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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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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近之人

不管攬星河的卦象所示為什麽會和神明相同, 那一句【死者可以生】似乎預示著奇跡會降臨。

書墨想賭一把:“雖然我算不到槐槐的命運了,但能算到攬星河的,與他親近之人會不得好死, 但也會與他重逢。”

玄海不太明白書墨說的話,乍一聽起來, 總覺得後背發涼。

不得好死,他日重逢……就像是一種詛咒。

事情涉及隱私,玄海沒有多問,如實轉達給了攬星河。

“我相信奇跡會發生的, 星河師弟, 你千萬不要放棄。”

攬星河捧著藥碗, 心情苦澀:“就算奇跡會發生,但已經造成的傷害不會消除。”

就算小珍珠安然無恙,就算相知槐能夠覆活, 但他忘不了發生過的事情。

親近之人因他而死, 這是他永遠走不出去的陰影。

親近之人……

書墨曾經說過,親近之人是與他熟識, 常伴,產生肢體接觸的人, 這樣的人他身邊有很多, 為什麽偏偏是相知槐?

若要論起來, 他和書墨認識的時間比和相知槐認識的時間還長,可書墨卻沒有不得好死。

這個親近之人的標準,似乎並不如書墨所言。

攬星河喝完了藥, 舌尖的苦順著食道往下, 在全身血液中流淌:“師兄,你能給我講講萬古道嗎?”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擂臺比試的時候, 槐槐對萬古道很好奇,我想知道他決意赴死的原因。”

攬星河長出一口氣,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想之前的事,想他究竟是什麽人,想他來到人世間是為了做什麽事。

沒有結果。

他的人生似乎已經註定了,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牽引著他去經歷必須會發生的事情。

攬星河摩挲著藥碗,因為針灸的緣故,身體裏滲出很輕的疼痛感:“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但是我知道他想做的事情。”

槐槐曾經說過,他身上有他要找的答案,槐槐或許就是因為找到了這個答案才決意赴死。

攬星河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但他還不知道。

“我要找到這個答案。”

玄海楞了一會兒,哈哈大笑:“好!你想知道的話,我全都告訴你。”

自相知槐出事已經有月餘,攬星河一直維持著不好不壞的狀態,可就在剛剛,他仿佛又看到了攬星河身上那股不懼艱險的少年意氣。

少年意氣可破萬難,又何懼命運詛咒?

“別說是講萬古道的事情了,如果你能想通,就算你想去萬古道,師兄也會為你指路。”

玄海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攬星河聽得聚精會神,最後發現他說的和陸子衿相差不大。

萬古道是突然出現的,千丈碑是萬古道最重要的東西,上面記載著神明的名姓和功過。

“師兄,你見過千丈碑嗎?”

萬古道在遠山一族遺址附近,玄海被封印在石像裏多年,親眼看著萬古道形成,按理說應當見過千丈碑。

但玄海搖了搖頭:“沒見過。”

“怎會如此?”

“世間的傳說不可盡信,那千丈碑雖然存在,但只有意志堅定的人才能看見。”

攬星河皺了皺眉頭:“師兄都不可以嗎?”

“我雖身負玄武靈相,但終究是個眼睜睜看著族人慘死的無能之輩,我心有愧。”每每回憶起曾經,玄海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心不堅者,不見千丈碑。”

“心不堅者……”

攬星河怔怔地念著:“師兄,我想去萬古道。”

“……”

“啥?”

玄海笑容逐漸消失,他只是隨口說說,並不是真的想指路啊!

“不行,絕對不可以,萬古道怨鬼肆虐,兇險異常,非常人可抵擋。”

“師兄,我不是常人。”

“……”

玄海頭都大了:“我知道,但你,但萬古道,但是——”

“沒什麽但是,我要去。”

“……”

“師兄,你攔不住我的。”

攬星河笑了下,他很久沒有笑過了,此時嘴角稍稍勾一下,就令玄海失神良久。

仿佛回到了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

玄海心情覆雜,攬星河的狀態確實在好轉:“一定要去的話,得等你治好身上的傷。”

“我知道,我現在如同廢人,就算找到了那個答案,也無能為力。”攬星河蜷了蜷指尖,溫聲道,“我要知道答案,但並不僅僅只要一個答案。”

玄海已經離開了,門開了一條縫隙,房間裏的藥味被風吹散。

藥殺谷位於南境,即使是數九隆冬之日,依舊有暖陽籠罩,蒼山點翠,不似闕都一般,風雪能殺人。

攬星河攤開手掌,手串泛著微光,自從宮宴上感覺到珠子散發出來的悲愴氣息後,這珠子就像有了生命似的,時不時會給出些許反應。

在聽到玄海說他能和槐槐再見面時,珠子有反應,在聽到萬古道千丈碑時,珠子也有反應。

“槐槐,是你嗎?”

“你也想去看看那千丈碑嗎?”

攬星河攏住珠子,貼在額頭上:“那裏是不是有我們找尋的答案,有你為什麽能融合進珠子裏的答案,有你為什麽能戴上鮫人聘的答案,有你……為什麽要為我而死的答案。”

“槐槐……”

攬星河感覺到了微弱的氣息,來自珠子,是屬於趕屍人的獨特氣息。

出現在這個時候,就好像相知槐在回應他一樣。

攬星河心裏一松,揚了揚唇角:“我就知道。”

知道你沒有消失,知道你也想親眼去看看那個答案。

“我的直覺從來沒有出過錯,這次一定也不會錯。”

槐槐,我覺得你一直在找的答案和我所疑惑的感情有關。

這次的猜測,是不是也不會錯?

攬星河的心漸漸安定下來,絕望之後,又生出了新的希望:“槐槐,小珍珠,你們之間會有什麽樣的聯系呢?”

-

雲合王都,萬域京。

雲洺深深鞠了一躬:“父王,軒轅長河身死,軒轅世家的家主之位由其子軒轅明華繼承,他已與槐安公主定親,可見軒轅世家的勢力已經收歸皇室所有。”

“依兒臣之見,此時正是攻打星啟的好時機,請父王定奪。”

“哦?”雲晟擡了擡眸子,“你倒是說說,為何是好時機。”

“世家根基深厚,貿然觸及必定動搖國之根本,朝堂之上必定人人自危,此為內憂。雖有軒轅明華繼承家主之位,但其畢竟年輕,無法服眾,港九城勢力散落,正是大好時機。”

雲洺躍躍欲試:“望父王盡早決斷,兒臣願掛帥親征,效仿司將軍,劍指星啟王京!”

司兔所創下的輝煌,正是雲合的鼎盛時期。

雲晟輕笑:“兩國定約,貿然開戰,豈不落了話柄?”

“勝敗有道,話語權向來在勝者手中。”雲洺字字鏗鏘,語氣篤定,“我雲合必將一統大陸,何畏落下話柄?”

“呵。”

殿內寂靜,落針可聞,大太監抖了一下,悄悄抹掉手心裏的汗。

雲晟擺擺手,聲音裏分辨不出喜怒:“你先回去吧,讓父王好好想想。”

“父王……”

“去吧。”

雲洺皺了皺眉頭,跪地叩拜:“兒臣告退。”

殿內燭火搖曳,雲晟坐在桌前,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病氣孱弱,卻有無上威嚴。

他捏著朱筆,懶散地嗤了聲:“老七素來有仁善之名,而今竟然主動提起出戰之事,奇哉怪也,你瞧他近來如何?”

大太監汗如雨下:“七殿下尚且年少,有開疆立業之勇,不愧是陛下的血脈,已漸漸有陛下當年的風采了。”

“呵。”

雲晟又是一笑,神色極為冷淡,他隨手撂下的朱筆在桌上滾了幾圈,留下一串殷紅如血的痕跡。

奏折鋪了滿滿一桌子,那筆跡像是潑出去的血,淋淋漓漓,灑在紙面上。

帝王朱筆,每一筆劃下的都是百姓生死。

“孤年少時,可同他一般?”

大太監恭敬回道:“陛下自然不同。”

雲晟饒有興趣地問道:“有何不同?”

“陛下,陛下……”

一邊是陛下,一邊是陛下的兒子,哪個都不能貶低。

大太監在宮中侍奉了幾十年,頭一回遇到這麽難回答的問題,他頭皮發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奴愚鈍,不解陛下心意,還請陛下饒了老奴。”

“罷了。”雲晟失了興致,懶散地揮揮手。

大太監連忙拜謝,迅速離開了大殿。

“不同,不同啊……”空寂的殿內,雲晟支著額角,喃喃自語,“皇室血脈,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哪裏有什麽不同。”

雲洺對於星啟的虎視眈眈,不正和他當年忌憚眾望所歸的風雲舒一樣嗎?

當年他們贏了,所以留下了丹書白馬的美名,而今如果勝了星啟,一統雲荒大陸,應當也會像雲洺說的那樣,留下曠古的英名吧。

名震大陸,還真是令人心動。

雲晟微哂,指尖從一份份奏請出兵的奏折上撫過:“來人。”

暗夜鴉羽無聲落地:“陛下。”

“去幫我找一個人,殺死軒轅長河的百花臺掌櫃藍念北。”

雲晟撚了撚指尖,朱砂在指腹暈開淡淡的痕跡:“務必趕在君書徽下手之前找到她,將活的她帶到我面前。”

“遵命。”

暗夜鴉羽退下,雲晟隨手將奏折推到一旁,他站起身,視線從桌上掠過,忽然一頓,拿起了其中一份奏折。

這是……

那奏折上是如出一轍的出兵奏請,但上奏的人出乎他的意料。

祝青枝。

是他親自冊封的青衣侯,不問朝政,唯王命是從。

雲晟眉眼陰沈,奏折被捏得皺成一團:“來人,擺駕祭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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