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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

一片寂靜中, 不知道是誰喃喃了一句,臉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他半闔著眼,神色怔楞, 手松松搭在她座椅上,忘了收回。

沒多長時間, 聞旅只貼上不到五秒,就閉上眼靠在他肩側,腦子很昏, 眼前的魚全在天上飛, 她好像出問題了。

“咳咳。”陳悰拳抵著唇咳嗽一聲, 看到桌子上的鐵盒,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那個,不用擔心。”

“為啥?”鄒璥埗不知道是在笑, 還是在沒眼看。

他女朋友跟他講過,她親手摘的蘑菇, 親手摘的玫瑰, 在嬤嬤的指導下親手調的餡料, 再一聯想到時間, 陳悰大概知道原因,“她應該是吃了箜縵給她寄的東西,食物中毒出幻覺了。”

其他人都在聽他講原因,陳丹丹她們更是松一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瘋了就好。

只有周儕, 用一副“管管你女朋友”的神色瞧他一眼,再攔腰抱起埋在他肩上的人, 腳步飛快。

聞旅睜不開眼,一睜開就是好多好多的魚,橫沖直撞地往她腦袋上撞,現在還身處在海裏行走,她不會游泳啊。

只能費力抱緊他,手臂環得緊緊的,生怕自己掉下去。

“你要把我勒死啊。”周儕站在電梯裏,垂眸瞧她,無奈中,多了分寵。

站在電梯裏的其他員工,或是貼著門壁,或是縮在角落。

直到老板抱著人出去,才松口氣,“你看到沒!看到沒!”

“臥槽,咱們要有老板娘了?”

“我就說老板忘不了!不然不會把公司搬到寧城!”

“果然那一萬塊錢就是為了給聞旅,咱們只是順帶的。”

“到底什麽事,走走走,去七樓晃……”

而此時的七樓,則是堪稱最吵的一次,圍著空位置,聊的十分激烈,顧宇銀渾噩地坐在陳丹丹的位置,看起來已經碎成一瓣一瓣的玻璃渣了。

陳悰則是在給箜縵打電話,手上還端著那份鐵盒,得趕緊拿走。

“好了好了。”林道拍兩下手,正兒八經地說:“工作,都工作,別一天天的那麽八卦。”

有了這句,表面才算是安靜下來,結果卻在出去後,一手拉一個,“我的媽誒,什麽情況!”

鄒璥埗翻個白眼,“還能有什麽,就你看到的那樣。”

“他倆不會要覆合了吧?”林道問。

“不好說。”鄒璥埗搖了搖頭,“要是聞旅願意,估計是,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是不會在清醒的時候親那狗東西。”

“這樣的……”林道恍然大悟,“敢情他倆中間,一直是聞旅占主權?”

鄒璥埗一臉你再廢話,“那不然呢。”

林道忽的笑了。

醫院的四樓病房裏,只躺著一個人,她睜著一雙眼,專註地盯著天花板,掛著針的左手不斷擡起又放下,嘴裏數著數字,聲音卻小。

周儕聽完醫生的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側,深深看她。

從中毒到現在,她看到的全是幻覺,那在公司……她親他時,看到了什麽。

時間緊急,他只抱了她來醫院,她的東西都落在了公司。藥效大概兩個小時後發作,省得她清醒後再找東西,周儕垂眼給劉特助發了條消息。

老板終於給他發任務了!劉特助挺興奮,他放下手頭在做的工作,氣宇昂揚地走到七樓,詢問她工位旁的人,“誒你好,我問一下,聞小姐一般隨身攜帶的東西有哪些,老板讓我帶去醫院。”

陳丹丹給了他一個我懂的表情,指了下她椅子上的包,“都在裏面吧,除了手機或平板,她平時也不拿別的東西來公司。”

“謝謝。”劉特助小心拿起包,準備拿桌上的手機時,屏幕猛地亮起,來電顯示蔣喻哥。

他跟聞小姐就幾面之緣,問:“這是?”

“她哥哥。”陳丹丹出主意,“可能是有事,要不接一下說個情況。”

聽她這話,劉特助自然而然把這人當成了聞小姐的親人,接下電話後畢恭畢敬,“您好。”

從除夕那夜起,蔣喻已經很多天沒有聯系她了,他一頓,“聞旅呢。”

劉特助說:“我是聞小姐同事,中午她食物中毒被送去醫院了,手機忘了帶。”

“麻煩說一下地址。”蔣喻那邊有風吹過的簌簌聲,語氣依然沈著。

病房位置老板已經發給了他,劉特助很幹脆地說:“中心醫院四樓二病房。”

醫院距離公司大約二十分鐘的路程,電話掛斷後他趕緊拿了平板和手機,開著車趕去。

因著在這裏耽誤了會時間,劉特助一路踩油門,趕在了三十分鐘之內,將東西交到了周儕手上。

他一手拿著交疊的平板和手機,“下午的事,你處理一下。”

“您……下午不回公司了?”劉特助嘴快,說完就後悔,他就多餘問這句。

“嗯。”周儕轉身回了病房,門合上後,只能從透明小窗看到裏面。

聽到那一聲哢噠聲,聞旅側過頭看,眼神由專註轉向迷茫,天花板上飛的桌子凳子筆全都又不見了,只剩下穿著雲一校服的他,在朝她走來。

現在的身體動不了,腿上打著石膏,固定在床上,是車禍那天,她全身都很疼,眼中染紅,手朝他伸去,她好想他。

“又把我看成什麽了。”周儕坐到床側,眼神落在她手上兩秒,才握上,防止她再亂動,滾了針。

她有些委屈,“想起來,腿動不了。”

除了一根輸液管把她的手固定以外,別的地方都是讓她舒舒服服躺著的,周儕知道她眼中的畫面不是現實,配合地扶起她。

趁他彎身,分寸之間,聞旅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好似被蠱惑,仰頭貼到他唇間,留戀地蹭了蹭。

他依然沒有闔上眼,一動不動地任她動作。

她像,山頂的雲,危險,卻又忍不住陷入。

聞旅脖頸累了,腦袋往下抵到他頸側,有些羞澀,含糊不清地說:“阿魚,想你……”

而那人,神情急轉,面容猛然變得陰騭,他錮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正面看他,咬牙切齒,“你在喊誰。”

聞旅本來就疼,他還要掐她,頓時更加委屈,喉口酸澀,說不t出話,眼淚直往下滴,順著臉頰落到他手心,溫熱灼燒。

阿yu,蔣喻,你把我看成了蔣喻嗎。

他喉結滾動,心中戾氣鼓動,手卻在她眼淚落下時松了勁,滑到她頸側,感受她脈搏的跳動。

如果她心臟的跳動,不是為他……她的眼睛,朦朧一片,像是被欺負狠了。

周儕垂眸,看那一滴一滴落下的眼淚,有些失神地把拇指抵到她嘴角磨了磨,毫厘間,他傾身過去,壓上她唇。

這個吻,是他偷來的。

而他所猜測的蔣喻,正站在醫院長廊上,他移開步伐,離開房門能看到的區域,低頭扯下嘴角。

七年,她還是忘不了他。

早就知道的不是嗎,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他在妄想。

處在冬天的醫院,格外安靜,他坐在長廊上用來休息的椅子上,接了一個電話。

“小喻啊,你考慮好了沒有,這次的機會……”

他是個合格的傾聽者,不管這些話聽過多少次,仍是不會打斷對方,不同的是,終於能在對方詢問結果時說:“想好了。”

“告訴我你的答案。”

“我加入。”他說。

“那太好了。”對方既是意外又是驚喜,“我昨天跟你說,你還在考慮,我還以為又要跟以前那樣。”

他今天來找聞旅,就是想跟她說,說他不想再做她哥哥,如果她有一絲挽留,他都會留下來爭取。現在看來,也沒必要了,蔣喻笑了下,“老師,您說了那麽多次,再不同意就是我不識好歹了。”

“機會來之不易啊,這次去國外,是和那邊的團隊合作。”老師聽起來很高興,“小喻啊,該定定心了,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學生,這次的研究,一定爭取有大突破。”

後面的對話,基本就是老師在說,他不時應下。

手機恢覆安靜後,走廊上走過一個穿著病號服的病人,他的手臂搭在膝蓋上,脊背微彎,閉了閉眼,眼中滿是疲憊。

哢噠一聲後,直覺般,他朝門口看。

幾步之外,周儕站在門口,看的同樣是他的方向。

誰都沒說話,回想上一次見面,依然是醫院,蔣喻先開口,“巧。”

“哪巧。”他走近,坐下,依然隔了兩個座位,低著眼說:“她在裏面。”

“嗯。”蔣喻說:“我知道。”

走廊又變得安靜,五六分鐘後,蔣喻的喉結滾了幾滾,低聲道:“照顧好她,我要走了。”

周儕轉頭看他。

“F國。”他說。

“你舍得?”周儕自認不是君子,偏偏骨子裏又最看不起自己那自私卑劣的小人行當,說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她剛才喊的是你。”

“聽力不好?”蔣喻笑了聲,不知是諷刺還是什麽,“她要是有一點喜歡我,還輪的到你回來。”

周儕沈默。

“阿……魚。”蔣喻一字一頓,讀音清晰,嫌棄道:“這是你小名?這麽土。”

“……”周儕沒忍住笑了聲,“她起的。”

真受不了他這副模樣,看著礙眼,蔣喻起身要走,“等她醒了,替我說一聲。”

“蔣喻。”他喊,卻遲遲沒有下一句。

“嗯。”蔣喻應了一聲,身姿高挺,頭也不回地往走廊深處去。

直到消失在拐角,後半句才遲遲吐出,“你夠厲害。”

病床上的人正熟睡,藥品順著輸液管,往她的身體裏送,過不了多久,待她醒了,就會恢覆清醒。

周儕靠在椅背,記憶拉回到那年初秋,他從鄒璥埗口中得知她生病。

也是這樣,她閉著眼輸液,他就坐在一旁,靜靜等著,等到她睜眼,等到她主動抱住他說想她,等到她生氣他冰涼的手,等到她喊他阿魚。

過往種種,一分一毫,在那些時日中,他都會數次回想,分開那天,更是刻骨錐心般,烙在他身上。

“聞旅,哪個才是真正的你。”他守在她身旁,看她緊閉的雙眼,眸中溫柔,“你有點喜歡我了,是嗎。”

守到太陽下落,她還沒有轉醒的痕跡,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總得時間恢覆。

直到房裏的白熾燈亮起,恍惚間,好似又回到那年在手術室裏的情景,聞旅眼皮沈重,心裏慌極了,好不容易才克服著睜開。

入眼就是白墻和病床上的護欄。

“醒了?”旁邊有人,是她熟悉的聲音。

她側過頭,心裏莫名慌張,下意識坐起身,“嗯。”

“醒了就好。”他靠在椅背,姿態閑適,漫不經心的,“聞旅,你剛才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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