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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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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打這之後,謝知斐就沒有再約束過自己的想象力。

每次看到鄔聲,不管鄔聲在做什麽,也不管鄔聲和他說話的時間有多短暫,謝知斐的腦袋裏總會一路腦補出來往後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之後的場景。

他腦補得很開心,並且拒絕承認自己是在腦補。

動用縝密的邏輯進行分析怎麽能叫腦補?這叫理智在線,立足現實,對未來進行展望。

謝知斐就這麽理智在線、立足現實地展望了一個月,早也展望,晚也展望,看到鄔聲的時時刻刻都要展望一下,腦細胞長時間處於活躍狀態。

這導致他經常莫名其妙就會突然笑一聲,而路過的鄔聲更是十分之莫名其妙,根本不懂謝知斐到底在笑什麽。

問了也不說。

只能說,傻狗快樂多。

鄔聲也不管他,該做什麽做什麽。

謝知斐找到了攻破萬花國市場的關鍵,妝術事業搞得風聲水起不說,還在自己的攤子上賣起了自己的畫像。

謝知斐想,既然他這種長相,在萬花國人眼裏被稱作是兇神惡煞能止小兒夜啼,那他總得從萬花國人手裏收點“名譽費”。

謝知斐將自己的畫像推到市場上,取名“惡煞圖”,宣傳說逢節慶日掛到門上,有驅災辟邪之效,果然大受歡迎,每逢節慶日,必定被搶購一空。

他還順手給自己設計的妝容起了名字——美人眉。

取名之後,更宜傳播,謝知斐創造的妝容就更流行走俏了。

現在往路上一瞧,遇到的十個人裏,至少有八個畫著謝知斐發明的粗壯樹眉。而謝知斐也由一開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變成了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存在。

比萬花國上踩醜捧美的妝術師比起來,謝知斐還有許多其他的長處:他不會嘲笑任何人,也不會不做“醜人”的生意,只要能付得起價錢,任何主顧他都會接待。

也有人想模仿謝知斐的妝術,但他們往往模仿得很笨拙。

因為他們不知道謝知斐手裏的那只眉筆到底從何而來,又是用什麽材料做的,更沒有謝知斐那雙能夠穩定控筆的手,拿著炭棒照葫蘆畫瓢畫一畫,頂多學形,學不到神。

目前,在萬花國,能夠像謝知斐一樣給人做出那麽高水平妝術的,除了謝知斐以外,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鄔聲。

得到謝知斐親傳的鄔聲。

每到夜晚回到山上的那間小屋,謝知斐會教鄔聲畫眉。

也會在一些妝術技法尚未公之於世時,先在自己的臉上或者鄔聲的臉上試驗一番。

燭火下,二人的身影輕輕依偎,靠得很近。

在謝知斐顫顫用筆點了他好不容易才用山上的植物研發制作出的彩色唇脂,剛點鄔聲的唇上,鄔聲就不習慣地吐出舌尖,舔掉了他剛剛點上的那一點。

“是用鳳仙花做的嗎?”鄔聲回味了一下那滴涼涼汁液的滋味。

“澀。”鄔聲再次吐了吐舌尖,緊接著有些抱歉,“我是不是不該舔掉?對不起,你再點吧。我保證這次舌頭在嘴巴裏,乖乖不亂動。”

謝知斐:“……”

如果不是知道鄔聲的性格,謝知斐一定會覺得,鄔聲這是赤裸裸的蓄意勾引。

鄔聲好像根本不覺得自己會對他人有什麽性吸引力,因而從不拘束自己的行為。

他身上有一種無所避忌、隨心所欲的放曠,放曠而又純真。無意中用舌尖舔舐唇角的那一下,對鄔聲自己來說,可能和小動物舔舐它們毛發的動作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不過是無心之舉。

奈何看者有意。

鄔聲隨便有點動作都能讓謝知斐迅速展望一下未來,更何況是做出這種在謝知斐看來暗示意味很明顯的動作。

謝知斐只覺得身體裏每一根血管裏的血液都流淌不順,滾燙的血液甚至要往細小的毛孔裏竄行。

雖然在作未來展望時謝知斐什麽都敢想,但實際上謝知斐只是個行動的矮子,思想上的巨人。

他做出的應對方式就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調整了坐著的姿勢,然後繼續強裝淡定,拼盡全力集中註意力只把心思放在給鄔聲畫唇上。

邊畫唇,謝知斐邊道:“過兩天我要給自己開展一門新的業務。”

鄔聲好奇問:“什麽新業務?”

“等我先試試行不行,之後你就知道了。”

畫自己的畫像賺錢讓謝知斐嘗到了甜頭,前陣子他將自己的肖像權包給了鎮上所有的畫師,只要他們能讓他每幅畫抽成十分之一的收益,那些畫師也可以畫他的畫像賣“惡煞圖”。

雖說萬花國的律令還不完善,無法好好保護他的權益,有些畫師不經同意就會使用他的畫像,但謝知斐有他的辦法。

他會半夜提燈去嚇唬那些不交“版權費”的人,萬花國人對於容貌醜陋之人厭惡、恐懼,那他就放大他們這種心理,給他們制造更深層次的恐怖,再制造幾個不在場證明,裝裝神弄弄鬼,以達到恐嚇人心的目的。這招效果不錯,久而久之,想畫“惡煞圖”賺錢的人,一定會給謝知斐這個真“惡煞”交“版權費”。

賣“惡煞圖”進展得這麽順利,謝知斐心裏又盤算起了別的生意經。

這次他打算出租自己。

萬花國的人愛美也愛攀比,總喜歡比出個一二三等,但正如二等的美人放在一等的美人身邊也會遜色,這萬花國人口中三等四等的美人放在他這個“醜絕人寰”的惡煞旁邊,那也會被襯托成一等二等。

萬花國“美人”好找,“醜”成他這樣的可不好找。

這麽好的機會,幹嘛不賺這筆錢?

不過這一招也實在冒險,謝知斐不確定是否一定能行,就沒提前告訴鄔聲。

但連謝知斐也沒想到的是,將這個廣告打出去之後沒多久,就有主顧登門了。

當謝知斐又一次做完每日十單的生意,收拾包裹,帶上新賺的銅錢回家後,面對的卻不是一桌好菜,而是一個已經收拾妥當的包裹——

而鄔聲就坐在桌子另一旁,一雙眼睛裏似乎裝著許多情緒,有茫然有糾結,但等聽到謝知斐回來的腳步聲,他那對瞳仁裏的情緒盡數斂去,又變成了沈寂的一灘水,將包裹往謝知斐面前推了推。

當謝知斐回來時,面對的就是鄔聲木木的一張臉。

“這是你的行囊,這些日子來,你賺的錢都在裏面,平日裏吃穿用度的開銷我寫在記賬本裏,也在裏面,你可以點點看,這些錢,我一文都不曾碰過。”

謝知斐臉上的笑容就這麽僵了僵。

他大步走到鄔聲面前,不安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我的包裹會在這裏?”

難道,是要趕他走?

一想到這個可能,謝知斐的心就沈了沈,緊接著就陷入了無限的惶恐之中。

鄔聲看也不看他,比起謝知斐的茫然與不安,他的神情倒是相當平靜,自顧道:“今日你離開之後,我在山下遇見一位專程為你而來的人。他來自遙遠的國都,聽聞你的一雙妙手,知道你變醜為美的本事,許你前途厚祿,要帶你到國都去發展一番事業。”

謝知斐一動不動。

鄔聲道:“他只在青巖鎮留一日,很快便會啟程去下一個地方。你若是想跟他走,現在就去驛站找他。”

說完,鄔聲將包裹又往前推了推。

謝知斐聽得牙痛。

他試圖在鄔聲臉上找到諸如不舍、難過的情緒,但統統沒有。

鄔聲直接假設好了他會離開青巖鎮,連包裹都幫他提前收拾好了,但他對於即將發生的離別,似乎並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謝知斐知道鄔聲在這裏吃了很多苦,也懂他對人的防備,可鄔聲身上帶著這麽重的殼子。有時候真的讓人很不知所措。

“那我走了。”謝知斐轉過身,假意往外走,身體背對著鄔聲。

鄔聲:“祝你前程似錦。”

謝知斐長嘆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像是踢到了一團棉花,本該柔軟到芯子裏的棉花,但他踢到的這一團在冷水裏泡過,又在極寒天氣裏被凍過,現在已經是一塊無比堅硬的棉花冰坨坨,踢一腳特疼。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聲特別難以被捕捉到的抽泣聲。

可謝知斐還是捕捉到了,他猛地回過頭,只見鄔聲正手忙腳亂地抹著他自己的臉,兩行淚水被他抹了一整臉。

這是謝知斐不知道第多少次覺得萬花國的審美體系簡直有病了,鄔聲這張臉是真真漂亮,沒一個表情不漂亮,包括哭起來。

甚至可以這麽說,哭起來的樣子讓他這個思想上的巨人原地展望了一段可以寫入藍星刑法教材的未來。

謝知斐本來也不想這麽做的,這麽做挺惡劣的,可眼前這個冷美人實在是冷臉待他太久,也對他惡語相向太久了,好不容易見到這團冰棉花坨坨軟化的傾向,他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幫鄔聲揩掉眼淚的沖動,問鄔聲:“我要走了,你是不是很難過?鄔聲,只要你說不讓我走,我就不走了。”

鄔聲拍拍臉上的眼淚,一副“我不懂你在說什麽”的樣子:“你走。”

謝知斐:“……”

好硬的一張嘴。

“那你為什麽哭?”

鄔聲別開眼道:“哭是青巖鎮上的一種禮儀。”

這段時間,鄔聲給謝知斐講了許多關於青巖鎮的事,從風土人情,到風俗習慣。借著鄔聲的經驗,謝知斐提前規避了許多風險,他很相信鄔聲的話,也很依賴鄔聲給的經驗。

鄔聲這句話一出來,謝知斐的第一反應就是認真思考了一番。

然後謝知斐就笑了:“哥哥又在欺負我沒見過市面了是嗎?”

“要是我來青巖鎮的第一天,還真會被你騙過去,可我已經在這裏待了快半年了。”謝知斐道,“怎麽著我也算半個青巖鎮人了,這裏的規矩我已經懂了不少,哥哥舍不得我就直說。”

“不過,我也不逼你了。”

“是我自己不想走的。”謝知斐將包裹全部打開,將裏面串好的銅板和銀兩全都倒出來,將包裹裏放著的東西一樣樣全部都拿到了外面,賭氣一樣將包裹那塊布放在手中撕扯了一番。

布帛裂開的聲音在空氣中格外明顯。

他這動作太過迅速,鄔聲想救也來不及,震驚問:“可你不是說過,你想要堂堂正正地走到最高的位置,讓萬花國的人知道,不是只有漂亮的人才值得被追捧嗎?”

“我是想。”謝知斐道,“可我跟著那人走,做的是助紂為虐的事情。還不如茍居青巖鎮,做個不愁吃穿的小商人。”

他現在賺錢是賺得開心,但不過是陪著一幫瘋子玩耍罷了,什麽改變萬花國人的審美,他不想了。

有軟肋了,做不出這種以一己之力與全天下抗衡的事情,風險太高。

謝知斐拍拍桌子:“我餓了。你要是再不去做飯,我就自己去做了。”

鄔聲還在微微發楞,好半天沒能回神,聽到謝知斐喊餓,他連忙鉆進廚房,將一只烤雞端了出來。

“我知道了!”謝知斐道,“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舍得讓我走了。你想趕走我,然後一個人吃獨食。”

“不……”鄔聲解釋道,“我沒想到你走得那麽快,我是想讓你吃完午飯再走的。”

之前謝知斐老是念叨著去賣雞的老板那轉悠轉悠混只雞回來,但鄔聲看現在的謝知斐在集市上受歡迎得緊,倒也不像是能惹得老板生氣到往他身上扔只活雞的模樣。

他想著謝知斐應該是想吃肉了,就買了只燒雞,算給他踐行。

“看看看,還是承認了。”謝知斐揪了一只烤雞腿塞到了鄔聲嘴裏,免得鄔聲這個棉花冰坨坨還能說出什麽嘴硬的話來,“你不是想吃獨食,你就是舍不得我了。”

但鄔聲嗚嗚一陣,等謝知斐放手,能夠說話之後,他卻罕見地沒有反駁。

鄔聲說:“你知道嗎?在你之前,我還救過一個人。”

謝知斐立馬支起了耳朵。

“那人也生得不夠好看,和你一樣,挨了打,受了傷,很是可憐。”鄔聲說,“我救了他,收留了他一段時間,等他傷好之後,也沒有離開,而是又在我那借住了兩個月。他和你一樣,很勤快,幫了我很多忙。”

“和你一樣”簡直刺耳極了,謝知斐頓時覺得手裏這雞腿吃得有些沒滋沒味。

他既想聽下去,知道一下那個人是誰,又想讓鄔聲別說了。

鄔聲:“但有一天我發現……”

但有一天?

謝知斐眼睛一亮:“願聞其詳。”雞腿又香了。

“我發現他離開我那,那時那個鎮子上很多人想辦法趕我走,但接近不了我的住所,拿我沒辦法,但在他離開後沒幾天,我看見他帶著整個鎮子上的人一起來抓我了。”鄔聲道,“他喜歡上了鎮上財主家的女兒,他說他實在沒辦法,財主讓他帶他們來找我,只要能做到,他就把女兒嫁給他。”

謝知斐:“操!”

鄔聲皺了皺眉:“‘操’是什麽意思?”

“不重要。”謝知斐道,“重要的是,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等等。”謝知斐忽然意識到什麽,“所以那時候,你讓我帶著地圖下山,你是在試探我對不對?”

“沒有試探。”鄔聲道,“我給你的冪籬,是送你的第一道保命符;而那張地圖,則是一份能讓你想辦法融入山下居民中間的投名狀。但凡聰明一點,早該離開我了。”

“兩次,你都拒絕了我,當時我真的以為你是只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狗。但後來我發現,你好像不是。”鄔聲道,“我沒有見過一個像你一樣聰明的人。”

謝知斐想:哪裏沒見過啊,你買塊鏡子自己照照不就行了。

他十七歲穿過來,帶著一肚子先進文明的經驗和知識,還是差點死了,但鄔聲從小就生活在這裏,頂著這樣一張臉,還是活下來了啊。

不過他還是一點都沒有反駁地接受了鄔聲的讚美。

“所以你當真不跟著國都來的那人走嗎?”

謝知斐:“不跟。”

他道:“我不能讓我閨女年紀小小就失去父親的陪伴,我要給她一個完整的童年。”

鄔聲皺眉:“你哪來的閨女?”

“拴在外面啃蘋果那個啊。”謝知斐的手忙著撕烤雞,撅撅嘴唇,示意鄔聲看院子裏那頭小鹿。

之前在藍星謝知斐身上背著挺重的偶像包袱,很註重自己的形象,現在來了萬花國,知道自己對別人來說是張“醜臉”,他那點偶像包袱是一點兒都不剩了。

鄔聲:“……”

小鹿她同意讓你當爹了嗎?

之後幾天,謝知斐明顯能感覺到,鄔聲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很大變化。

之前鄔聲雖然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他了,但行動上總是想將他往外推,不想知道和他有關的事,也不想和他產生太深入的聯系。

但現在的鄔聲顯然對他好奇多了。

對他好奇,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鄔聲很快就要好奇他年方幾何,生辰八字如何,與他是否相合,很快就要去找人測算一下吉日吉時,擇日與他完婚了。

謝知斐縝密的邏輯又一次開始發揮作用。

鄔聲問:“你之前家住何處?”

看看,果然好奇他家境如何人丁幾何,這是要琢磨一下婚宴請幾桌了吧?

不過,除了鄔聲,他在萬花國沒有任何的人際關系。

謝知斐道:“我在這裏沒有家,我四海為家。”

本來謝知斐還想對鄔聲說,他找到了他,就算有家了。

但他以演員的經驗來看,如果發揮的時機不當,這句臺詞就是一句刻意煽情的壞臺詞。

而現在的時機好像並不是最合適的時機,於是謝知斐自行刪減,暫且不提。

鄔聲聽了,神色黯了黯:“像我們這種人,自小就是要被丟棄掉的。”

他本以為謝知斐會有點不一樣,因為謝知斐和他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沒想到,一樣的,還是一樣的。

聽鄔聲這樣講,謝知斐意識到,鄔聲是誤會了。

他只是在萬花國沒有家,但沒有從小被丟棄。

可他又想了想,他在藍星上生活的過往都只是一場消散了的前塵舊夢,縱然有再多遺憾,終究是逝者不可追,不必再提,好像也沒有什麽對鄔聲解釋清楚的必要。

“所以我們這種人,沒有家,沒有名字,死了也不會有人給我們收屍。”鄔聲道,“要是我們哪個人死在對方前面,就替對方收屍吧,我的墓碑我自己已經刻好,我喜歡河,但河邊村落也多,活著的時候不能在那裏待太久,死了就能了吧?到時候煩勞你找條河,尋一個方便你挖坑的地方,把我埋了,再把墓碑放上去就好了。要是太麻煩,隨便你怎麽方便怎麽來。”

這番話說得委實辛酸,謝知斐一時不知道接什麽話更好,十七歲的他甚至沒怎麽好好思考過生死的事。他在心裏好好記了一番,認認真真點頭說“好”。

轉瞬又意識到什麽,謝知斐問:“沒有名字?那你的名字……”

鄔聲道:“我不是從小就有名字的,他們都是隨著自己的心情,隨便叫我。只是……後來,有人給了我一個名字。”

謝知斐心裏簡直像有小貓爪子在撓。

他想知道關於鄔聲之前的一切,但之前他總在鄔聲身邊問東問西,哥哥長哥哥短,已經是一副夠不成熟的形象了,這很不利於他實現自己的未來展望。

謝知斐決定從這一刻裝成熟,裝不在意,盡快在鄔聲心中樹立一個更具吸引力的成熟男人的形象。

他說:“哦。”

謝知斐道:“我也沒名字,你隨便給我個名字吧。”

鄔聲:“傻狗,名字怎麽能讓人隨便起?”

謝知斐沒臉沒皮地笑著:“那就叫傻狗,你喜歡傻狗那就叫我傻狗。”

鄔聲簡直拿他沒辦法。

謝知斐仍是嬉皮笑臉:“就給我起個名字嘛。”

他知道鄔聲之前對他的名字問都沒問,是不想和他產生太多聯系。

但謝知斐不要,他就是要讓鄔聲知道有關他盡可能多的事,他要讓鄔聲一輩子都忘不掉。

不過得是鄔聲理解範圍之內的事。

還好鄔聲之前沒有問過他的名字,不然謝知斐這個名字,起的太過認真。萬花國只有大戶人家才會這麽起名,要是他說自己叫謝知斐,指不定鄔聲還以為他在做夢,以為他是什麽喜歡吹牛的人。

“不然我的碑上都不知道寫什麽字。”謝知斐故作憂愁,十七八歲男孩子的心說變就變,想當成熟男人的想法瞬間被拋棄到九霄雲外,“就幫我個名字吧,求求了,好哥哥。”

既然有人給鄔聲起過名字,鄔聲已經有了名字,他肯定是沒法當幫鄔聲起名的人了。

但他可以讓鄔聲給他起個名字。

這樣鄔聲也能一輩子都忘不掉他了。

謝知斐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是妙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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