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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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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殷無寂不可能不明白影衛這副意亂情迷的樣子到底是因為什麽。

正因為足夠明白, 殷無寂氣定神閑,唇彎出嘲諷的弧度,他輕描淡寫地問影衛:“希望本莊主怎麽幫你?”

手指蹭過影衛那張跟身體一樣渴求的唇, 殷無寂撚了撚手指, 他的語氣更加淩厲:“一個影衛,違背了影衛守則, 不好好想想如何保護主子,反倒希望主子幫你——”

殷無寂輕呵一聲,影十二對上殷無寂有些涼薄的眸子,他一縮,殷無寂卻扣住了他的腰,非要影衛不能閃躲,將他接下來的話接住, “影十二, 你就是這樣做影衛的嗎?”

影十二臉上的緋色完全退去, 他的手擋在胸前,臉色蒼白, 卻仍然在回話, 答得一絲不茍:“是屬下失職。”

他從浴桶裏出來, 就這麽赤條條地在帶著水色的地面跪下,低眉順眼道:“請主子責罰。”

殷無寂被影衛這個樣子氣得臉色異常難看,他厲聲道:“滾起來。”

影十二依照主子的話站起來,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更讓人心煩意亂。

“只有一刻鐘的時間留給你。”

影十二一怔,殷無寂已經出去了, 望著濕漉漉的地面,影十二想, 他真的很擅長將所有事情都搞砸。

指甲陷進肉裏,一顆心翻來覆去,睫毛一顫,又是眼淚滾過。

影十二重新步入浴桶內,咬著牙為自己清洗,等到他裏裏外外都清洗完了換好衣服去到殷無寂的書房的時候,剛好一刻鐘。

殷無寂在處理管家從山莊內送來的消息,聽見聲響頭也不擡,影十二心中苦澀,他原本就是一道無關緊要的影子。

影十二在書架後站著,目光因為影衛守則的緣故,一直落在殷無寂的身上,不曾偏離半分。

他原本站得筆直,要恪盡職守做主子的影衛,只是他的身體畢竟比不上從前,空空蕩蕩的丹田內,並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支撐。

身上很快就開始酸軟,特別是不堪重負的腰,壓得影十二難受。

影十二攥緊拳頭,一味地撐著,終於忍不住捧著肚子單膝跪在地上,眼前一陣陣發黑,影十二自嘲地想,他真的變成一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廢物了。

不用主子說,他自己都沒什麽臉面繼續留在聽鶴山莊。

殷無寂穿過書架,在影衛面前站定,冷眼看著這個陷入自我厭棄中的影衛,在影衛做出其他過激的行為前,殷無寂踢了踢影衛曲在地上的那條腿。

影十二擡眼看見殷無寂,他心裏一驚,連忙調整姿勢跪好,原本只是一條腿接觸地面,現在換成了兩條腿一起跪著。

殷無寂抿著薄唇,開口問他:“喜歡跪?”

影十二心情低落道:“是屬下沒用。”

隆起來的肚子讓影十二的腰跟著下墜,影衛的跪姿比不上從前了,影衛肚子裏到底也是殷無寂的孩子。

血脈相連,多麽奇妙的感覺。

是影衛不開竅,殷無寂找著借口,影衛的肚子只是被連累的。

殷無寂面色不虞地打量,書房裏氣壓很低,像是有一場未曾昭示的風暴。

影十二惴惴不安,擔心連累到他的肚子,努力捧著肚子縮了縮,盡量降低存在感。

影衛永遠知道如何挑弄他的神經,殷無寂目光陰鷙道:“滾出去。”

當值了才不到一個時辰,一向乖順的影衛出其地執拗,他俯身下去,腦袋挨著地面,他語氣苦楚地問:“屬下還有機會守在主子身邊嗎?”

哪怕他是個廢物,並不能為山莊做什麽,影十二仍然忍不住乞求。

“你說呢?”

肚子裏揣著他的崽,影衛還想要去哪裏?

看著影衛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他閉了閉眼睛道:“屬下知道了。”

影衛拖著異常沈重的腳步出去,整個人失魂落魄,殷無寂開始猜測,影衛到底知道什麽了?

當天晚上,殷無寂沒去那間本該屬於他的房間,房間裏只剩下影十二一個人。

主子果然決定舍棄他了,影十二自嘲一笑,和衣躺下。

沒有主子在身邊的夜似乎格外漫長,影十二安撫著肚子裏活潑過了頭的孩子,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不知道多久,才得以睡著。

即使是睡著了,他的眉也擰著。

宅子裏的房間很多,殷無寂隨便推開一間,月光隨著未被合上的窗子灑進屋內,直到外面響過三更的更鼓,殷無寂還沒合上眼。

明明不識擡舉的是影衛,被折磨的反倒是他,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殷無寂深更半夜摸回了自己的房間。

影衛的睡姿一向很安分,多半時候都是雙手合十放在肚子上,無論如何他都十分克制,不會亂動一下,以免打擾到身側睡著的殷無寂。

但今晚,殷無寂覺得有幾分不太尋常。

影衛面朝外睡著,睡得很熟,殷無寂在床邊坐下,要是影衛還是之前的影衛,本應該拿出匕首懸在喉嚨上。

可現在,影衛跟一個普通的人沒多大分別。

等到影衛生下孩子,他的內力會恢覆嗎?殷無寂曾這樣問過大夫,但大夫模棱兩可,他也不知情。

唯一能肯定的是,不管有沒有內力,影十二都會與從前的自己相差甚遠。

這樣也要生?殷無寂搞不懂這個木頭一樣的影衛。

試探地摸上影衛的肚子,殷無寂瞥向影衛向外伸的那只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只手應該會搭到他的身上。

原來影衛每晚入睡,都是這樣盼著來抱住他的嗎?

目光繼續往上,影衛的眉擰著,神情有些痛苦,肚子裏的孩子很安分,殷無寂的手撐著影衛的腰,影衛的痛色還是沒能得到緩解。

殷無寂的手順著影衛的肚子往下摸,摸到了影衛繃緊的小腿,下意識地去揉,直到給影衛揉開了為止。

可影衛還是擰著眉,他就有這麽多心煩意亂到夢裏還要惦記的事情?

掀開被子,殷無寂躺了進去,讓影衛的手搭在他的頸間,他將影衛環住,影衛於他而言,有一種獨特的入眠作用,殷無寂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趁著影衛還沒醒,殷無寂悄無聲息地離開房間,仿佛他從未來過一樣。

今日輪到影一值守,影十一鬼鬼祟祟地溜過來找影十二。

影十二坐在凳子上發呆,被撐起來的布料有些像個大西瓜。

他剛想要伸手摸影十二的肚子,影十二就往旁邊躲了躲,對上影十一不可置信的眼神,影十二尷尬道:“我……”

他沒忘記主子不顧他的求饒硬生生摸了他的肚子十次,那種感覺影十二再也不想經歷一遍了。

雖然知道以後主子不大可能碰他的肚子了,但影十二還是心有餘悸。

主子不喜歡旁人觸碰他的肚子,影十二遵守著這個早已不作數的規矩。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主子讓我少打小主子的主意。”影十一自圓其說。

卻不知道哪個字戳中了影十二的傷心事,影十二的臉色白了白,他囁喏道:“不是小主子……”

是主子親口告訴他,他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小主子,他不敢心存妄想。

“不是小主子是……”眼睜睜看著影十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影十一迅速打住,他小聲問影十二:“你是在和主子慪氣嗎?”

影十二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

總不能是好好地還懷著主子孩子的影衛,主子就這麽不要了吧?

影十一一頓,忽然覺得自己參悟了什麽,按照主子陰晴不定的性子,確實很有可能。

殷無寂抿了抿唇,告訴他:“知道了。”

原本抓緊殷無寂衣角的手驟然松開,影十二合上眼睛。

人找回來了,也失去了罰他的由頭,將人抱緊,殷無寂發現,因為懷中的重量,他難得地松了一口氣。

影十一跟影十二一樣,耷拉著眉眼,他問:“那十二……你要怎麽辦呢?”

如果主子不要十二了,要將十二趕出聽鶴山莊,影十一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我想,”影十二望了一眼這間房,“先從這間房搬出去。”

這間房是主子的房間,要是因為對他的厭惡,連累得主子沒有辦法回到自己的房間……影十二不想讓主子陷入這樣的境地裏。

沒有瓜葛的影衛還和主子睡在一起確實不像話,影十一道:“不如你搬來,同我一起住?”

和誰一起住都好,影十二摸著肚子悶聲答應。

上午影十一就將影十二的小包袱搬去了他的房間,他還從其他的房間挪了一張床過來。

影十二搬去了別的地方這件事還是在殷無寂晚上照常摸去房間裏的時候才發現。

他摸了個空,入手的是冰涼的溫度。

影衛跑了?可他永遠不會離開的句子還在殷無寂耳邊。

殷無寂陰惻惻地坐在床邊,他道:“影一。”

一道黑影落在殷無寂面前,影一低著頭道:“屬下在。”

“影十二呢?”幾個字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的一樣。

影一心一沈,要是讓主子知道影十二在哪裏,怕是把人硬生生嚼碎了都有可能。

“你也不知道?”殷無寂沒什麽耐心,他眼裏閃過淺淡的殺意。

“影十二搬去了影十一的房間。”

床頭的櫃子在一瞬間成了齏粉,影衛不樂意成為他的枕邊人,還要帶著他的孩子去與別的人同床共枕。

抓到影衛之後要怎麽辦呢?

轉過長廊,影十一的房間近在咫尺,一步一個懲罰,哪怕是影衛渾身上下濕漉漉地抓著他的腿求他垂憐,也沒有辦法消了殷無寂心中的火氣。

而這個木頭影衛,即使是被逼到絕境,也不會來求他。

殷無寂故意隱藏了自己的氣息,他將門推開,屋內有兩張床,屬於影十二的那張床在窗下。

殷無寂翻身上床,在影衛驚醒的一瞬間,將影衛的唇堵住,影衛見是他,渾身的戒備都松了下去,很方便殷無寂上下其手。

知道摸什麽地方影衛最容易動情,一手繼續捂住影衛的唇,一手在影衛的腰間作亂。

影衛情動,但顧忌著還有影十一在,雙手用力到發白,滾燙的眼淚滴落到殷無寂的手背上,殷無寂借著月光,看清了影衛的一張的淚臉。

可是怎麽罰怎麽過分,殷無寂的胸腔之內還是憋著一團氣。

殷無寂毫不心軟,俯身到影衛的耳邊,他問影衛:“是更喜歡影十一嗎?”

影衛聞言嗚咽了兩聲,他怎麽會喜歡影十一。

殷無寂不管影衛的否認,他繼續說下去:“不然怎麽會搬到影十一的屋子裏來?”

在他的屋子裏,是委屈了這個不知滿足的影衛嗎?

殷無寂更加惡劣,“倘若被影十一聽見了——”

殷無寂威脅著,到這時,影衛什麽聲音和掙紮都沒有了,殷無寂眼裏映進他絕望的樣子。

影衛是真的覺得他會這麽禽|獸,在影十一的房間裏,對他做些什麽。

影衛從來都不相信他,他給的影衛也不敢接,誠惶誠恐地拒絕,還要給他跪下。

他成混蛋了。

殷無寂惡狠狠地用吻封住影衛的唇,他不顧一切地撕咬著,想要扯下來一塊影衛的血肉,證明影衛是屬於他殷無寂的,而且只能是他的。

他要在影衛身上落下一個獨獨屬於他的標記。

殷無寂一向沈穩,所有的東西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他從來沒這麽瘋狂,想要徹底得到影衛的欲念占據了頂峰。

直到殷無寂聽見一聲異響,這樣的響動不少,仿佛是有人在對整座宅子進行合圍。

影衛也緊張起來,盡管驚魂未定,卻還是強撐著精神,警惕地盯著窗外。

殷無寂從窗子的縫隙往外望,長廊上點著燈,繁盛的草木中暗含危機。

胸前一緊,是影衛抓牢了他胸前的衣裳,影衛抿著唇,影十一那邊也傳來動靜。

影十一提著劍暗中向影十二床上的黑影逼近,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影十二,他看這人是活膩了。

影衛向來出手狠戾,是奔著一劍斃命去的,手中的利劍照亮影十一的一雙眼睛,劍還沒到黑影面前,那道黑影先出聲了。

殷無寂道:“是我。”

影十一急急回劍,將破門而入的一個人殺死,門前濺了血,被清冷的月光一照,更顯森寒。

影十一握著劍守在門前。

“主人交代了,不留活口。”

這句話屋內的三個人都聽見了,殷無寂眸光一冷,湧進來的人更多了。

原本影十一還能占據上風,但隨著人越來越多,他也漸漸吃力,劍尖寒芒一點,影十一告訴殷無寂:“主子,他們就是沖著聽鶴山莊來的。”

來的人個個都是高手,且他們練的劍招仿佛是專門為了克制聽鶴山莊的功夫,影十一處處都是掣肘,眼看那人的劍就快擦過影十一的脖子,情急之下,影十二只能掀翻整張桌子,好讓影十一得到片刻的喘息。

將影十二重新禁錮在自己懷中,殷無寂出手,包圍被撕開了一個缺口,三人快速穿過長廊,準備去殷無寂的那間房。

與此同時,影一也在帶著慕榆聲和大夫往那邊趕。

空氣中飄蕩著不同尋常的味道,慕榆聲動了動鼻子,他咬牙切齒地告訴影一和大夫:“是火油,這幫王八蛋準備放火。”

看來是要他們這些人都屍骨無存了。

影一面色一沈,他低聲道:“主子的那間房的床板下有暗道。”

大夫的這把老骨頭早就快被慕榆聲和影一拉散架了,但為了活下去,此時也只能被慕榆聲和影一繼續拖著。

只要到了殷無寂的那間房就安全了。

慕榆聲扯著大夫邊走邊罵:“天殺的王八蛋,桃源閣和聽鶴山莊你都敢動,我要是有個萬一,我爹不活剮了你們這群王八蛋。”

“你們等著,我要是做不成鬼,就輪到你們下地獄了。”

火油的味道越來越大了,方才圍攻他們的人也都在不知不覺間退了出去,影一和慕榆聲心裏都明白,他們這是準備放火了,要將整座宅子都付之一炬。

房間近在咫尺,在漫天的火箭飛到眼前之前,影一奮力推開了房間的門。

……

早在讓影一去找宅子的時候,殷無寂就囑咐了影一,他向來是做兩手準備,去賀州那裏,對方不一定會露出馬腳。

但殷無寂沒想到,那些人居然這麽急不可耐地就出手了。

殷無寂眼神淩厲,又是趁著夜色暗殺,又是放火,對方看來一定是想要他的命了。

可是聽鶴山莊樹敵並不多,反而因為買賣消息的緣故,不少人擔心聽鶴山莊握有他們的把柄,輕易不敢來招惹。

到底是誰呢,費盡心思也要殺他。

一腳踩進水裏,水快到他的小腿,殷無寂心裏一沈,這條雖說是暗道,但卻有別於傳統暗道,只是給了宅子裏的人一條路而已。

其中錯綜覆雜,蜿蜒曲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走錯了路,不知道是生還是死。

殷無寂抱緊影十二,他們和影十一前後腳進來,就已經同影十一失散了。

影衛被濃煙嗆到,嗓子有些啞,他的睫毛不安地顫著,最後還是問:“主子,十一不會有事吧?”

“不會。”

殷無寂答得肯定,將影衛往上抱了抱,影衛手中握著火折子,火光跟著晃蕩,照在冰冷潮濕墻壁上的影子張牙舞爪。

“那首領他們……”

殷無寂低頭看向懷中的影衛,影衛的臉色比方才更加難看了,殷無寂告訴他:“都會沒事。”

影衛點了點頭,殷無寂又問:“哪裏難受?”

他推測道:“肚子?”

“不是。”

是這條暗道裏的味道太難聞,刺激得影十二想吐,他一味地忍著,臉色才這麽難看。

不想給主子添亂,影衛什麽也沒說。

已經在暗道裏走了快半個時辰了,他們怕是已經出了青州的地界。

殷無寂安撫著影衛:“會出去的。”

“是。”影十二垂眸道:“主子,讓屬下自己下來走吧。”

聽了影衛的話,殷無寂有幾分玩味:“因為你是我的影衛?”

絲毫不懂殷無寂話中其他的意思,影十二一板一眼道:“這次是屬下失職,若非是屬下沒用,主子不至於和其他人失散,主子也不用抱著屬下。”

很好,殷無寂抱著影衛掂了掂,“不如我們先問問其他的罪?”

火折子的亮光往下垂,影十二將火折子舉起來,照亮他和主子的臉,他不安地問:“什麽?”

“你覺得我不會救影十一?”

不然影十二怎麽會冒著動了胎氣的風險,將那張桌子甩到影十一的面前。

殷無寂默認,影十二認為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心中根本不在意影十一的死活。

影十二就是這樣看他的。

他不止是個禽獸,還異常冷心冷情。

他原來在影衛心裏,是這樣一個人。

心中又開始酸軟,一切都是由懷中的影衛引起的,殷無寂繼續逼問:“影十二,是嗎?”

相比於殷無寂的反應,影十二則要顯得冷靜很多,仿佛這只是一件既定的事實而已,他不會為此而糾結。

影十二答:“主子,我們是你的影衛,保護你,是我們的職責。”

但對於殷無寂而言,他沒有必要去救一個不起眼的影衛。

沒了影十一,馬上便會有其他的影衛頂上,他們這十二個影衛的名字是固定的,但名字下面的人,隨時都可以換。

影十二唯一做錯的是,在主子就在自己身前的時候,他卻選擇去救影十一,在聽鶴山莊,影十一只是一個符號,但在影十二這裏,影十一是個活生生與他交好的人。

影十二不可能見死不救。

影十二淡聲道:“主子,等到我們脫困以後,主子可以隨意責罰屬下。”

但不是現在,危險無處不在,那些人想要主子的性命,影十二的血肉之軀,在此時有了作用。

影十二目光堅定:“屬下一定會保護好主子。”

窩在他的懷裏,一用力便會出現激烈的喘息,這樣的影衛,還想著保護他。

殷無寂輕嗤一聲,忽然瞥到了影衛唇上被他咬出來的口子,已經結痂了,但依舊顯眼

縱使是他咬下影衛的血肉,影衛也不可能和他心意相通。

影衛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火氣沒了,殷無寂抱著影衛繼續往前走。

……

暗道的出口通向一個破廟,殷無寂貓著腰抱著影衛一起出來的時候,外面天光大盛。

看樣子,已經快到正午了。

影衛手裏的火折子徹底不亮了,殷無寂一碰,火折子就從影衛的手中滾落。

影衛臉色潮紅,殷無寂伸手探向他的頸間,摸到一手黏膩的汗,影衛在驚懼之下,又發起了高熱。

影衛難受得往殷無寂的懷裏縮了縮,殷無寂緩了緩酸疼的胳膊,又將影衛抱起來,破廟前面只有一條唯一的山道,大概是通往哪個村莊的,殷無寂踏上山道。

山道不長,殷無寂很快就看見了一處村莊,村莊裏的人並不多,但大多很熱情。

知道殷無寂懷裏的人病了之後,一位好心的大娘,領著殷無寂往她們這個村子唯一的大夫家裏走。

“這是……有了?”大娘看著影衛的肚子問。

肚子是瞞不住的,殷無寂道:“是。”

“哎呀,什麽殺千刀的,懷著孩子的人也下得了手,不過……怎麽看著像個男娃娃哩。”

臉是白了點,但怎麽看,都是男人嘛。

男人也能生娃娃?青天白日的活見鬼了!

想到影衛對自己身體的抗拒,殷無寂將影衛往裏抱了抱,他道:“當時情況危急……”

殷無寂欲言又止,但不用殷無寂繼續往下說,大娘就明白了,當時情況危急,肯定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說話的功夫,地方到了。

籬笆圍著的一處小院落,門沒鎖,大娘帶著殷無寂直接推門進去了,院子裏曬著谷物與藥草。

大夫姓沈,他讓殷無寂將人放進屋內,大娘已經離開了,他一面摸著胡子一面把脈,臉色微沈。

看著大夫收回手,殷無寂才問:“如何?”

“驚悸高熱,胎氣震動,要喝兩副藥。”

沈大夫提著面前的盒子出去,在院子裏挑選著合適的藥草。

殷無寂站在門邊,確保影衛一直在他的視線之內,他問沈大夫:“他這樣,可以用藥嗎?”

“我開的是安胎藥,至於高熱,要讓他發發汗。”

沈大夫看向殷無寂,他接著問:“有地方住嗎?”

連這個大夫都考慮到了,殷無寂目光微動,他道:“沒有。”

沈大夫往屋後指了指,那是一條羊腸小道,小道的盡頭似乎還有人家。

“後面有一間廢棄的屋子,你們可以暫時住在那裏。”

“那就有勞大夫了。”

殷無寂抱起影十二,出門前,回頭看了大夫一眼,此人內力全無,不像是江湖人士,頂多只是個行事瀟灑的大夫。

殷無寂倒是走了,他不知道這一眼差點讓沈大夫也驚悸了,這兩人應該是江湖人士,沈大夫的眼睛裏發出亮光。

後面的屋子雖說是廢棄了的,但遠沒有那個破廟那樣破敗,甚至連被褥都是完好的。

顧不上繼續揣測那個大夫的心思,殷無寂將被褥鋪好,把影衛扒光了塞進被子裏。

下午的時候,村長領著幾個青壯年過來了,看殷無寂不像是壞人,還帶著懷孕的娘子,村長同意了讓殷無寂和他“娘子”暫時在此地住下來,殷無寂也承諾,會給村長銀錢。

只要有了銀子,一切都好辦,影衛還沒醒時,殷無寂就將一切都打理好了。

影十二醒過來的時候,頭頂是潮濕的墻壁,燭臺放在小桌子上,影十二看的不太分明,他伸手想去掀開身上的被子,卻覺得被子仿佛有千斤重,他怎麽推也推不動,反倒累得身上起了一層薄汗。

殷無寂端著藥進來,便看見被子底下有細微的起伏,他俯身打量著影衛,影衛的臉好像更紅了。

大手蓋住影衛的額頭,高熱已經退了,殷無寂問:“難受?”

影衛喉結滾動,難耐地點了點頭。

殷無寂先取了水過來,餵給影衛喝了,影十二的嗓子才好過了一點,但一開口,還是沙啞難聽——

“主子,我們是在……”

影十二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卡殼了,沒繼續說下去了。

殷無寂將裝水的瓷碗放好,他道:“在青州以南的村子裏。”

這裏離另一個鎮子更近,村裏的人趕集也往往是去那個鎮子上。

至於青州,只有在少數打了大獵物的時候,他們才會去青州,想要賣個好價錢。

那些人是不會想到,他們到了這麽遠的地方的,影衛稍稍安心。

殷無寂端了藥碗過來,他托著影衛的上半身,看著影衛將藥喝了。

這裏沒有蜜餞,但有沒有對影衛來說都是一樣,影衛的眉都沒擰一下。

唇齒間的苦澀還沒來得及完全下去,影十二就道:“勞煩主子了。”

“等屬下好了之後,屬下一定會好好伺候主子。”

影衛總是能頂著這樣一張冷淡的臉,說出這些驚人的話,語不驚人死不休,影衛一直如此。

影衛什麽都沒穿,兩人之間就隔了一層被子,殷無寂挑眉問:“怎麽伺候?”

燭火劈啪一聲,恍了影十二的心神,影十二咬了咬舌尖,忍住羞赧道:“屬下、屬下可以緩解主子的需求。”

這裏不比在青州的時候,主子身邊就只有他一個人,可以使用的也只剩下他一個人。

想著想著,影十二心中升起希冀,主子會不計前嫌地繼續使用他嗎?

沒說話,殷無寂只是將手放進了被子裏,他多少有些肆無忌憚,影衛卻拖著沈重的身體一直迎合著他。

殷無寂眸色暗沈,聲音也變得格外低啞,他問:“就這麽希望我使用你?”

目光流連在影衛的腰臀,有些暧昧,影十二卻看清了,主子對他又有了興致。

只要主子還願意使用他就好。

影十二很開心,他甚至主動在被子裏將自己擺成一個很好使用的姿勢,腦袋抵著枕頭,手握住被子,影十二在等著主子欺身上來。

等了好久,影十二忍不住回頭,對上了主子無動於衷的眼神,只有他一個人這樣,一盆涼水潑來,影十二咬著唇,原先結痂的口子被他撕開,顧不上那些血腥氣,巨大的羞恥幾乎淹沒了森*晚*整*理影十二。

主子會不會以為他就是這樣一個欲|求|不|滿的影衛?

沒了支撐點,腰身跟著塌陷,像是影十二崩塌的心。

影十二不安地顫著,沈浸在自己情緒中的他沒察覺到,床在往下陷,殷無寂已經翻身上了床,但卻不是為了影衛腦子裏的事情。

他仍然穿戴整齊,殷無寂身上穿著的是村長讓人送過來的一些舊衣服,這些衣服比不上殷無寂原來那些由絲綢制成的衣服柔軟,粗糙,就這樣刮著影衛的肌膚。

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影衛,他到底是怎樣的不堪。

眼淚滾入鬢角,主子要睡這張床,影十二撐著起身。

影衛眼尾發紅,剛剛哭過,一副被人狠狠欺負過的樣子。

殷無寂側躺著盯著他窸窸窣窣的動作,直到影衛的上半身裸露在被子之外。

剛剛退下去的高熱,影衛是想再發一次嗎?

殷無寂不耐地用被子將人裹好,他問:“要做什麽?”

影十二低著頭囁喏:“屬下去旁的地方睡。”

很輕的一聲笑聲,影衛如芒在背,殷無寂眼裏不達眼底,他問影衛:“你要去哪兒睡?”

入目的屋子東西並不多,只有這張床是可以用來睡人的。

影十二望了望墻角,他道:“屬下不拘睡在哪裏。”

就算是墻角,他也能窩著休息一晚上。

察覺到影衛的用意,殷無寂直接扣住影衛的腰,將人重新拉回床榻間,影衛渾身無力,只能栽進他的懷裏。

摩挲的感覺讓影十二瞪大了眼睛,他驚慌不安,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殷無寂。

比起影十二,殷無寂則顯得氣定神閑,入手是滑膩的肌膚,殷無寂的手狠狠碾過影衛的唇,出來的血珠讓殷無寂覺得心滿意足,他道:“最後問你一次——”

“影十二,你要當什麽?”

殷無寂抹開那些血珠,給影衛蒼白幹涸的唇添上顏色,看起來很好親,他耐著性子繼續:“是影衛,還是聽鶴山莊的另一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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