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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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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間(上)

看著眼前被雨水沖洗嚎叫著的腐屍,許家益不覺心驚膽戰。

許家益猛地睜開眼,發現身處一片草地上,擡起頭,自己的正上方是一顆柳樹和旭的陽光,從樹蔭間照了下來,可以看見一束束光裏淺淡的白霧。草地上開著一大簇一大簇紅花,不遠處的小河中,流水聲嘩啦嘩啦響著,蜻蜓立於荷花尖上。

河的上方垮著一座小橋,一條小道通向兩邊,橋的柵欄也十分別致,是一對對情侶雕塑雙手緊扣,排成兩排。

另一棵柳樹,一個女人正用剪刀修剪著柳枝。草地上來來回回跑著幾個孩子,嬉笑著,打鬧著,一切美麗又治愈。

可正是這樣,才讓許家益仗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明明記得自己剛被執行死刑啊!

這是哪裏?天堂?可自己是罪人啊,怎麽會去天堂呢?地府?不像啊!傳說中的地獄刀山火海,並不是這美麗的風光啊!

正在遲疑時,只見遠處緩緩走來一位身著紫衣的美人。那美人長發垂肩,膚如凝脂,舉手投足,宛若仙境中如夢似幻的仙女。說是走來,不如說是緩緩飄來,很快來到了許家益的眼前。

“許先生您好,我是冥府接待員。”紫衣美人笑得十分燦爛。

“冥府?我果然死了。”許家益環顧著四周說道:“可是這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呀。”

“許先生,哪有幾個陽間的人見過冥府?您對這裏的環境滿意嗎?”

“簡直是世外桃源。”

“這裏的景色全是我設計的,喜歡就好。”紫衣女人笑得猶如清風拂面。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投胎呢?”許家益知道,既然有冥界,那就有輪回。

“投胎是可以的,只不過不是現在,請許先生隨我到旅店先住下。”

紫衣姑娘說完,便帶著許家益往小道上走。

“請問怎麽稱呼您?”許家益上下打量著這位來自陰間的美人。

“叫我南風吧!”

“哦,南風姑娘。剛才在草地上玩耍的那幾個小孩兒也是剛死不久的嗎?”

“不,它們是冥界的引路人。”

“那麽小的小孩兒?”

“沒關系,明天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許家益來到了小路旁,南風姑娘輕輕揮了揮手,一輛馬車便由遠至近趕來。

南風姑娘帶著許家益上了馬車,駛向旅館。

到地方後,許家益發現,所謂的旅館,是建在草坪上的一個平面樓房這樓看上去只是紙。但推門進去後卻發現裏面寬敞無比。

果然,冥間的建構就是和陽間不一樣。

許家益沒想到,像自己這樣窮兇極惡的罪犯,死後會有如此美妙的待遇,若是如此,早知道多殺幾個人好了。

旅店的一樓,一個桌子上圍著四個人,兩男,兩女。正在討論著事情。他們看見許家益進來後,都站起身來邀請他入坐,許家益也不客氣,直接走向了那桌。

“你們好。”許家益客氣地向四位打招呼

落座後,五個人展開了自我介紹並說起自己的死因。

“我叫吳舟,生前是一名演員,□□了一個11歲的小女孩兒,後來那小女孩兒自殺了,我最後死於受害者家屬覆仇。”說話的是一個長相英俊的男生。

這位男生年輕極了,長的也十分帥氣,與他所犯的罪看起來很不搭邊。不過,自我介紹起來時,倒是理直氣壯,好似自己只做了一件普通事而已。吳舟自己也心想,反正馬上要投胎了,說了又能怎麽樣呢?

“我叫莫閃閃,生前是保姆,縱火燒了家裏的女主人和兩個孩子,被判死刑。”莫閃閃眼神躲閃地說道。

其實她本來不想這樣介紹,但是看到了吳舟開了一個誠實的頭,於是她也心無顧忌地說了出來。

“我叫馬權,生前是一名學生,投毒害死了室友被判了死刑。”這位叫馬全的男孩兒年紀不大,但是說起來十分自信,就好像做了為民除害的事情一樣。

“我叫葉子信,只不過是讓我的情人殺了他和妻子生的兩個孩子而已嘛。就被判了死刑。”叫葉子信的女人很漂亮,說起話來自豪得不得了,並有意向大家炫耀自己的魅力。

許家益聽過他們的介紹後,也趕緊自我介紹起來:“咱們可真是有緣,我也是因為殺人判的死刑,我殺了我的妻子,把她分屍了。”

“哦,是嗎?”葉子信說道:“怪不得咱們都來地獄,不過這地獄看起來也不錯嘛,跟天堂差不多,看來做壞事也不會有惡報嘛。”

葉子信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了囂張的神情。

“誰說不是呢?”馬權也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該把全校的人都殺了。”

就在他們聊天的功夫,紫衣美人南風走了進來。

“打擾一下,各位。是這樣,距離各位投胎轉世還有九九八十一天,而這些天裏,需要各位為這冥府風景做出些貢獻。這是冥府的規矩。”

南風說著,從兜裏掏出了幾張房卡。

“這地府的景色,想必各位也都欣賞過了,九九八十一天內,只需要各位分別制造出一處美景,已供後來的亡靈欣賞。”

“每個人制造出一處美景,讓我們去除草種花嗎?”吳舟疑惑的問道。

“這個呀,各位明天就知道了。”南風溫柔地笑著,往每個人手裏塞了一張房卡。

五個人心裏疑惑,但是也毫不猶豫的房卡。

這房卡精致異常,上面並沒有寫房號,而是一首詩的名字。

許家益抽到的房卡上寫著《詠柳》。

吳舟的房卡上寫著《小池》。

莫閃閃的房卡上是《紅花》

馬權是《天凈沙秋思》

而葉子信的是《鳳棲梧》

“各位拿到房卡以後可以進各自的房間休息了,第二天一早會有專門的人給各位指路。”

紫衣美人南風款款笑道。

“打擾一下,”吳舟看著南風,兩眼放光:“請問你是孟婆嗎?”

“你們從這裏出去後,才能見到孟婆,我只是這的負責人。”南風默默含情地看著吳舟:“請各位快些休息吧,明天可要勞煩各位嘍。”

“這房卡做的還挺別致的,還挺有詩意,都是上學學過的古詩。”吳舟挑著嘴角笑道。

“一會兒天黑後,請所有人在各自的房間休息,不要出這個門。”南風說道。

“真奇怪,冥間還分黑天白天啊!”葉子信說。

“倒也不是分黑天白天,只不過是仿造人間設計的,你們來時看到的場景也都是冥間仿照人間設計的,還不錯吧?”

“別人都以為天堂風景好,沒想到地獄的風景也這麽別致,陰間都開始內卷了哈。”許家益打趣道。

南風笑了笑,沒說別的,離開了房子。

很快,夜幕降臨,五個窮兇極惡的壞人也都各自回到了他們指定的房間。房間的門都寫著不一樣的古詩,名字正好對照著他們的房卡。

許家益進到房子裏後,環顧四周,跟人間的賓館差不了太多,並且幹凈異常,可奇怪的是,這房間裏一個窗戶都沒有,安靜得很。

“唉,真是的,本想看看風景啊!”

葉子信來到房間後,發現自己這裏竟是雙人床,奇怪。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雖然自己已經死了,但這是在冥間,這大晚上敲門也是很害怕的。

“誰呀?”

“是葉子信嗎?”外面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

“快開門,是我。”

門外的聲音,葉子信聽起來很耳熟,這不正是為了自己親手將孩子推下樓的情人嗎?

葉子信趕忙開門,看到了情人後滿心歡喜。

“你怎麽才來呀?”葉子信嬌嗔地撲到了情人懷裏。

“剛剛一個叫南風的女人告訴我,樓上寫有《鳳棲梧》的房間裏住著我的愛人,我一敲門,果然是你。”二人說話間關上了門,坐在了這張雙人床上

“冥間竟是這副模樣,我真是沒想到啊!”男人眨巴著眼睛說道。

“我也以為是刀山火海呢唉,要是能把冥間的景象畫下來,帶到陽間就好了。”二人坐在床上聊著天。

冥界的夜晚什麽樣他們不知道,因為他們的房間裏沒有能看向外面的窗戶。

睡覺時,能隱約聽見外面好似有下雨的聲音,而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中,竟隱藏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那個縱火燒死三個孩子的女保姆莫閃閃半夜驚醒,趴在墻上,仔細的聽著,可是奈何這堵墻隔音太好,她能聽見外面的慘叫和雨聲,而且聲音微弱的如同幻覺。莫閃閃隱約覺得事情可能不妙,冥界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本想出門查看一番,但又想起了那冥間女人的叮囑,所以想了又想,還是沒敢出這個門。

第二天天亮了,可這些人都不知道,因為房子裏沒有窗戶,看不見外面,還是紫衣美人南風挨個敲門,將他們叫醒。

“睡得真香啊!”投毒男孩馬權伸了個懶腰走出房間。

很快,六個人下樓坐在了大圓桌子上,那桌子上準備了好多的菜,豐盛至極。

他們一邊閑聊,一邊享用著美味,還一邊憧憬著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

快吃完時,他們看見了門外站著許多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徐嘉憶向外瞅了一眼,這其中就包括他昨天醒來時見到的那幾個小孩兒。

“各位用完早餐後就可以跟著指路人錢去制造風景了。”南風推門進到旅館內。

“是嗎?可是怎麽還有那麽小的孩子啊?”莫閃閃看著外面的小孩子有種不詳的預感,畢竟自己生前就親手將好幾個小孩燒死。

“別看他們小,但是他們可比各位來的早。”南風說。

此時此刻,外面走進來了一個中年女人,這女人看上去萬種風情。

“請問房卡上寫著《詠柳》的是哪位?”女人問道。

“我。”許家益舉起自己的房卡。回頭看了看那個女人。哦,昨天醒來時正是她在修剪柳枝。

“請跟我來。”

許家益邊走邊拿著房卡細細端詳,正面寫的《詠柳》,反面寫的便是那首詩: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轉眼間,女人帶著許家益來到了昨天他所經過的那片美景之中,那一排柳樹五仿佛有著鮮活的生命,迎風搖擺著柳條,讓人覺得春風拂面,任誰也想不到,這是冥界。

“先生,接下來的九九八十一天內,需要您化作這美麗的柳枝隨風飄擺。”

“哦,什麽意思?把我掛上去呀。”

“你說呢?”女人看上去似笑非笑,步步走進,而此刻的許家益也感覺到了事情的詭異。明明是大白天,晴空萬裏卻直叫人陰森森,冷颼颼的,剛才的那種享受蕩然無存。

“你要幹什麽?”許家益想後退可渾身就像僵住了一般,一動也動不了。

那女人已經伸手將許家益的身體環抱住,雙腳輕輕一點便騰空而起。

許家益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可為什麽身體還會有觸覺呢?

轉眼間,女子已經將自己抱到了柳樹枝頭。

許家益再定睛一看,哪裏來的什麽柳樹啊?分明是一根根的銅柱子,這每根銅柱子上又生出許多的巨型鋼針。一根鋼針上都穿著一個屍體,鮮血淋漓,腐爛不堪,惡臭難聞。而那些屍體看上去好似都還活著,痛苦的嚎叫。他們的身體貌似被縱向撕開,撕成了一條一條的肉條。

鋼針穿過每一個人的頭顱,而那些人的肩膀以下的肉身像拖布條一般,隨風搖擺著。

可明明剛才在自己眼裏還是美麗的柳樹啊!

還沒反應過來,許家益只感覺腦袋上嗡的一聲,女子將他的頭顱直直穿過鋼針。

許家益此時已像其他腐屍一樣,被掛在了剛針上。

“老弟,新來的吧?”一個嘴裏往外冒蛆的人斜眼看著他。

“…………………”許家益現在想叫都叫不出聲了。

“老弟呀,哥告訴你,享受現在的時光吧,晚上有咱受的。”那個身邊飄蕩的,會說話的腐爛肉條說道。

晚上晚上會怎麽樣呢?

許家益現在感覺腦袋裏面猶如千萬只蟲蟻啃食一般,這種痛刻骨銘心的,並且自己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死一次,所以他的意識永遠是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疼痛他嚎叫著。

可是越動,腦袋裏的鋼針就越疼得他受不了,身邊的那些惡鬼們,他們的身體已經被撕成了條條,看來這就是他今晚的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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