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

按照羂索的設想，仁賢會在巫女留下的後代中不斷覆蘇轉世。

他小心地控制著巫女後代的數量，讓虎杖家族的規模限制在十人以內的小家庭，方便他的觀察。

虎杖家無法繁榮，但無論是怎樣的天災人禍裏，都不會滅族。

2

“您是守護著我們家的神明大人嗎？”有的轉世擡著頭，伸出小手，試圖抓住羂索的衣袖。

“你是我永遠不會原諒的仇人！”有的轉世抱著慘死的家人的屍骨，在暴雨中朝著羂索怒喊。

“……你在嗎？”有的轉世自打有記憶起就是孤兒，明明已經成年，卻蜷縮著低聲問，“我們說說話，好不好？”

羂索沒有看透靈魂的能力，但是日積月累，他確實能一眼辨認出仁賢了。

3

十七世紀的一個仁賢請匠人塑了一尊不空絹索觀音的像。

自那之後的很多個仁賢睡在觀音像前，祈求羂索垂憐。

4

羂索從觀音像背後走出，用女人的身體嫁進了虎杖家。

“一見鐘情或許確實是存在的。”二十世紀初的仁賢捂著心臟，“我對你大概就是這樣。”

羂索瞥了眼他：“傻子。”

明明是日久生情啊……

5

千年的輪回才結下這種超越記憶和軀殼的契約。

糾纏不休，如影隨形。

6

羂索為這個仁賢生下了一個孩子，仁賢傻樂了半天，給孩子取名的時候充分體現了什麽叫作“手忙腳亂”“大腦空空”。

看得羂索嫌棄不已：“還沒有想好嗎？”

“真的很糾結嘛……”仁賢嗚咽道，“我已經把各種和歌集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了，但就是決定不了。”

“……你別是看了什麽平安京時期的作品。”羂索說，“我對這些詩人可都沒什麽好感。”

7

最後決定孩子的名字是“倭助”，意思是協助大和民族。

羂索抱著孩子，沈默許久：“好難聽啊。”

仁賢大受打擊：“啊？那、那再重取嗎？”

“算了。”羂索把孩子扔給仁賢，“名字什麽的，沒有那麽重要。”

8

倭助是個早熟的孩子，會偷偷溜去街邊的彈珠店賭博。

仁賢把他從彈珠店拎回來的時候憂心忡忡：“倭助，不可以這樣的，爸爸媽媽都會擔心你。”

“那個女人真的會這樣嗎？”倭助瞪著父親，眼中有淚光，“她根本不在意我！世界上哪有這樣的母親？”

9

“我常常覺得，那個女人根本不是我的媽媽，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鬼。”倭助對妻子說道，“她頭頂有一圈詭異的肉色疤痕，仿佛曾經被掀開頭顱。”

“在我成年前，她扮演得像一個普通人，但就在我成年的那天，她……”

男人泣不成聲：“她殺了爸爸！”

10

“我感受到了宿儺的氣息，他正在覆蘇。”羂索說。

仁賢躺在床上，無奈地笑著：“雖然我聽不懂這些事情……但總之，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的，我需要計算時間，融合你的能力，創造出足夠承受宿儺力量的軀殼。”羂索說，“剛好倭助戀愛了，和那女孩如膠似漆，應該不久就會有孩子——我要在孩子誕生之初，把你的靈魂放進去。”

“聽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仁賢說，“話說——我可能變成女孩子嗎？”

羂索笑了：“可能的哦。”

“要是女孩子的話，就嫁給你，然後讓你操心給孩子取名這種麻煩的事。”仁賢說。

羂索一邊神情溫柔地答應下來，一邊剖開了仁賢的肚子。

11

虎杖倭助剛剛和戀人告別，帶著甜蜜的心情回到家。

打開房門，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父親淒慘驚悚的屍體，和微笑著與他告別的女人模樣的怪物。

“二十年後再見吧，倭助。”那個怪物說道，“不要哭泣。”

虎杖倭助沒有哭泣，他只是拿起了刀。

怪物輕松地擋住了他拼命的攻擊：“對母親出手可算不上好孩子。”

“總之，再見。”怪物離開了這座房子。

空留虎杖倭助一人站在父親屍體流出的血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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