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查清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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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查清賬目
姜瑄要的就是孟氏說這個話。
老夫人的臉色逐漸黑沈, 孟氏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將頭低下，眼尾的餘光淩厲的掃向了姜瑄。
姜瑄神色淡然，給了孟氏一個我就是要坑你的眼神。
這時, 王氏適時冷笑:“大嫂這也是為了薇姐兒著想, 就算說話得罪了也情有可原。只是弟妹這是在指責母親沒有教養好薇姐兒麽？”
王氏的神助攻讓姜瑄勾起了唇角。
昨兒她聽了黃嬤嬤對府中各個妯娌的介紹後, 分析出王氏定然和孟氏不睦，只要她裝傻充楞說幾句點燃火氣, 王氏必定會抓住機會的。
這不, 果然如她所想。
孟氏一向能言善辯，此時也被王氏給擠兌說不出來話來。
老夫人看著孟氏的目光也冷了, 只是孟氏畢竟掌管著中饋，她也不便當眾說出什麽來讓她難堪。
但對孟氏已經沒有了笑臉兒了。
孟氏卻不能不說話，幹笑道：“二嫂說的什麽話, 老夫人將薇姐兒教養的很好，我怎麽會指責老夫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三房的兩妯娌實在是憋不住的笑出了聲音。
老夫人將薇姐兒教養的很好？
孟氏這不是在睜眼說假話麽……
老夫人的臉也更黑沈了, 孟氏看著心裏一驚，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心裏惱怒的不行。
果真是越說越錯, 只能低著頭喝茶掩飾, 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今兒場面很明顯，姜瑄調動了幾個平時悶不吭聲的妯娌明著暗著給她使絆子，這個梁子她和姜瑄接下了。
讓妯娌幾個喝了茶後，老夫人也倦了, 就讓她們都散了，單獨留了姜瑄。
知道韓問薇不喜姜瑄, 老夫人又讓芙蓉陪著韓問薇去院子裏玩去了。
老夫人看著姜瑄，見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因為今日嘴快說了得罪孟氏的話而窘迫的神情，心裏暗暗點頭。
是個沈得住氣，也是扛得住事的。
“殊兒媳婦，你才剛嫁來侯府，如此鋒芒畢露總是不好。”老夫人看著她，還是提醒了她一句。
姜瑄挑了挑眉，又溫和道，t“老夫人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話就是說，只要人家不來惹她，她也不會去傻得主動招惹別人。
她之所以針對孟氏，那是因為孟氏時時刻刻想要打壓她，若是她不立起來，日後如何在慶陽侯府過幾日太平的日子？
老夫人嘆氣，又看了姜瑄一會兒，想的還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殊兒媳婦，母親還有事情要交代你。”老夫人正色看著姜瑄，“你也見過薇姐兒身邊的陳媽媽了，陳媽媽現在管著薇姐兒房中的事，也幫著薇姐兒打點她親娘留下來的嫁妝……但你進了門，按理說薇姐兒房裏的事物和她娘留下來的嫁妝再給陳媽媽管著就不合適了。”
姜瑄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並沒有接口。
“母親的意思是，找個時間你接管了，畢竟你是薇姐兒的母親了。再說，你是個能幹的，母親都知道。”老夫人繼續道。
不管老夫人這話有幾分真心，姜瑄也有自己的考量，於是點點頭，“既然母親信得過我，那我就先料理著吧。”
姜瑄連一句推辭都沒有就接下了這個差事，一點避嫌的意思也沒有還是很出乎老夫人意料的。
她瞪著渾濁的老眼，有點看不真切姜瑄的面容。
姜瑄則覺得這侯府真的是亂到根子上去了，不管是老夫人還是韓殊那個一家之主都要負責任。
試想先頭夫人留給家中小姐的嫁妝怎麽能交給一個奴才掌管著，賬目看好了交給管事媽媽收著的倒是有的。
且老夫人年紀也不算大，怎麽連管孫女的嫁妝的事情都還要奴才代勞也真是心大。
姜瑄心中不免替韓問薇嘆息，她托生到這樣的人家也是倒黴，才被養成了這樣。
這誰都知道老夫人疼大孫女，可卻只一味疼寵，其餘什麽事情都當甩手掌櫃的，也是很無奈了。
只是接著姜瑄就笑道：“老夫人，我在娘家也經常打理產業，看賬本算賬還是能拿得出手的。我的意思是，我先將薇姐兒娘親留給她的嫁妝先理一遍，理好了再交給老夫人管著吧。”
老夫人又一楞，疑惑的看著她。
姜瑄道：“老夫人，我接過來是因為信不過薇姐兒房裏的人，特別是那個陳媽媽，雖然只見了區區兩面，也能察覺出她就是個不守規矩的奴才。”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神色一震。
姜瑄看著她，“老夫人也莫要驚慌，再看看吧。我終歸是繼室的身份，薇姐兒娘親留下的嫁妝產業還是放在您這裏管著才是正理。”
旁的不說，姜瑄倒是想當好這個繼母的，她只是對當侯夫人不敢興趣罷了。
她可以和大人較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對孩子還是很有寬容心的。
韓問薇只是一個被帶歪的小姑娘，本質上並不壞，只要好好引導還是能拉回來的。
姜瑄決定就當她做好事了。
老夫人仔細想了一下姜瑄的話，越覺得不得勁兒。
“我的兒，也就是你一來就和母親說這些，以前母親一直糊塗著，都沒想過……”
虧得孟氏經常在她面前打趣說笑，卻從來不說薇姐兒院子裏的事情，相反就是說上幾句，那也是讚薇姐兒院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不錯的。
倒是王氏以前也提過一兩句，卻都被孟氏給擠兌回去了。
“殊兒媳婦，你要重理薇姐兒娘親留給她的嫁妝產業母親很讚成，只是這些年過去了，加上歷年的收益，怕是那賬目也不好理了……我瞧著不如還是你接手過去罷了。放在母親這裏，又有什麽用呢？”老夫人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想接手。
姜瑄心中嘆了口氣，這老夫人說這話真不知道是糊塗還是別有心機了。
不理清楚她就接過來，若是那嫁妝的賬目有大問題，她豈不是說不清了？
何況，姜瑄料定，那嫁妝的賬目鐵定有問題。
姜瑄想要將韓問薇拉回來，首先就要肅清韓問薇身邊的刁奴，重理賬目的事情也是勢在必行。
“老夫人放心，再爛的賬目都有痕跡可循，若是不想大動幹戈，爛賬入冊就好。以前一筆糊塗賬就算了，日後就不能再糊塗下去了。我會一筆筆的查好，寫成冊子送到老夫人這裏。”姜瑄道。
老夫人還是皺眉。
倒是許嬤嬤笑著接口道：“還是大奶奶能幹，想到這樣的好主意。”接著又看著老夫人道：“老夫人，眼看大小姐也已經十歲了，再過兩三年也該考慮親事了，大小姐的嫁妝也確實要該預備起來了。”
姜瑄聽許嬤嬤的意思，那韓問薇的嫁妝除了她母親留下的外，別的到現在還沒有預備呢？
這是什麽侯府？
就是海林城那邊，家裏但凡有女的，稍微日子還不錯的殷實之家哪個不是從小就給女兒預備嫁妝的？
就是原主的母親，都是從原主出生起就給她預備嫁妝了……
想到原主的母親，姜瑄心頭一熱，原主的母親替她事事都安排了，她一定會代替原主活成她想要的樣子的！
想必，這也是原主母親最大的心願了……
這邊老夫人聽著許嬤嬤的話若有所思。
“殊兒媳婦你思慮的很是齊全，那就先按照你的意思來吧。”老夫人最後同意了。
回去院子的路上，紅桔問姜瑄：“姑娘，您為何要管大小姐院子裏的亂攤子呢？”
紅桔的話剛說完，韓問薇就像個小牛犢子一般氣沖沖的沖了過來。
她一臉憤怒的攔在姜瑄的前面，怒瞪著她：“好你個姜瑄！你還真當你自己嫁給了我父親就成了這侯府的女主人了？你竟敢管我院子的事，還要插手的娘親給我留下的嫁妝產業，你……你你……”
說到後面，小姑娘氣的胸口起伏不定，臉色潮紅不已，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要去告訴我爹去，你果然是來磨搓我的，先前還說的那麽好聽！”
姜瑄冷冷的看著她，目光譏誚，“你身世可憐，且被教的這樣歪還不自知，可知道你今後的下場？”
“我且好著呢，你少咒我！”韓問薇怒，繼續道：“我身邊的人也都好著呢，誰都沒有你壞。”
姜瑄目光平靜的看著韓問薇，“這話且留著，誰被打臉很快見分曉。”
說完後，就越過了她，帶著紅桔走了。
“你且等著，我這就去告訴父親去！”韓問薇她一跺腳，又如小牛犢子一般沖到了姜瑄前面。
她後面的丫鬟婆子也呼啦啦的跟了上去，沒有一個給姜瑄行禮告罪。
姜瑄沒事人一般繼續往前走，紅桔氣的捏緊了拳頭，心道：這做人的後娘真是太為難了，真是苦了自己小姐！
韓問薇去外院書房找了韓殊，將姜瑄要接管她院子的事，以及要接管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之事添油加醋的對韓殊說了一遍。
韓殊聽了一楞。
韓問薇拉著他的衣袖，“爹，這些年我都好好的，我院子的人和事都好好的，我不要她插手！”
韓殊被女兒拉回神，神色有幾分微妙。
薇姐兒說她好好的這話也是孩子話了，她長成這麽大，可並不見好。
但他一個大男人，在教養男孩子上面還有幾分經驗，對女孩兒他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男主外女主內，他一向都是將薇姐兒丟給老母親養著的，他平時只負責寵愛就是。
“薇姐兒！”韓殊少不得看著她溫和勸道：“你當不知，她在娘家也是個有手段的，特別是在管理錢財上面……若是讓她給你管管也不是壞事。”
雖聽了韓問薇的話後，韓殊也有片刻的憤怒，但細細一想也覺得未必不是件好事。
以前薇姐兒還小，很多事情也省了心，可現在漸漸大起來，要考慮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
莫說他本不善內務，就是現在在外面做事，也是分心乏力的很。
雖然一開始他並沒有指望姜瑄給他管他這一房的內務，可如今看來倒是有幾分手段的，他心中也活絡開了。
“爹！人都說有了後娘就有那後爹，她才嫁過來幾日呢？難道薇姐兒這麽快就有了後爹了？”聽了韓殊的話後，韓問薇是一百個不樂意，不免淚光閃閃。
韓殊哭笑不得，又不能不哄她，“薇姐兒乖，爹都是為你好，你放心，爹會去好好敲打她的，她定不會打你娘留給你的產業的主意！”
韓問薇見親生父親也和祖母一般不聽她的，頓覺得委屈極了，哭著跑出了韓殊的書房。
陳媽媽見自家小姐也沒有說服侯爺，頓覺得的心中一窒，對姜瑄恨t得不行。
這處本來還有個歸寧的習俗，女子可選成親後三，六，七，八，九日由著夫婿陪著往娘家歸寧。
只是姜瑄娘家離京城路遠不便，老夫人也提了想讓她第九日再歸寧，她也應了。
其實姜家也沒有人能讓姜瑄上心的了，歸寧不歸寧她並不在乎。
故，不管韓問薇怎麽不願意，姜瑄第二日一早就帶著人去她院子裏。
韓問薇見到姜瑄真的的來了，臉色都氣白了。
姜瑄也多廢話，問了韓問薇可用過膳了後，就讓陳媽媽交出賬冊子。
陳媽媽自然不願意，東拉西扯的，眼色也十分躲閃。
姜瑄不耐煩的看著她。
紅桔就道：“陳媽媽，這是老夫人的意思，你要是不願意，和老夫人說去。”
陳媽媽卻哭起來，跪在冷著臉，緊緊抿著唇的韓問薇面前，“大小姐，大奶奶這是啪啪打奴婢的臉啊！也就是打您的臉啊……打狗還要看主人的麽……”
“哪有剛嫁進來的繼室夫人就要伸手管您的事呢？說到底，您是侯爺的嫡長女，是原配嫡妻生的，您的身份比繼室夫人身份還高，怎麽就輪到她來……”
“掌嘴！”姜瑄沒等她說完，就對紅桔說了一句。
紅桔早就想打這個刁奴了，姜瑄話一出，她上去就狠狠一耳光甩在陳媽媽右臉上。
力度之大，使得跪在地上的陳媽媽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陳媽媽被打懵了。
“你們都聽好了，我再怎麽著，輪不到一個奴才說嘴。”姜瑄冷冷的一掃韓問薇院子伺候的，那些人都嚇得將頭低下，恨不得有地縫鉆進去。
韓問薇也被嚇得瞪大了眼睛，看著姜瑄的眼裏都是害怕的神色。
在慶陽侯府，誰敢打她院子裏的人啊？
那都是捧著她院子裏的人。
何況是她最親近的陳媽媽了。
陳媽媽自從給韓問薇當了奶娘後，還是第一次被人打了。
且還是被姜瑄這個剛進門才兩天的父親的繼室給打了！
但是她也很害怕，這個姜瑄的膽子真是大啊，她的奴婢的手也真的很黑啊……
等她再看向姜瑄，姜瑄一臉嚴厲的盯著她，那黑幽幽的目光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韓問薇慫了。
姜瑄見她縮在一邊不敢說話了，才居高臨下的盯著捂著臉嗚嗚哭泣的陳媽媽，“知道為何要掌你的嘴嗎？”
陳媽媽一臉的不服，嘴唇動了動。
“你想好了再說，別又討打。”姜瑄轉身坐在一邊，平靜的看著陳媽媽。
“大奶奶，你這是故意針對奴婢，因為奴婢會拼死護著大小姐，只要奴婢不在大小姐身邊了，大小姐還不由著你搓圓搓扁？”陳媽媽一咬牙，一臉兇狠的瞪著姜瑄。
她也是拼了，若是讓姜瑄拿去賬本查賬，她怕是要被趕出慶陽侯府了。
姜瑄定定的看了陳媽媽一眼，輕輕笑了起來，“好個拼死護著大小姐，這回先不打你，我們就來做個交易。”
不等陳媽媽說話，姜瑄就笑道：“你將賬本拿出來，再去找老夫人院子裏的許嬤嬤過來，當著大家的面現在就查賬，若是沒有問題，日後我也放心的將大小姐交給你照顧。”
陳媽媽不敢回答。
韓問薇卻鬼使神差，嘴快的問道，“若是賬目有問題呢？”
姜瑄對她燦爛一笑，“那你說呢？”
賬目有問題，也要看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若是大問題……這管賬的人又是個奴才，拖出去打死都是該的。
韓問薇卻覺得姜瑄如花的笑臉比鬼臉還讓她感到可怕，她飛快的將頭低下去了。
陳媽媽卻趁機爬到韓問薇的腳下，拉著她的裙擺哭求：“大小姐莫要被她哄騙了，這府裏除了侯爺老夫人，就屬奴婢真心待您了啊！將賬目交給她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啊……”
“將陳媽媽拉開。”姜瑄眉目一厲，聽到她的命令，紅桔和楊奶娘上去就將陳媽媽給拉開了。
姜瑄又對韓問薇的貼身大丫鬟秋葵喝道：“去請老夫人院子裏的許嬤嬤來！”
那大丫鬟秋葵不知如何是好，拿眼脧韓問薇。
韓問薇卻已經慫的不敢出聲了。
“侯府的好規矩，我連個丫鬟都指使不動了。”姜瑄輕飄飄的掃向了秋葵。
秋葵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陳媽媽都被這位繼室夫人打了，她的體面還不如陳媽媽呢，若是她不聽這位的使喚，豈不是更倒黴？
當下也不管陳媽媽使眼色使得眼抽筋，慌忙忙的朝姜瑄行了一禮出了院子。
陳媽媽見秋葵真的去請老夫人院子裏的許嬤嬤了，身子顫抖起來。
畢竟，老夫人身邊的許嬤嬤反而沒有老夫人那麽好糊弄……
姜瑄端坐在一邊等著，片刻後許嬤嬤就隨著秋葵過來了。
一見姜瑄，她就給笑瞇瞇的給姜瑄行禮請安，口裏道：“老奴聽到秋葵姑娘說今兒大奶奶就來替大小姐查一下先侯夫人留下的產業的賬目，趕緊的就放下手裏的事情跟著過來了。”
姜瑄笑著點點頭，“嬤嬤不用多禮。”說完後看了一眼韓問薇，“薇姐兒還不請許嬤嬤坐。”
韓問薇嘴動了動，到底還是沖著許嬤嬤說了一聲“坐”。
許嬤嬤老眼裏立刻閃過欣喜之色，這大小姐還是第一次喊她坐呢。
秋葵給許嬤嬤搬了一個小杌子，許嬤嬤小心的坐了上去，遂即瞥了一眼已經腫了半邊臉的陳媽媽。
她眼珠子一轉，心裏明白了什麽。
“大奶奶，那就開始吧？”許嬤嬤問姜瑄。
姜瑄點頭。
許嬤嬤便對癱在地上的陳媽媽道：“陳媽媽將你之前掌管的賬冊子都拿出來吧。”
陳媽媽臉色更白了。
見她磨蹭著一臉不甘願，許嬤嬤臉色一冷。
隨即偏頭，語氣嚴厲的看著垂手站在一邊的秋葵，“秋葵你親自去將她房中的賬冊子全部抱過來。”
秋葵也顧不得看韓問薇的眼色了，忙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陳媽媽又去哭求韓問薇。
韓問薇抿著小嘴兒不知如何是好。
“薇姐兒先不用說話，待我和許嬤嬤看完賬目再說。”姜瑄瞥了韓問薇一眼。
韓問薇心裏很是不服氣，到底年紀還不大，被姜瑄的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給嚇怕了，只動了動了嘴皮子，這回並未出言頂撞了。
她這次是真的怕了。
但又隱約覺得姜瑄做這些並不是針對她……
因為姜瑄在看她的時候，目光裏並沒有狠毒的意思。
賬本被秋葵搬來了，姜瑄本以為賬本不少，可看到秋葵懷裏抱著的最多二十幾本的可憐賬冊，姜瑄還是楞住了。
韓殊原配的嫁妝如此少？
不過查賬倒是省了時間了。
算盤紙筆都已經準備好了，姜瑄和許嬤嬤當下就查閱起來。
許嬤嬤從第一本賬本開始，眉是越皺越緊，忍耐著和姜瑄查完後，她氣的手都發抖了。
本本都是蹩腳的爛賬！
這要是給老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氣個好歹來？
“陳媽媽！”許嬤嬤平素涵養很好，此時對著陳媽媽就是幾腳，“你個作死的奴婢！這些年將大小姐的產業交給你管，你就是這樣管的？幾年間沒賺到一個錢，還虧空？”
陳媽媽這回知道事發了，也不敢出聲，只顧嚶嚶哭著喊著“大小姐”。
原來那賬冊上的賬一筆一筆的來去明細記得到時十分詳細，賬面上確實是平的。
只是今兒一筆買掃帚的也要幾錢銀子，明日買個木凳也要幾錢銀子，這貓膩也太明顯了。
姜瑄也實在想不出，對於這樣的爛賬，為何韓府直到她來了才暴露出來。
“往年到了年關，這賬目老夫人或者侯爺都不過目的嗎？”姜瑄看著許嬤嬤問。
許嬤嬤臉色更難看了。
目光無奈的看了一眼韓問薇後，才對姜瑄回道：“陳媽媽這個狗奴才前些年就教大小姐看賬了，大小姐對老夫人說她能看懂了。年關的時候老夫人也想讓老奴幫著掌掌眼的……但大小姐說她都對過了，一筆筆的沒有任何錯處。”
這麽一說姜瑄明白了。
原來還是韓問薇這個蠢材自己被奴才給坑了，她這是見賬面是平的就成了，也不管賺錢不賺錢了。
且那些掃帚，木凳這些家夥什她一個嬌養的侯府小姐怎能知道價格呢？
“薇姐兒，可聽到了？你這個奶娘管著你的賬，卻虧空你娘親給你留下的產業，你說她這是大錯還是小錯？”姜瑄看著臉色白如雪一般的韓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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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瑄要的就是孟氏說這個話。
老夫人的臉色逐漸黑沈, 孟氏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將頭低下，眼尾的餘光淩厲的掃向了姜瑄。
姜瑄神色淡然，給了孟氏一個我就是要坑你的眼神。
這時, 王氏適時冷笑:“大嫂這也是為了薇姐兒著想, 就算說話得罪了也情有可原。只是弟妹這是在指責母親沒有教養好薇姐兒麽？”
王氏的神助攻讓姜瑄勾起了唇角。
昨兒她聽了黃嬤嬤對府中各個妯娌的介紹後, 分析出王氏定然和孟氏不睦，只要她裝傻充楞說幾句點燃火氣, 王氏必定會抓住機會的。
這不, 果然如她所想。
孟氏一向能言善辯，此時也被王氏給擠兌說不出來話來。
老夫人看著孟氏的目光也冷了, 只是孟氏畢竟掌管著中饋，她也不便當眾說出什麽來讓她難堪。
但對孟氏已經沒有了笑臉兒了。
孟氏卻不能不說話，幹笑道：“二嫂說的什麽話, 老夫人將薇姐兒教養的很好，我怎麽會指責老夫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三房的兩妯娌實在是憋不住的笑出了聲音。
老夫人將薇姐兒教養的很好？
孟氏這不是在睜眼說假話麽……
老夫人的臉也更黑沈了, 孟氏看著心裏一驚，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心裏惱怒的不行。
果真是越說越錯, 只能低著頭喝茶掩飾, 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今兒場面很明顯，姜瑄調動了幾個平時悶不吭聲的妯娌明著暗著給她使絆子，這個梁子她和姜瑄接下了。
讓妯娌幾個喝了茶後，老夫人也倦了, 就讓她們都散了，單獨留了姜瑄。
知道韓問薇不喜姜瑄, 老夫人又讓芙蓉陪著韓問薇去院子裏玩去了。
老夫人看著姜瑄，見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因為今日嘴快說了得罪孟氏的話而窘迫的神情，心裏暗暗點頭。
是個沈得住氣，也是扛得住事的。
“殊兒媳婦，你才剛嫁來侯府，如此鋒芒畢露總是不好。”老夫人看著她，還是提醒了她一句。
姜瑄挑了挑眉，又溫和道，t“老夫人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話就是說，只要人家不來惹她，她也不會去傻得主動招惹別人。
她之所以針對孟氏，那是因為孟氏時時刻刻想要打壓她，若是她不立起來，日後如何在慶陽侯府過幾日太平的日子？
老夫人嘆氣，又看了姜瑄一會兒，想的還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殊兒媳婦，母親還有事情要交代你。”老夫人正色看著姜瑄，“你也見過薇姐兒身邊的陳媽媽了，陳媽媽現在管著薇姐兒房中的事，也幫著薇姐兒打點她親娘留下來的嫁妝……但你進了門，按理說薇姐兒房裏的事物和她娘留下來的嫁妝再給陳媽媽管著就不合適了。”
姜瑄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並沒有接口。
“母親的意思是，找個時間你接管了，畢竟你是薇姐兒的母親了。再說，你是個能幹的，母親都知道。”老夫人繼續道。
不管老夫人這話有幾分真心，姜瑄也有自己的考量，於是點點頭，“既然母親信得過我，那我就先料理著吧。”
姜瑄連一句推辭都沒有就接下了這個差事，一點避嫌的意思也沒有還是很出乎老夫人意料的。
她瞪著渾濁的老眼，有點看不真切姜瑄的面容。
姜瑄則覺得這侯府真的是亂到根子上去了，不管是老夫人還是韓殊那個一家之主都要負責任。
試想先頭夫人留給家中小姐的嫁妝怎麽能交給一個奴才掌管著，賬目看好了交給管事媽媽收著的倒是有的。
且老夫人年紀也不算大，怎麽連管孫女的嫁妝的事情都還要奴才代勞也真是心大。
姜瑄心中不免替韓問薇嘆息，她托生到這樣的人家也是倒黴，才被養成了這樣。
這誰都知道老夫人疼大孫女，可卻只一味疼寵，其餘什麽事情都當甩手掌櫃的，也是很無奈了。
只是接著姜瑄就笑道：“老夫人，我在娘家也經常打理產業，看賬本算賬還是能拿得出手的。我的意思是，我先將薇姐兒娘親留給她的嫁妝先理一遍，理好了再交給老夫人管著吧。”
老夫人又一楞，疑惑的看著她。
姜瑄道：“老夫人，我接過來是因為信不過薇姐兒房裏的人，特別是那個陳媽媽，雖然只見了區區兩面，也能察覺出她就是個不守規矩的奴才。”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神色一震。
姜瑄看著她，“老夫人也莫要驚慌，再看看吧。我終歸是繼室的身份，薇姐兒娘親留下的嫁妝產業還是放在您這裏管著才是正理。”
旁的不說，姜瑄倒是想當好這個繼母的，她只是對當侯夫人不敢興趣罷了。
她可以和大人較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對孩子還是很有寬容心的。
韓問薇只是一個被帶歪的小姑娘，本質上並不壞，只要好好引導還是能拉回來的。
姜瑄決定就當她做好事了。
老夫人仔細想了一下姜瑄的話，越覺得不得勁兒。
“我的兒，也就是你一來就和母親說這些，以前母親一直糊塗著，都沒想過……”
虧得孟氏經常在她面前打趣說笑，卻從來不說薇姐兒院子裏的事情，相反就是說上幾句，那也是讚薇姐兒院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不錯的。
倒是王氏以前也提過一兩句，卻都被孟氏給擠兌回去了。
“殊兒媳婦，你要重理薇姐兒娘親留給她的嫁妝產業母親很讚成，只是這些年過去了，加上歷年的收益，怕是那賬目也不好理了……我瞧著不如還是你接手過去罷了。放在母親這裏，又有什麽用呢？”老夫人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想接手。
姜瑄心中嘆了口氣，這老夫人說這話真不知道是糊塗還是別有心機了。
不理清楚她就接過來，若是那嫁妝的賬目有大問題，她豈不是說不清了？
何況，姜瑄料定，那嫁妝的賬目鐵定有問題。
姜瑄想要將韓問薇拉回來，首先就要肅清韓問薇身邊的刁奴，重理賬目的事情也是勢在必行。
“老夫人放心，再爛的賬目都有痕跡可循，若是不想大動幹戈，爛賬入冊就好。以前一筆糊塗賬就算了，日後就不能再糊塗下去了。我會一筆筆的查好，寫成冊子送到老夫人這裏。”姜瑄道。
老夫人還是皺眉。
倒是許嬤嬤笑著接口道：“還是大奶奶能幹，想到這樣的好主意。”接著又看著老夫人道：“老夫人，眼看大小姐也已經十歲了，再過兩三年也該考慮親事了，大小姐的嫁妝也確實要該預備起來了。”
姜瑄聽許嬤嬤的意思，那韓問薇的嫁妝除了她母親留下的外，別的到現在還沒有預備呢？
這是什麽侯府？
就是海林城那邊，家裏但凡有女的，稍微日子還不錯的殷實之家哪個不是從小就給女兒預備嫁妝的？
就是原主的母親，都是從原主出生起就給她預備嫁妝了……
想到原主的母親，姜瑄心頭一熱，原主的母親替她事事都安排了，她一定會代替原主活成她想要的樣子的！
想必，這也是原主母親最大的心願了……
這邊老夫人聽著許嬤嬤的話若有所思。
“殊兒媳婦你思慮的很是齊全，那就先按照你的意思來吧。”老夫人最後同意了。
回去院子的路上，紅桔問姜瑄：“姑娘，您為何要管大小姐院子裏的亂攤子呢？”
紅桔的話剛說完，韓問薇就像個小牛犢子一般氣沖沖的沖了過來。
她一臉憤怒的攔在姜瑄的前面，怒瞪著她：“好你個姜瑄！你還真當你自己嫁給了我父親就成了這侯府的女主人了？你竟敢管我院子的事，還要插手的娘親給我留下的嫁妝產業，你……你你……”
說到後面，小姑娘氣的胸口起伏不定，臉色潮紅不已，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要去告訴我爹去，你果然是來磨搓我的，先前還說的那麽好聽！”
姜瑄冷冷的看著她，目光譏誚，“你身世可憐，且被教的這樣歪還不自知，可知道你今後的下場？”
“我且好著呢，你少咒我！”韓問薇怒，繼續道：“我身邊的人也都好著呢，誰都沒有你壞。”
姜瑄目光平靜的看著韓問薇，“這話且留著，誰被打臉很快見分曉。”
說完後，就越過了她，帶著紅桔走了。
“你且等著，我這就去告訴父親去！”韓問薇她一跺腳，又如小牛犢子一般沖到了姜瑄前面。
她後面的丫鬟婆子也呼啦啦的跟了上去，沒有一個給姜瑄行禮告罪。
姜瑄沒事人一般繼續往前走，紅桔氣的捏緊了拳頭，心道：這做人的後娘真是太為難了，真是苦了自己小姐！
韓問薇去外院書房找了韓殊，將姜瑄要接管她院子的事，以及要接管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之事添油加醋的對韓殊說了一遍。
韓殊聽了一楞。
韓問薇拉著他的衣袖，“爹，這些年我都好好的，我院子的人和事都好好的，我不要她插手！”
韓殊被女兒拉回神，神色有幾分微妙。
薇姐兒說她好好的這話也是孩子話了，她長成這麽大，可並不見好。
但他一個大男人，在教養男孩子上面還有幾分經驗，對女孩兒他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男主外女主內，他一向都是將薇姐兒丟給老母親養著的，他平時只負責寵愛就是。
“薇姐兒！”韓殊少不得看著她溫和勸道：“你當不知，她在娘家也是個有手段的，特別是在管理錢財上面……若是讓她給你管管也不是壞事。”
雖聽了韓問薇的話後，韓殊也有片刻的憤怒，但細細一想也覺得未必不是件好事。
以前薇姐兒還小，很多事情也省了心，可現在漸漸大起來，要考慮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
莫說他本不善內務，就是現在在外面做事，也是分心乏力的很。
雖然一開始他並沒有指望姜瑄給他管他這一房的內務，可如今看來倒是有幾分手段的，他心中也活絡開了。
“爹！人都說有了後娘就有那後爹，她才嫁過來幾日呢？難道薇姐兒這麽快就有了後爹了？”聽了韓殊的話後，韓問薇是一百個不樂意，不免淚光閃閃。
韓殊哭笑不得，又不能不哄她，“薇姐兒乖，爹都是為你好，你放心，爹會去好好敲打她的，她定不會打你娘留給你的產業的主意！”
韓問薇見親生父親也和祖母一般不聽她的，頓覺得委屈極了，哭著跑出了韓殊的書房。
陳媽媽見自家小姐也沒有說服侯爺，頓覺得的心中一窒，對姜瑄恨t得不行。
這處本來還有個歸寧的習俗，女子可選成親後三，六，七，八，九日由著夫婿陪著往娘家歸寧。
只是姜瑄娘家離京城路遠不便，老夫人也提了想讓她第九日再歸寧，她也應了。
其實姜家也沒有人能讓姜瑄上心的了，歸寧不歸寧她並不在乎。
故，不管韓問薇怎麽不願意，姜瑄第二日一早就帶著人去她院子裏。
韓問薇見到姜瑄真的的來了，臉色都氣白了。
姜瑄也多廢話，問了韓問薇可用過膳了後，就讓陳媽媽交出賬冊子。
陳媽媽自然不願意，東拉西扯的，眼色也十分躲閃。
姜瑄不耐煩的看著她。
紅桔就道：“陳媽媽，這是老夫人的意思，你要是不願意，和老夫人說去。”
陳媽媽卻哭起來，跪在冷著臉，緊緊抿著唇的韓問薇面前，“大小姐，大奶奶這是啪啪打奴婢的臉啊！也就是打您的臉啊……打狗還要看主人的麽……”
“哪有剛嫁進來的繼室夫人就要伸手管您的事呢？說到底，您是侯爺的嫡長女，是原配嫡妻生的，您的身份比繼室夫人身份還高，怎麽就輪到她來……”
“掌嘴！”姜瑄沒等她說完，就對紅桔說了一句。
紅桔早就想打這個刁奴了，姜瑄話一出，她上去就狠狠一耳光甩在陳媽媽右臉上。
力度之大，使得跪在地上的陳媽媽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陳媽媽被打懵了。
“你們都聽好了，我再怎麽著，輪不到一個奴才說嘴。”姜瑄冷冷的一掃韓問薇院子伺候的，那些人都嚇得將頭低下，恨不得有地縫鉆進去。
韓問薇也被嚇得瞪大了眼睛，看著姜瑄的眼裏都是害怕的神色。
在慶陽侯府，誰敢打她院子裏的人啊？
那都是捧著她院子裏的人。
何況是她最親近的陳媽媽了。
陳媽媽自從給韓問薇當了奶娘後，還是第一次被人打了。
且還是被姜瑄這個剛進門才兩天的父親的繼室給打了！
但是她也很害怕，這個姜瑄的膽子真是大啊，她的奴婢的手也真的很黑啊……
等她再看向姜瑄，姜瑄一臉嚴厲的盯著她，那黑幽幽的目光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韓問薇慫了。
姜瑄見她縮在一邊不敢說話了，才居高臨下的盯著捂著臉嗚嗚哭泣的陳媽媽，“知道為何要掌你的嘴嗎？”
陳媽媽一臉的不服，嘴唇動了動。
“你想好了再說，別又討打。”姜瑄轉身坐在一邊，平靜的看著陳媽媽。
“大奶奶，你這是故意針對奴婢，因為奴婢會拼死護著大小姐，只要奴婢不在大小姐身邊了，大小姐還不由著你搓圓搓扁？”陳媽媽一咬牙，一臉兇狠的瞪著姜瑄。
她也是拼了，若是讓姜瑄拿去賬本查賬，她怕是要被趕出慶陽侯府了。
姜瑄定定的看了陳媽媽一眼，輕輕笑了起來，“好個拼死護著大小姐，這回先不打你，我們就來做個交易。”
不等陳媽媽說話，姜瑄就笑道：“你將賬本拿出來，再去找老夫人院子裏的許嬤嬤過來，當著大家的面現在就查賬，若是沒有問題，日後我也放心的將大小姐交給你照顧。”
陳媽媽不敢回答。
韓問薇卻鬼使神差，嘴快的問道，“若是賬目有問題呢？”
姜瑄對她燦爛一笑，“那你說呢？”
賬目有問題，也要看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若是大問題……這管賬的人又是個奴才，拖出去打死都是該的。
韓問薇卻覺得姜瑄如花的笑臉比鬼臉還讓她感到可怕，她飛快的將頭低下去了。
陳媽媽卻趁機爬到韓問薇的腳下，拉著她的裙擺哭求：“大小姐莫要被她哄騙了，這府裏除了侯爺老夫人，就屬奴婢真心待您了啊！將賬目交給她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啊……”
“將陳媽媽拉開。”姜瑄眉目一厲，聽到她的命令，紅桔和楊奶娘上去就將陳媽媽給拉開了。
姜瑄又對韓問薇的貼身大丫鬟秋葵喝道：“去請老夫人院子裏的許嬤嬤來！”
那大丫鬟秋葵不知如何是好，拿眼脧韓問薇。
韓問薇卻已經慫的不敢出聲了。
“侯府的好規矩，我連個丫鬟都指使不動了。”姜瑄輕飄飄的掃向了秋葵。
秋葵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陳媽媽都被這位繼室夫人打了，她的體面還不如陳媽媽呢，若是她不聽這位的使喚，豈不是更倒黴？
當下也不管陳媽媽使眼色使得眼抽筋，慌忙忙的朝姜瑄行了一禮出了院子。
陳媽媽見秋葵真的去請老夫人院子裏的許嬤嬤了，身子顫抖起來。
畢竟，老夫人身邊的許嬤嬤反而沒有老夫人那麽好糊弄……
姜瑄端坐在一邊等著，片刻後許嬤嬤就隨著秋葵過來了。
一見姜瑄，她就給笑瞇瞇的給姜瑄行禮請安，口裏道：“老奴聽到秋葵姑娘說今兒大奶奶就來替大小姐查一下先侯夫人留下的產業的賬目，趕緊的就放下手裏的事情跟著過來了。”
姜瑄笑著點點頭，“嬤嬤不用多禮。”說完後看了一眼韓問薇，“薇姐兒還不請許嬤嬤坐。”
韓問薇嘴動了動，到底還是沖著許嬤嬤說了一聲“坐”。
許嬤嬤老眼裏立刻閃過欣喜之色，這大小姐還是第一次喊她坐呢。
秋葵給許嬤嬤搬了一個小杌子，許嬤嬤小心的坐了上去，遂即瞥了一眼已經腫了半邊臉的陳媽媽。
她眼珠子一轉，心裏明白了什麽。
“大奶奶，那就開始吧？”許嬤嬤問姜瑄。
姜瑄點頭。
許嬤嬤便對癱在地上的陳媽媽道：“陳媽媽將你之前掌管的賬冊子都拿出來吧。”
陳媽媽臉色更白了。
見她磨蹭著一臉不甘願，許嬤嬤臉色一冷。
隨即偏頭，語氣嚴厲的看著垂手站在一邊的秋葵，“秋葵你親自去將她房中的賬冊子全部抱過來。”
秋葵也顧不得看韓問薇的眼色了，忙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陳媽媽又去哭求韓問薇。
韓問薇抿著小嘴兒不知如何是好。
“薇姐兒先不用說話，待我和許嬤嬤看完賬目再說。”姜瑄瞥了韓問薇一眼。
韓問薇心裏很是不服氣，到底年紀還不大，被姜瑄的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給嚇怕了，只動了動了嘴皮子，這回並未出言頂撞了。
她這次是真的怕了。
但又隱約覺得姜瑄做這些並不是針對她……
因為姜瑄在看她的時候，目光裏並沒有狠毒的意思。
賬本被秋葵搬來了，姜瑄本以為賬本不少，可看到秋葵懷裏抱著的最多二十幾本的可憐賬冊，姜瑄還是楞住了。
韓殊原配的嫁妝如此少？
不過查賬倒是省了時間了。
算盤紙筆都已經準備好了，姜瑄和許嬤嬤當下就查閱起來。
許嬤嬤從第一本賬本開始，眉是越皺越緊，忍耐著和姜瑄查完後，她氣的手都發抖了。
本本都是蹩腳的爛賬！
這要是給老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氣個好歹來？
“陳媽媽！”許嬤嬤平素涵養很好，此時對著陳媽媽就是幾腳，“你個作死的奴婢！這些年將大小姐的產業交給你管，你就是這樣管的？幾年間沒賺到一個錢，還虧空？”
陳媽媽這回知道事發了，也不敢出聲，只顧嚶嚶哭著喊著“大小姐”。
原來那賬冊上的賬一筆一筆的來去明細記得到時十分詳細，賬面上確實是平的。
只是今兒一筆買掃帚的也要幾錢銀子，明日買個木凳也要幾錢銀子，這貓膩也太明顯了。
姜瑄也實在想不出，對於這樣的爛賬，為何韓府直到她來了才暴露出來。
“往年到了年關，這賬目老夫人或者侯爺都不過目的嗎？”姜瑄看著許嬤嬤問。
許嬤嬤臉色更難看了。
目光無奈的看了一眼韓問薇後，才對姜瑄回道：“陳媽媽這個狗奴才前些年就教大小姐看賬了，大小姐對老夫人說她能看懂了。年關的時候老夫人也想讓老奴幫著掌掌眼的……但大小姐說她都對過了，一筆筆的沒有任何錯處。”
這麽一說姜瑄明白了。
原來還是韓問薇這個蠢材自己被奴才給坑了，她這是見賬面是平的就成了，也不管賺錢不賺錢了。
且那些掃帚，木凳這些家夥什她一個嬌養的侯府小姐怎能知道價格呢？
“薇姐兒，可聽到了？你這個奶娘管著你的賬，卻虧空你娘親給你留下的產業，你說她這是大錯還是小錯？”姜瑄看著臉色白如雪一般的韓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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