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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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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聽聞謝瑤卿此言, 宋寒衣卻是一楞,她看向謝瑤卿,卻在她那雙一向冷若冰霜的眼睛中看到幾分不舍與脆弱,她也迅速的意識到這也許是一次機會, 一次給向曦那夥錫州派徹底上次眼藥的機會。

於是她飛快的躬身稱是, 利落的下去安排宮人打點裝飾冷宮, 準備迎接聖駕。

可是冷宮裏哪還有什麽向晚呢?

自他身死, 已經過去半旬了,他的死訊,自然是被向曦壓了下來, 合宮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冷宮裏悄無聲息的死了個庶人, 不過聽憑向貴君吩咐,上下齊心的瞞著謝瑤卿罷了。

而向曦的說辭又是那麽冠冕堂皇——“陛下政務繁忙,豈能讓一個庶人的小事臟了陛下的耳朵?”

向曦的算盤打的是很響亮的,就算謝瑤卿曾對向晚生出過什麽別樣的情愫,但時日一長, 再加上自己添油加醋的抹黑幾番, 再海誓山盟的情誼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是最不值一提的笑話罷了。

何況到了那時縱然謝瑤卿想查,自己多半也早已經脫身走了, 哪還用管謝瑤卿是否痛徹心扉?

坤寧宮的管事太監低眉順眼,極盡恭謙的向向曦稟報著打探來的消息,不無緊張的問自己喜怒無常的主子:“主子,皇帝若是知道了向晚身亡的真相, 會不會遷怒主子啊?”

向曦抿著茶,笑得得意, “遷怒我?藥呢,是他自己吃的?問起來也不過是個畏罪自裁罷了,就是她真想查,查來查去,私闖冷宮送藥給他也是陳阿郎,和我又有什麽幹系呢?”

管事太監擦了把頭上的冷汗,虛虛笑著,不著痕跡的拍著馬屁,“貴君盛名,奴婢斷斷沒有這般謀略。”

向曦越發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自然不需要有什麽謀略,只需要給我看好謝瑤卿的行蹤就是了。”

......

冷宮就在眼前,謝瑤卿卻忽的升起一股近鄉情怯的畏懼。

她下意識的緊了緊大氅,喃喃自語:“朕這麽久沒有去看他,他會不會...生朕的氣了呢”

宋寒衣恭敬的跟在她的身後,目不斜視,只專心回應謝瑤卿的話,“向晚性子和順,又對陛下一片癡心,日夜等著陛下眷顧,如何會生陛下的氣呢?”

謝瑤卿回憶著與向晚同渡的那些時光,向晚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總是會一眨不眨的黏在自己身上,她當時不覺,如今想來,那樣熾熱眷戀的眼神,自己在向曦身上也未曾見過幾次。

他對自己,一定是有心的,即使過去有過嫌隙,只要...只要自己認認真真的向他賠不是,以她和順柔婉的性子,一定...一定會同自己同歸於好的吧?

於是她勉強的笑了笑,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是呢,他怎麽會生朕的氣呢?”

她看向宋寒衣,半是命令半是懇求,“寒衣,你先去幫朕看看他吧。”

她盯著謝瑤卿,不停的暗示她,“若是他真的生氣了,你就...”她含糊不清道,“替人安撫安撫他。”

宋寒衣無奈的大步上前,一邊匆匆趕路,一邊心中腹誹,你們妻夫二人使性子,倒逮著我做筏子。

她帶著幾分埋怨,不等冷宮看守的太監行禮,便一個箭步闖進冷宮,冷宮中蕭索冷寂的境況驟然闖進她的眼中,她陡然生出一分不妙的預感,她看著院中幾日未經打理,便蔓延瘋長的野草,忽的揪過旁邊一個哆哆嗦嗦,兩股戰戰的小太監,兇神惡煞的盯著他惶恐蒼白的臉質問道:“陛下不過幾日不見向晚,你們怎敢如此怠慢?!”

那小太監被她摔在地上,捂著自己青紫的脖子哆哆嗦嗦的跪著,口中嗚嗚咽咽,卻是恐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宋寒衣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可本來應該前來接駕的向晚卻仍舊寂靜無聲。

就像是死了一樣。

宋寒衣心中的驚懼在這一刻升至巔峰,她怒從心起,一腳將那個嚇的半死的太監踹到地上,兇神惡煞的問,“不是早傳了旨意令向晚接駕嗎?你們怎麽這麽不當心,連陛下的旨意都不當回事?!”

那小太監在她的威嚇下,終於吞吞吐吐的說出了實情。

“可是...可是向晚他...他已經...畏罪自裁了啊!”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轟然在宋寒衣心中炸響,她第一時間看向門外,只期盼謝瑤卿腳程慢,未曾聽到這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可當她看見謝瑤卿那一雙血紅的眼眸時,她便知道,一切都晚了。

謝瑤卿默不作聲,緩緩收回自己砸進門框裏的手,掉色的木刺將她的手紮的鮮血淋漓,順著她的指尖流下,落在陳舊的門扉上,將腐朽暗沈的木材染得艷麗非常,可她卻恍若未覺,只是怔怔的睜著血紅的雙眼,不敢置信的重覆著,她大步上前,扼住那個小太監的脖頸,兇狠的問“畏罪自裁?!”

小太監面頰漲紅,仍然哆哆嗦嗦的回稟著,“不敢欺瞞陛下,庶人向晚確實是...畏罪自裁了...是他的好友擅闖冷宮,為他送來的毒藥...”

謝瑤卿斷然喝罵道:“既是他擅闖冷宮,你們為何沒有攔住他?!”

小太監仍然面如金紙,抖若篩糠,“奴婢不察...陛下饒命...”

謝瑤卿滿腔的怒火,一時不知該如何宣洩,她將內務府的總管太監一把揪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中醞釀著巨大的風暴。

“向晚身死,你為何不及時上報給朕!”

總管太監在性命攸關之際,不假思索,便將向曦賣了。

他小心翼翼的跪伏在地上,大聲哀嚎起來,“陛下明察!是向貴君命令奴婢們,不許將此事告知陛下,貴君說,向晚不過一個庶人,不值得陛下憂心!”

謝瑤卿心中蒙在向曦身上的那道陰翳又加深了幾分。

那個曾經善良單純的身影如今終於蒙上了一層血紅的陰影,於是謝瑤卿對裴瑛的提醒,又多了幾分信服。

她迷茫的想,那是曾經支撐著屢屢走出困境的人,那是她打算放在掌心真愛一生的人,他怎麽會如此毒辣,如此...不像當日之人呢?

謝瑤卿悚然一驚,她下意識的自問道,當日雪夜贈衣之人,會是這麽一個蛇蠍心腸的歹毒男子嗎?

宋寒衣輕輕推開冷宮宮室陳腐的木門,腐爛萎靡的氣息彌漫出來,宋寒衣皺了皺眉,看向謝瑤卿。

謝瑤卿下意識的靠近了幾步,卻陡然停在門外,怔忪的望著裏面昏暗幽深的境況。

她在心中隱約生出一個極為不詳的預感,也許在今日,她將發現一個更加殘忍的真相。

宋寒衣微微側頭,看向謝瑤卿,“陛下可要進去?”

謝瑤卿並不言語,只是定了定神,緩緩擡步邁進了那座陰暗的牢籠。

一切都維持著向晚身死之日的模樣,謝瑤卿因此,能夠感同身受的感受到向晚抱膝蜷縮在窗邊,擡頭望著清冷月光,一邊期盼自己到來,一邊淚流滿面時的絕望與無助。

她靜靜坐在陰冷的榻上,指尖在一片潮濕的被褥上摩挲著,她楞楞的望向宋寒衣,“你瞧,他把這裏都哭濕了呢?”

宋寒衣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幹幹巴巴的說,“陛下節哀...”

謝瑤卿恍若未聞,只是呢喃著,“他這麽盼著朕來,朕還沒來,他怎麽能一言不發的就走了呢...”

她下意識的在向晚曾經歇息過的床榻上摸索著,試圖找到向晚曾經存在的蛛絲馬跡,終於,她雙手顫抖,在床榻的邊角上,找到了一件向晚曾經穿過的中衣。

不知為何,這件中衣被向晚塞進了床邊的縫隙中,因而巧妙的躲過了向曦的搜查,避開了被付之一炬的命運。

謝瑤卿靜靜撫摸著這一件絲綢的中衣,認出這是向晚服侍自己穿過的衣裳。

她又一次看向宋寒衣,喃喃自語,“他留著它,是不是還想著朕呢?”

宋寒衣只好沈默以對,謝瑤卿一言不發的撫摸著中衣,緩緩的,她的動作漸漸停頓下來,她那溫柔又眷戀的目光也慢慢的凝固下來,她的眼中似乎彌漫t起了一場凜冽的風雪。

謝瑤卿的目光緊緊的鎖在中衣衣襟上一處繡花上,那裏似乎曾有過破損,而它的主人似乎又是個儉省又心靈手巧的人,用彩色的繡線很仔細將那處破損補成了一簇簇迎霜傲立的紅梅。

宋寒衣被她的動作吸引了註意,湊過來仔細的辨認著,“陛下,這不是宮中的手藝。”

謝瑤卿一向冷靜自持的聲音竟然在此刻難以抑制的顫抖起來,“朕自然知道這不是宮中的手藝...”

她緩緩捏緊宋寒衣的手臂,力氣大得讓宋寒衣都忍不住皺起了眉,她面如金紙,聲音中竟帶上了幾分恐懼,“這樣的針法,朕只見過一次。”

只見過一次,就...終身難忘。

她猛然看向宋寒衣。

“宋寒衣,取那件衣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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