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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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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早先在合歡宗, 霜翎便從星雲朗口中聽說了驚闕乃刀靈化形的事實,可她始終沒意料到, 驚闕的武器就是他的本體。

這要是把刀打壞了,他不就當場折裏面了麽?!

如此潦草隨意……他才是當之無愧的大聰明!

霜翎:“等等,這麽說,在青雲秘境崖底,挨在我身邊的那柄刀就是你本人?你跟蹤我?”

驚闕:“自神罰降臨後,除去主人身在祓惡山的時間,驚闕一直陪伴在主人身側。”

霜翎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什麽跟蹤狂魔!她與身邊之人竟從來沒發現!

驚闕:“原先我只是想確認主人的身份, 自青雲秘境過後,驚闕跟隨主人的目的,便唯有守護主人安危而已。”

霜翎長舒一口氣, 冷靜下來楞然望著驚闕頭頂的虛空。

“難怪我一遇難,你便及時出現……咦, 所以我墜崖時是你接住了我,還有那日我與嚴岑大戰過後, 暗中阻止他偷襲的高人, 也是你咯。”

驚闕低眉默認。

霜翎半張著唇, 啞口無言。

原來驚闕默默幫了她這麽多次,她若不是方才握著刀時想到這一層,那些事情, 他怕是不會自行翻出吧。

不是喊她主人麽, 邀功都不會。

霜翎沈沈嘆了口氣, 當驚闕意識到他期盼已久的主人不過是贗品, 他該何其憤怒, 她又當如何應對。

驚闕:“主人,為何面色不悅?”

她擡睫撞見驚闕沈靜又疑惑的眼神, 心情微滯。

面對隨時可能引爆的一顆炸彈,她能開心得像個傻子似的麽。

腹誹著,霜翎露出溫柔的微笑。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驚闕懵懂地眨眼,看來,他再度錯估了主人的心思。

“那……主人可否摸摸我。”

男子面容無比認真,仿佛正在與她談一樁交易,霜翎看著那堅如磐石的目光,笑容硬得好似一捏就碎。

半晌等不來霜翎回應,驚闕堅定的眼神略微變幻,透出一絲盼望。

霜翎內心隨之一抖。

罷了罷了,不過是角色扮演,便先將這大爺逗高興了,之後他幡然醒悟,指不定還能念著她的敬業,給她漲點印象分。

她五指蜷縮,握住了刀柄,驚闕當即身形微顫,頷首正坐,顯得無比乖巧。

霜翎垂首註視著這柄滿浸殺伐之氣的筆直墨刀,它與驚闕一般煞氣滿盈,卻也如他一般沈穩厚重,顏色純粹,造型樸素,細看卻暗紋細致,過分美麗。

觀察得深了,霜翎竟覺得這柄刀也莫名熟悉起來,握在手中契合無比,好似她已習慣了它的結構與重量。

她探出指尖,小心而緩慢地撫過刀身,這武器不知用何等鐵材制成,涼而潤,利而悍,原本氣勢駭人,在她手中卻盡斂鋒芒。

“我要是將它折斷,你是不是就會消失了?”

霜翎鬼使神差地冒出這麽一句,話畢才意識到她說了什麽危險的話。

純純威脅人麽這不是!

她忙一擡眼,卻見男子乖巧正坐,眸光渙散,好似沈溺於幻想鄉中,小心翼翼地透出滿足。

霜翎稍稍一楞,又輕巧撫了撫刀身,驚闕雙唇緊抿,垂落在身前的修指輕握,深邃眼眸中又添一絲若有若無的羞澀。

她顫了顫眼角,逐漸領悟一切。

……這麽好玩的嗎!

霜翎舉起墨刀左右翻看,企圖弄清這份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驚闕靜謐等待,被晾了半晌,方收心斂神,有些郁悶地擡起眸來。

“憑主人如今的力量,還折不了我。”

霜翎張嘴微楞,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方才的話,敷衍地扯了兩聲笑。

“開個玩笑而已。”

這反射弧可真夠長的。

她雙手托著墨刀,向前遞回給驚闕。

驚闕註視少頃,冷清啟唇:“主人留下防身便是。”

霜翎:“啊?這不好吧?!”

驚闕:“主人若是離開魔域,與驚闕相隔過遠,僅憑神魂連結,驚闕也難以回應主人呼喚。若持有驚闕本體,我便能隨時守護主人。”

霜翎驚道:“那怎麽行,你跟我走了,魔域無人看管,豈不亂套。”

一旦魔族暴走,新王登基,修真界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只怕就要被打破,糟心事又得一茬接著一茬。

驚闕面容鎮靜,“我留下一半刀靈坐鎮魔域便是。”

霜翎轉眸思索,仍覺離譜,都說魔族以武為尊,自魔主霜之後,歷屆首領都是靠武鬥上位,驚闕要是一分為二,那不是趕著讓人鉆空子麽。

想著,她連連擺頭,“不成不成,我不用你保護。”

霜翎擰著眉頭,塞紅包似的硬是將刀器懟進男子懷裏。

驚闕錯愕地抱住自己的本體,看見少女一臉怨氣,似乎十分不快,他眸光頓顫,沈下面容,十指緊握成拳。

又一次被拒絕了。

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被她需要。

霜翎轉眼冷靜下來,擡眼看到男子低眸隱忍,好似失落不甘,她內心一頓,是她方才說話太沖,傷著他了?

不是,這魔域至尊這麽容易破防的嗎??

霜翎忽而感到荒誕無比,卻又忍不住自忖,是否當真是她態度不妥,畢竟她在驚闕眼中的形象,可是一個隨時都會被人噶掉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她要是掛了,他好不容易失而覆得的“媽”就沒了。

仔細想想,好像是挺難過的。

霜翎遲疑地看向驚闕,醞釀著既能夠服人又足以慰人的話語,還沒從知識庫中檢索到恰當的雞湯,面前的男子便沈悶起身,寂然望著她。

“主人好生休養,明日驚闕再來為主人渡靈。”

他抿起唇,轉身離開。

霜翎擡手欲言又止,大門敞開,墨色身影轉眼淹沒,門扉合起剎那,她的眼瞳也隨聲一跳。

靜滯良久,霜翎垂肩嘆了聲氣。她分明不必關懷一個魔頭的心情,但無意出言傷人,她內心也變得不是滋味。

明日,她再去安撫幾句吧。

霜翎強行甩開煩悶,走出大殿去接獨守空閣的大聰明,意料之中又惹旁人白眼,她也不糾結,抱起眼睛都哭癟的大聰明徑直回到住處。

次日,霜翎收拾好自身,推開門正見有魔族在殿外低聲碎語,那幾人見了她,原本憤懣的神態變得愈發猙獰。

霜翎仰頭看了看剛冒出頭的太陽,今日天氣不錯,雲薄風高,不似先前陰沈,適合散步。

她坦然從幾人目光之中穿了過去,轉眼便聽到陣陣嘲諷唾罵。

“呵,什麽神女傳人,還當有多厲害,不過是個修為淺薄的黃毛丫頭罷了。”

“尊主何必要留這等禍害,依我看,就該盡早扼殺,省的看她那趾高氣昂的模樣。”

“不過得到幾分厚待便洋洋自得,區區仙道弱修,若非還有點預言的本事,尊主又豈會留她?”

霜翎聽了嘴角直抽,魔族的情感認知都有毛病嗎,她撒腿走個路都成趾高氣昂得意洋洋了,她要是昂個頭,豈不就要被冠上囂張跋扈、藐視天地的諢號了。

她步入花園,望向築心殿,驚闕似乎就在其中。

醞釀好扮演一個知心大姐姐的情緒,霜翎提前擡起微笑,端莊走向築心殿。

靠近大門時,霜翎才瞧見殿內還有一人,那是個身著深色布衣的老者,灰發束綹,身形佝僂,手持木杖以穩身形,老者的身影幾乎與灰藍墻地融為一體,以至於她並未一開始便發現他的存在。

目光放遠,便見那t墨衣魔尊坐在上方,神色冷峻,威嚴無匹。

……看樣子是在議事。

霜翎識趣地偏轉了航線,兩腳一擰,走向一旁的空地。

“尊主作出此等荒唐之舉,便無半分解釋麽?”

老者的聲音鏗鏘有力,霜翎輕易便聽見了他的質問。

這語氣頗有些咄咄逼人,敢對魔尊這番態度……看來那八成就是所謂的魔族元老了。

霜翎無心聽人家的正事,本欲暫且離開,可又心下敏感,直覺那老者所怒之事與她有關,便還是忍不住停留在原地聽墻角。

“本座私事,無需向誰人解釋。”

沈冷之音響起,仿佛是從結冰的水面上劃來的。

霜翎聽著都背泛涼意,這兩日驚闕總是溫聲溫氣的,甚至偶有呆滯,她都快忘了,這冰冷無情的氣息,才是她認知中真正的驚闕。

老者當即握起木杖用力杵向地面,怒極反笑。

“魔域至尊,該以魔族眾生為先,談何私事?”

“若只是一介尋常修士,由得尊主玩鬧也便罷了,可那人是遙寄雪的徒弟,更是神女綾的傳人,三千年前神女綾如何引領仙道大挫我魔族,你是未親眼瞧見,可那場災難,萬千魔族皆有見證!尊主執意要護神女傳人,要我魔域眾民……如何看待尊主?!”

座上男子眼眸輕瞇,威壓驟然盈滿大殿,老者搖晃不穩,硬是撐緊了木杖毫不退縮,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勃然怒視向前。

“旁人如何看待本座,本座不管,唯有一點,霜翎不可擅動。”

驚闕居高臨下,冷漠註視著老者。

“至於本座的意圖,爾等日後自會知曉。”

“呵……呵呵呵……”

老者忽然精神恍惚地冷笑了起來。

“此般無理,何以服眾……何以服眾?!”

魔尊白瞳微凜。

“歷代魔域至尊奪權上位,何時將‘理’視作手段。”

他威嚴起身,冷淡俯視階下抗權的年邁老者。

“不服者,盡可踏入築心殿,自本座手中將這尊位奪去。”

“大長老,為更改成命,撫恤眾心,你可願上前一試?”

霜翎聞言虎軀一震,她怎麽都有些熱血沸騰了呢?!

老者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望著驚闕,直到被那沈穩而淩厲的威壓震得手腳發顫,他隱忍不甘地躬下身,將憤懣咽入腹中。

“屬下……不敢。”

驚闕漠然收回目光,側身看向別處。

山壓一般的禁錮感散去,老者猛然深吸一口氣。

他微垂著面,怨憤擡眸凝視驚闕,出聲悶沈枯朽。

“尊主執意如此,老夫無可奈何,但尋樂殿乃魔主大人舊居,從無人敢沾染半分,尊主破了這不該破的先例,還望好自為之。”

墨衣魔尊依舊靜立在前,仿若未聞,老者壓下一股氣,轉身拄杖望殿外走去。

霜翎怔楞在殿門旁,原來驚闕借給她的那處住所乃魔主霜所有,難怪那尋樂殿裝飾得精美非凡,卻還一直空置著呢。

她倒是能夠理解驚闕為何讓她住在哪兒,可問題是……這樣一來她不就更加洗不清了嗎?!

今日連傳說中的大長老都親自上門勸誡了,之後又會應付多少人?

霜翎狂躁得快要搓頭,忽然大長老一步邁出殿門,她立刻開啟待機模式,花瓶似的站直了立在原地。

大長老側過臉來,仿佛早便知曉霜翎站在門外,看見她時並未顯露半分詫異。

那雙鑲嵌在老者溝壑縱橫的臉上的目珠死死盯著霜翎,鄙棄和恨意如成群的蛆蟲爬出眼眶。

霜翎被那目光盯得心驚,她這下看清了大長老的臉,他身子骨比老瘋子健壯,卻比其滄桑更甚,魔族出世的時代留下的元老……至少當七千歲了吧?!

大長老冷哼一聲,扭頭走開。

衣擺掀起的弱風卷來一絲怪異的氣息,霜翎聳著鼻子嗅了嗅,這氣味一旦註意到,便難以忽視,是股印象呼之欲出的腥氣……

“主人不必在意旁人所言,我定會護主人周全。”

驚闕也出現在了殿門口,霜翎思緒被斷,楞然回神,看到目光略帶憂心的冷峻男子,一時好似感到時空錯亂。

這人前人後兩幅面孔,她又難得適應了。

霜翎搖了搖頭,道:“你要應付這些質疑,也是不容易。”

她面上扯著微笑,內心已在叫囂。

那些喜歡當面背後嚼舌根的魔族,有本事沖著驚闕去啊!向她發牢騷半點作用都沒有,至少驚闕能給他們一個獲得魔尊體驗卡的機會,只賺不賠啊!

驚闕聞言眼眸微顫,矜持地頷首微笑。“主人……是在關心驚闕麽。”

霜翎嘴角一抖,隨口一句話高興成這樣,這刀靈還是分不清關心和客套的區別啊……

看他這心花怒放的模樣,好似都不需她安撫了,嗐,虧她想了半天心靈雞湯,結果這廝大腦簡潔得很,只要一句誇誇便啥煩惱都沒了。

霜翎眼仁輕轉,又下一劑藥:“你方才回擊大長老的樣子實在威風!”

“呃……嗯。”男子微微錯愕,目光無處安頓,抿著唇不知作何回應。

霜翎不解思忖,是她這句沒誇到點上麽,沒見著他高興,反叫他局促起來了。

暫時想不出來全新的誇誇角度,她無奈作罷。

霜翎:“說起來,大長老那般質疑你,還說出不少難聽的話……你既認為我便是魔主,為何不將這想法告知他?”

驚闕擡起烏睫,面色恢覆平常。

“我若如此,定會讓主人為難。”

霜翎張了張嘴,略感意外,他分明對人類的情緒不甚通透,可居然還會想到這一層。

的確,光是一個驚闕叫她主人便夠叫她為難了,若是一大堆魔族都跟著他將她誤認作魔主,再將消息傳回仙域……嘶,翻車的後果,她光是想想就打了個冷顫,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聽魔族們碎嘴子呢。

驚闕又正經道:“主人改頭換面,封印自身記憶,便是不願讓人認出身份。驚闕為主人親手所鑄,絕不會背叛主人,故而主人的秘密只需我一人知曉便好。”

霜翎:“……”

到頭來,還是她高估了。

她無奈扶額,聲音都虛了一分。

“要不我還是搬出去吧,免得旁人怨我鳩占鵲巢。”

“那本就是主人的住所。”

驚闕凝眉不滿,轉眸瞧見霜翎殷切的眼神,又面容一怔,定定思考了片晌。

“主人所思有理,只是主人偏好明亮寬敞之地,宮中已無符合主人所需的其他空房。若是主人不嫌,住在這築心殿……也再好不過。”

“……”

霜翎看著眸光略帶一分羞赧、卻好似懵懂不知其中門道的墨衣刀靈,小腦停止了運轉。

她想問問他,“鳩占鵲巢”和“狐媚惑主”這兩條罪名,哪個更委婉一點。

很顯然,單純的刀靈是不會理解,讓她和他共居一殿將會造成何等後果。

“沒關系,我就住尋樂殿便好。”

霜翎溫婉大方,溫柔似水,溫暖動人地綻開笑容。

單純的刀靈自然只能傻楞楞點頭,全然看不懂她眼中的滄桑。

“驚闕來為主人渡靈,主人請進。”

墨衣魔尊十分天然地邀請道。

霜翎應聲走進築心殿,半路回頭看向驚闕,遲疑出聲:“要不咱先把門關上?”

驚闕略透疑惑,旋即還是聽話地擡手閉上大門。

霜翎懷揣著忐忑坐去席上,兩眼一閉與世無爭。

驚闕走到霜翎跟前,看她這一臉沈重赴死的表情,心底又冒出一串納悶。

只是朝著她體內靈寶渡靈而已,又不曾攪擾她血脈內息,她怎的這般勉強。

他屈膝半蹲,左手扶住女子後腦,深深凝視起她的面容。

霜翎正迷惑他在發什麽呆,隨後男子攬在她腦後的手忽然轉移,指尖拂過她的發,最終落在她眉心。

她詫然睜開了眼,撞見驚闕深沈的目光,心頭驀然一跳。

驚闕亦是一怔,指尖懸停片刻,恍惚落下。

“……驚闕不會傷害主人,只望主人,莫要憂慮。”

男子聲音冰潤如冷玉,語氣中蘊著一分似有若無的低落。

霜翎略有動容,即便關上門不讓人瞧見,但對這魔頭渡靈的方式,她仍舊感到局促。

驚闕不懂得人類潛藏的心思,見她攏著眉頭,便以為她憂愁顧慮,或許,他還在為自己當初驚嚇到她而內疚。

霜翎舒展雙眉,正色道:“我只是還沒習慣……不用管我。”

男子眸光稍黯,沈寂少焉,以手撫落霜翎的睫羽,遮蔽了她的視線。

惝恍間,男子冰涼的額頭貼了上來。

力量澆灌入體,霜翎體會著那沒由來的熟悉之感,漸漸被它撫慰,竟有一刻超然出神,不再感到任何不自在。

這份最初令她恐懼的肅殺之氣,緊密接觸間,竟讓她分外安適,還真t是毫無道理、出乎意料……

片晌過後,驚闕擡首移開手掌,霜翎雙眼依舊緊闔,只是沒了先前的緊張沈重,顯得格外寧靜。

他註視著她鴉羽般垂落的長睫,它只是無意顫動,便長琴奏樂,響在心扉。

他胸中躁動,又忍不住湊近一分,想要貼上那微微泛紅的瑩潤臉蛋,卻又眼眸一轉,克制地坐了回去。

“主人,結束了。”

男子低語仿如天音,瞬間將神游中的霜翎拉回,她驀地睜開眼眨了幾下,故作無意地撥開鬢前碎發,應道:“噢……謝謝。”

“主人無需對驚闕道謝。”

墨衣魔尊輕垂著面,霜翎狐疑地癟了癟嘴,她怎麽覺著……他好像一臉遺憾的樣子?

她倉促起身走向大門,驚闕冷不丁出聲:“主人便不願同我多待一刻麽。”

霜翎錯愕回頭,看到男子寂寥的背影,心裏一咯噔。

……怎麽又emo了!

“不,我只是去開個門,然後……四面八方散散步。”

霜翎輕輕擺出微笑,為了撫慰魔尊突如其來的委屈情緒,她大腦一晃,伸出了充滿專業氣質的張偉手。

“你願陪我一起麽?”

驚闕雙目微張,倏然起身行至她身後,垂眸註視她的眼睛,唇角難掩悅色。

見他轉陰為晴,霜翎也不自覺翹了翹嘴角。

如此乖巧好哄的器靈,若當真是她所擁有的便好了。

剛有此感嘆,霜翎思緒便驀然破散,斂神收起心。

生了這等想法,才是最為可怕之事。就算驚闕再殷切篤定,真相不可更改,她也永遠不會變成魔主,堅守本心,步步為營,方為正道。

有驚闕本尊作伴,霜翎今日再也沒聽見那些閑言碎語。

反正已經夠招魔族人厭了,在可控的範圍內,她不介意再添點仇恨,至少可換得一時清凈。

“魔宮之外,我也能去麽?”

閑走半晌,霜翎看著外圈的圍墻,隨口問道。

驚闕:“但憑主人意願。只是魔域中人不識主人尊身,恐對主人不利。若要離開魔宮地界,還請讓驚闕陪同。”

霜翎閑散笑笑:“我隨便問問,還沒打算出去惹麻煩。”

魔宮地界廣闊,宮殿與山體交錯,通道眾多,地形尤為覆雜。叫驚闕陪同走了半日,她算是認全了地形分布,以後應當不會再迷路,也不必多費口舌向魔族人交談。

散步中,霜翎也有意無意地從驚闕口中問到了些魔族信息。

宮中有諸多任職魔族,實力深淺不一,但驚闕好似並不在乎他們職責為何,魔宮內外的運轉,大多是由眾位魔族長老親力負責的。

七位魔族長老中,有三位都是自魔主霜時代留下的元老,皆都對魔主霜忠心耿耿。

霜翎回想起早前在築心殿聽到的對話,她隱約覺得,就算沒有將仙道修士帶到魔宮這檔事,大長老也似乎對驚闕這位魔尊多有不滿。

還有她與大長老照面時,嗅到的那絲詭異的氣息……

霜翎:“驚闕,你可曾發覺過,大長老身上有何奇怪之處?”

驚闕神色如常:“祝尤鮮少露面,終年閉於洞府之中,已多年不問政事。除此之外,本座並不能察覺,其與他人相比有何怪異。”

霜翎:“嗯……我是指他的氣味,氣味和我見過的其他魔族都不一樣,是一種熟悉的生腥之氣……”

驚闕眼睫輕顫,無可奈何道:“驚闕化形並不完整,無法辨認主人所說的氣味……抱歉。”

霜翎唯恐又觸碰到這位大男子的憂郁開關,高聲脫口而出:“這等小事何必道歉,我可要過意不去了。”

驚闕目露茫然,垂睫認真思索起來。

霜翎註視起他顏色倒置的怪異雙眼,原來他異於常人的眼睛是化形錯誤所致,她還當他故意整得標新立異,還怪時髦的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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