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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六·【主世界·夢中身】·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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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六·【主世界·夢中身】·80

盛應弦目含冷意, 腳踏風雷,大步流星走過來的時候,甚至有一種“天雷至而東海分”的威勢。

邢元渡歷經三朝,見過的起落無數, 自是不甘如此坐以待斃的!

他當機立斷, 在盛應弦走到一半的時候, 就大聲喝道:

“盛使君何故以私情而奪大義,拋棄天子、偏袒妖後?!”

作為官場沈浮、玩弄文字的積年老手,邢大學士壓根沒有等待盛節度使的回應,就想好了一連串的罪名,接二連三地往盛節度使頭上砸去。

“使君念及舊情, 多年未婚,置盛氏傳承於不顧,於朔方而言也並非好事!”

“太後素與盛家有怨,當年毀家滅門之恨, 盛氏袖手旁觀,致使太後成為孤雛, 飄零多年, 又豈會一朝與君含笑泯恩仇?”

“老臣雖不才,卻也稍微有些識人心之能……於太後而言, 先帝並非內心所愛, 天子亦非骨血相連,多年來含恨蟄伏, 自是所圖甚大!使君主掌一方,實力雄厚, 乃匡扶社稷之中流砥柱,切莫為一時柔情蒙蔽, 忘了家國大義啊!……”

盛節度使倒也有耐心,大步走到邢大學士面前後,停下來,雙手環在胸前,聽著這位三朝老臣用顫巍巍的沙啞聲線和痛心疾首、幾近嘶吼的語氣,把這麽一長串挑撥離間之詞說完了。

聽到邢大學士說謝太後對先帝與今上的感想時,盛節度使那張始終繃得緊緊的臉龐忽而放松下來,並且垂目思考了片刻,爾後唇角微翹,露出一絲笑容。

“既然如此,”他說,“照你所說,對於娘娘而言,先帝不是心上人,今上不是親骨肉——這不是正好嗎?”

邢大學士:“什……什麽?!”

老大人還有長篇大論沒有說完,聞聽盛節度使作此驚天之言,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差點噎死。

素來不以“善笑謔”而聞名的盛節度使,此刻卻顯得很有閑情逸致的樣子,好整以暇地含笑又把自己剛才石破天驚的話說了一遍。

“照你的說法,娘娘與先帝之間,有恩無情;與今上之間,亦是如此。……那這豈不是對盛某很有利嗎。”

邢大學士不可置信地睜圓了一雙渾濁的老眼。

“使君……莫要說笑!”他聲音抖顫,好像氣得馬上就要厥過去了。

可是一貫尊老愛幼,最是道德模範的盛節度使,此刻卻好像沒有看到邢大學士的窘況似的。

“邢大學士是如何跟盛某那些不成器的親戚與部下許諾的,盛某倒也能猜到幾分。”

他平和的嗓音底下隱藏著一抹冷意。

“無非是事成之後,不是讓盛某來做個攝政的異姓王,就是幹脆讓盛某來坐這個大位。”

邢大學士:!

他怎麽不按牌理出牌,一把把大家臺面底下出的老千都攤開在桌子上了呢!

盛應弦原本應當是個把自己的行為框在道德約束範圍之內的真君子,而這樣的人,遇到某些大事時,是寧可自己咽下所遇到的不公,也不會不顧及大局的。

可是盛應弦遇到了謝太後,就仿佛換了一種性子似的,削弱朔方的舉措他也接受了,如今甚至連近在眼前的大位好像都不想要了!

盛應弦卻懶得理會邢大學士內心這一番波瀾起伏,平靜地說道:

“而盛某,既不想做什麽亂臣賊子,也無意於去當什麽異姓攝政王。”

“盛某若對朝政真有意見,自會說話——難道朝中諸君,真的會對盛某的意見置之不理嗎?”

邢大學士:“……”

誰敢啊!你們朔方十萬大軍不還陳兵城外嗎!

盛應弦又道:“而坐那個位置,並非盛某的目標。盛某所追求的,乃是世道清明、天下太平,若能實現,就算盛某依然只當這個朔方節度使,倒也沒什麽。”

邢大學士只覺得一口氣在胸中梗著不上不下,噎得眼珠都要突出來了。

誰管你是不是想謀朝篡位!老夫只是想保住自己這一生的榮華高位!明明跟你們朔方那些人說得好好的,你愛當攝政王也好,愛自己去坐那個寶座也好,只要還讓老夫做這個冢宰,萬事好說!

誰知道你竟然自己跑出來掀翻雙方的默契!

邢元渡咬牙,知道事情多半已不可為,但又不甘心就此功敗垂成,便把視線投向呆立在不遠處的盛應彏。

朔方的少壯小將們若是還有從龍之心,就算強行把盛應弦推上寶座去黃袍加身,應該也不是不可能的!

“使君大義……”他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但今日若不能除此妖後,來日她羽翼豐滿之時,必定養虎為患……”

他說著,心裏忽然靈光一閃。

盛使君當初大概是不情願退掉與謝家的婚約的,退婚一事,完全是他父親私下所為。因此今時今日,當他掌握了大權、再也無人能夠掣肘之後,他便又惦記起了從前得不到的心上人……

人嘛,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在情意方面尤其如此。

邢大學士年輕時也曾是風流才子,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人物,方才只是頭腦一時僵硬了,沒有轉到這方面上來;如今一旦想到這個可能,便又心思活絡起來。

“使君如此謙退,自是君子行徑,但你就沒有想過,若你一直只是‘朔方節度使’,如何能有機會與謝家大姑娘再續前緣?”

邢大學士雖然上了年紀,卻也是頭腦活絡、身段柔軟之人,此時已經將“太後”的稱呼應時應景地換成了“謝家大姑娘”,就好像盛應弦與謝瓊臨依然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一對天造地設的鴛侶似的。

“但倘若使君登上大位,手握四海,還能有誰敢對此置喙?來日換個名字,謝大姑娘依然還是謝大姑娘,即使想做皇後,這也使得……”

謝琇:“……”

這老兒臉皮厚得堪比城墻拐彎!為了哄騙盛應弦把她驅逐出權力中樞,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老實說,盛應弦當不當皇帝,她其實無所謂。

她在意的是——這方小世界,到底什麽時候能被她的操作弄出bug來!

按照一般的戀愛游戲劇情而言,自然不會在ENDING時安排什麽你死我活的戲份,也不會在臨近結尾的時候還要把女主角的榮華富貴一擼到底。

所以,謝琇故意裝聾作啞,給這些亂臣賊子留出了充分的空間鬧事,正是為了擺脫這個“太後”的身份——

而且還要搞出一個BE來!

一般的戀愛游戲常見BE的套路,無非就是迫於情勢而生離死別,或者雖然在一起了,但很快就變成了怨偶之類的。

所以謝琇肯定不會往這些路上走。

她想要的是——

她毫無預兆地擎起手中長劍,一劍直刺對面的邢大學士心口!

電光石火之間,邢元渡閃避不及,其他人未及援救,唯有就站在她身側的盛應弦,反應如風,擡手便架在她的手腕下方,將她的這一劍格擋開來。

謝琇不發一語,右手被他格開後,她順勢半旋過身,又是一招,依然直刺向邢元渡的方向。

盛應弦是習武之人,身體的反應比意識更快,再度擡手,想要捉住她咄咄逼人揮劍的右手。

“琇琇!”他脫口喊道,“不可在此動私刑擅自處死朝中重臣!”

他情急之下,這個理由是一口氣喊出來的,中間甚至連換氣的時間都沒有。

她抿唇不語,也不理會他的話,唰唰唰一連倏出數劍。

盛應弦手中並沒有武器,腰間倒是懸著一柄劍,但方才也沒有拔出鞘來使用。此刻為了抵擋她含著殺意的劍招,他不得不側身連鞘帶劍一下子從腰間扯掉,以劍鞘去格擋她的長劍。

“琇琇!他若有罪,便按國法明正典刑,誰也不能說你一句不是!”他喊道,“可你若是在此不明不白將他斬殺,只能讓你的名聲蒙塵!”

他自以為自己已經把理由說得很明白了,更何況邢元渡本就是越獄而來,他在會試中舞弊的證據確鑿,且經三司會審,定下秋後處斬——那麽,她又何必急於一時,親自動手?

但她就好像入了魔障一般,不聽他的勸阻,反而緊繃著臉,目光灼灼,像是燃燒著的火,執拗著一再要揮劍去直接將邢元渡斬於當場!

盛應弦無法可想,一邊抵擋著她咄咄逼人的劍招,一邊勉強騰出一點頭腦去思考她為何突然發難。

“你……不喜歡邢大學士說的話?”他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你是不想讓我當攝政,還是不想讓我去坐那個位子?……你誤會了,我並沒有——”

他試圖向她解釋,他並沒有謀朝篡位的野心,也會好好彈壓朔方那些心有不服的屬下,不會再在朝中與她作對……

可是,他卻聽到了她的答案。

她手中長劍的攻勢並沒有緩下半分,眉目冷然,曾經的柔情都仿佛像是冰消雪融一般,從她的身上消失了。

“我欲做女帝。”

盛應弦:……?!

他一時驚愕得楞住。

動作因而慢了半拍。

只見唰的一聲,銀白劍光如同劃破寂靜夜空的閃電,直取面前的邢大學士前胸!

盛應弦再提劍格擋時,已是援救不及。

他失聲喊道:“琇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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