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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自封宋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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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自封宋太

春日遲遲,炎夏未至。

江孝嫻內心不安,急欲穩固地位,在宋家住了幾天卻不見宋子浮,內心如油煎火烹。

宋家的裝修都是按照宋沈煙喜好布置的,院子裏樹木花草,房子裏家具電器,沙發質地地毯觸感,甚至窗簾顏色也是輕盈的。

一切古樸典雅,溫柔靜謐,空氣中總有似有若無的柔和花香。

江孝嫻以前來時,覺得這氛圍無比美妙,此時住在這卻一點都喜歡不起來,宋家點點滴滴都昭示著宋沈煙的存在。

她想起江氏的家,那不像家,像寬敞的監獄墳墓,黑鐵白磚四處荒涼齷齪,墻壁上都嵌著冰冷青磚,陽光照上去反光也是冷藍,她從沒有見過那麽醜陋的建築,沒有一絲人氣,她住在那裏沒有一天舒坦。

江孝嫻掙脫牢籠,終於如願以償住進宋家,可心中翻滾的憤恨卻更為強烈。

憑什麽!

她什麽都強過宋沈煙,憑什麽宋沈煙輕易就能擁有的,而她無論如何都得不到。

宋沈煙已經離開,可又似乎無處不在。江孝嫻痛恨這種感覺。她急欲取代宋沈煙的一切,改變她的一切。

江孝嫻行動迅速,不過幾天將宋宅煥然一新,換了家具家居,換了窗簾裝飾,所有色調仍然選擇純白,雖然她也不喜歡,也看著惡心,但那惡心也像她自己的家一般熟悉。

她終於稍稍安下心。

但尤嫌不夠,她妄圖清除掉宋沈煙所有痕跡,上到二樓想將宋沈煙房間的東西全扔出去,那門卻上了鎖,她打不開叫人撬門,最後被吳媽攔住,告誡她:“這是宋先生的家,他出差這幾日就回來了,江小姐你不要做得太過。”

江孝嫻上手打她一巴掌,用了十足力道,“今日打你,是給你立規矩,叫你知道誰是女主人。”她還是忌憚宋子浮,也不再撬門。

人都有尊嚴,而江孝嫻從小被父母扇巴掌,並不覺得這懲罰有何不妥,她都受得,別人如何受不得,江孝嫻冷哼:“你賺的就是這份錢,這氣也是你該受的,受不了就滾!”說完大搖大擺下樓離開。

吳媽暗自抹淚,又去廚房。宋先生待她極寬厚,又將宋小姐托付給她照顧,她留下是因為有份責任,她無兒無女,相處一年半載生出些不舍來,有口飯吃,有片瓦遮天,有張床睡,對她來說就夠了,她當初來是為錢,現在卻不單是為錢。

大約到了下班時間,吳媽照舊準備好飯菜送去宋沈煙那邊,她最近工作忙下班晚,吳媽就在門外等著。

宋沈煙回來時,吳媽正在門外打掃樓梯,上下通道地面幹凈得反光。

“吳媽,以後來了就去屋裏坐,別在外邊,夏天要來了,樓道裏蚊子多。”宋沈煙拿鑰匙開門,將吳媽讓進屋裏。

那鑰匙當初接房時一共兩把,另一把她放在玄關抽屜,找出來遞給吳媽,又替她倒了杯水,“你坐。”

“宋小姐,吃飯吧。”吳媽將幾樣小菜端出來,清蒸鰣魚、乳鴿排骨湯、芥菜豆腐、什錦菜心,兩葷兩素濃淡皆宜,照例有一盅燕窩牛乳留給她睡前喝。

宋沈煙去洗臉洗手,又回房間換了家居服出來,才在桌前坐下,吳媽已經替她盛好飯,碗筷遞到她手上,宋沈煙笑道:“我自己來,一起再吃點吧。”她見吳媽半邊臉還紅腫著,神色也有些異樣,伸出手輕碰,“吳媽,你臉怎麽了?”

“菜涼了就不好了,”吳媽遮遮掩掩離開,滿屋子收拾。

房間幹凈整潔,比剛入住時添了些生活氣息。

老洋房與宋家有相似之處,一種歲月沈澱的覆古氣韻,宋沈煙住在這裏有種熟悉之感,那是於陌生世界中的一點寬慰。

她剛搬來時錢要算計著花,家居用品都買得便宜實惠,質地也就相應粗糙。自吳媽常來後,日子好過許多。宋沈煙也吃過苦,雖與尋常人缺錢的苦比起來不算什麽,但較她而言也算苦了。

她幼時雖不缺錢,學費補課費生活費,姑母拿了信托的錢,拖欠上幾日,最後雖不情不願,但也替兄妹二人交給學校。只是兩兄妹手上是沒有現錢的,也沒有零花,雖不缺口飯吃,但那是沒有尊嚴的窘迫,所以那時他們朋友也很少,也怕別人看出來他們是住在別墅的下等人。

如今床單枕套已換成絲綢,窗臺一只琉璃窄口花瓶,裏面斜插一支淡粉玫瑰,花莖已經抹平了刺,鬥櫃上擺了只橢圓銀盤放首飾,靠墻有小幅靜物油畫,畫裏也是一束盛開繁花,鎏金花瓶和幾只艷紅蘋果,家居香氛是往日裏慣用的味道,那種青青蓮葉裏帶一點苦澀的蕊,清新淡雅。

潤物無聲般,吳媽每次都會帶來吃的用的,連新上市的護膚品也成套準備,不用宋沈煙開口,樣樣都合她心意,背後也是宋子浮的體貼。

宋沈煙飯後去洗澡,吳媽收拾碗筷和廚房,將牛乳燕窩溫起來,又回客廳裏打開一只香檳色盒子,上面還系著粉色絲帶。

裏面是淺紫灰的桑蠶絲套裝,中袖小圓領配中長半裙,款式典雅,面料華貴。

宋沈煙將裙子展開,拂過手背像四月晚風一般溫潤,光澤柔滑如水,輕聲道:“我還要擠地鐵,這個好容易勾絲起皺,還要手洗熨燙,太麻煩。”

“宋先生說你皮膚嬌嫩,要穿細膩的面料,這套裙寬松好走路,他說適合你的。”

宋沈煙心裏一動,將衣服收了起來。

寄人檐下住在姑母家時,她有近十年沒有穿過新衣,都是撿表姐或者姑母的舊衣裳穿,尤其記得一件暗紅色的花布棉襖,像肉鋪裏賣剩下的爛牛肉,皺皺巴巴紅白相間,還有種陳年的黴臭。家裏的保姆都不要,最後扔給她穿,不穿就凍著。

那是小女孩長成少女的時期,最愛美的年齡,她卻沒有一件合身的衣服,因為比別的女孩穿得醜而格外自卑。要麽就是褲子短了一截,要麽就是衣袖要卷三卷,毛衣也是廉價的腈綸,不保暖還起球,夏天的裙子款式過時,或者是姑母淘汰下來,樣式又過於花哨與暴露。

那時她最喜歡的是校服,那種深藍色中規中矩的制服。

後來宋子浮滿十八歲,打了幾年官司要回監護權,信托基金發放的生活費終於到了兄妹二人自己手裏。他尤其愛給宋沈煙買新衣,什麽都要新的,什麽都要最好的。

這些點滴與習慣,早已融入二人生命裏,宋沈煙心裏難過,也糾結。

吳媽一邊收拾四處的衣服分門別類,一邊拿起包開門準備要走,囑咐道:“那些衣服呀,我來替你洗,有的要幹洗有的要冷水有的要熱水,你弄不懂的,放著別管了。”末了又問:“宋小姐一起回家去嗎?車在樓下候著。”

吳媽每次走時都會重覆問這一句話,不厭其煩。

宋沈煙起初不在意,後來次數多了,這話也聽到心裏去,有時也會放在心上想一想。她知道這是宋子浮的意思,讓吳媽傳話來探她口風。

可怎麽回去呢,回去又該怎麽相處。

再緩一緩吧,她還沒想清楚。

這一緩就到了六月裏。

宋子浮出差回來後仍不回家,宋沈煙不在家裏,他連人帶心沒有著落,飄在外頭不想回去。只是有時很晚開車去宋沈煙樓下,看著她屋裏燈滅,等她睡了再離開。有時候也上樓,就站在門外,也不出聲,只想著她在屋裏做什麽,是站著還是坐著,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他也不敢出聲,怕惹她不痛快,也怕嚇著她。總是默默地來,又默默地走。

宋子浮的思念傷心,漸漸演化成一種落寞的放縱。

他成天身邊跟著一幫人,以杜家大舅為首,捧著他出入各種聲色場所,高嶺之花也被拉下神壇,身邊女人來來往往,都知道宋先生脾氣不好,說錯一句話就讓滾,但凡敢上手碰他必挨打,沒有一個人能在他身邊超過一周,喜怒無常好在給錢大方,願意忍的也大有人在。

宋子浮畢竟公職在身,漸漸就有些不好的傳聞,有說他的錢來路不明,也有說他私生活作風不正。他一概不聞不問毫不在乎,連江孝嫻在宋家作亂也懶得管。

江孝嫻很長時間不見宋子浮,電話也聯系不上,耐不住自封宋太四處尋他。

這日晚間宋子浮又去暮雨樓,之前家中監控查出眉目,原是杜家所為,他幹脆來個反監控,眼線如天網一般布出去,杜家一舉一動都在他視線之內。

嚴鎮與他在雅間一同用飯,服務生敲門通報:“宋先生,您太太找過來了。”

宋子浮稍一皺眉,也知道怎麽回事,嚴鎮點了支煙,“子浮,後院起火了?不如你成你的家,小妹由我照顧。”

“做夢。”宋子浮冷言冷語,起身離開。

他身形消瘦挺拔,面容陰郁卻依然俊美,夜風拂面像極了盛京那個夜晚,那是幸福坍塌前最美的時光。他如何不是自苦,眼裏那點溫柔笑意隨風消散,眼尾微微垂著,他仰頭望月,幽暗眸中一點晶瑩順著喉頭咽下,像一口滾燙的龍舌蘭,伴著青檸,微鹹又酸澀。

江孝嫻小跑著追在後面,宋子浮懶得搭理,上了自己那輛勞斯萊斯,司機關門開車離開,她只得開車跟在後頭。

兩輛車一前一後回了宋家。

有多久沒回來了,宋子浮已經快記不清,開門間刺眼的白如同滿目瘡痍,他站在門口有些恍惚,心裏那個叫他哥哥的人不會在這裏。

他轉身想走,江孝嫻擋在面前,高興地看著他,“喜歡嗎,是不是耳目一新?這是我和你的家,我花了很多心思布置……”

宋子浮眉頭微蹙薄唇緊抿,眸中冷意森然,擡手掐住江孝嫻的脖子,一把將她扔在地上,“誰給你的膽子?明天之內恢覆原狀,然後給我滾出去!”

江孝嫻心裏雖恨卻沒有鬧,她沒有退路,房子怎麽布置此時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他。她做小伏低擠出幾滴眼淚,扶著墻慢慢站起,楚楚可憐望著他,也不說一句話。

宋子浮如常冷漠不看一眼,轉身上樓進了宋沈煙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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