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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第三個世界·西洲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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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第三個世界·西洲曲】·2

現在, 她就是“紀折梅”Ver. 2.0了。

時空管理局既然把這個標成秘密特殊任務世界,自然也是有一些不方便公布給大眾看的線索和情報細節。選擇讓她繼續扮演“紀折梅”而不是其餘兩位女角,除了上一任“紀折梅”比起其他兩位女士似乎能夠調查出更多線索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

這個小世界的原作名, 叫做“西洲曲”。

而三位女角之中, 只有“紀折梅”的名字, 是從《西洲曲》的詩句中而來的。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這又完美契合了盛應弦的故鄉——江北盛家村。

時空管理局其他的工作人員也確實是差點把這首《西洲曲》盤出包漿,一個字一個字全部研究透了,才得出這種結論的。

寶貴的最後一次機會,時空管理局也是經過多輪分析, 才猶猶豫豫地決定讓她來擔任這位小青梅未婚妻的角色,而非其他。

……但時空管理局可沒說,她這裏開場就要面對這麽狗血的劇情啊!

這一次為了萬無一失,不錯過任何一個可能有幫助的細節, 謝琇進入小世界的節點,是絕對按照原作中“紀折梅”的第一次出場來的。

也就是說, 是林黛玉進賈府……哦不, 紀折梅進盛府的時間點。

時下這個小世界裏,子女的排行也都是放在整個大家庭裏來算的。所以盛應弦雖是六郎, 但其父盛和禮實際上只有三子:大郎盛應弘、四郎盛應彌與六郎盛應弦。二郎盛應弢與三郎盛應弼則是盛家的二房三房之子。

謝琇心想:……也不知道原作者上哪裏找出這麽多弓字旁的字來起名字, 再來一個七郎的話恐怕就只能用“弛”這個字了吧?

總之,如今住在中京的盛侍郎府裏的, 只有盛和禮本人,以及他的長子盛應弘、六郎盛應弦。四郎盛應彌謀了個外放的差使, 現在不在中京。

盛夫人早逝,盛侍郎好像也無意續弦, 如今盛府裏布置得跟個雪洞也似,據說只等半年後盛應弘完婚,待得大奶奶入府操持。

謝琇壓根沒有想到她人在中京,剛下馬車,要迎接的不是什麽勾心鬥角或者劇情騎臉,而是——

操持中饋。

謝琇:等等,這個世界為什麽還有宅鬥?我枯了。

不,說是宅鬥也並不確切。盛府後宅壓根就是空蕩蕩,她操持中饋也是趕鴨子上架,就因為她頭頂上的那個“六郎的未婚妻”的名頭。

現在,她徒負一身武藝,卻只能裝出溫柔嫻雅狀,在這裏冒充大家閨秀,每天跟管事婆子較勁。

救命,璉二奶奶這堂課她沒學過啊!一個炮灰要什麽中饋大權啊!

雖然紅樓夢她也是熟讀過的,對於執掌中饋的基本問題也能對付,但是——她現在的人設是“父親早逝,剛剛又失去了相依為命的母親、從江北盛家村上京投奔多年不見的未婚夫的可憐孤女”。

這樣的孤女,一上來就把盛府整頓得井井有條,明擺著就是太出風頭了,恐怕立刻就會被有心人安上一個“別有心機”的名聲,不妥不妥。

於是謝琇每天都磕磕絆絆,巧妙地卡著“總要多花一些不必要的時間去處理庶務,但總能卡在把事情搞糟的前一刻”的邊緣上,把該處理的事務都處理完畢。

幸好盛府裏沒有難伺候的主子,除了對廚子的水平要求得高一些之外,三位“盛大人”對生活水準的要求並不是很高。

她在勞心勞力地當了半個多月管家婆之後,深感自己這一遭說不定也推不動劇情。

盛應弦每日早出晚歸,看到她時總是彬彬有禮,雖然善盡兄長(?)之責,溫言詢問她這一日“可有苦惱?可有不便?”,但他註視著她的眼神是坦蕩蕩的,甚至還不如他們第一次在盛府門前相見時,他聽說她就是“盛家村裏的那個小折梅”,繼而聯想起了自己身上還背著與這個小折梅的一樁婚事,因而產生的覆雜眼神裏蘊含著的情感波動。

接下來的十天裏,他對著她都是坦蕩蕩裏還微帶著一絲尷尷尬尬,說話甚至都有些避諱。回到家裏,坐在堂中,和她一起喝一杯茶,簡單聊幾句話,了解一下這一天她過得怎麽樣,盛府有沒有人或事為難她,若是有的話他就去幫她解決……然後就仿佛走完了這一天的流程,他也善盡到了身為“未婚夫”的職責似的。

謝琇心想,這樣下去萬萬不行。

就算是盛應弦單看臉也能撐起一場直播,每天就直播這種毫無變化的日常,觀眾也遲早會跑。

長宜公主的生活那麽多彩多姿,小師妹也是眼下很有市場的甜甜小作精,這兩個人到了最後還不是沒能完成任務?那麽她靠什麽完成任務?每天給盛應弦當協理侍郎府的璉二奶奶嗎?

她正在思忖不破不立,這個破局之機從何而來,就從天而降一盆狗血,剛好把她潑個正著。

這一日她剛剛捶著腰從書桌前站起身來,順便把自己計算用的草稿紙藏好——不能讓這裏的人看到她用的是阿拉伯數字!——深感再看這種無關緊要的賬本,不僅勞心勞神,而且真的要把自己的眼睛看瞎,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擡眼往外一望,見是盛府的管家,盛興。

“有什麽事嗎,興伯?”她客氣地問道。

盛興站在廊下,恭恭敬敬地說道:“紀姑娘,剛剛來了一位宋姑娘,說自己是六少爺的師妹,如今六少爺恩師已逝,臨終留有遺言,命宋姑娘前來投奔……”

謝琇:!!!

她的大腦裏最初湧現的幾個字眼,全是諸如“狗血!”、“雌競!”、“修羅場來了!”這種感嘆詞。

但修羅場不等人,小師妹也不等人。

她只好輕咳一聲,目光落到盛興手中捏著的那個信封之上。

盛興似是猶豫了一下,到底可能還是想起了“這就是我家未來的六少奶奶!”這個大前提,雙手捧著那封信奉上。

“這就是宋姑娘帶來的那封……宋先生給六少爺的親筆信。”他道。

謝琇接過來,一掃信封的封面,就看到上面幾個筆力不繼、很明顯是病中所寫的大字。

“如驚吾徒親啟”。

啊,對了,“如驚”是盛應弦的字,來自於那句很有名的邊塞詞“弓如霹靂弦驚”。

她也認不出來這筆跡到底是不是真的屬於那位著名的隱士,自號“林泉居士”的宋恩遠。不過既然人是來找盛應弦的,她便直接把這個燙手山芋先推出去,看一看盛應弦的態度好了。

她手腕一翻,果不其然看到這個信封是封著口的。

宋姑娘還挺謹慎的嘛。她心想。

這是生怕盛府裏有個什麽人打算作梗,搶在她的師兄之前先打開信封把內容都看去?

她覆又把那封信還給盛興,說道:“既是如此,此信牽涉弦哥師門之事,我不便保管,還望興伯您今晚親自轉交給弦哥。”

……沒錯,原作裏這位小青梅,喚盛大少盛應弘“大哥”,喚盛家其他幾位少爺都是按照排名數字,唯獨到了她自己的未婚夫盛應弦,她是喚“弦哥”。

謝琇想,這位小青梅不知道是有心抑或無意,還真的有點小心思。只靠這麽一個特殊的稱呼,盛應弦的特別之處,這不是就在她這裏體現出來了?

她這麽說,正好也顯示了她的大方行事,盛興看起來十分滿意,將那封信接回手中,態度顯得愈發恭謹了。

“如今宋姑娘還在偏廳等候……家中並無其他女眷,少不得要辛苦紀姑娘走一趟……替她安排一下?”他問道。

謝琇一想也是。以盛應弦起早貪黑幹事業的卷度,他要回府至少還得兩個時辰以上,總不能叫人家姑娘在偏廳幹坐著。

……可如果她出面接待的話,修羅場這不馬上就要騎臉了?

她想了想小師妹在原作中的人設,頭開始痛了。

“唉,好吧。”她露出一點遲疑的神色來,到底還是舉步隨著盛興往前頭去了。

謝琇一腳踏進偏廳的大門,就被面前的一道白光狠狠閃了一下眼睛。

廳內正坐著一位俏佳人,一身縞素,並且衣衫還是那種飄飄蕩蕩、寬袍大袖的款式,發間也系著不止一根白色的發帶,好似還與頭發穿插起來編了個花樣似的;聽見腳步聲,她猛然站起,回過身來,她的裙裾就隨著動作飄起,像一朵雪白的雲。

謝琇腳步不由得一頓。

而那位白雪佳人將目光投向門口,眼中滿含希望,竟有些如泣如訴之意——謝琇這才看清楚她的正臉,發覺她居然是非常正宗的楚楚可憐小白花的長相。

這種長相,再加上一個甜甜小作精的性格……

謝琇心下一沈。

天要亡我。

她最不擅長的就是雌競梗,因為之前若不是角色本身實力強大到可以直接碾壓,就是幹脆扮演的是還入不了局的炮灰。

即便她也曾經扮演過無腦大小姐女N號,但無腦嘛,女N號嘛,再簡單不過了,按照臺詞放完話直接退場即可。

……可是現在她的任務才剛剛開始!這就說明她至少也要跟這位小白花外形的作精小師妹和平共處到故事的中後期!

謝琇一想到這裏,眼前就不是一白了,而是一黑。

她硬著頭皮,深吸一口氣,假裝沒有看到宋槿月眼中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哀怨、憤怒、不可置信的情緒,緩緩走進偏廳,含笑說道:“宋姑娘一路辛苦。這一路行來,可還順利?”

宋槿月楞楞地盯著謝琇走到自己面前,忍不住低聲囁嚅道:“你……你是誰?”

謝琇並沒有隨身還帶個丫鬟的習慣,歸根結底,因為這個世界也有一定的武力值水平,她依然還保留著一點在武俠世界裏的行事風格,只是為了切合人設,小心謹慎地把自己身上那點武功技能掩飾了起來,走路時落腳也故意沈重了幾分,聽上去並不像是個練家子。

不過,這樣做也有個弊端——此時一般宅鬥打臉場景裏需要丫鬟說出的臺詞,就只能由她自己來說,在楚楚可憐的小師妹面前,把她自己襯得更像是個反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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