沒有更多關於迪諾的消息。

見他臉色不太好,佐藤一會看看路況,一會又不放心的看看沢田綱吉。

“那個......我們現在在這胡思亂想也無濟於事,要不你先把廣播關了吧?別自己嚇自己了,有些媒體就是喜歡故弄玄虛,誇大其詞。”

沢田綱吉搖搖頭,又換了幾家廣播頻道繼續聽了一會,然後打開個人終端,登上了社交網絡。

屏幕的熒光淺淺印在青年琥珀色的瞳孔裏,無數信息被他一目十行瀏覽而過。

知道兩人的關系不一般,佐藤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監視官停下了刷新頁面的動作,低垂著頭,輕聲道:“沒事,我只是覺得不太對勁......”

“不對勁?”

“嗯,這次關於迪諾師兄的報道太少了,不管是主流媒體還是網絡小道消息,相關訊息都太少了。”

“師兄作為如今公安廳某種意義上的形象代表,在國民心目中日積月累已經占有了相當重的分量,他就像一個象征、一個符號、一只鎮靜劑,社會期望需要他永遠以最穩妥、最可靠的形象出現在公眾面前,關於他的消息,一直都是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的焦點才對。”

聽他這麽說佐藤也意識到了不對,“會不會是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官方特意把消息壓下了?”

“不......”,青年沈吟片刻,眉宇漸漸皺了起來,“往往真正會引起恐慌的,是未知;這也是最奇怪的一點,如果真的打算壓下消息不造成群眾擔憂的話,剛剛電臺裏就不應該出現‘目前生死不明’這樣的措辭......從網上輿論來看,現在已經有不少人感到不安了。”

說到這棕發監視官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麽,神情又漸漸舒展開來。

察覺他的變化,佐藤不禁好奇問道:“不擔心了?”

沢田綱吉看向窗外越來越近的醫院標志,無措地揉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我也不太確定……就是想起來了以前迪諾師兄說的一些話。”

——【知道嗎,阿綱,當人先入為主的認定某樣事物時,他所再能選取的觀察視角就變得極為有限……而人的這一點也是非常容易控制、利用的;舉一個比較片面的例子,好比如說這裏有一把損壞的木椅,它的主人精通各類修理手法,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榫接、粘合、或者直接重新再買一個,但這時如果為想要修理這把椅子的人遞上一把錘子,那麽拿著錘子的這個人之後很可能就會下意識的去尋找釘子,從而選擇用釘接的手法修覆椅子。】

【又像,當你以二倍速循環播放一段車輛勻速行駛的視頻,邀請另一個不知情的人前來觀看,然後再切換回正常播放速度,他會下意識的認為這段視頻被放慢了,因為他本能的將之前的二倍速當成了原本的速率。】

【這些話,和迪諾師兄你這次讓自己身受重傷、在床上躺了半年差點變成植物人有什麽關系嗎?】

【唔……哇,阿綱你別生氣啊啊啊、我、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再受傷了,也絕對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但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萬一某天又看到什麽關於我的不太好的消息的話…....千萬別忘了,你的師兄,永遠只會是遞出錘子、播放視頻的那個人。】

青年模糊的回憶著迪諾當初那些聽起來不明所以的話,有些自暴自棄的一頭撞在了玻璃窗上,“……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迪諾只會讓人們看到他想讓大家看到的某樣東西、或是事物的某個方,師兄現在,正在利用公眾的輿論和心理;但這麽做的原因目前還不清楚,或許,是為了讓幕後之人誤以為自己已經得逞從而放松警惕。”

“啊?”

佐藤不明所以的看著突然得出推論的沢田綱吉,他剛把車停好,青年便立刻下車快步走進了醫院。

沢田綱吉的腳步有些匆忙,盡管心裏已經有了推斷,但他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不安。

在親眼見到生龍活虎的發小之前,他還是很難就這樣說服自己迪諾應該沒事。

向前臺出示了相關證件後沢田綱吉就被護士帶到了一間VIP病房外。

年輕的監視官攥緊拳頭,提了一口氣才走了進去。

安然無恙、四肢健全的金毛獵犬果不其然就在門後,活蹦亂跳的撲了過來。

“阿綱!”

“……”

“阿綱……?你生氣了?”

沢田綱吉一時沒有說話,只是一拳不輕不重的落在了金發男人的肩頭。

青年低著頭,神情盡數被亂發投下的陰影遮住,看不真切。

迪諾註意到,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警探面上所有開朗的笑意霎時如數褪去,浮現出些許驚惶的蒼白。

“對不起…對不起……”

迪諾把年輕的監視官緊緊摟進懷裏,想假裝自己沒有看到青年泛紅的眼眶。阿綱自從上了國中後就很少再哭了,也不喜歡被別人看到這副模樣。

迪諾只能反覆、無措的吐出那三個字。

他還是讓青年擔心了,但卻又因能被對方掛懷、在意而忍不住卑劣的滿足竊喜。

每每這時候警探都會自欺欺人的想,他對沢田綱吉而言,或許是有那麽點與眾不同的分量的。

男人這麽想著,不禁默默伸手觸碰上自己的眼瞼。

說起來上一個把阿綱弄哭的家夥,自己是怎麽處理的?

啊……想起來了,似乎把那個人的眼睛給——

“迪諾師兄……你真的沒有受傷吧?”

就在這時,懷裏傳來青年悶悶的詢問聲,迪諾恍然回神,收緊了手指。

“沒有沒有,我運氣好著呢,就手臂和臉上受了點擦傷。”

沢田綱吉聞言撈起他的一截袖子就開始查看傷口,迪諾只能安撫又憐惜的揉揉他的發旋。

“真的沒事……我答應過你不是嗎?”

確認男人沒什麽大礙,青年又擡頭問起其他人的情況。

“羅馬裏歐先生他們呢?”

“他也還好,頭被砸到了一下,之前昏了過去,不過剛剛已經恢覆意識了……大家都沒受太嚴重的傷,但我們這次逮捕的潛在犯就沒這麽幸運了,被幾大塊建築物落體直接砸中,傷勢嚴重,醫生說24小時內醒不過來的話很可能就會變成植物人了。”

青年點點頭,沈默了一會,低聲問道:“……這次的爆炸並非像新聞說的那樣,是煤氣洩露意外造成的對嗎?”

“嗯……”

迪諾移開了視線似乎不打算細談,沢田綱吉也就沒再多問。

他其實已經明白,這次的事故不僅是人為預謀的,還很可能就是沖著迪諾去的。

可就算現在的自己知道了,大概也什麽忙都幫不上。

話又說回來……前輩說自己被叫到這是因為上面的指令,卻沒有告知具體的任務內容。

於是青年監視官把這一情況告訴了眼前的金發男人,想問他是否知道些什麽。

“啊……這個啊——”

迪諾聞言又淺淺的笑了起來,並把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你的任務就是……來見我。”

「我想見你,僅此而已。」

未來的廳長並不介意偶爾以權謀私。

這份迫切的心情,大概已經無藥可救了。

*

當爆破聲轟然在耳邊炸響時,北島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自己的這一生已經毀了,為什麽要懷疑誠奈呢?為什麽要按那個人所說的來到這個水池邊呢?色相為什麽變混濁了呢?為什麽會被公安廳抓捕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一切都沒有答案,等北島回過神來,周圍已是一片狼藉,建築物斷體墜落的到處都是,硝煙彌漫,入耳的全是慘叫哀嚎。

他很幸運,竟然沒被太大波及只受了一點擦傷。

“啪、哢——”

然而正前方卻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北島向聲源處看去,勉強可以分辨出一個人形物體,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從坍圮的墻體下爬出來。

每一個骨骼仿佛都在哢哢作響。

扭曲成恰好可以從廢墟的縫隙中擠出來的形狀。

北島瞬間毛骨悚然。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在被這樣巨大的高空墜物砸中後,還能活得下來;更不可能會有人能將已經折斷的肢體再彎曲成那種錯位顛倒的可怕模樣。

可如此荒謬且無法解釋的事情就這樣活生生發生在了眼前。

映著不遠處騰躍的火舌,北島恍惚辨認出那人一頭耀眼的金發。

當北島終於看清那個「人」的全貌時,他目眥盡裂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像是為了避免嘔吐,又像是為了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可對方還是發現了他。

“哎呀?你……看到了吧?”

那「人」血肉模糊的嘴角裂開一個大概是笑的誇張弧度。

拼命的搖頭已無濟於事;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心臟。

哢、哢、哢——。

這便是北島最後聽到的聲響。

【作者有話說】

承蒙不棄,感謝觀看

真的特別高興能看到大家的留言,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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