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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的宮門關了半日, 直到近午時，才有幾名渾身是血的宮人被綁著手腳、堵住嘴, 由侍衛押著走出來。
小月帶著幾名宮人打掃庭院裏的血跡，依舊被嚇得手腳冰涼。
裳玉在旁邊看見，讓小月先去照顧小皇帝，自己來處理。
小月剛要答應，恰好瞥見從正殿裏出來的孟煜，正在往寢殿的方向走，小月立即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說什麽也不肯去了。
裳玉頗為無奈，知道小月年紀小，之前天天跟在雲婉身邊, 還從未見過宮裏審訊的架勢, 一時嚇到也是正常。
而且, 裳玉也沒想到, 孟煜看上去那般溫和淡雅的人，下令杖責動刑的時候，看著宮人血肉淋漓的哭嚎求饒, 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坐在上位淡漠地看著。
裳玉想起外界傳言，說之前孟煜在荊州審問世家隱田的時候, 手段更是高明, 世家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卻被折磨得精神恍惚。
看著小月被嚇得直發抖，裳玉深以為然, 越發覺得雲婉讓孟煜做首輔，不見得完全出自私心, 反而是深謀遠慮的一步。
而此時，深謀遠慮的大長公主睡得正熟。
孟煜推開寢殿的門，裏面寂靜無聲。
他放輕腳步，看見雲婉裹著他的披風，躺在榻上摟著小皇帝，一大一小依偎著睡得很香。
屋內安靜如斯，孟煜站在榻前看了一會兒，又探身取來裏面的錦被，仔細給兩人蓋好。
見雲婉睡得踏實，孟煜俯身伸出手，摸著雲婉身後的發絲，指下順滑的觸感和鼻尖淡淡的桃花香氣，逐漸撫平他心頭的戾氣。
小皇帝的吃食有問題，並不是意外。
孟煜審問做晚膳的幾名宮女，這些人口供一致，都說是按照雲婉昨晚吩咐的食譜來做。
雲婉自然沒吩咐過他們，昨晚她連晚膳都沒用，直接回到寢殿睡覺。
這些人顯然並不知道，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應對他的審問。
孟煜知道這幾人有問題，下令用了刑，卻問不出來背後是何人指使。
既然能在小皇帝的吃食做手腳，為什麽他們不是下毒而是加了花生，只讓小皇帝生病，卻又病得不重。
唯一的可能，是這人的目標並不是小皇帝，而是雲婉。
雲婉奉旨照顧小皇帝，如果小皇帝在宮裏出了事，雲婉必然也會被問責，前朝也不會讓她繼續撫養小皇帝。
一旦雲婉離開，朝政必然會受到影響，甚至他和內閣也會出現變動。
好在，雲婉昨晚處理得很謹慎，對外宣稱是她自己病了，將此事壓了下來。
小皇帝也只是嘔吐，病得也不重，等今日睡醒又能活蹦亂跳的，倒是能將此事瞞下來。
只是抓不到幕後主使，誰都寢食難安。
轉眼間，已經臨近午時。
乾清宮裏小廚房的宮人都被帶走了，從內廷調來的宮人還沒有到。
裳玉正有些犯愁，不知道午膳該怎麽辦才好。
她在寢殿門口走了好幾圈，正打算進去問問雲婉，寢殿的門卻被人打開了。
看見孟煜走出來，裳玉立即上前行禮。
孟煜反手關上門，走遠幾步才問她：“還有事嗎？”
裳玉按下心裏的坍塌，盡量鎮定答道：“回大人，殿下昨晚就沒用晚膳，又折騰了一整夜，奴婢怕殿下吃不消，想讓人準備些吃的，可是小廚房的新宮人還沒來……”
孟煜微微點頭，低頭挽起袖子：“我來吧。”
裳玉瞬間一楞。
“小廚房的食材都扔了，換成新的，讓人抓緊準備好，我馬上過去。”
孟煜挽好袖子，沒聽見裳玉回話，擡頭掃了她一眼。
裳玉連忙應道：“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說完，裳玉故作鎮定退下，心裏已經開始在吶喊：
孟大人竟然會做飯啊！！
她家殿下到底怎麽想的，放著這樣的男人都不要啊——！！
雲婉打了個噴嚏，悠悠從夢裏轉醒。
她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思緒還沈浸在夢裏，記得夢裏有人摸著她的頭發，微涼的唇吻著她的脖頸一路往下……
雲婉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她動作有些大，懷裏的小家夥翻個身，從她懷裏逃出去，抱著被子繼續睡了。
雲婉看了看二人身上的錦被，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像是已過午後。
她都不知道自己睡這麽久，腦袋有些昏昏沈沈。
她輕喚一聲，很快有人推門進來。
裳玉繞過屏風，看見雲婉醒了，立即笑著迎上前。
雲婉看見是裳玉進來，莫名有些失落，但又不好意思問那人走沒走。
像是她有多惦記人家。
裳玉給她穿好鞋子，簡單幫她挽起頭發，小聲說道：“殿下餓了吧，小廚房裏熱著吃食，奴婢去讓人端過來。”
雲婉看見榻上熟睡的小皇帝，囑咐道：“端去偏殿吧，讓允炳再睡會兒，別吵到他。”
裳玉楞了下，似乎想說些什麽，卻被雲婉打斷：“對了，許世深還在嗎？”
裳玉點點頭，幫雲婉穿上外袍，扶著她走出寢殿：“許大人一直在外面守著，要讓大人進來嗎？”
雲婉想了想：“算了，讓他先回去用膳，等一會兒允炳醒了，再喚他過來。”
裳玉稱是，轉身領命退下。
雲婉帶著幾名宮人，朝著偏殿走去。
一路上，她發現乾清宮的宮人少了很多，空氣中也隱隱有血腥味。
雲婉覺得不對勁，估計是孟煜做了什麽，她還得找他仔細問問。
很快，雲婉來到偏殿門前，看見殿門關著，她也沒多想，直接伸手推開門。
門外的陽光照進屋裏，坐在裏面的人睜開眼睛，眉頭微微蹙起來。
看見雲婉站在門外，正怔楞地看著自己。
孟煜扯起嘴角，輕笑著問她：“睡醒了？”
雲婉看見孟煜把官袍脫下來，搭在旁邊的椅子上，只穿著淡青色的裏袍。
他袖子微微挽著，露出精瘦結實的小臂，修長的手指卻按在腹部。
孟煜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放下自己的袖子：“小廚房裏有吃食，陛下還不能吃東西，你不用給他留，自己多吃些。”
雲婉看見他去拿官袍，連忙問道：“你要走嗎？”
孟煜點頭：“內t閣事務很多，我過去看看，晚些時候再回來。”
他說著，一轉頭就對上雲婉關切的眼神。
孟煜頓時停住動作。
雲婉盯著他沒什麽血色的唇，感覺他看上去很不舒服，應該是昨日的胃疼還沒好。
雲婉猶豫半晌，還是說道：“忙了這麽久，留下吃些東西再走吧。”
見孟煜看向自己，雲婉不敢和他對視，索性低下頭：“一會兒許世深來給允炳號脈，正好也給你看看，開些治胃疾的藥。”
孟煜見她低著頭，手指緊緊攥在一起，他輕聲安慰她：“我沒事。”
雲婉聽見，不禁在心裏罵他，嘴上還是勸道：“那也看看吧，都疼兩日了，萬一再昏倒怎麽辦？”
孟煜楞住了。
原來昨日，她就發現自己在胃疼了嗎？
所以，昨日雲婉不讓他負責秋闈，非要交給顧逸明。
其實是在擔心他？
雲婉發現孟煜不說話了，心裏莫名有些不安，正準備再勸勸他。
視線裏，孟煜朝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見雲婉沒有抗拒，他才輕輕握住她的手，攏在溫熱的手心裏。
“昨日的事，是我說錯話了。”
孟煜的聲音低沈：“抱歉。”
雲婉心口一顫，感覺被他握住的手背也在發燙。
她想要掙開，卻怎麽也狠不下心來。
“還有……”
孟煜微微俯下身，低聲說道：“以後再有任何事，第一時間命人來找我，我都會幫你。”
他一手撐著膝蓋，看向雲婉的眼睛：“別自己撐著，知道嗎？”
眼前俊朗的面容離雲婉很近，近到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
她看見孟煜深邃漆黑的眼睛裏，倒映著一個小小的自己，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這一刻，他眼裏只有雲婉一人。
神思恍忽間，雲婉聽見門外有人來報：
“啟稟孟大人，內閣來人了，說是讓您盡快回去。”
孟煜垂下眼眸，只能松開雲婉的手，重新站起身。
他拿起官袍穿在身上，扣好胸前的扣子，整理好衣襟。
“你胃還疼嗎？”
孟煜動作一頓，看見雲婉蹙著眉頭，眼裏滿是不再掩飾的擔憂。
他笑了一下：“不疼，沒事了。”
說著，孟煜擡腳往外走，隨手揉了下雲婉的頭。
“等我回來。”
雲婉的心裏瞬間炸開一朵小煙花。
她看見孟煜走出偏殿，頭也不回地朝宮門走去，只給她留下一個清雋挺拔的背影。
雲婉盯著他的背影，一時間心亂如麻。
本來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和孟煜有任何糾葛，他走他的仕途，她過她的日子，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這人一出現在她面前，總能不經意攪亂她的心思。
雲婉走到桌前坐下，捂著臉思考著：
她要是再不做點什麽，兩個人繼續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正好這時，偏殿的門被人推開。
裳玉端著吃食進來，看見雲婉一個人坐在屋裏，捂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裳玉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孟大人不在嗎？”
雲婉放下手，默默點了點頭。
她看見裳玉把吃食擺到桌上，盤子裏的菜看著精致又熟悉，明顯和往日小廚房做的不一樣。
“這是小廚房的宮人們做的？”
聽見雲婉發問，裳玉笑著答道：“自然不是，小廚房的宮人都被帶去內廷了，新的宮人還沒有調來。”
裳玉壓低聲音：“這些啊，都是孟大人親自做的。”
聽著裳玉的話裏滿是歡喜，雲婉看著桌上精致的吃食，心頭又被不輕不重地揉了一下。
他自己還在胃疼，卻跑來給她做飯，一口沒吃又走了。
雲婉重重嘆了口氣，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像是吃了一顆包著糖塊的藥丸。
裳玉忍不住勸她：“依奴婢看啊，孟大人是真的很在乎殿下您，不然也不會得到消息就趕過來，又幫您處理事情，還特意為您做吃食。”
雲婉拿著筷子，一下下戳著碗裏的菜：“我知道，他對我很好。”
“但也僅此而已了。”
雲婉看向裳玉：“一旦要他作出選擇，他從來沒有選過我。”
“在他心裏，朝政比什麽都重要。”
裳玉楞住了，一時沒有再開口。
雲婉嘆了口氣，推開眼前的碗：“我累了姑姑，撤下去吧。”
裳玉連忙道：“您一口都不吃嗎？”
雲婉看著盤子裏精致的小菜，逐漸變得冰涼，熱氣也消失不見了。
她閉上眼睛，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這時，小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殿下，宮外來人了，說是來探病的。”
雲婉睜開眼睛：“是誰？”
小雨有些遲疑：“回殿下，是英國公世子——”
張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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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玉在旁邊看見，讓小月先去照顧小皇帝，自己來處理。
小月剛要答應，恰好瞥見從正殿裏出來的孟煜，正在往寢殿的方向走，小月立即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說什麽也不肯去了。
裳玉頗為無奈，知道小月年紀小，之前天天跟在雲婉身邊, 還從未見過宮裏審訊的架勢, 一時嚇到也是正常。
而且, 裳玉也沒想到, 孟煜看上去那般溫和淡雅的人，下令杖責動刑的時候，看著宮人血肉淋漓的哭嚎求饒, 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坐在上位淡漠地看著。
裳玉想起外界傳言，說之前孟煜在荊州審問世家隱田的時候, 手段更是高明, 世家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卻被折磨得精神恍惚。
看著小月被嚇得直發抖，裳玉深以為然, 越發覺得雲婉讓孟煜做首輔，不見得完全出自私心, 反而是深謀遠慮的一步。
而此時，深謀遠慮的大長公主睡得正熟。
孟煜推開寢殿的門，裏面寂靜無聲。
他放輕腳步，看見雲婉裹著他的披風，躺在榻上摟著小皇帝，一大一小依偎著睡得很香。
屋內安靜如斯，孟煜站在榻前看了一會兒，又探身取來裏面的錦被，仔細給兩人蓋好。
見雲婉睡得踏實，孟煜俯身伸出手，摸著雲婉身後的發絲，指下順滑的觸感和鼻尖淡淡的桃花香氣，逐漸撫平他心頭的戾氣。
小皇帝的吃食有問題，並不是意外。
孟煜審問做晚膳的幾名宮女，這些人口供一致，都說是按照雲婉昨晚吩咐的食譜來做。
雲婉自然沒吩咐過他們，昨晚她連晚膳都沒用，直接回到寢殿睡覺。
這些人顯然並不知道，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應對他的審問。
孟煜知道這幾人有問題，下令用了刑，卻問不出來背後是何人指使。
既然能在小皇帝的吃食做手腳，為什麽他們不是下毒而是加了花生，只讓小皇帝生病，卻又病得不重。
唯一的可能，是這人的目標並不是小皇帝，而是雲婉。
雲婉奉旨照顧小皇帝，如果小皇帝在宮裏出了事，雲婉必然也會被問責，前朝也不會讓她繼續撫養小皇帝。
一旦雲婉離開，朝政必然會受到影響，甚至他和內閣也會出現變動。
好在，雲婉昨晚處理得很謹慎，對外宣稱是她自己病了，將此事壓了下來。
小皇帝也只是嘔吐，病得也不重，等今日睡醒又能活蹦亂跳的，倒是能將此事瞞下來。
只是抓不到幕後主使，誰都寢食難安。
轉眼間，已經臨近午時。
乾清宮裏小廚房的宮人都被帶走了，從內廷調來的宮人還沒有到。
裳玉正有些犯愁，不知道午膳該怎麽辦才好。
她在寢殿門口走了好幾圈，正打算進去問問雲婉，寢殿的門卻被人打開了。
看見孟煜走出來，裳玉立即上前行禮。
孟煜反手關上門，走遠幾步才問她：“還有事嗎？”
裳玉按下心裏的坍塌，盡量鎮定答道：“回大人，殿下昨晚就沒用晚膳，又折騰了一整夜，奴婢怕殿下吃不消，想讓人準備些吃的，可是小廚房的新宮人還沒來……”
孟煜微微點頭，低頭挽起袖子：“我來吧。”
裳玉瞬間一楞。
“小廚房的食材都扔了，換成新的，讓人抓緊準備好，我馬上過去。”
孟煜挽好袖子，沒聽見裳玉回話，擡頭掃了她一眼。
裳玉連忙應道：“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說完，裳玉故作鎮定退下，心裏已經開始在吶喊：
孟大人竟然會做飯啊！！
她家殿下到底怎麽想的，放著這樣的男人都不要啊——！！
雲婉打了個噴嚏，悠悠從夢裏轉醒。
她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思緒還沈浸在夢裏，記得夢裏有人摸著她的頭發，微涼的唇吻著她的脖頸一路往下……
雲婉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她動作有些大，懷裏的小家夥翻個身，從她懷裏逃出去，抱著被子繼續睡了。
雲婉看了看二人身上的錦被，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像是已過午後。
她都不知道自己睡這麽久，腦袋有些昏昏沈沈。
她輕喚一聲，很快有人推門進來。
裳玉繞過屏風，看見雲婉醒了，立即笑著迎上前。
雲婉看見是裳玉進來，莫名有些失落，但又不好意思問那人走沒走。
像是她有多惦記人家。
裳玉給她穿好鞋子，簡單幫她挽起頭發，小聲說道：“殿下餓了吧，小廚房裏熱著吃食，奴婢去讓人端過來。”
雲婉看見榻上熟睡的小皇帝，囑咐道：“端去偏殿吧，讓允炳再睡會兒，別吵到他。”
裳玉楞了下，似乎想說些什麽，卻被雲婉打斷：“對了，許世深還在嗎？”
裳玉點點頭，幫雲婉穿上外袍，扶著她走出寢殿：“許大人一直在外面守著，要讓大人進來嗎？”
雲婉想了想：“算了，讓他先回去用膳，等一會兒允炳醒了，再喚他過來。”
裳玉稱是，轉身領命退下。
雲婉帶著幾名宮人，朝著偏殿走去。
一路上，她發現乾清宮的宮人少了很多，空氣中也隱隱有血腥味。
雲婉覺得不對勁，估計是孟煜做了什麽，她還得找他仔細問問。
很快，雲婉來到偏殿門前，看見殿門關著，她也沒多想，直接伸手推開門。
門外的陽光照進屋裏，坐在裏面的人睜開眼睛，眉頭微微蹙起來。
看見雲婉站在門外，正怔楞地看著自己。
孟煜扯起嘴角，輕笑著問她：“睡醒了？”
雲婉看見孟煜把官袍脫下來，搭在旁邊的椅子上，只穿著淡青色的裏袍。
他袖子微微挽著，露出精瘦結實的小臂，修長的手指卻按在腹部。
孟煜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放下自己的袖子：“小廚房裏有吃食，陛下還不能吃東西，你不用給他留，自己多吃些。”
雲婉看見他去拿官袍，連忙問道：“你要走嗎？”
孟煜點頭：“內t閣事務很多，我過去看看，晚些時候再回來。”
他說著，一轉頭就對上雲婉關切的眼神。
孟煜頓時停住動作。
雲婉盯著他沒什麽血色的唇，感覺他看上去很不舒服，應該是昨日的胃疼還沒好。
雲婉猶豫半晌，還是說道：“忙了這麽久，留下吃些東西再走吧。”
見孟煜看向自己，雲婉不敢和他對視，索性低下頭：“一會兒許世深來給允炳號脈，正好也給你看看，開些治胃疾的藥。”
孟煜見她低著頭，手指緊緊攥在一起，他輕聲安慰她：“我沒事。”
雲婉聽見，不禁在心裏罵他，嘴上還是勸道：“那也看看吧，都疼兩日了，萬一再昏倒怎麽辦？”
孟煜楞住了。
原來昨日，她就發現自己在胃疼了嗎？
所以，昨日雲婉不讓他負責秋闈，非要交給顧逸明。
其實是在擔心他？
雲婉發現孟煜不說話了，心裏莫名有些不安，正準備再勸勸他。
視線裏，孟煜朝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見雲婉沒有抗拒，他才輕輕握住她的手，攏在溫熱的手心裏。
“昨日的事，是我說錯話了。”
孟煜的聲音低沈：“抱歉。”
雲婉心口一顫，感覺被他握住的手背也在發燙。
她想要掙開，卻怎麽也狠不下心來。
“還有……”
孟煜微微俯下身，低聲說道：“以後再有任何事，第一時間命人來找我，我都會幫你。”
他一手撐著膝蓋，看向雲婉的眼睛：“別自己撐著，知道嗎？”
眼前俊朗的面容離雲婉很近，近到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
她看見孟煜深邃漆黑的眼睛裏，倒映著一個小小的自己，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這一刻，他眼裏只有雲婉一人。
神思恍忽間，雲婉聽見門外有人來報：
“啟稟孟大人，內閣來人了，說是讓您盡快回去。”
孟煜垂下眼眸，只能松開雲婉的手，重新站起身。
他拿起官袍穿在身上，扣好胸前的扣子，整理好衣襟。
“你胃還疼嗎？”
孟煜動作一頓，看見雲婉蹙著眉頭，眼裏滿是不再掩飾的擔憂。
他笑了一下：“不疼，沒事了。”
說著，孟煜擡腳往外走，隨手揉了下雲婉的頭。
“等我回來。”
雲婉的心裏瞬間炸開一朵小煙花。
她看見孟煜走出偏殿，頭也不回地朝宮門走去，只給她留下一個清雋挺拔的背影。
雲婉盯著他的背影，一時間心亂如麻。
本來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和孟煜有任何糾葛，他走他的仕途，她過她的日子，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這人一出現在她面前，總能不經意攪亂她的心思。
雲婉走到桌前坐下，捂著臉思考著：
她要是再不做點什麽，兩個人繼續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
正好這時，偏殿的門被人推開。
裳玉端著吃食進來，看見雲婉一個人坐在屋裏，捂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裳玉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孟大人不在嗎？”
雲婉放下手，默默點了點頭。
她看見裳玉把吃食擺到桌上，盤子裏的菜看著精致又熟悉，明顯和往日小廚房做的不一樣。
“這是小廚房的宮人們做的？”
聽見雲婉發問，裳玉笑著答道：“自然不是，小廚房的宮人都被帶去內廷了，新的宮人還沒有調來。”
裳玉壓低聲音：“這些啊，都是孟大人親自做的。”
聽著裳玉的話裏滿是歡喜，雲婉看著桌上精致的吃食，心頭又被不輕不重地揉了一下。
他自己還在胃疼，卻跑來給她做飯，一口沒吃又走了。
雲婉重重嘆了口氣，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像是吃了一顆包著糖塊的藥丸。
裳玉忍不住勸她：“依奴婢看啊，孟大人是真的很在乎殿下您，不然也不會得到消息就趕過來，又幫您處理事情，還特意為您做吃食。”
雲婉拿著筷子，一下下戳著碗裏的菜：“我知道，他對我很好。”
“但也僅此而已了。”
雲婉看向裳玉：“一旦要他作出選擇，他從來沒有選過我。”
“在他心裏，朝政比什麽都重要。”
裳玉楞住了，一時沒有再開口。
雲婉嘆了口氣，推開眼前的碗：“我累了姑姑，撤下去吧。”
裳玉連忙道：“您一口都不吃嗎？”
雲婉看著盤子裏精致的小菜，逐漸變得冰涼，熱氣也消失不見了。
她閉上眼睛，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這時，小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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