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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二·【第五個世界·千裏光】·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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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二·【第五個世界·千裏光】·97

她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瞪了他一眼,道:“這種事怎麽能這麽算啊?”

盛應弦也笑著,手上又多用了幾分氣力,就將她向著自己的方向拖過來。

謝琇隨著他的力度向前踉蹌了一步, 腳尖就碰到了木柵。

木柵外的盛應弦也湊了過來。

老實說, 刑部大牢裏頭這一根根木柵也很有特點。每根欄桿實際上都是寬約兩寸的木條, 欄桿之間的間隔也不算小,臉小一點的甚至可以把整張臉卡在兩根柵欄之間。

這就為盛應弦的行為制造了一定的可能性。

他將臉靠上兩根木柵之間的空隙。

男子的臉當然是鉆不進空隙裏的,他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謝琇笑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也頭腦不清楚了,竟然肯陪著他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她往木柵上拋了個清潔術,因為調用不到多少靈力, 大概只能把那附近的幾根欄桿清潔幹凈。

爾後,她就也學著他,把臉靠向木柵中間的空隙。

兩個人的額頭在空隙裏輕輕地碰到了一起。

盛應弦低低喟嘆了一聲。

“我並不是第一次在刑部大牢裏與人言及私情……”他輕聲說道。

謝琇:“……”

……啊,對。

上一次盛應弦因為陸飲冰拜訪之事被牽涉進“問道於天”私印失竊案, 被下了刑部大牢,她的確是來探過監。

當時, 盛應弦還向她回憶了“紀折梅”之父過世前, 是如何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他的情形。

不過,弦哥何故今日盡在說笑!一定是OOC得太徹底了, 救也救不回來, 自己於是也破罐破摔了吧!

幸好他此刻只是這個小世界裏的配角,而一般來說, 配角崩人設的重要性和危害性,遠遠不如主角崩人設。

君不見之前那個她連去兩次的“三生事”小世界裏, 佛子都崩到能拖著男女主角和一群大能生祭滅世大陣的地步了,那個小世界居然還能勉強維持著運行, 撐到了她再次進入做修正任務……

所以即使今天盛應弦將羞恥心置之度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驚人之語,這個小世界好像還是運行良好。

也對,他又沒有崩到背叛大虞的地步。

而“盛應弦愛紀折梅”,這不是從五年前就沿襲下來,應該已經記入這個小世界運轉規則的一個既定事實了嘛?

因為此刻兩人的臉容十分接近,因此盛應弦說話時,唇齒間呼出的熱氣,便也撲到了她的臉上來,害得她有一點癢意。

盛應弦停頓了一下。不知為何,他的身上忽然散發出了一股有些羞恥的氣息,像是這麽做實在讓他有點無地自容,但他又逼迫著自己必須這麽做似的。

“……但是當著旁人的面,就這麽……這麽不知羞地……追逐他的夫人,這還是……還是……”

光風霽月的盛侍郎終於還是結巴了一下。

“……是盛某一生當中的第一次。”他勉強說了出來,但臉上泛起的那股窘迫的熱意,都要傳到她的臉頰上來了。

“盛某愧疚,”他嘆息道,“但盛某並不後悔。”

謝琇:“……”

啊弦哥到底在說些什麽?!

他好像在說一些很新型的甜言蜜語啊……

她的心蔔蔔跳著,一忽兒上,一忽兒下,跳動得十分雜亂無章。

她的臉頰上似乎也被傳染了他的那種熱意和羞窘,想一想他的言外之意,就更加羞恥了三分。

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這種事可千萬不能外傳!萬一被那些說書的聽去了,以那些人起標題聳人聽聞的程度,到時候滿街說的恐怕就是“謝夫人魅力無窮,盛侍郎為愛當三”了……

這可萬萬不行!!!

她哧地一聲笑了出來,用力拿額頭頂了頂他的前額,道:“對不住,都是我害得弦哥如此……”

盛應弦的額頭抵住她的,聞言輕輕地搖了搖頭。

木柵中間的縫隙不大,他的動作幅度極小,但那抵著她前額輾轉的幾下,卻仿佛要在她的天靈蓋上鑿出一個洞來,然後他的身影就可以從那裏鉆進去,逗留在她的腦中不走似的。

“不。”他低聲說道,“若是為了挽回你……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想我最後也會這樣做的。”

謝琇:!

“弦哥——”她無比動容,輕聲喚道。

然而她接下去要說的話,卻戛然而止。

因為她和盛應弦幾乎同時聽到自遠而近的一串淩亂的腳步聲,突然在這空曠的大牢之中響起!

他們兩人反應得極快,陡然分開,各自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在來人跑到這幾間牢房近前的時候,謝琇已然一把將木柵上貼著的“靜音符”撕去。

那人沒有發覺這裏有任何問題——又或者,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

那人跌跌撞撞地跑近了,大呼道:“大事不好了!盛大人!北陵蠻子突然發兵叩關,數日之內連下三城!皇上急召各位大人議事,也命您快些去呢!”

謝琇:!?

盛應弦:!!!

他好像一瞬間就從“談情說愛”的狀態切換到了“操心國事”的狀態,厲聲問道:“如何能在數日之內,就連下三城?!白城關呢?!難道……他們繞過了白城關?!但繞過白城關的話,他們又能在哪裏攻破大虞的防線,侵入大虞境內?!”

那人氣息都沒有喘勻,聽得盛應弦這奪命靈魂四問,卻下意識地瞟了旁邊牢房裏也已翻身而起、沖到木柵邊的晏小侯一眼。

白城關守將名義上雖然不是莊信侯晏尚春,但也是晏尚春的忠實部下,而且晏尚春一直滯留在白城關養病,其實就是事實上的最高守將啊!

這一眼代表著什麽,精乖似鬼的晏小侯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

他白著臉,喝道:“快說!如實說來!”

那人倒吸了一口氣,不敢再隱瞞,急急說道:“白城關……已破!莊信侯……莊信侯——”

他結巴了兩句,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謝琇看得分明,心臟便是一緊。

……倘若莊信侯晏尚春安然無恙的話,此人何必吞吞吐吐?

不論是被俘,還是殉國,總歸都不是什麽好結局,此人難以啟齒的原因,想必也是這樣。

晏小侯好像真的躁怒起來,他雙手握住木柵,像是下一刻就要把木柵搖晃得砰砰作響似的。

“莊信侯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啊!”他怒喝道。

那人吃這一嚇,脫口而出:

“莊信侯……戰死!”

謝琇:!!!

她幾乎是猛地就下意識轉向隔壁晏行雲的牢房,但隔著那一堵土墻,她什麽都看不見,更無從知曉晏行雲此刻的表情。

然而站在牢房外面的盛應弦卻是看得分明的。

驕傲而不可一世的晏小侯呆了片刻,臉上一瞬間什麽表情都沒有了。但幾息之後,他猛然向前,撲上了牢房的木柵,雙手握住欄桿用力搖晃,雙眼充血,眼眶通紅,像是急怒到了極處,又像是痛苦到了極處。

“不……怎麽回事!為什麽?!我爹是怎麽死的?!”他沖口而出。

那一瞬,在盛應弦心頭浮起的念頭裏,除了對莊信侯之死的惋惜和悲悼之外,還有——

“啊,原來晏世子終究是敬愛這位養父的”。

這些年來,由於晏小侯逐漸長大,也逐漸在朝中嶄露頭角,他頭頂那個諸人皆心照不宣的“皇室血脈,天子遺珠”頭銜,也仿佛愈來愈清晰而響亮。

與此相對的是,他的養父莊信侯晏尚春,仿佛已經在關於他的故事裏沈寂下去,也好像在中京眾人的心目當中消失了蹤影一般。

當大家偶然想起他的時候,唯一的印象就是“為天子撫育了這位事實上的皇長子”,沈默而可靠的忠臣。

而現在白城關破,蠻族大軍南下,他戰死沙場,大家才恍然意識到,原來除去他之外,北方竟然無將可用。

並不是說守衛北方邊境的就沒有別的武將,然而當北陵大軍叩關時,大家首先想到的,還是曾經在北境打出一片天下的莊信侯晏尚春。

可是,莊信侯晏尚春已經重傷很多年了。據說那一次重傷,徹底毀壞了他的身體,讓他不能再出陣與敵將戰鬥。但那時倉促間找不到更合適的守將,於是便還是讓他滯留於白城關養病,再提拔他的部將,借重他多年守衛北境的經驗,繼續維持北方邊境的防守。

而晏尚春拖著殘軀,將這一切都完成得很好。

北境雖常有零星沖突,但多年來北陵一直未能叩邊南侵。

後來北陵的確出了一個武勇不凡的納烏第汗,逼迫得白城關一度告急,不得不讓皇帝答應和親。但誰知道皇帝臨時推出的那位“月華郡主”如此英勇,又身手不凡,果真於北陵國都天定城刺殺納烏第汗成功,又為大虞多拖了五年。

可是現在,一切被爭取來的優勢終於都已經消耗殆盡。

月華郡主殉國,莊信侯晏尚春戰死,白城關失陷,廣信府、懷忠府等地三處大城也被攻陷。

現如今,蠻族大軍竟是一路攻向太平府——不,說得更明確一點,中京城——的方向來了!

盛應弦一旦想清了這些事,忍不住胸中熾烈的怒意都在翻滾不休。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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