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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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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個

實際上在錄這檔節目前, 其餘幾人已經分別從不同渠道打聽到了柏二少可能失憶的事情。

正是因為掌握了這個消息,才更加堅定了他們要和秋東一起上節目的態度。面對白紙一張的柏二少,還怕從他身上薅不下羊毛?

不過他們對秋東到底失憶的有多徹底這事沒數, 才一步步逐漸試探。

可秋東自打見面起的表現,讓他們心裏很沒底。

“不可能, 你怎麽會看到?”

“不對啊,我怎麽沒看過?”

前一道聲音來自於不可置信的祝安安, 後一道聲音來自於紀不凡。

紀不凡作為秋東的前女友,自打知道祝安安是秋東的初戀, 不僅視奸對方的社交賬號, 還熬夜查看對方曾經發表過的所有言論。

可惜祝安安是個非常謹慎之人,在她的社交賬號上表現的特別歲月靜好,今天是和朋友在米其林吃下午茶的照片,明天是喜提豪車的視頻,貨真價實的白富美,讓粉絲看了就忍不住呼喊:

“大小姐,今日的風太大, 將老奴與您吹失散了!”

“我上輩子是做了漢奸嗎這輩子這麽苦?”

“大小姐您何時備孕,小的這就準備去投胎。”

她的起點, 是大多數普通人奮鬥幾輩子都到達不了的終點。

總而言之, 差距太大, 讓人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現場部分人驚訝於她曾今發表過如此中二矯情的言論, 部分驚訝於秋東究竟是怎麽把這種言論從犄角嘎達裏挖掘出來的?

秋東自小被人寵著長大, 天生沒有需要看人臉色行事的那根弦, 自顧得意, 想假裝不經意但是失敗了的語氣炫耀道:

“我可是京大畢業的!”

京大兩個字,被他加強語氣, 重點突出,旁人想忽略都難。

“在校友群裏請兩個計算機系畢業的學長幫忙查你的小號簡直輕而易舉,不得不說你還挺有先見之明,懂得未雨綢繆,小號用了十幾年,怪念舊的。”

辛好:好家夥,前天半夜打電話跟我打聽校友的正確使用方法,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咯吱咯吱,今天的排骨真香啊,就著這瓜,她還能再來一碗米飯!

秋東壓根兒就沒看見祝安安已經搖搖欲墜,他非常有禮貌的表示:

“我這可不是人肉行為,誰讓你在小號上天天說別人壞話,我們在座之人你是一個都沒放過,我在你嘴裏是愚蠢又無知偏幸運值爆表讓人嫉妒的富三代,小好在你嘴裏是心機深沈獨占表哥的心機綠茶女。

就這,你還好意思說你和我關系好,親密無間,你可真是撒謊不眨眼,吃人不蘸鹽!”

祝安安從椅子上起身,急切拽住秋東衣角解釋:

“小東哥,我承認我嫉妒辛好,嫉妒所有跟你關系親密之人,我只想你的視線永遠停留在我身上,只跟我一個人好。

偏你對我的這番心意視而不見,我生氣之下才那麽說的,覺得你不開竅,抱怨幾句而已。不是真的嫌棄你,你別誤會我好不好?”

其他人:這也太卑微了,好歹是祝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麽在柏二少跟前,和他們這些打工人一樣卑微?

原來不管有錢沒錢,在愛情面前都一個待遇的嗎?

心裏忽然就平衡了是怎麽回事?

祝安安:

“小東哥你忘了我們在一起的幸福時光了嗎?這幾年我們一起在北極看極光,在皇後鎮跳傘,在阿勒泰滑雪,春踏青,夏賞花,秋看月,冬映雪,我們走遍了全世界,那麽多幸福美好的回憶你說忘就忘了嗎?”

秋東:不好意思,真忘了呢!

咋的,你是在怪我忘的不是時候嗎?秋東非常不講道理的想。

祝安安拿出手機,點開她的社交賬號,一條條翻過去,全是她和秋東在國內外景點打卡的照片。

美食美景美人,自然吸引了不少粉絲。

被人戲稱為高富帥和白富美的愛情故事。

而且她的用詞非常有意思,總是說:

“今天和某人一起到了xxx,我笑說來這地方的可都是熱戀中的情侶,大直男竟然接了一句——難道單身人士就沒有賞景的權利了嗎?哈哈哈,這個不解風情的豬蹄子!”

句句不說他們是情侶,但字字都在親昵的暗示他們雙方關系不單純。

前前後後好幾年,祝安安的社交賬號中總有秋東的身影,就連京市商圈的不少人都猜測,這是兩家好事將近的征兆。

祝安安因著這個原因,在圈子裏也更加吃得開。

辛好忽然覺得今天的排骨有點噎人,表哥剛上大學那幾年玩性正濃,精力充沛,家裏人又沒時間陪他鬧騰,正好祝安安為討表哥歡心,滿世界追著他跑。

見她能哄表哥開心,也就不介意她借著柏家的勢,發展點自己的事業。

畢竟除了家人,沒人能毫無所圖的對一個人好,這都是人之常情。

表哥沒失憶的時候自然知道其中緣由,可失憶了的他能應付的來嗎?

其他人也假裝很忙,圍著餐桌埋頭吃東西,事實上耳朵豎起,眼角餘光亂飛,咬牙切齒,想知道柏二少會不會就這麽認了。

就連導演也催攝影:

“一定要把這個名場面拍下來!鏡頭拉近,特寫,一個都不能少!”

事實上,秋東用他才參加完高考,閱讀理解將近滿分的技能,奪過祝安安的手機仔細查看這些消息,越看越生氣。

憤怒的從工裝褲口袋中掏出另一個小本本,翻到某一頁,看了好幾眼,再三確認沒問題後,氣咻咻道:

“好啊,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竟然還好意思再提這事?明明是你主動發消息問我要去哪裏玩,還熱情的給我推薦地方,我以為你是個熱心腸的好姑娘,真心實意感謝你,還給你分享考試秘籍,誰知道每回都能在景點和你偶遇。

偶遇就算了,關鍵你每回都蹭我的旅游經費。五星級酒店,vip通道,當地導游,豪車接送,哪一樣不是我辛辛苦苦寫項目申請書從我爸爸和大哥手裏要來的經費?

讓你蹭一回兩回也就算了,你還蹭上癮了,連著蹭了整整四年,你發在ins上的每一張炫富圖片,都是白嫖了我的勞動成果,還不曾告知於我,你良心不會痛的嗎?

要不是你剛剛主動暴露,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回事!你蹭旅游也就蹭了,幹嘛還要把我們的關系說的那麽奇怪?”

秋東忍不住抱住自己,委屈巴巴:

“我可是個守男德的好寶寶,跟你之間清清白白,我好委屈啊!”

辛好給他塞了一塊兒小排骨,湊過去低聲問:

“你怎麽知道她沒告訴你?過去這幾年大家可都以為她的行為是你默認的。”

秋東嚼吧嚼吧咽下去,大大咧咧,還記得避著人小聲和妹妹講:

“她自己說的啊,我翻看了我們全部的聊天記錄,除了給我推薦旅游地,問我去哪裏旅游,節假日群發問候消息,什麽都沒有哎。

我要早知道她背地裏整這出,早不和她一起玩兒了,別以為我看不出她是想毀了我的名節!”

祝安安咬緊嘴唇,心下暗恨。

不是說這家夥失憶了嗎?誰家失憶的人這般難搞?

這和沒失憶前有什麽區別?害得她辛苦準備的劇本都用不上了,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忽然被打亂,不得不換種思路。

“小東哥,這些我都可以解釋,你聽我說呀。我不過是太愛你了,即便你沒有回應,我也想給自己制造一點和你真的在一起的幻想,給自己留點念想,我真的沒有壞心思!”

秋東將厚厚的小本翻頁,指著其中一段兒給祝安安看,很認真的和她商量:

“你瞧,這是咱們兩人當時的聊天記錄和我那幾年的旅游花費,足以證明我的說辭。所以趁著今天這個機會,反正話都說開了,你瞧著也不差錢的樣子,有沒有可能把當年的經費和我A了?”

祝安安:“……”

你他媽好歹一個身家過億的富三代,至於對這點錢心心念念嗎?是不是腦子有病?是不是?

可說實話,柏二少出行,柏家父子兩會苛待他嗎?啥不得是最好的配置?就連參觀個羅浮宮,也得讓羅浮宮閉館,只為他一人服務,那費用和人情海了去了,零零總總下來,真不是祝安安願意承擔的。

於是她擺出泫然欲泣的可憐表情:

“小東哥,你是知道我身世的,我是祝家養女,在祝家身份本就尷尬,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害怕……”

其他埋頭幹飯的人眼睛chuan一下亮了。

高高在上的祝安安竟然不是祝家親女兒,這可真是個勁爆的大消息!

然而更勁爆的是,秋東嚴肅的看了祝安安一眼,再看看時間,直接撥通了祝敖的電話。

連辛好的都震驚了:

“你竟然能直接聯系上祝叔叔?”

秋東奇怪:

“祝叔叔說我是他輔導過腦瓜子最不聰明的學生,也是他最貼心的學生,我手機裏還有他發給我的應付期末考試小妙招,我不僅分享給祝安安,還給你分享了,你忘了嗎?”

辛好:“……”

她一個純純的理科生,和表哥一個純純的文科生,在這方面能有共同語言嗎?她根本就沒看好嗎?

那可是祝敖,最近新聞上天天播放的,玉兔號探月工程的負責人,說是學神也不為過,現在撿回來以後傳給孩子還來得及嗎?

其他人總算搞明白秋東在給誰打電話後,紛紛露出震驚的眼神,幹飯也掩飾不掉他們正在瞳孔地震的事實。

只有祝安安,見狀毫不留情的嘲諷:

“嚇唬誰呢,知道我爸有多忙嗎?他已經有兩年沒回家了,連我哥的電話都不接,你根本就不可能打通……”

“餵,小東啊,又跟你爸爸吵架啦?還是又要寫什麽項目申請書?”

秋東沈聲道:

“都不是,祝叔叔,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

他將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跟祝敖說了,然後看看時間,低聲道:

“耽擱您吃飯了,這事交給我處理,您放心。”

祝敖連沈默的時間都少的可憐,嘆口氣:

“是叔叔沒教好孩子,你祝大哥與我們關系冷淡,安安又成了這副樣子,叔叔相信你,放手去處理吧,有什麽問題再給我打電話。”

其他人已經傻了。

尤其祝安安,此時也產生了和曾經的養兄同樣的困惑——

秋東才是祝敖的親兒子吧?

秋東見祝安安這樣,覺得非常沒意思,換上了堪稱嚴厲的語氣:

“祝叔叔和祝嬸嬸把你從孤兒院領養回家的時候,他們夫妻不過是大學裏最普通不過的教師待遇,兩人工資加上補貼,每月絕對不超過兩萬,可上高中那會兒,你是咱們整條街穿的最漂亮,吃的最‘高級’的。

一盒進口巧克力四千五,你過生日祝叔叔專門托老同學從國外幫忙買了兩盒,讓你在同學間出盡了風頭。

那時你每月的生活費是我的三倍,祝叔叔的親兒子都沒你多,祝大哥曾經開玩笑說真要懷疑你兩誰才是親生的。

這也是我為什麽容忍你整整蹭我旅游四年的原因,因為在我看來,祝叔叔和祝嬸嬸為人清正耿直,有真本事卻從不逢迎拍馬,家境不似其他教授那般優渥,或許提供不了你滿世界轉悠的資金。

即便如今他們雙雙成了學術界的中流砥柱,生活依然毫不奢靡,可他們待你從無虧欠,可著整個京市去打聽,有幾個知道你不是祝家親女兒的?

你何必在人前說這些含沙射影的話,叫人誤會祝家待你之心?”

祝安安徹底破防了,跟瘋了似的用筷子指著秋東大喊大叫:

“你懂什麽?你只看到他們給我充足的物質條件,可你知道他們給我多大的精神壓力嗎?祝敖是天才,平國是人才,就連他們生的兒子祝回,也是考試輕輕松松拿第一的學霸。

我在他們家格格不入,就像個蠢貨一樣,無論怎麽努力都追趕不上有多絕望你知道嗎?他們的閑暇時間愛好是做數競題放松,是玩兒數獨,是泡在實驗室做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實驗。

可我只喜歡漂亮衣裳,喜歡美食,喜歡珠寶,喜歡旅游,我在那個家完全找不到共同話題,所有人看我都像看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

那種精神折磨有多痛苦你又懂什麽?”

秋東擺出黑人問號臉。

這他媽的把你從孤兒院帶出來,好吃好喝養著,待遇比人家親兒子都好,讓你上重點大學,鼓勵你有自己的事業,完事兒你沒有一句感恩就算了,還滿肚子抱怨,是人否?

難道把你扔回孤兒院,讓你和一群孩子搶一把糖果,你就高興了?沒有壓力了?不受精神折磨了?

他非常耿直的指出:

“你撒謊,你不喜歡旅游,你根本不知道每一處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的奇妙之處,連人為炒作起來圈錢的景點,你也能悶頭高高興興去打卡。你也不喜歡美食,你甚至說不出經常吃的那些所謂高級食材究竟和普通食材有沒有區別。

你只是享受那份被人艷羨的虛榮。

你痛苦,你忍受精神折磨?可別虧你家不知道在哪兒的先人咯,也沒見你花錢的時候手軟,沒見你吹噓你爸爸是祝敖時心虛,沒見你被人吹捧時不好意思,沒見你炫耀祝叔叔給你買的禮物時謙虛。

我記得你笑的比誰都大聲,下巴揚的比誰都高,恨不能用鼻孔看人。

咋的,你那所謂的精神折磨還挑時間啊?”

祝安安當場破防,試圖用筷子戳死秋東。

秋東眼疾手快從椅子上跳開,還拿大大的餐盤擋了一下。

現場一片混亂。

等祝安安被帶下去時,秋東看看一團糟的餐桌,摸摸肚子,慶幸萬分:

“幸好我抽空吃飽了。”

辛好:“難道你就沒點其他感悟?”

“唔,我得讓人把她今天的所作所為散播出去,可別讓她再打著祝家女兒的名號招搖了。沒了祝家,她一個成績比我還差的學渣算個屁啊!”

當然了,最主要的不是給祝安安教訓,要是她在外面吃夠了森*晚*整*理苦頭,能幡然醒悟,意識到她的錯誤就最好了。

畢竟是祝叔叔和祝嬸嬸耗費金錢,付出心血,花了二十來年時間養大的孩子,和親生的無異。

人到中年,被親手養大的孩子背刺,痛苦可想而知。

他不是憐憫祝安安,是心疼祝叔叔和祝嬸嬸。

當然這些就沒必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說出來了,免得祝安安知道後,以為她可以用感情要挾祝叔叔。

工作人員埋頭收拾殘局,另幾個嘉賓見識了秋東的戰鬥力,正在瘋狂懷疑之前收到關於“秋東失憶”消息的真偽。

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手指頭都快把屏幕戳爛了,聯系給他們消息之人,詢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秋東對此毫無所覺,朝哭喪臉的導演招手,十分自來熟,哥倆好的安排:

“回頭等祝安安情緒穩定下來,問問她要不要繼續參加,不繼續算違約,是要付違約金的哦。”

導演抹一把臉,痛並快樂。

節目進展到這一步,是打死他都沒想到的程度。

快樂是因為目前的走向比他預想中的修羅場更加吸引人眼球,可以想象一旦發出去能引起多大關註。可痛苦的是,很多內容壓根兒就不能播。

沒必要為了一檔綜藝節目,被國家安全部門約談。

哎,懷揣巨寶,不能與人分享,這種痛苦,沒人能理解啊!

“辛苦了!”

“是,確實很辛苦。”

導演頭一回說話如此理直氣壯,可心裏一點兒都不痛快。

這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柏家父子耳裏。

晚上秋東剛洗完澡,頂著濕漉漉的頭發躺床上打開游戲準備搖隊友,柏大哥的視頻電話進來。

秋東接起電話,在床上快樂的打滾兒,不用人問,就嘚吧嘚吧把他今天的表現給大哥講了一遍。

期間,還適當的用了誇張手法,把他描述成一個被惡霸迫害的美少男形象,委委屈屈撒嬌:

“男孩子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大哥你也是!”

柏大哥本就是寵弟弟無度之人,被弟弟這麽一撒嬌,原本要說的話忘了個幹幹凈凈,眼神溫和,細心叮囑:

“乖,回頭大哥抽時間專門陪你出去旅游,讓爸爸也去!”

秋東得寸進尺:

“小好和舅舅舅媽也去!”

柏大哥咬牙:

“行,大哥想辦法安排。”

秋東滿意了,又快樂的打了兩個滾兒,用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祝叔叔一定很難過,所以祝安安有救的話,還是得救,不能因為她走了歪路就順勢把她往歪路上推,能拉一把還是得往回拉。”

柏大哥的聲音更柔和了,弟弟不是一味逞兇鬥狠之人,讓他心裏格外熨帖:

“你是如何想的?”

“先在接下來的節目中觀察觀察,如果她只是在金錢和奢侈品上虛榮,那有太多應對辦法了,什麽拍賣會,典當行,奢侈品設計師,完全能滿足她的需求。

如果還有其他方面的問題,就得慎重考量。”

笨一點都沒關系,智商比不上祝家人的比比皆是,祝叔叔還獨喜歡他呢。可要是心肝兒壞透了,那可真有點麻煩。

柏大哥見他想的認真,心底一軟再軟。

這就是他弟弟,血脈相連的弟弟,能不讓他多疼愛幾分嗎?

“剛好這兩天祝回休假,他那邊我去說,保證讓他配合你。”

“好哎,大哥你真好!”

兄弟兩膩歪了好一陣,在柏大哥一再叮囑秋東要吹幹頭發才能睡覺聲中掛斷。

秋東爬下床踩著拖鞋啪嗒啪嗒敲開隔壁辛好的房門,沒進去,在門口叮囑:

“睡前記得反鎖房門,夜裏誰敲門都不要開,有事一定大聲喊我,緊急聯系人設置成我。”

辛好臉上塗了厚厚的面膜,她怕笑的太大聲讓面膜裂開:

“我知道,哥你也是,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

秋東摸摸妹妹黑黝黝的頭發,夜裏做夢都在幸福的冒泡。

然而其他房間的人完全沒有他的好心情,常平和黃守仁趁著大家都睡了,聚在孟義房間裏。

三人擠在小小的客廳沙發上,拉上厚重的窗簾,關掉一切錄制設備,鬼鬼祟祟進行會談。

黃守仁猛吸一口煙,吞雲吐霧,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聲音沙啞難聽:

“我再問一遍,孟哥你的消息真的準確嗎?我瞧著柏二的樣子可丁點兒不像是失憶之人?祝安安該是也打的這個算盤,結果一個回合下來就折戟沈沙,咱們之前的計劃怕是不行了。”

孟義仰頭灌了半罐冰啤酒,壓下一身暴戾,這才語氣沈沈說:

“消息是從柏家大房露出來的,絕對可靠,這事晚飯後就跟你們說過。但柏二的這個失憶,恐怕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往後應付起來得小心為上。”

一直沈默的常平提醒兩人:

“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給貝娜和紀不凡也提個醒,若有需要,咱們可以聯手。”

孟義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啤酒罐被他捏的皺成一團:

“紀不凡那邊我去說。”

“貝娜那頭我來說。”常平語氣淡淡。

黃守仁看了兩人一眼,語氣玩味:

“看來只有我成孤家寡人,沒有幫手咯。”

“有什麽關系,即便是沒失憶的柏二,都被咱們耍的團團轉,何況失憶了呢,祝安安是大意所致,之後有了防備可不會輕易讓他看出破綻。”

作為六人團隊的中心人物,孟義對這一點十分自信。

外界都知道他們三人是柏二的狐朋狗友,跟在柏二身後撿食吃。可柏二實在太像個乖乖仔好學生了,對父兄的話言聽計從,他們根本從柏二身上薅不下來什麽羊毛。

於是由孟義提議,跟柏二哭訴他們事業低谷期的艱難,再無意間帶柏二去他們三人租的臟亂差地下室,然後不經意提一句“要是我能住在你家樓道都心滿意足了”。

一向心軟的柏二,果然讓他們住進了他的大平層,每月象征性收點房租,說是借給他們過度一下。

可他們一住進去就是四年,每回柏二提的時候都被他們岔過去。時間長了,柏二自然心裏不高興,更加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他們能從柏二身上刮下來的油水就更少了。

這四年間,他們刻意對外界展現出他們和柏二關系暧昧不清的狀態。借著這點關系,他們的事業得到了質的提升,說是走上人生巔峰也不為過。

可三人並不滿足於此,在柏二身邊見識過真正有錢人過的日子,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繁華後,就會覺得目前擁有的不過是開胃小菜。

於是再次由孟義提議,他們開始給柏二身邊塞女人。

這世上還能有比美人計,枕頭風更動搖男人心智的東西嗎?

結果柏二那家夥或許是過的太幸福了,身邊來來回回見識過太多美人,根本對他們賽過去的女人不感興趣,他們用盡手段,只隱約傳出一些柏二的花邊新聞。

反倒是被他們塞過去的那幾個女人,深深的為柏二的身世著迷,大有踢開他們單幹的意思。

也是這時候,三人才震驚的發現,他們給柏二介紹的女人,竟然都是他們的女友。

不得不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話著實有理,三人竟然在這種事上都能想到一起。

表面上,三個女人對柏二愛得深沈,整天爭風吃醋,不僅吃女人的醋,還吃男人的醋。實際上,他們私底下互相早就搞在一起了。

這也是外面提起柏二男女方面的關系總諱莫如深的原因,實在太亂了,亂的讓人無從說起。

可能從頭至尾,只有柏二本人不知道這回事吧。

這次也是,他們用柏二私底下找了很久的煙鬥做誘餌,誆騙柏二這是一檔旅游節目,讓他簽下合約。

一來想利用節目組急切轉型的心態炒作一把柏二的“前任們”,狠狠地賺取一波兒流量。

二來,這節目組是孟義幫著聯系的,節目組為了簽下柏二,給了他們一筆數量非常可觀的感謝費,即便六人平分,依然是一筆叫人心動的數目。

只能說,柏二可真是個過分幸運的家夥,幸運的讓人嫉妒!

“那就祝我們成功!”

“當然!”

三人手中的啤酒罐相碰,各自露出了勢在必得的嘴臉。

然而事情很快讓他們感到臉疼。

第二天上午,導演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抽簽安排好今日男女搭配的約會人員名單,結果秋東無視隊友貝娜的存在,歡歡喜喜招呼表妹:

“我今早發現附近有個葡萄采摘園,走,咱們摘葡萄去,多摘點叫人給家裏送去,舅媽可喜歡吃葡萄了!”

辛好高高興興跟著表哥走。

其餘人見狀,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浪漫約定,呼啦啦全都一股腦兒湧上去,紛紛表示也想摘葡萄!

導演面對空蕩蕩的戀愛小屋,哭喪著臉指揮攝像:

“跟上,都跟上,就算不能播又如何?還不允許我吃口全乎的瓜?

對了,讓祝安安的攝影多註意,難保她被柏二少拆穿後惱羞成怒,再做出不理智之事!”

可不嘛,一大早見祝安安又跟沒事人似的出現在大家面前,秋東就恨不能把表妹拴在褲腰帶上,用高大的身軀將兩人遠遠隔開。

在秋東心裏,表妹還是那個才上高一,在街上被小流氓堵住要聯系方式,嚇的嗷嗷哭,等著他上去解救的妹妹。

辛好見她哥如此認真,也就決定不告訴他——其實當時她就是假裝被嚇住,想等對方放松警惕的時候,狠狠給對方一記斷子絕孫腳,讓對方長長記性的。

那腳法,她可是跟著散打教練練了整整兩年,學校外面的小混混見了她都恨不得躲著走,也就他哥,永遠覺得她是需要被人保護的小妹妹。

這感覺,怪幸福的。

結果一上午祝安安都沒鬧幺蛾子,異常沈默,倒是貝娜趁機過來跟秋東搭話。

她很會察言觀色,直接幫辛好拎籃子,果然得了秋東讚賞的眼神。

再挑了又大又圓飽滿多汁一瞧就很甜的葡萄,小心擱到秋東籃子裏,又得了秋東一句讚賞:

“你不錯!”

於是貝娜再接再厲,自然的接話:

“東哥您拿回家放心吃,我最會挑葡萄了,開花結果那幾日天氣陰晴,氣溫冷暖,我一瞧就知道。別看都是同一個園子裏的果樹,成熟前後最多也就差那麽幾天,這吃到嘴裏區別可大著呢!”

秋東一聽來了興趣,往嘴裏塞了一顆甜絲絲的葡萄,眉頭滿意的動了動。

貝娜看明白了他的表情,邊摘葡萄邊解釋:

“小時候我家住在大山底下,全村最多的就是葡萄,可最好的葡萄永遠是小心翼翼摘下來用背簍背去鎮上集市賣錢的。

一來二去,自然而然就學會了挑葡萄。說起來還得感謝東哥,要沒有東哥幫忙介紹那個影視劇資源,也就沒有我今日,說不定早晚逐夢演藝圈兒失敗,還得回村裏種葡萄呢!”

這事兒辛好還真知道,去年表哥忽然給她打電話,問她有沒有門路幫忙塞一個人進組。

她擔心表哥和外面的人學壞了,也跟著人玩兒什麽金主包養小明星,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回,表哥都支支吾吾,為難表示:

“我覺得這件事有點毀三觀,你小孩子家不要聽的好。”

最終辛好也沒打聽出來什麽,不過她也確定表哥跟貝娜之間純屬泛泛之交,只當貝娜又在表哥跟前裝可憐,表哥心軟就答應下來了。

她好歹手底下管著一個娛樂公司,表哥好不容易開一回口,怎麽都得給辦妥帖了,只是沒讓貝娜知道她在背後使力。

不過貝娜也是個爭氣的,在仙俠劇中的表現可圈可點,於一眾只會咆哮瞪眼或者幹脆面無表情的流量明星中脫穎而出,一經播出,她靈動的表演就為她吸了幾百萬粉。

小火一把,身價倍增。送上門的商務和劇本數不勝數,早不是吳下阿蒙。

辛好倒是想看看這人再找上表哥究竟所為何事,要是想再從表哥身上空手套白狼,那可就打錯算盤了。

結果就聽她表哥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你爸爸不是賣了村裏的地,然後帶著你和城裏女人結婚了嗎?你還能回老家?”

貝娜一怔,好半天剪刀也沒落在葡萄蔓上。

“您怎麽知道這事?”

辛好也問:“你怎麽知道這事?”

表哥你這樣搞得我完全沒有你已經失憶了的感覺啊!原本我是跟來保護你,在你處於危險的時候踩著七彩祥雲出現,讓你見識一下你妹妹這些年都沒有機會展現的實力。

結果就這?

很沒成就感的啊!

秋東撓撓臉,完全沒註意到不遠處常平差點兒剪到手指頭的場景。

孟義將一切盡收眼底,若有所思。

只聽秋東用很淡定的語氣回答:

“我在幫你介紹那份電視劇資源前,還幫你介紹過其他工作對不對?”

貝娜楞楞點頭:

“是,是啊,您說我讀的學校一般,專業成績也平平無奇,留在影視城做群演,怕只是虛度光陰。

就介紹我去您朋友的公司做秘書,能真正學點東西。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又說有個能讓我圓夢的機會,於是就有了我出演的那個角色。”

秋東從隨身背包裏翻出他的小本本。

眾人眼皮子一跳。

昨天就是因為這個小本本,他們親眼見證了祝安安的一敗塗地,已經給他們留下了深刻而濃重的陰影。

很快翻到一頁,秋東對著本本看了好幾遍,表情沈痛,看向貝娜的眼神是真切的恨鐵不成鋼。

他決定再給貝娜一個機會:

“你找我是有什麽想法?我覺得你這人還不錯,勤奮肯吃苦,有眼力見兒,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只要在合理範圍之內,我都會考慮幫你一把。”

貝娜再次怔住了,她其實和秋東的接觸並不多,一直都是常平在中間牽線搭橋。

一開始也是常平說他不小心得罪了秋東,處處被秋東為難報覆,生活工作被攪合的一團糟,她不忍心見常平那般痛苦,日夜買醉,所以主動打聽到了秋東的行蹤,想跟對方談談。

事實是她被秋東當成想走捷徑上位的女人,直接趕出去了。她不死心,好幾次下來,終於有了和秋東面對面交流的機會,結果秋東聽完她的講述,只說:

“沒有的事,這裏面大概有誤會,我瞧著你還不錯,給你介紹個正經工作去上班吧,女人少戀愛腦,多專註事業才能幸福。”

之後就莫名其妙傳出她和柏二少的緋聞。

這回也是,常平說秋東準備將所有和他傳過緋聞的前任們全部聚在一起,拍攝一部戀愛節目,她也在被邀請之列。

她知道對一個事業上升期的小花而言,參加這種節目有弊無利,無異於自毀前程,可為了感謝秋東之前的幫助,還是咬牙來了,為此和經紀人鬧了好大的不愉快,昨晚還給經紀人打電話,哄了半晚上。

於是她搖頭:

“沒有,就是想說,謝謝您慷慨伸出的援助之手,我很感謝。”

猶豫瞬間,還是問出了聲:

“所以,您能告訴我,是怎麽知道我家的事嗎?”

“我給你介紹工作,我那朋友可當回事了,你入職第二天就讓人去給你交五險一金,結果銀行那邊說每月都有單位幫你繳納,已經連著繳了八年。”

秋東表情恍惚,顯然是覺得這事頗有幾分不可思議。

一個影視城北漂,什麽公司會幫她繳納五險一金?還是中高檔的繳納比例!從十六歲開始繳,整整八年,一天都沒斷過,正好當時貝娜二十四歲,這不妥妥的說明裏面有問題嘛!

普通家庭哪家不是孩子大學畢業有了工作,讓公司繳納,至少也得二十左右才能開始。

就連貝娜也是第一回知道此事,一臉莫名其妙。

“我讓人稍微順著這條線一查,就查到常平的律所,據說是他專門讓人幫你繳的,嚴格來說這種掛靠行為屬於違法,暫且不說這個題外話,常平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貝娜已經慌了神:

“求您了,柏先生,別說了。”

秋東可沒有話說到一半兒憋回去的時候,直接道:

“我先查到常平和你是男女朋友關系,還尋思常平人不錯,有擔當。

結果往深了一查,竟然發現常平和你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你爸爸帶著你和他媽媽結婚,你們可是同一個戶本口上的一家人!

你年紀小不懂事,他難道也不懂事?引誘你做那種事,可惡至極!於是我推薦你進劇組,希望你快速得到本錢,和他一刀兩斷。”

不過看起來他註定要失望了。

秋東拿出另一個小本本,珍惜的摸了摸,跟已經呆住的辛好解釋:

“這事太炸裂了,我當年不得不寫進日記裏抒發一下難以平覆的心情,本來不打算讓你知道的,哎!”

霸總辛好恍恍惚惚,果然要做有良心的企業家,而非黑心資本家,論給員工及時繳納五險一金的重要性!

秋東:論寫日記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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