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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〇·【番外3·無情劍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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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〇·【番外3·無情劍君】·3

他與阿九姑娘簡單交談過, 知道阿九姑娘也是被“奉仙門”之人強行“請”來的,心頭稍定。

而阿九姑娘這身行頭,則是因為奉仙門之人堅持認為她可溝通仙凡,正應該打扮成這樣, 隨他們一道供奉仙人, 以求天人下凡賜以秘術。

姬無凜問過阿九的門派來歷, 結果阿九帶著一點猶豫地對他說,她有些操縱木偶戲一類的偏門法子,或許可以騙得那些奉仙門人說是“傀儡術”或“懸絲術”,再借口要他做演示對象,把他也劃拉到自己這一邊來, 這樣他就不必再被那些人推去搞什麽瘋狂的術法演示了……

姬無凜深以為然。

在這裏,他一身的化神期修為,被連壓三個大境界,壓制到了築基後期, 簡直是什麽本事都發揮不出來。

倘若那些人真的要投他入鼎鑊或使他試藥,他多半也是拒絕不得的。

對於他的猜想, 阿九倒是笑著打趣他:“殊不聞‘大丈夫若生不能五鼎食, 死亦當五鼎烹’?”

姬無凜敬謝不敏。

“這福氣誰想要誰就要吧……反正在下是要不起的,在下連本命劍都修不起了!”

阿九有點吃驚。

“你都已經是化神劍修了, 怎麽本命劍還沒有修好嗎?”

姬無凜嘆息。

“邊修邊壞, 供應不起啊……”

作為劍君,斬妖除魔都是義不容辭的日常事業, 本就還未百分之百修覆的本命劍更是壞了修、修了壞,還必須要用紫金鐵或天外鐵這等極不易得的珍貴材料, 因此他可謂是整個修仙界因劍致貧、因劍返貧的第一人。

阿九震驚了。

“難道別的劍修也像你一樣貧困嗎?!”

姬無凜嘆道:“那倒不會。蓋因在下之本命劍‘至曙’,本就是上古時期留下來的一柄神劍, 修起來比旁人的劍麻煩得多,也耗費得多……”

阿九:“那你的本命劍豈不是拖累了你一直陷於貧困?”

姬無凜倒是笑了。

“劍修能得一神劍相契合,乃是無上機遇,說什麽拖累不拖累呢?”他伸手過去,將那柄被收在破破爛爛的劍鞘之中、橫放在榻上一側的本命劍“至曙”拿了過來,伸指在劍鞘上“叮”地一彈。

“大道漫長無盡,一路上只有這老夥計與我相伴……我不像三師兄,還有富甲一方的三嫂作為後盾,只能賺一點、修補一點,是委屈這個老夥計啦。”

“至曙”在破破爛爛的劍鞘中嗡鳴作響,仿佛像是在回應姬無凜的話。

阿九彎眉笑了。

她垂首去碰碰“至曙”的劍柄,低眉垂目,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溫柔懷緬之意。

“至曙”原本在她的靈力拂到劍鞘上之前,在鞘中亂蹦亂晃,像是想要躲開她這陌生不明女修的撫摸。

姬無凜原本眼看這高貴脾氣大的上古神劍在鞘中“叮叮當當”鬧得不像樣子,不欲因為一柄壞脾氣的本命劍,而貿然與這裏或許唯一能夠幫助他的好心腸姑娘起齟齬,因此伸手想要安撫“至曙”,並向阿九解釋。

可是他那句“‘至曙’乃上古神劍,怪在下貧窮,不能將它恢覆到全盛時期的全貌,因此它有的時候連在下的賬都不買,經常發些脾氣,並不是故意要與道友為難”的解釋還沒有出口,便愕然停了下來。

……因為,阿九看似出手輕飄飄的,靈力卻去勢迅疾,只不過一眨眼間,靈力已經掃到了“至曙”的劍柄處。

然而“至曙”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姬無凜:……?

阿九卻得意一笑,用指尖撫摩了一下“至曙”的劍柄。

那劍柄上連纏繞起來方便手握的纏布,都已經有點破破爛爛的了。

阿九便說:“‘至曙’如此有靈性,值得彩緞纏柄。”

“至曙”在她指尖下小幅度地來回晃晃,這一次不像剛才晃得像一只小馬駒要跳出圍欄那樣桀驁不馴了,反而像是小狗在主人手下討好一般。

阿九便又說:“‘至曙’如此友善,值得靈石鑲嵌。”

“至曙”用劍柄的一頭輕輕拱一拱她的掌心,就像是小狗用頭去拱主人的手心一樣。

姬無凜:“……”

阿九被“至曙”蹭得哈哈笑起來。

她一笑眉目生輝,像是灑落了滿帳的陽光,又快活、又得意,既極為真摯,又不逾越分寸。

……很像,一個人。

姬無凜的目光幾經明滅,最終沒有開口。

他已經不是當年初出茅廬、單純直白的窮劍修了。他也知道謝九飛升兜率天一事,是佛子玄舒親眼目睹,他也曾經再三向佛子詢問過,斷斷不可能有錯。

既然如此,他便不適宜再多想了。

阿九問他:“姬兄——”

姬無凜倏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行,再過多少年,他還是沒辦法適應這個稱呼!

他悻悻地說道:“吾字寒容。”

阿九笑嘻嘻地立刻改了口:“寒容兄。”

姬無凜滿意了。

阿九說:“眼下我倒是暫且還能糊弄一二……但那些奉仙門人一心想要看些絕妙本事,這就不太好對付了……”

姬無凜冷哼了一聲。

阿九試探著問他:“不知寒容兄的境界在此是否受到了壓制?”

姬無凜再度運轉了一下靈力,然後不情不願地頷首,並且順帶反問了一句:“不知阿九姑娘的境界又是否同樣受到了壓制?”

阿九頓了一下,訕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會的那點子小把戲,即使是金丹期的修士使出來,都很能唬人……”

姬無凜這下子倒是對阿九的本事真正產生了幾分好奇。

是障眼法?還是別的什麽裝神弄鬼的把戲?

他觀阿九目色清澈,氣質端正,雖然穿得一身叮叮當當、垂珠綴瓔,貼合曲線的紗衣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姿,但她的神情卻有幾分壁畫上天女的莊嚴靜美之感,一點都不會讓人聯想到不好的事情。

姬劍君行走世間多年,斬妖除魔無數,見多識廣,明白有些妖魔雖能化為人形,但心性妖邪,卻是難以偽裝的,行止間多有媚態或野性未除;他所遇見過的假裝得最好的一只妖,即使舉止顯得正常了,但眼神卻依然帶有幾分邪性,決然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

因此,阿九不可能是什麽妖怪變的。所以,阿九會的把戲,也不可能是什麽邪術。

那麽,她要拿出什麽壓箱底的本事來,才能蒙混過關?

姬無凜問道:“既然那些人要為難於你我,那麽在下鬥膽問一句阿九姑娘,可有何良策應對?”

窮劍君正經問起話來,也是一板一眼的。

阿九好像還真的一本正經地想了想,然後答道:“他們給了我四樣選擇。”

纖指在窮劍君面前並攏豎起四根來,然後再一根一根壓下去。

“懸絲,通感,伏神,驅鬼。”

姬無凜:“……聽起來都不像是什麽好事。”

阿九猛一拊掌,“正是如此!”

姬無凜:“那我們該如何?”

他好像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她和自己劃分為同一邊的了。

謝琇暗想,有點想笑。

她咳嗽了一聲,異常嚴肅地說道:“伏神無處可伏,驅鬼必先招鬼,都不可行。”

姬無凜同意道:“哦,對。”

謝琇道:“只剩下兩個選項:懸絲,也就是傀儡術;或者通感。”

姬無凜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好像還是兩個都不想選。

“傀儡術?……那些人想要讓你以絲線細繩之類物事捆到我身上,來操縱我?”隨著他自己的推論,他的眉頭愈皺愈緊了。

“通感,也就是——”

“咳,應該是‘兩個人之間的感覺互通’。”謝琇提醒他道。

姬無凜:“!那怎麽成——!”

窮劍君差一點直跳起來。

謝琇心想,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與你通感,跟著你三更燈火五更雞,覺都不睡去練劍,最後落個渾身酸痛的狀態。

但這種話自然是不好說的,她板起面孔。

“通感又被排除了,那也只剩下‘懸絲’了。”她說。

窮劍君的嘴唇緊抿著,唇角向下撇,好像馬上就快要爆發了。

“這都是些什麽不入流的邪術——!”

謝琇假笑。“但不這麽做的話,寒容兄你有信心一路殺穿奉仙門,直接脫逃出去嗎?”

窮劍君狠狠一噎。

……並沒有。

這個神秘隱世門派很可疑,雖然弟子們看上去也都是一些築基金丹之流,並沒有修為十分高深的大能出沒,但他們的道具卻是異常的多,不然他也不可能著了他們的道兒,被捆綁到這裏來!

而且他雖然修的是劍道,但本人卻並不嗜殺。這些人把他困在這裏,固然非常可氣;但還罪不至死。

姬無凜左右為難,愁得頭發都要掉一把了。

謝琇見他內心已然動搖,趁火打劫——不,趁熱打鐵道:“寒容兄,有言是‘事急從權’,我們現在流落至此,形勢比人強,不做一回戲,教他們滿意了,他們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我們又不能在此大開殺戒,多背因果,那就只有——”

姬無凜頭頂冒出的氣都快要化為實質了。

謝琇想了想,忽而靈機一動。

“寒容兄在外行走多時,不知是否見過凡間的一種戲碼,名為‘雙簧’。”她說。

姬無凜果然頭上冒出了問號。

謝琇道:“這種‘雙簧’表演時,一人在前,一人藏於那人身後。在前方的人手動口動,假意唱戲,實則不發出任何聲音來——真正的戲文是由身後那人唱出來的。”

姬無凜露出深思的表情。

謝琇說:“因此,我們也不妨給他們來一場‘雙簧’——只需寒容兄假意被我控制,然後我隨便比劃幾下,寒容兄就給他們耍幾招劍式,我就可以對他們說,那劍式是我操縱著你比劃出來的……”

姬無凜雙眼一亮。

“那我們需不需要排練一下?”他問謝琇。

謝琇:“……你倒是說說,我們要怎麽排練?你打算用哪幾招——”

他們還沒有套好招,甚至謝琇的這句問話還沒有說完,屋外忽然傳來一道雄渾的聲音。

“天女大人!天女大人可滿意我等奉上的供品!”

姬無凜:“……供品?!”

謝琇:“……”

就不能等她再一次施展令人信服的口才,把窮劍君也一道哄上她的賊船,騙得他同意乖乖與她合作之後,這些可惡的NPC再冒出來強行走一波劇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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