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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與虎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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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與虎謀皮

已是下午時分,寒風冷冽,天氣陰寒。

勞斯萊斯離開江畔富春一品,沿江行駛二十分鐘,到達春江飯店迎賓樓。

宋子浮姍姍來遲。

杜大舅在雅間已經等待很久,起身相迎,寒暄道:“宋老弟從哪裏來,路上堵車吧?”

“江畔富春一品,剛送江孝嫻過去。”宋子浮沙發落座,慢條斯理端起茶幾上的白盞,聞了聞清茶,又閑閑放下,蹺起二郎腿,看向杜大舅。

江孝嫻如今慘狀,他有大功。

杜大舅神色略不自然,縮鼻子扯衣領,左右手頻繁交握,又清嗓子,“宋老弟,上次那錢的事……”他咽下口水,話頭停在此處。

上次江孝嫻那十億,他用五億補虧空,五千萬給回扣,剩下的揮霍一空。可那虧空遠不止五億,他原本算盤打得清楚響亮,江孝嫻給一筆,宋子浮再給一筆,兩頭撈錢快意人生。結果宋子浮這邊遲遲沒動靜,逼債的上了杜家門,再也瞞不過去,還連累家姐挨訓,不得已只能觍著臉來催他。

宋子浮挑眉,不主動搭話,手臂展開擱在沙發扶手,神情平淡一派閑適。

杜大舅見他這樣,越發如熱爐子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宋老弟,實不相瞞,哥哥我缺錢,你還有沒有錢再借我一些?”

宋子浮恍悟般點頭,慢悠悠道:“錢自然是有的。”

杜大舅喜形於色,長長籲氣,接上話茬,“那就好,還是宋老弟靠譜,你放心,這人情哥哥記著,以後為你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杜大舅這話說得怕是早了些。”宋子浮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杜大舅如坐過山車,心又提到嗓子眼,“這話怎麽說?宋老弟給個準話。”

“江孝嫻借你的那十億,是挪用的江氏資金,如今他們追究責任。江孝嫻與我有些過往,此事又因我而起,照理說,我應幫她填補虧空。”宋子浮頓了頓,又說,“江氏那邊若能暫緩追責,那這筆錢就可以先挪給你用。”

“宋老弟家大業大,款子也不會只有這一筆能用……”

“這時運的事,也說來話長。”宋子浮無奈嘆氣,“之前宋氏海外造船惹上官非,現在資金還沒解凍,如果不是提前劃出的這筆款子,那連眼下這十億都是沒有的。”

杜大舅欲哭無淚,“宋老弟,你寧願為了個女人,對杜家見死不救?”

“哎,話先別這麽說,江氏或許還有轉圜餘地,就看你們哪邊比較急,不急的就先緩一緩嘛。”宋子浮不痛不癢,打起官腔,做起和事佬來。

“那肯定是我急,杜家都火燒眉毛了!”杜大舅眼裏噴起火星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靈光一閃,“那娘兒們在富春一品?”

宋子浮笑而不語。

杜大舅趕緊起身,抓住沙發上一只黑色牛皮包夾往腋下,沖出去兩步才想起回頭告辭,“宋老弟,哥哥有急事先走,下回再好好招待你,保管上帝的享受叫你欲仙欲死。”

“這事吧……”宋子浮起身,眉頭緊皺。

“哎呀,宋老弟有話但說無妨,急死哥哥了。”

“這事或許還有別的法子可解。”宋子浮湊近他,壓低聲音:“聽聞盛京高門私下走貨,手續費高達四成,憑著這些手段,解了燃眉之急。”

一語驚醒夢中人,杜大舅拍腦門,又疑慮道:“可我家姐早就禁止我……”

“也對,本來謠言也真假難辨。”宋子浮一邊點頭讚同,一面又火上添柴為他壯膽,“以杜家地位,沒人敢動你,大家睜只眼閉只眼,這事就過去了。”又笑道:“開開玩笑,杜大舅不必當真。”

可杜大舅聽聞此話,垂死病中驚坐起,好比開了天窗,心頭敞亮無比。

人到絕路被逼得無可奈何,就敢豁出身家性命。

他揮手告辭,直奔富春一品,輕易查到江孝嫻房號,按響門鈴。

江孝嫻洗澡洗到一半,以為是宋子浮回來,顧不上擦滿頭滿臉的泡沫,興高采烈去開門。

她楞了楞,這遍尋不獲的仇人就在眼前,突然紅了眼,一把薅住杜大舅腦袋將他拖進來,摔在地上。她本就人高馬大,又練得一身腱子肉,雖然最近搞得很憔悴,但身體素質比成天鬼混縱欲無度的杜大舅好太多。

江孝嫻當門一腳踩上杜大舅的臉,喝道:“還錢!”

“別別別,宋太!宋太!”男人見風使舵,專挑江孝嫻喜歡聽的說,她果然將腳從他臉上移開,然後踩上脖子。

杜大舅眼珠子滴溜亂轉,他原是來搞錢的,再不濟也能恐嚇她放棄追款,可高檔住宅門崗森嚴,帶來的壯漢都被攔在樓下,這瘋女人力大如牛,這麽下去他不是對手。

好漢不吃眼前虧,杜大舅果斷捧起江孝嫻的大腳,送到嘴邊就開始舔,“我就是愛慕你這樣強大的女人!”

這話又說到江孝嫻心坎裏,她緩和了神色,又問:“你什麽時候還錢?”

“快了快了,別老提錢,提錢傷感情是不,我們來談談感情。”杜大舅趴在地上匍伏向前,他風月歡場縱橫半生,慣會哄女人高興,不過一會江孝嫻又忘記錢的事,她寂寞多日,愛人不看她一眼,心中郁郁不得志,嚴重懷疑自己的魅力。

前些時那般淒慘,如今吃飽穿暖思邪欲,又遇見男人做小伏低找上門,讓她找回自信,也就順水推舟歡好一番。

杜大舅心裏算計著,這女人和宋子浮關系不簡單,不管是誰的大腿,先抱上一條準沒錯,再說給宋子浮戴綠帽,也讓人心頭高興,誰叫他給個錢磨磨嘰嘰。

沒過多久,杜大舅果真幹起走私。

他早些年就幹過,手底下一幫三教九流人才濟濟,有經驗又膽大心細,只是這次出師未捷,剛發車就被繳獲。

他連人帶巨額現鈔被扣在海關,憑著兄弟們眾口一詞保他,最後杜先生出面,杜大舅重獲自由。

虞春隆冬,大雪飄飄揚揚。

杜家一向開銷靡費,年尾債主追上門,既損聲譽又易被人抓住痛腳,杜夫人冒著露出破綻的風險,約宋子浮面談。

杜家書房落地窗面朝春湖,湖面冰封暗沈,眺望雪松遠處,能見對岸宋家的屋檐。

宋子浮著全黑正裝身形挺拔,背光立於窗前,俊雅面容藏於暗影裏,氣質陰郁內斂,肩頭的責任擔當,磨礪出遠超年齡的沈穩。

“子浮,考慮得如何?”杜夫人穿一件金線提花的墨綠絲絨旗袍,富貴逼人,親自沏茶擺上沙發茶幾,擡手示意他坐。

宋子浮就近落坐窗邊紅木靠背椅,坐姿舒展端正,與杜夫人遙遙相對,不卑不亢道:“錢的事尚且好說,可宋氏海運航線不是由我經營,且之前造船方面的官非還未解決……”

“只是一批電子元件而已,不值什麽錢,不會有風險。”杜夫人笑容滿面膚色潤黃,面龐緊致飽滿,眼尾嘴角也沒有皺紋,可偏偏又有一種由內而外的老態,像萬年老妖,披著一張青春少艾的皮。

“你我兩家,沒有結成兒女親家,也是遺憾,但我杜家對你的承諾不會變。”她成竹在胸,飲一口茶,將瑩潤瓷盞放在一旁,又道:“只要你點頭,今年便可任職行政院政務委員,同時兼任財政部部長,如何?這樣的青雲直上,沒有幾個人能趕上。”

若真是電子元件,何必用高官厚祿來換,又何必非要用宋氏的航線。宋子浮仰頭,擡手支住下顎做思考狀,利眸微微瞇起。

“杜先生從不對你提要求,不是他不想要,只是時機未到。我講究個公平合作,既有給,也有求。”杜夫人見利誘不成,笑了笑,“我那不爭氣的弟弟惹出些事,是著了你的道吧?我看你也未必幹凈,翻手間資產數以億計,你說,是你宋家怕查,還是我杜家怕查?我背後還有靠,換座山頭仍為王,你呢?”

“這究竟是威脅還是誠意?又豈知事成之後,你們會不會過河拆橋。”宋子浮失笑,搖了搖頭,“杜夫人說得不錯,我還有一家子人要養,家裏那個都還不懂事,每天眼巴巴的望著我回去,我不能冒任何風險。”

他起身告辭,走到書房門口時又轉身。

杜夫人眼中露出得逞微笑。

宋子浮笑意了然,不緊不慢從黑色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書房桌上,手指輕輕在上點了點,“這裏頭是杜家旗下公司非法牟利的舉報材料,表面上是企業咨詢與管理,實際上是匯聚權利紅利的轉賬機構,這無本萬利的大手筆,資本家都自愧不如,不知道是哪個好事的送到我這兒來了。至於那十二支攝像頭,還請歸還杜先生。”

“我宋家,感謝杜家不分晝夜的關愛。”他禮貌點頭,還帶著溫和淺笑:“我也會像你們一樣,關愛杜公子。”

話說完,宋子浮瀟灑自如離開。

杜夫人陡然想起家中逆子,成天大哥長大哥短的跟在宋子浮身後,誰的話也不聽,偏將蛇蠍當作是師長親人。

她癱坐沙發,面容發紫,抖著手端起茶盞送到嘴邊,突然用力將瓷盞摜在地上,潑灑了一地的茶渣與破碎瓷片,茶水熔巖般在地板四處蔓延,冬日裏冒著白煙,又漸漸變涼。

她緩慢起身走到桌前,撕開牛皮文件袋,抖出裏面的紙張和密封件,不相信般拿在手上,反覆仔細確認,忽然猛地往桌上一拍,將所有東西匆忙塞回袋內,步履匆匆往外走。

杜家威脅不成反被套,把柄捏在人家手上,為爭取時間緩和關系,只得誠心誠意示好。

半月後,宋子浮升官,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行政院政務委員和財政部長。

這火箭般的提拔速度艷羨眾人,他一時風頭無兩。

宋子浮適時讓步,新公司“峴江航運”成立,共用宋氏海運航線,只是船舶由外租用,江孝嫻任法人。

“峴江航運”經營管理有專人負責,江孝嫻插不上手,心生不快,找到宋子浮要求更多權利。

宋子浮婉拒:“峴江航運另有投資人,在商言商,你想掌權,就得入股。”

江孝嫻名下已無資金可用,日常生活都靠宋子浮救濟,她沈默無言失落離開,宋子浮又叫住她,“之前你參與豐江組建時,可有給你股份?”

“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事,好像只有百分之三?”

宋子浮頗有深意看向她,“豐江已上市,你手中的可是原始股。”

老天有眼,沒有絕人之路。

江孝嫻喜極而泣,又忽然想到她身負巨額債務,還官司纏身,想保住資產只能另辟蹊徑。她不得不將手中豐江股份折價出讓,在林言幫助下換得現金,資金還未過手,就全部投入峴江航運。

江孝嫻如願成為峴江航運執行總裁,不僅是法人,還擁有實際控制權,可她對航運業務並不熟悉,仍依賴原經理人團隊進行經營管理。這團隊畢恭畢敬,人前人後叫她一聲宋太,江孝嫻喜笑顏開,獲得巨大的心理滿足,快樂達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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