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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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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蒼塵厭:“神女翎阻我大業, 乃我一生之恨。弱小的祓惡山女修,還不足以成為我的敵人。”

眾長老:“?!”

“……尊主!”

他們震驚而憤怒, 原以為昔年那野心四溢、霸道張狂的魔尊季秋麟不會放過魔族大敵,哪知他竟會說出這等話!

“即便那女人再柔弱,她也是神女綾轉世,若有朝一日重拾神女之力,我泱泱魔域,便飄搖欲墜!”

蒼塵厭凜起雙眉,威壓驟然蕩遍四野。

在萬籟俱寂之中, 新任魔尊沈聲啟唇。

“吾必將實現昔年大業,至於霜翎……待她重拾神女權柄,本座會同她再起一戰, 以雪三千年之恨!”

萬魔震喝,星雲朗立於眾魔之間, 獨自靜默,顯得格格不入。

他怔然望著周圍的一切, 忽覺惝恍苦澀。

原來, 偌大魔域, 只他一人是真心牽掛著師父的。

他亦是此刻才驚覺,自己游走世間千年,在魔域的棲身之所, 卻只有師父身側。

魔域少主, 從來都不是為魔族眾生而奔忙。

如今這虛名已滅, 他所背負的一切, 好像都不重要了。

魔主遺刀被封印入寂修塔頂之時, 半個魔域皆來觀瞻。

曲終人散,留下的便只有寂寥蕭索的玄衣少年一人。

他佇立於廢土之中, 仰望於濁霧中朦亮的塔頂,耳畔有萬千魂哭,他置若罔聞。

星雲朗在寂修塔下待了三夜,這高塔本身便帶有魔主霜的禁制,現世僅有曾跟在魔主身邊的三位元老方能自行出入,如今又多出七大長老聯合設下的結界,他探遍了塔外每一處,連地底都被他鉆了個窟窿,卻毫無應對之法。

他失魂落魄地立在流淌的結界之外,惝恍良久,漸漸凝聚了眸光。

事到如今,便只有一個法子了。

少年雙拳緊握,簌簌踏風遠去。

-

魔宮之中,冷峻的黑衣少年溺於黑暗,仿佛於塵沙中下墜,失去了白日神采。

「嘻嘻,多年夙願得以實現,你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腦海裏非人之物的聲音戲謔響起,一抹金流如藤蔓一般溢出少年後頸,妖嬈撩向他的臉頰。

少年雙瞳微凜,擡手捏碎了那縷金光。

「哦~你是在掛念那個女人。」

「怎麽,得知心戀之人便是昔年將自己打入泥潭的畢生大敵,你不舍了,迷茫了……」

「還是說~你還在為十年前傷她一事耿耿於懷?」

「對那些老家們的說辭,不過是你逃避選擇的借口,啊哈,有趣,有趣!」

“閉嘴,邪魔!”

少年體內靈力驟然爆發,殿內器物搖晃,他旋而捏緊雙拳強作冷靜,垂下身子深深喘息。

魍魎笑聲恣意而輕蔑。

「可惜啊,你終究不可能放棄野心。」

「她的存在,只會讓你重蹈覆轍。」

「無用的情意,何不趁早斷了它,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蒼塵厭倏然咬緊了牙根,擡眸掠過兇煞猩紅,蹙眉盡顯冷厲。

“汙穢之物,休得再亂我半分。”

-

石瀑汩汩作響,藍衣少女靜坐於河中磐石之上,聆山水之音,神游天外。

近十年她幾乎未出山門,不時便來此靜修,外感天地,內悟識海。

盡管她仍未重現那時激發的無我之境,也未能拾回過去的記憶,但凝心修煉,心境比起當初又提升許多,終歸有所裨益。

霜翎睜眼,望著日薄西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起身踏水,腳踩漣漪,於河面如履平地。

剛回到岸邊,傳訊符忽然有所感應,霜翎取來一看,是星雲朗給她留了消息。

“霜翎,我有要事相求,請速至祓惡山外與我一見,切勿知會他人。”

霜翎微訝,雲游君許久都未與她聯系,一上門便如此急迫,既說勿要他人知曉,莫不是魔族那方出了亂子?

十年前驚闕離去那晚,他說那段時日他不會再來尋她,她怕誤了他的事,也未曾打攪,不想都過去了這般久。

她潛意識將這二人的話聯系起來,心頭暗覺不妙,當即便禦劍掠出祓惡山,於原野之間見到了玄衫少年的身影。

霜翎疾速降落於少年身前,來不及寒暄,“阿星,找我何事?”

少年見到她的身影,凝重焦急的眼中頓時透出一抹光亮,他上前兩步,忽然便半跪在霜翎身前。

霜翎雙眸驟張,當即出手攙住他端起的雙臂,可少年意志之堅,她用力都沒能將他拔起。

努力無果,霜翎用力喘了口氣,凝眉道:“即便有事相求,你直說就是,這又是什麽意思?!”

少年一副臣服姿態,頷首抱拳,神色肅然。

“請魔主出山,救我師父。”

聽到面前人的請求,霜翎心臟倏然一縮,她當即變了臉色,驚憂道:“驚闕怎麽了?”

剛出聲,她眸光一晃,壓下心神,扶住星雲朗,冷靜道:“你先起來,告訴我發生了何事。”

星雲朗起身,覆雜看著霜翎。

“魔族眾長老對師父多有不滿,正逼宮時,上任魔尊季秋鱗忽然降臨,與師父發起奪位之戰,師父……損傷慘重,靈體近滅,現被關押於魔域寂修塔中,恐再不能重見天日。”

聞言,霜翎只覺思緒被重錘猛地擊碎,大腦空洞發麻。

她忍不住後退半步穩住僵硬失力的身軀,重新拾起少年話中那一條條極具沖擊力的線索。

“你說驚闕……靈體近滅?他那般強大,就算戰敗,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季秋鱗,他……他不是已然隕落了麽?!”

星雲朗見霜翎就快語無倫次,不禁揪心,他早便想過霜翎知曉這些,定會失去冷靜,但他不得不說,何況魔域那方的大事件,即便上頭有意隱瞞,消息也封閉不了多久。

“是啊,所有人都知曉他不該活著,可他卻回來了,即便改頭t換面,可出手全然便是季秋鱗的模樣,甚至他的實力,比從前更甚……”

“轉世……重生?”霜翎驀然有了猜測,腦中也猝不及防冒出一人的模樣來。

她頓時怔在原地,指尖顫抖,仿置身於無窮黑洞中,一切的謎團匯聚在一塊,拼湊成一張繪滿野心的宏大藍圖。

霜翎失神落魄,星雲朗卻沈浸在心中的糾結,沈重道:“若是全盛時的師父,他不該輸的……”

霜翎冷不丁回神,恍惚道:“什麽?”

星雲朗抿唇看向她,“師父力量皆來源於那柄魔主佩刀,而非天地靈氣。只要刀不損,力不散,師父便永遠維持同樣的狀態,不會枯竭,亦無法提升。但……昔年師父將三成刀力皆祭入冰霖玉中,他的實力便只餘了七成。”

霜翎不禁啟開雙唇,圓睜的眼眶細微顫動,她無言了許久,才艱難出聲:“所以,他是因為我才……”

她忽而雙目酸澀,心頭也似浸了酸雨一般苦澀作痛,如此重要的事,他竟從未對她透露半分,分明他提出要助她掌控冰霖玉時,她對他還那般抗拒。

若早知渡靈會讓他永遠失去力量,她便不會同意這勞什子的補償,這癡兒……

星雲朗見她這般,亦不好受。

他對霜翎從無埋怨之心,畢竟師父總是那般固執,而霜翎並不知情。

她是師父追求一生的人物,他即便不支持師父某些固執的做法,但在魔主一事上,他能夠理解他。

何況,霜翎於他而言,亦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原因不止於此。”星雲朗嘆道。

“我隱約瞧見師父本體有損,他是帶傷應戰的。真是的,我早便察覺古怪,卻沒想過師父本體受傷的可能……”

他語氣自責,霜翎頓時想起當年驚闕離開前,那一身傷痕的模樣。

原來與師尊那一戰,竟傷及他本源,虧他還在她面前表現出一副毫無所謂的模樣……想到這些,霜翎驀然咬了咬牙,滿心懊惱。

若非損失了三成力,驚闕也不會在那時傷了本體,強忍苦痛與季秋鱗一戰。

“驚闕助我良多,他有危險,我不可不顧。”

霜翎凝眉出聲,深深呼吸。

“可遠赴魔域救助魔族,此事沒法向我同門求助,僅憑我一人,如何幫得到他?”

星雲朗:“師父所在的寂修塔,乃七千年前魔主所設。是你的話,或許有辦法破除長老們的結界,解開塔內禁制,救出師父。”

霜翎訝然,“可我並無魔主之力……”

話到一半,她抿唇低眸,沈氣道:“也只能一試了。”

少年肅然點點頭,以神識之力覆蓋二人,屏蔽了外界認知,帶著霜翎悄然潛入魔域。

接近寂修塔時,天光靜謐顯現,然天地之間依舊昏沈,霜翎看著四周的荒原與枯冢,如聞鬼魂戾哭聲,頓感毛骨悚然。

“這是什麽地方?”霜翎低聲問道。

星雲朗:“魔域戰死之人的埋骨地。”

難怪她聽到的那些戾哭幻覺並無悲戚之意,多為不甘憤懣。

“那便是寂修塔,魔主建以撫慰魔族之心的標志,是這荒冢下眾靈之碑。”

星雲朗指向前方修長高聳的石塔。

霜翎望向那高塔,塔外堅固的結界流淌著明光,塔身斑駁,滿是歲月痕跡。

“驚闕便在那處?”她望向塔頂。

星雲朗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點了點頭。

霜翎闔上眼眸,默想驚闕的模樣,低聲呼喚其名,半晌過後,並未得到絲毫感應。

“果然不行……”

她喃喃念了聲,心中又是一陣揪痛。

驚闕該是傷得多重,此刻又能否感知到她的呼喚……

凝了凝神,霜翎前行至寂修塔下,伸手觸碰那道覆雜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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