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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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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不想說這麽狗血的事◎

薛岫說到做到,領著薛靜另選僻靜地方,喚人送來紙墨筆硯。

薛岫選的地方極好,是一處涼亭,目之所及能瞧見假山流水,清澈的小池塘裏養著許多睡蓮,裏面有不少紅鯉在裏頭游蕩。

而薛靜則靠在涼亭的柱子邊,倒立著,單手撐地,嘴咬著毛筆另一只手翻著書,也幸虧他平日裏沒荒廢鍛煉,才不至於在三哥面前丟臉。

若是連這等簡單的倒抄都無法完成,那可真是要笑掉大牙,等他能出去玩樂,他定要在他的朋友面前吹噓一二。

瞧瞧,我能倒抄書,你們能行嗎。

想到那場面,薛靜嘴角咧開一抹笑,心中的小人止不住地幻想。

傻笑的模樣被薛岫瞧見,他靜默三秒後道:“靜心,莫要走神。”

連抄書心都不靜,可見平日裏也未曾在學問上下過功夫。

該如何才能教導好弟弟,他心想著。

這時,天邊飛來只鴿子,撲通撲通翅膀落在薛岫的面前,豆大的眼睛瞅著薛岫,歪了歪頭,扇了幾下翅膀,小腳丫在桌上踩了幾下,像是在確定有沒有送錯人。

鴿子的腳邊綁了個信筒,羽翼帶著些紫毛,是個很特殊的鴿子。

薛岫見到那抹紫色後,便知是誰來的信,在薛靜好奇的目光下,取下鴿子腿邊的信筒。

從小巧約莫一指節的信筒內取出小紙條,上面寫著薛九,我要來卞金投奔你,可要好酒好菜招待於我哦,南黎留。

南黎來自南疆,善巫蠱之術,巫蠱之術中恰好有一蠱蟲,能迷惑人的心智,與那江小姐似乎有些相似。

而南黎此人,常年處於南疆偏僻之地,於卞金並不熟悉,其行事乖張,隨心所欲,並不服管教,若放任他,恐生事端。

本不願與南黎打交道的薛岫,念起江小姐身上的異常,也許,可叫南黎去辨認是否是巫蠱之術。

從薛靜手中奪過毛筆,沾墨在紙條背後寫道,可,但要聽從我的安排。

將紙條塞回信筒內,綁回鴿子的腿部,看著鴿子撲騰著翅膀遠飛。

在薛靜好奇的目光下,把毛筆遞了回去,沒有為人解惑的心。

-

等到午時用餐時,薛靜才能松散一二,兄弟兩個剛吃完飯,薛靜懶散地躺在涼亭欄桿上,揉著酸脹的手腕。

望著還剩半邊的空白紙張,心生無望,天邊刺目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臉上,也沒有溫暖到拔涼的心。

像是想到了什麽,瞬間生龍活虎起來,蹲在欄桿上,大喊道:“三哥!你若不讓我坐著抄書,我就從這跳下去!”

“跳下去後,你從此就沒有了我這個弟弟!”

薛岫淡定地喝著茶,一副你跳吧,我不攔著你。

“我真的要跳了!”薛靜發出最後的怒吼,他哥怎麽回事,怎麽不攔著他,難不成他真的要跳下去。

覷了身後空蕩蕩的地方,距離地面有幾丈高,下頭是鵝卵石的小道,這要倒下去,不死也得重傷。

是誰把這涼亭修得這般高,可惡!

薛岫道:“你想在輪椅上過一輩子,你就跳。”

薛靜:……

不敢不敢,哥你快同意我坐著抄啊,同意了我就借坡下驢不跳了。

可憐巴巴地望著薛岫,薛岫與之相對,不知為何會想起王玉澤當年撿到的泥巴狗,也是這樣的眼神,還未松口。

涼亭下頭傳來一道宛如鶯啼,婉轉動聽的嗓音喊著:“五弟,你在那做甚?”

薛靜聞聲探頭望下去,見竟是四姐姐。

眼珠子一轉,連忙喊道:“四姐姐,你快上來,上頭的風景可好看了。”

想叫四姐姐上來求情的話頭一轉,可不能讓四姐姐知道他被三哥罰抄,萬一四姐姐不求情,還叫他聽三哥的,那他可就真不用活了。

“你可莫要誆我,你若欺騙我,那我可就要打你。”薛雅柔晃了晃小拳頭,隨後帶著婢女右轉走小道,從一側石階上去。

等到了上頭,見到涼亭內的三哥,心花怒放,讚賞地給五弟一個眼神,四姐姐平日裏沒有白疼你。

至於別的風景,再好看那也沒有三哥好看,三哥獨坐在那,便是一道最美麗的風景。

亭臺樓榭相呼應,宛如畫卷謫仙人。

“三哥哥好,”薛雅柔輕聲道。

薛岫嗯了一聲,淡淡地看向薛靜。

薛靜裝傻充楞地傻笑,擡手招呼道:“四姐姐,快來,你從這兒瞧,遠處的風景是不是很好看。”

薛雅柔敷衍地嗯嗯兩聲。

薛靜順桿子往上爬道:“四姐姐也覺得風景甚是好看,那能否幫我求求情,好叫我坐著罰抄。”

薛雅柔點頭點到一半,發覺不對勁,楞在當場,一臉你竟是這樣的弟弟。

“莫要管他,我叫他罰抄的,”薛岫解圍,也順勢打消薛靜的念頭,聲音平靜緩和問道:“王府出了事?”

若是沒有出事,他四妹妹可不會午時歸家。

被薛岫問到此事,薛雅柔啊呀一聲,緩緩低下頭,面上露出一絲愁容,“是發生了點事端,也不算是,我也說不清楚。”

興許是憋在心裏很久,一朝被三哥關心,目視三哥平靜如湖泊毫無波瀾的眸子,心裏安定幾分,緩緩吐露道:“今日王姑娘辦了詩會,邀請了一些姐妹前去,而其中有兩位姑娘,各帶了自個的手帕之交。”

“帶的是少府家的兩位嫡出小姐。”薛雅柔說到這,薛岫也算明白了。

又是事關江小姐的,自從他被禁春闈後,江小姐倒是時常與他家牽扯上一二。

而在一旁的薛靜,本打著吃瓜的念頭,聽一二姑娘家的八卦,萬萬沒想到竟聽到關於他心上人。

驚得他一下子站起,嚇了薛雅柔一跳。

“坐好,”惹得薛岫斥咄,補上一句:“小心跳下去。”

薛靜連忙跳下來,乖乖地蹲在涼亭邊,比了個閉嘴的手勢。

見到薛靜吃癟的模樣,薛雅柔手帕微捂嘴輕笑兩聲,沈悶的心也順勢有所松解。

繼續說道:“往日先夫人所生的嫡小姐從未參與我們的宴會,雖感到異常,但也只當她是被三皇子退婚,恰逢江小姐辦詩會,出來散散心。”

“另一位嫡小姐倒是時常出來玩樂,與會上姐妹相識,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江二姑娘便帶了手帕交去找江大姑娘的麻煩。”

“嘴上有些討人嫌,說出些不愛聽的話,想激怒江大姑娘與她進行鬥詩。”

“以春為題的五言詩。”

“江二姑娘雖詩文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而江大姑娘因其參與不多,我們也不知其深淺。”

“也在一旁準備看看,沒想到最後竟是江大姑娘贏了。”

聽到這,薛靜臉上喜悠悠,而薛岫則是問道:“可還記得江大姑娘所做的詩。”

“記是記得,江大姑娘寫了三句。”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①”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②”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③”

“好詩好詩,”薛靜在一旁鼓手讚嘆道,他是真心的,心底頭琢磨這三句,越發覺得甚好。

“是啊,寫得很好,但……”薛雅柔秀眉蹙起,面帶猶豫,還是說了出來:“按理說也合該是作詩本人寫字,可江大姑娘的手帕交卻說江大姑娘甚少碰筆墨,由她來代勞。”

“可一個甚少碰筆墨的人,怎麽做出如此好的事,更離奇的是,在場的眾人聽聞後,未曾發覺有何不對。”

“此事我未說口,只是心底有所懷疑。江二姑娘倒是輸了後,在大庭廣眾下指責江大姑娘請了槍手,就為了今日想要壓她,踩著她出盡風頭。”

這事初聞是有些荒誕,一個從未碰過筆墨,熟讀詩書的姑娘家是怎麽會做出那麽好的詩的。

就連心偏向江大姑娘的薛靜也不由沈下心來,腦子裏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喊著這事是有古怪,另一個喊著你要相信江姑娘,她不是那樣的人。

“是件奇事,”薛岫倒是沒有那麽多的想法,卻也好奇,若為精怪,怎會不通筆墨卻又會作詩,莫不是書文一類精怪得道。

其能力若說是障眼法也不盡然,能迷惑周圍人……像是為了遮掩身上的突兀,讓人刻意遺忘存疑的點,恍若街邊的野草,知曉卻不會在意,這種能力,真是怪哉。

薛雅柔嘆息道:“若只是這樣,詩會也不會結束,除了此事後,後面那江大姑娘不知為何又惹上了別的姑娘,兩人在後院的石橋上發生爭執。”

說到這,薛雅柔略微停頓,狐疑地看向薛岫,先前覺得有幾分熟悉,卻想不起來,如今,她記起來那位蘇姑娘到底是何人了,小聲說道:“另一位,另一位是蘇姑娘的妹妹。”

也就是三哥好友蕭二未婚妻的嫡親妹妹。

薛岫正要喝茶的手一頓,心裏有不好的直覺,蘇姑娘的妹妹。

蕭錦!

心裏沈聲念出某人的名字。

正在上陽街逛街買東西的蕭錦打了個噴嚏,嘀咕著,是誰在念叨他,不會在背後罵他吧。

薛雅柔連忙道:“這事也許是個誤會。”

薛雅柔已經想溜走,不想在三哥面前說出那番狗血的事。

但事關三哥的好友,也只能心中憤恨地罵道一聲:可恨的蕭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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