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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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Chapter 13
她說著這話, 語調帶著些許醉意，卻又格外認真。
傅朝野楞了兩秒，視線從周暮的眼眸移至她遞到面前的手。
看了許久, 直到周暮又將手往前遞了遞，語氣不耐：“牽不牽了？”
下一秒, 傅朝野握住了周暮遞過來的手。
周暮垂下眼，看著傅朝野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脈絡青筋微微凸起，他的掌心寬大而溫熱，灼得人心亂。楞神幾秒後周暮回握住, 力道似乎重了幾分。
傅朝野不知道周暮接下來想幹什麽，只牽著她，感受她軟滑的手在自己掌心。
周暮突然擡眸, 試圖尋找傅朝野的眼睛，在視線碰上後，她說：“我想看電影。”
傅朝野的聲有些啞，也沈，半天才嗯了聲。
等傅朝野同意了，周暮不看他了，牽著他往前走。
她分明是醉了，開始說起胡話, 什麽你以為我想去你家嗎，就是你強迫我的。過了會兒又說，我能不能睡二樓啊，二樓的房間比一樓的大, 床看上去也更舒服。再然後，你是不知道, 傅朝野這人挺混蛋的，四月份跟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這麽覺得了。
再之後周暮就開始罵臟話，罵累了，兩人又重新回到了淺酌。
周暮不牽手了，她有點累，像爬了山，腿疼腳疼，哪哪都疼，也不管過路人投來怎樣的目光，她直接坐到了臺階上，手臂靠在膝蓋上，整張臉埋進臂膀裏。
傅朝野單手插兜站在她身旁，垂眸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嚴捷從店裏出來，剛好撞見兩人。
他驚了一瞬：“咋啦這是？不是送她回家嗎？搞半天還在這呢。”
傅朝野從兜裏掏出煙盒，抽了根煙出來叼進嘴裏：“找人來開我那輛車。”
“去哪？”嚴捷下意識問。
煙被點燃，傅朝野吸了口，緩緩吐出煙霧：“回奧北。”
嚴捷啊了聲：“真拐回去啊，你禽獸吧。”
傅朝野隨嚴捷怎麽說，只催促道：“快點的。”
嚴捷只能照辦，去找了沒喝酒的兄弟來送兩人回別墅。
臨走前嚴捷還不忘提醒：“人姑娘比你小兩歲多呢。”
傅朝野嫌煩，關了後座車窗，叫駕駛座的兄弟開車。
此時周暮歪著頭靠在座椅上睡覺，她的呼吸平緩，睡得熟。
傅朝野側眸看了眼，周暮的皮膚白皙，如同玻璃般晶瑩剔透，唯獨臉頰染著紅暈。視線往下，嘴唇嬌嫩欲滴，似是能掐出水。
傅朝野喉結微滾，轉回視線看向窗外。
翌日一早，周暮被窗外打雷聲吵醒，此時酒意逐漸散去，眩暈的腦袋也終於平靜下來，腦海中卻還殘留著混沌的記憶，昨晚的，和傅朝野的。
她試圖用發呆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半個點後才起床去衛生間洗漱。
洗漱完回到臥室，收到沈宴溫發來的消息，周暮這才想起來，自己又一次把他鴿了。但好在這次他學聰明了，第一條消息沒有回覆就沒有急著出門。
周暮打字回他，說晚點再去圖書館，有些鬧肚子。
她邊回著消息，人已經出臥室到餐廳。
張姨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剛洗好的水果，瞧見周暮起來了，笑瞇瞇的問：“昨晚睡得怎麽樣？”
周暮回完沈宴溫的消息，將手機鎖屏，擡眸，淡淡笑：“還行。”說完這話，她突然想到什麽，問了句：“張姨，我身上的衣服誰給我換的？”
今早起床周暮就發現了，自己穿的是睡衣，而昨天的那套衣服已經不見了蹤影。
張姨樂呵的笑笑：“放心吧，我給你換的。”
周暮其實並不擔心，雖然和傅朝野不太對付，但她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又閑聊了幾句，張姨去廚房下了碗面條給周暮吃。吃過早餐後，周暮來到客廳，坐到沙發上，視線不自覺朝二樓樓梯口看去。
傅朝野還沒醒，他真能睡。
周暮沒再墨跡，吃了點水果後就出門了。她得先回趟家再去圖書館，昨晚周搖沒回去，今早還發消息讓周暮在家裏給她拿盒蒸汽眼罩到店裏來，她眼睛不舒服。
周暮坐上網約車才回周搖。
周搖隔了幾分鐘問：起床啦？今天不去圖書館嗎？起這麽晚。
周暮：昨晚睡晚了，起不來床。等下就去圖書館。
回完消息，周暮要師傅稍微開快點，到小區時將近上午十一點。周暮付錢下了車，加快腳步回到家，背上書包，去周搖房間抽屜裏拿了盒蒸汽眼罩就往店裏去。
送完眼罩，周暮直接去了圖書館。
此時圖書館二樓，周暮常坐的那個位置被人占了，只剩下沈宴溫旁邊的位置。
周暮沒見著談鈺蕓，坐下後邊取書包，從裏頭把書本試卷拿出來，邊小聲問沈宴溫：“談鈺蕓今天不來嗎？”
“她被她爸接走了，說是中午要去吃酒席。”
周暮點點頭，書包拉鏈拉好，放到椅子後面。想紮頭發，摸了下手腕，發現皮筋不見了。她從筆盒裏拿出一支筆，擡手將頭發盤起，開始學習。
一直學到沈宴溫去補習班，周暮收拾好書包，在手機上叫了車，去Wild。
到Wild時，傅朝野正在幫客人紋身，餘光瞟到周暮進門後去了廚房。
冰箱門剛被拉開，傅朝野冷硬道：“別喝酒。”
周暮拿酒的手一頓，轉而挪向旁邊，拿了罐可樂，還不忘懟他一句：“誰喝你酒了。”
紋身的客人是個年輕小夥子，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憋了半天。
周暮拉開易拉罐拉環，走過來，坐下的同時瞟到這小夥子，冷不丁一句：“你臉抽筋了？”說著就坐了下來，可樂放到茶幾上，書包取下丟到沙發另一側。
小夥子擡眼，傅朝野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無形中帶著壓迫感。他的表情一秒變正常，清了清嗓子，說：“沒。”
周暮都已經不註意他了，拿起可樂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電腦桌前。
傅朝野掃了眼，周暮低頭寫著試卷，一副乖乖好學生的樣。
這時，外邊走進來一三十多歲的男人，穿得隨意，一雙拖鞋踩著。
進門後他下意識瞟了眼電腦桌前的周暮，又看向正在幫客人紋身的傅朝野：“顧冘川介紹來的。”
傅朝野沒擡眼，只說：“沙發上坐會兒。”
男人說了聲好，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視線再次落到周暮身上，隨口問：“這是你妹妹嗎？”
也不等傅朝野回答，周暮擡起頭：“對，我是野哥的妹妹。”
男人笑起來：“那你叫什麽名？”
周暮答：“我叫傅周暮。”
聞言，傅朝野掀起眼皮，望向口不擇言的周暮。
周暮才不看他，答完男人的話又重新低頭寫起了題。
等兩位客人都紋完身離開店，已經到了晚飯點。
傅朝野清理好紋身工具，店裏衛生打掃幹凈，周暮還坐那，都快一下午了，屁股都不帶挪的。
傅朝野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隨口道：“傅周暮，收拾收拾吃飯去。”
聽到這個名，周暮猛地擡起頭，就看到傅朝野站在洗手臺前洗手。她才不理他，把書本資料塞進書包裏，傅朝野剛好從衛生間回來，順了茶幾上的煙盒揣進兜裏。
周暮已經背上書包，傅朝野拿了房門鑰匙，帶周暮去吃飯。
車停到飯店門口，解安全帶時傅朝野才說：“今天跟顧冘川他倆一塊兒吃。”
他倆指，顧冘川和烏夢。
周暮還記得，上次和烏夢見面是在Wild，昨天傅朝野生日沒見著她，應該是有工作。
周暮沒什麽所謂，應了聲，開車門下車。
兩人到包間時顧冘川和烏夢還沒來，坐下後傅朝野給顧冘川打了個電話，那邊說路上有點堵，估計還得半小時。
掛了電話，就見周暮低頭刷著短視頻，背景音樂是I WANNA BE YOUR SLAVE。
明明有意識，也沒完全醉，卻對昨晚牽手的事只字不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半小時後，顧冘川牽著烏夢的手走進包間。
顧冘川有些抱歉：“等很久了吧。”說著，他幫烏夢把椅子拖開。等烏夢坐下了，他才坐。
傅朝野倒是隨意，讓服務員上菜。
周暮的視線不自覺落到烏夢身上，兩人又很巧的碰上了視線。
其實周暮有些好奇，之前看傅朝野對烏夢的態度，總覺得他倆應該不太對付才是，怎麽突然又跟烏夢一塊兒吃飯了？但想著，他倆總歸是朋友來的，這很正常。
不久後服務員進包間上菜，幾人邊吃著，顧冘川饒有興致的問：“昨晚你倆咋樣啊？”這話問出口，不知道他是想要誰來回答這個問題。
昨晚顧冘川也在，但中途接到一通電話就先撤了，後面周暮喝酒，傅朝野說送她回家，他都不知道，很顯然是聽別人說的。
一旁的烏夢倒也好奇，手撐著下巴，像是準備聽故事。
只可惜傅朝野不樂意說，周暮就把問題拋了出去，轉而將主角的位置讓了出來，問道：“你倆是怎麽認識的？能說嗎？”
聞言，烏夢眉梢輕挑：“你好奇這個？”
周暮點頭，烏夢也不打算瞞著，勾唇笑道：“我倆在酒吧認識的，那會兒我都沒成年。”
周暮倒是不意外，繼續聽著。
烏夢講：“那晚我和我朋友去的，沒訂到卡座只能坐散臺，然後顧冘川的一個朋友看上我了，要我去他們卡座喝酒，白嫖的為啥不喝我就去了。”
烏夢挺會吊人胃口，說幾句，拿筷子夾碗裏顧冘川夾的菜。
“等到了他們卡座，我旁邊坐的就是顧冘川，他當時還穿的正裝，特帥，痞帥那種。然後我倆就看對眼了，他朋友在旁邊都不敢吭聲。顧冘川當時站著跟人拼酒，還牽著我的手呢。”
差不多說完了，烏夢盯上周暮的眼，饒有興致的問：“所以你們呢，怎麽認識的？接吻了嗎？”
這叫什麽，等價交換嗎？
大概是知道傅朝野和周暮不樂意說，顧冘川打圓場道：“先吃飯吧，等會兒再聊天。”
烏夢輕哼一聲：“吃飯不聊天多無趣。”
顧冘川的手伸到烏夢後背，拍了拍，烏夢知道什麽意思，不問了唄。
吃完飯，顧冘川和傅朝野就淺酌開業的事聊起來。周暮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就見烏夢站在洗手臺前洗手。
將手上泡泡沖洗幹凈，露出左手中指的素戒。
她驀地擡眸看向鏡子裏的周暮，而後轉過身：“你真不考慮當模特賺點外快嗎？”
周暮低頭洗著手，面對烏夢的這句話，只淡淡道：“沒想法。”
烏夢不勉強，從兜裏掏出張名片，遞到周暮面前：“回頭你感興趣了隨時聯系我，這是我名片，手機號就是微信號。我明天要去日本拍攝，再回來就是一周後了，回來可以一塊兒出來玩。”
周暮扯了張手紙，擦拭手上的水漬，垂眸看著那張名片，上面寫著：秀融傳媒，烏夢。
她擡眸看向烏夢：“不是讓傅朝野推嗎？”
烏夢已經將名片塞進周暮的褲子口袋，勾唇：“他那人怪小氣的。”
說完這話烏夢就先一步離開了，留周暮待在原地思考。
周暮回到包間時，他們三人正聊著天。
烏夢問顧冘川什麽時候帶自己去淺酌玩，又問：“嚴捷喜歡的那支樂隊叫什麽？”
顧冘川不清楚，問傅朝野：“你記得嗎叫什麽？”
傅朝野更不知道了，都沒聽嚴捷說過。
周暮已經坐下，隨口一句：“好像叫野玫瑰。”
三人齊齊看過來，大概是意外周暮既然知道。
周暮卻說：“他們樂隊在短視頻平臺挺火的。”
又閑聊了幾句，四人準備撤退，烏夢還得趕飛機。
出了包間，顧冘川和烏夢走在前面，烏夢挽著顧冘川，腦袋靠在他手臂上。
傅朝野單手插兜，問周暮：“回哪？”
周暮都不帶過多思考的，脫口而出：“回自己家。”
傅朝野不多說什麽，開車送她到小區附近。
車停靠在路邊樹蔭下，周暮解開安全帶，轉身拿後座上的書包。
傅朝野單手把著方向盤，指尖輕輕敲擊：“過兩天我要去學校上課了。”
周暮已經把書包拿到身上，聞言還有些意外：“你們私立學校高三覆課也這麽早嗎？我們學校高三也是過兩天覆課。”
話音剛落，周暮口袋裏的手機響起鈴聲，拿出來一看是周搖打來的電話。她開了車門，來不及跟傅朝野繼續說什麽。
隨著嘭的一聲響，傅朝野轉頭看著窗外，周暮小跑著，將書包背上，消失在視野裏。
也是從這天開始，傅朝野沒再要周暮陪自己吃飯，兩人也沒約著一塊兒看電影，或許是要開學了，也忙碌起來了。
八月中下旬，距離高二年級開學還有一個多禮拜，周暮和沈宴溫依舊每天都會去圖書館學習，而談鈺蕓則在家上一對一。
午飯點，周暮和沈宴溫去圖書館對面的便利店買中飯吃。
剛挑選完想吃的，正排著隊，沈宴溫把手機遞到周暮面前，映入眼簾的是一組偷拍照。
一中校門口，黑色邁凱倫上下來個人，一米八幾的個子，高且瘦，肩寬腿長，穿著黑色連帽衛衣，頭戴棒球帽，腳上是一雙全球限量版球鞋。
手機被他隨意捏在手上，走進校門時門衛臉上掛著笑，跟他打招呼。
沈宴溫陰陽怪氣道：“今天群裏難得的熱鬧，聽說他爸還給學校捐了棟樓，校領導那邊早打好關系了，直接塞進重點班了。”
沈宴溫說著，也不忘吐槽：“像他這樣的，靠關系進咱們學校，到頭來還是考不上大學。”
周暮沒吭聲，隊伍剛好排到她。她將手裏的飯和酸奶放到收銀臺上，店員結完賬拿著飯去微波爐裏加熱，周暮則退到一旁等沈宴溫。
沈宴溫已經將手機塞進口袋，嘴上還念叨著什麽。周暮沒聽，正看著一中大群。
這個群很少有人說話，學校的人一天到晚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根本沒時間去聊八卦，今天卻意外的鬧翻了天。
周暮大致看了一遍，談論的話題無非就是傅朝野的那些傳言，什麽不學無術，打架鬥毆，架子大，惹不起，脾氣暴，打起人來從不手軟，等等。
“同學，你的飯。”收銀員將加熱好的飯遞給周暮。
周暮接住，說了聲謝謝，跟沈宴溫坐到窗前的位置上。
沈宴溫邊拆包裝盒邊跟周暮說：“我們還是離這種人遠點，免得引火上身，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周暮沒反駁，應了聲，拆筷子吃飯。
扒了幾口飯，沈宴溫突然想起什麽：“哦對了，我們高二開學有個摸底考，你做好準備了嗎？我聽談鈺蕓說有些題可能涉及到沒學過的內容，我下午補習班的試卷多覆印一份給你，心裏有個底。”
周暮說了聲謝謝。
沈宴溫擺擺手：“小事兒。”
吃過午飯後，沈宴溫去公交站臺，兩人在便利店門口分開。
周暮剛到圖書館，微信消息彈出，是傅朝野發來的，約今天晚上的晚飯，飯店在學校後街。
估摸著傅朝野也該猜到了，他那麽張揚的來學校上課，就應該料到周暮會知道。那麽這次約飯是為了什麽？敘舊？好像也沒幾天沒見。道歉？因為沒有提前說明轉校到了一中？但兩人的關系好像也不必事事都交代。
周暮沒理由好不同意，順手回了個表情包。
在圖書館自習到五點半，傅朝野發了條消息過來，問周暮學完沒，現在能不能去吃飯。
周暮看了眼時間：你逃課了？
傅朝野：嗯，現在開車去接你。
周暮：OK。
學校離圖書館沒幾裏路，路上堵車的話頂多二十分鐘可以到。周暮算完最後一道大題，收拾書包時傅朝野的電話打了進來，周暮蹙眉，掛了電話，等出了圖書館才回撥過去。
語氣不耐：“你急什麽？”
傅朝野正開著車，卻不是往圖書館的方向：“今晚吃不了了，臨時有事。”
周暮倒是無所謂，應了聲好。
剛結束與周暮的通話，傅朝野伸手去拿副駕駛座上的煙盒，傅臨威的電話打了進來。
傅朝野按了接聽鍵，傅臨威的聲音在車廂中環繞：“到哪了？”
傅朝野看了眼後視鏡，語氣敷衍：“半小時。”
傅臨威催促道：“只等你了。”
傅朝野本來就不樂意去，懶得廢話，直接將電話掛斷。
車開進蘇家老宅時，蘇婉正站在門外，瞧見傅朝野來了，轉頭告訴屋裏的人。
傅朝野把車停好，朝著大門口走，蘇婉迎上來，甜甜的叫道：“朝野哥哥。”
傅朝野只嗯了聲，沒過多反應。
蘇婉也不生氣，緊緊跟在傅朝野身後一同進屋。
此時一樓客廳沙發上坐著個女人，黑發燙著大波浪，妝容很淡，穿著翻領緞面襯衫，花苞高腰闊腿褲，翹著腿，腿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正跟人通著電話。
傅朝野進門時，女人只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隨後繼續忙工作。
而另一邊的餐廳，蘇夫人穿著藕粉色旗袍，讓傭人去把花瓶裏的水換了，轉頭見傅朝野來了，笑瞇瞇的跟他打招呼：“朝野你來啦。”
傅朝野點頭嗯了聲。
蘇夫人朝身後的蘇婉使眼色，蘇婉領悟到，連忙跟傅朝野搭話：“朝野哥哥，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看的電影，我們一起去影院看吧，爸爸們還在書房下棋，晚飯不急著吃。”
不急著吃傅臨威催什麽似的催他過來。
傅朝野沒那麽多耐心，但出於給蘇夫人面子，他並沒有給任何人擺臉色，蘇婉要想看，那就去看吧。
兩人來到地下一層的家庭影院。
蘇婉拿著遙控器，回過身問傅朝野：“朝野哥哥，我們看什麽呢？”
傅朝野已經坐到了沙發上，翹起腿，手裏轉著手機：“《控方證人》。”他說得隨意，卻又是在蘇婉問出口後沒有過多思考，立馬說出的。
蘇婉嘴裏念著：“控方證人。”邊拿著遙控器找這部電影。
又問：“這電影是講什麽的？”
傅朝野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不知道。”
電影已經找到，蘇婉也坐到了沙發上，看著傅朝野：“那你怎麽想看這部電影呢？”
“朋友推薦的，她喜歡。”
蘇婉沒多想，隨著電影開始放映，她收回視線，看向屏幕。
影院裏異常的安靜，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除了電影主角們的對話聲再無其他，直到傭人來喊兩人上樓吃飯。
傅朝野站起身，蘇婉才搭話：“還挺好看的這電影。”
傅朝野沒戳穿蘇婉，看電影的這半小時裏，她多半時間在偷瞄。
兩人上了樓，坐在客廳的女人已經坐到餐桌前，她身旁高大的男人就是傅臨威。而另一邊則坐著蘇夫人和蘇老爺。
長輩們有意讓倆孩子一起坐，傅朝野沒拉臉，坐下了。
見狀，蘇老爺招呼道：“大家動筷吃飯，再等會兒菜都要涼了。”
蘇夫人附和道：“吃飯吃飯。”
一旁的傅臨威閑聊似的問了句：“怎麽樣，今天去學校還適應嗎？”
傅朝野邊吃著，答話：“就那樣。”
傅臨威習慣了傅朝野這樣的說話態度，只道：“自己提出的覆讀，學校也是自己選的，該努力的時候就該努力，得跟你媽學習。”說著，他擡手拍了拍身旁女人的肩膀。
女人諷刺般的笑了，說的話難聽至極：“大專都不一定考得上，去了市裏最好的學校別謔謔裏頭的人就謝天謝地了。”
一時間，餐桌上沒一個人吭聲。
女人的威懾力不容小覷，在傅家，傅臨威有什麽大事做不了決定都得聽她的，現在更是沒人敢反駁她。
但傅朝野不一樣，他敢吵，擺明面上的懟，管她下不下得了臺，看不慣就是看不慣。也正是如此，傅朝野才搬出去住，兩人一年到頭見不上一面。
桌子底下，蘇夫人輕輕掐了下蘇婉的腿，蘇婉領悟得快，甜甜開口：“秦阿姨，您別生氣了，我給你夾一道我最喜歡吃的菜。”說著就站起身，拿起公筷夾了一道小炒黃牛肉到秦江的碗裏。
秦江喜歡蘇婉，從蘇婉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開始就喜歡，比喜歡自己兒子還喜歡。
蘇婉嘴甜會說話，長得也乖巧漂亮，是不錯的兒媳婦人選。
也因為蘇婉這一筷子，秦江和傅朝野並沒有吵起來。等吃完晚飯，傅朝野打算先撤了，這裏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剛拉開車門，蘇婉小跑出來，叫住了他。
“朝野哥哥，你去一中是不是因為周暮？”
傅朝野不耐煩：“我說過的，少問少打聽。”
蘇婉不聽，她就想知道，她就想聽傅朝野親口告訴自己：“那你和周暮是什麽關系？”也不等傅朝野回答，又緊接著道：“如果傅叔叔和秦阿姨知道你和周暮的關系——”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傅朝野沈下臉來，眼色冷厲：“我和她的關系，圈子裏怎麽傳，你就怎麽聽。”
傅朝野最討厭的就是威脅，如果蘇婉沒那麽多小動作，他興許不會管她。
蘇婉咬了咬唇，好半天才開口：“對不起朝野哥哥。”
傅朝野不再說什麽，坐進駕駛座，開車離開蘇家老宅。
回奧北的路上，等紅綠燈時他給周暮發了條消息，畢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鴿了她，理應說點什麽。
卻不曾想，剛發出約飯的消息，那邊就回了個去不了。
車後喇叭嘀嘀兩聲，傅朝野把手機丟到副駕駛座上，踩了腳油門。等回到別墅後再看手機，周暮的消息已經躺了半小時了。
周暮：馬上要開學了，有考試，我得覆習。
傅朝野眉梢輕挑，敲字：真，乖乖女啊。
周暮一手握著筆，另一手滑動手機屏幕。在看到屏幕上方彈出的最新消息時，她的眉不自覺蹙了起來。
這話怎麽聽都別捏，不知道在陰陽誰。
周暮都能想象到，傅朝野說這話時有多麽壞，他本來長得就痞氣，不著調的樣子像個混蛋，也難怪傳言中還有女的爆料說自己被傅朝野欺騙過感情。
為此周暮還問過傅朝野，什麽時候問的，醉酒那晚問的，周暮印象很深刻。
這晚過後，翌日一早沈宴溫來找周暮一起去圖書館。經過一中時，校門口路邊停著的跑車格外炸眼。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傅朝野的。
沈宴溫嘖嘖兩聲：“他也太張揚了吧，挺討人厭的。”
“你為什麽討厭他？”周暮冷不丁問了句。
沈宴溫大概是意外，楞了兩秒後說：“難道你不覺得像他那樣的人真的很讓人討厭嗎？不學無術，抽煙喝酒無惡不作，整天一副臭臉，架子擺得比誰都高，還走後門進咱們學校，老師們還得看他臉色，這樣的人真的很惡心啊。”
周暮沒有反駁沈宴溫的話。
如果一開始在沈宴溫心裏，傅朝野就是那樣的人，說再多也不會改變他對傅朝野的看法，反而會覺得傅朝野是不是給人洗腦了。
見周暮沒說話，興許是覺得這個話題沒意思，沈宴溫便扯了個別的話題跟她聊，想逗她開心。周暮也很配合的笑了笑。
兩人到了圖書館，周暮把學習資料和習題冊拿出來，又從書包底下把有線耳機拽出來，插到手機上。
剛戴上耳機，微信彈出一條消息。周暮點進去看，是一條語音，傅朝野發來的。
周暮擡眼看了眼沈宴溫，隨後點開語音條。
“電影看不看？”
說這話時，他語調微微上揚，有些不著調，尾音伴隨著壞笑，‘真’混蛋。
周暮跟做賊心虛一樣，聽完這條語音後擡眸掃了眼視線範圍內的所有人，其中包括正對面正埋頭苦學的沈宴溫。
周暮給混蛋敲字：。
一中的第八節課下課時間是晚上的六點整，傅朝野習慣早半小時撤退，坐上去圖書館接乖乖女的車，給乖乖女發了條消息，要她收拾收拾東西，去老地方等。
所謂的老地方就是用來‘偷。情’碰面的地，在圖書館後邊的一條人煙稀少的街轉角。有好幾次兩人都是在那碰的頭。
車開到街轉角時，周暮剛從一條小巷子拐出來。她戴著棒球帽，見四周都沒人了才朝著傅朝野的車走去。
拉開車門坐進車裏，傅朝野上下掃這眼前的人：“有必要嗎？”有必要把自己捂得這麽嚴實嗎？真當是抗日時期。
周暮懶得跟傅朝野廢話，瞥他一眼：“開車。”
一小時後，車停進奧北別墅地下車庫。
周暮都不帶傅朝野的，車剛挺穩，她解了安全帶就走人，留傅朝野一個人待車裏。
傅朝野倒也不惱，隨她。
車熄火後，傅朝野上電梯到一樓，此時周暮正坐在餐廳跟張姨聊天，張姨要周暮嘗嘗青椒炒肉好不好吃，周暮就夾了一筷子進嘴裏，而是重重點頭。
傅朝野瞟了眼，走到客廳，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調試投影儀。張姨把餐廳的飯菜都端到了客廳，又去拿了兩個玻璃杯和兩瓶冰啤酒。做完這些她就回房間休息了，周暮則盤腿坐到了地毯上。
傅朝野找好電影，坐到了沙發上。兩人邊吃飯，邊看電影，像是回到了剛認識那會兒。
周暮印象挺深刻的，那時看的幾部電影都很經典。
吃完飯，周暮坐到了沙發上，手肘靠在沙發背，手撐著腦袋。
身側的手機屏幕閃起亮光，周暮拿起看了眼，是班群消息，有同學問暑假作業答案，還有同學在討論開學摸底考試的事情。
突然就想起傅朝野現在也是一中的，還是高三生，肯定有不少作業。
便饒有興致的問了句：“你作業帶回來沒？”
或許是意外，沒想過周暮會突然問起這個，傅朝野轉眸看向她，好一會兒才說：“沒。”
不出所料。
周暮又問：“那你帶了什麽？還是什麽都沒帶。你有書嗎？”
傅朝野沒回答，去一樓書房把開學第一天發的書全拿到了客廳。
周暮翻著這些書，連名字都沒寫，是不打算帶去學校了嗎？
傅朝野倒是隨意，懶散的靠著沙發，好像這些書跟自己扯不上關系。
周暮無話可說，轉去一中就是混日子等死的？
傅朝野看著周暮，她小表情還挺多，突然就想起什麽：“你幫我寫名字。”
周暮瞥他一眼，從自己的書包裏找了支筆出來。
傅朝野記得，之前在Wild時看過周暮練字，用細毛筆在容易溢墨的紙上寫詩。
此時周暮已經提筆在書的第一頁寫上傅朝野三個大字，寫完還讓傅朝野看。
“怎麽樣？”
傅朝野點頭：“好看。”
寫完第一本書，緊接著寫第二本。
傅朝野垂眸看著，視線從書上的字移至周暮的側臉。
好一會兒。
“你喜歡寫字嗎？”
猝不及防的問題讓周暮寫字的手一頓，恍惚間想起剛交文理分科表時，同為書法班的同學問是不是真的不寫字了。
周暮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內心深處也是矛盾的。
如今傅朝野突然問了這麽一句，周暮依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喜歡嗎其實我也不知道。
隨著叮叮聲響，這個話題被一通電話打斷。
傅朝野接起。
那頭傅臨威吼道：“學校主任都給我打小報告了，你開個破跑車去上課，成何體統！學校是你自己選的，當初要送你出國你不去，現在留在國內覆讀就這個樣子，你對得起誰啊！”
傅臨威的吼叫聲太過刺耳，傅朝野懶得聽他叨叨，直接將電話掛斷，手機關機丟沙發另一側。
周暮還低著頭在書上寫名字，野字落筆後習慣性的打了個點，將書蓋上，回過身看向傅朝野，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的碰上。
兩秒後，周暮問：“你為什麽轉來一中覆讀？”
傅朝野沒馬上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睛看。
許久：“一中在燕京公立學校裏排前三名，教學管理嚴格，教學質量有保障，升學率高。”
周暮不意外傅朝野會這麽說，她問得直接，就料到了他會後退。
“既然如此，那你整天吊兒郎當？上個學還開你那跑車。”周暮吐槽道。
傅朝野眉梢挑眉：“怎麽？不行？”
周暮冷哼一聲：“挺不像話的。”
傅朝野手臂環抱放在胸前，微微歪頭，饒有興致的看著周暮：“你裝的很像，傳授一點秘訣唄，是不是去了一中自然而然就會變成乖乖好學生啊，挺學不來的。”
他說著這話，像個混蛋。
聞言，周暮白了傅朝野一眼，起身準備走人。
傅朝野唇角還掛著一抹笑，笑得壞：“不住這？”
周暮書包都背上了，頭也不回的朝玄關處走：“我們很熟嗎？”
傅朝野沒反駁這句，而是轉身，視線跟隨著周暮：“明天見。”
周暮彎腰穿著鞋，冷呵一聲：“見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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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她說著這話, 語調帶著些許醉意，卻又格外認真。
傅朝野楞了兩秒，視線從周暮的眼眸移至她遞到面前的手。
看了許久, 直到周暮又將手往前遞了遞，語氣不耐：“牽不牽了？”
下一秒, 傅朝野握住了周暮遞過來的手。
周暮垂下眼，看著傅朝野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脈絡青筋微微凸起，他的掌心寬大而溫熱，灼得人心亂。楞神幾秒後周暮回握住, 力道似乎重了幾分。
傅朝野不知道周暮接下來想幹什麽，只牽著她，感受她軟滑的手在自己掌心。
周暮突然擡眸, 試圖尋找傅朝野的眼睛，在視線碰上後，她說：“我想看電影。”
傅朝野的聲有些啞，也沈，半天才嗯了聲。
等傅朝野同意了，周暮不看他了，牽著他往前走。
她分明是醉了，開始說起胡話, 什麽你以為我想去你家嗎，就是你強迫我的。過了會兒又說，我能不能睡二樓啊，二樓的房間比一樓的大, 床看上去也更舒服。再然後，你是不知道, 傅朝野這人挺混蛋的，四月份跟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這麽覺得了。
再之後周暮就開始罵臟話，罵累了，兩人又重新回到了淺酌。
周暮不牽手了，她有點累，像爬了山，腿疼腳疼，哪哪都疼，也不管過路人投來怎樣的目光，她直接坐到了臺階上，手臂靠在膝蓋上，整張臉埋進臂膀裏。
傅朝野單手插兜站在她身旁，垂眸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嚴捷從店裏出來，剛好撞見兩人。
他驚了一瞬：“咋啦這是？不是送她回家嗎？搞半天還在這呢。”
傅朝野從兜裏掏出煙盒，抽了根煙出來叼進嘴裏：“找人來開我那輛車。”
“去哪？”嚴捷下意識問。
煙被點燃，傅朝野吸了口，緩緩吐出煙霧：“回奧北。”
嚴捷啊了聲：“真拐回去啊，你禽獸吧。”
傅朝野隨嚴捷怎麽說，只催促道：“快點的。”
嚴捷只能照辦，去找了沒喝酒的兄弟來送兩人回別墅。
臨走前嚴捷還不忘提醒：“人姑娘比你小兩歲多呢。”
傅朝野嫌煩，關了後座車窗，叫駕駛座的兄弟開車。
此時周暮歪著頭靠在座椅上睡覺，她的呼吸平緩，睡得熟。
傅朝野側眸看了眼，周暮的皮膚白皙，如同玻璃般晶瑩剔透，唯獨臉頰染著紅暈。視線往下，嘴唇嬌嫩欲滴，似是能掐出水。
傅朝野喉結微滾，轉回視線看向窗外。
翌日一早，周暮被窗外打雷聲吵醒，此時酒意逐漸散去，眩暈的腦袋也終於平靜下來，腦海中卻還殘留著混沌的記憶，昨晚的，和傅朝野的。
她試圖用發呆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半個點後才起床去衛生間洗漱。
洗漱完回到臥室，收到沈宴溫發來的消息，周暮這才想起來，自己又一次把他鴿了。但好在這次他學聰明了，第一條消息沒有回覆就沒有急著出門。
周暮打字回他，說晚點再去圖書館，有些鬧肚子。
她邊回著消息，人已經出臥室到餐廳。
張姨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剛洗好的水果，瞧見周暮起來了，笑瞇瞇的問：“昨晚睡得怎麽樣？”
周暮回完沈宴溫的消息，將手機鎖屏，擡眸，淡淡笑：“還行。”說完這話，她突然想到什麽，問了句：“張姨，我身上的衣服誰給我換的？”
今早起床周暮就發現了，自己穿的是睡衣，而昨天的那套衣服已經不見了蹤影。
張姨樂呵的笑笑：“放心吧，我給你換的。”
周暮其實並不擔心，雖然和傅朝野不太對付，但她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又閑聊了幾句，張姨去廚房下了碗面條給周暮吃。吃過早餐後，周暮來到客廳，坐到沙發上，視線不自覺朝二樓樓梯口看去。
傅朝野還沒醒，他真能睡。
周暮沒再墨跡，吃了點水果後就出門了。她得先回趟家再去圖書館，昨晚周搖沒回去，今早還發消息讓周暮在家裏給她拿盒蒸汽眼罩到店裏來，她眼睛不舒服。
周暮坐上網約車才回周搖。
周搖隔了幾分鐘問：起床啦？今天不去圖書館嗎？起這麽晚。
周暮：昨晚睡晚了，起不來床。等下就去圖書館。
回完消息，周暮要師傅稍微開快點，到小區時將近上午十一點。周暮付錢下了車，加快腳步回到家，背上書包，去周搖房間抽屜裏拿了盒蒸汽眼罩就往店裏去。
送完眼罩，周暮直接去了圖書館。
此時圖書館二樓，周暮常坐的那個位置被人占了，只剩下沈宴溫旁邊的位置。
周暮沒見著談鈺蕓，坐下後邊取書包，從裏頭把書本試卷拿出來，邊小聲問沈宴溫：“談鈺蕓今天不來嗎？”
“她被她爸接走了，說是中午要去吃酒席。”
周暮點點頭，書包拉鏈拉好，放到椅子後面。想紮頭發，摸了下手腕，發現皮筋不見了。她從筆盒裏拿出一支筆，擡手將頭發盤起，開始學習。
一直學到沈宴溫去補習班，周暮收拾好書包，在手機上叫了車，去Wild。
到Wild時，傅朝野正在幫客人紋身，餘光瞟到周暮進門後去了廚房。
冰箱門剛被拉開，傅朝野冷硬道：“別喝酒。”
周暮拿酒的手一頓，轉而挪向旁邊，拿了罐可樂，還不忘懟他一句：“誰喝你酒了。”
紋身的客人是個年輕小夥子，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憋了半天。
周暮拉開易拉罐拉環，走過來，坐下的同時瞟到這小夥子，冷不丁一句：“你臉抽筋了？”說著就坐了下來，可樂放到茶幾上，書包取下丟到沙發另一側。
小夥子擡眼，傅朝野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無形中帶著壓迫感。他的表情一秒變正常，清了清嗓子，說：“沒。”
周暮都已經不註意他了，拿起可樂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電腦桌前。
傅朝野掃了眼，周暮低頭寫著試卷，一副乖乖好學生的樣。
這時，外邊走進來一三十多歲的男人，穿得隨意，一雙拖鞋踩著。
進門後他下意識瞟了眼電腦桌前的周暮，又看向正在幫客人紋身的傅朝野：“顧冘川介紹來的。”
傅朝野沒擡眼，只說：“沙發上坐會兒。”
男人說了聲好，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視線再次落到周暮身上，隨口問：“這是你妹妹嗎？”
也不等傅朝野回答，周暮擡起頭：“對，我是野哥的妹妹。”
男人笑起來：“那你叫什麽名？”
周暮答：“我叫傅周暮。”
聞言，傅朝野掀起眼皮，望向口不擇言的周暮。
周暮才不看他，答完男人的話又重新低頭寫起了題。
等兩位客人都紋完身離開店，已經到了晚飯點。
傅朝野清理好紋身工具，店裏衛生打掃幹凈，周暮還坐那，都快一下午了，屁股都不帶挪的。
傅朝野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隨口道：“傅周暮，收拾收拾吃飯去。”
聽到這個名，周暮猛地擡起頭，就看到傅朝野站在洗手臺前洗手。她才不理他，把書本資料塞進書包裏，傅朝野剛好從衛生間回來，順了茶幾上的煙盒揣進兜裏。
周暮已經背上書包，傅朝野拿了房門鑰匙，帶周暮去吃飯。
車停到飯店門口，解安全帶時傅朝野才說：“今天跟顧冘川他倆一塊兒吃。”
他倆指，顧冘川和烏夢。
周暮還記得，上次和烏夢見面是在Wild，昨天傅朝野生日沒見著她，應該是有工作。
周暮沒什麽所謂，應了聲，開車門下車。
兩人到包間時顧冘川和烏夢還沒來，坐下後傅朝野給顧冘川打了個電話，那邊說路上有點堵，估計還得半小時。
掛了電話，就見周暮低頭刷著短視頻，背景音樂是I WANNA BE YOUR SLAVE。
明明有意識，也沒完全醉，卻對昨晚牽手的事只字不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半小時後，顧冘川牽著烏夢的手走進包間。
顧冘川有些抱歉：“等很久了吧。”說著，他幫烏夢把椅子拖開。等烏夢坐下了，他才坐。
傅朝野倒是隨意，讓服務員上菜。
周暮的視線不自覺落到烏夢身上，兩人又很巧的碰上了視線。
其實周暮有些好奇，之前看傅朝野對烏夢的態度，總覺得他倆應該不太對付才是，怎麽突然又跟烏夢一塊兒吃飯了？但想著，他倆總歸是朋友來的，這很正常。
不久後服務員進包間上菜，幾人邊吃著，顧冘川饒有興致的問：“昨晚你倆咋樣啊？”這話問出口，不知道他是想要誰來回答這個問題。
昨晚顧冘川也在，但中途接到一通電話就先撤了，後面周暮喝酒，傅朝野說送她回家，他都不知道，很顯然是聽別人說的。
一旁的烏夢倒也好奇，手撐著下巴，像是準備聽故事。
只可惜傅朝野不樂意說，周暮就把問題拋了出去，轉而將主角的位置讓了出來，問道：“你倆是怎麽認識的？能說嗎？”
聞言，烏夢眉梢輕挑：“你好奇這個？”
周暮點頭，烏夢也不打算瞞著，勾唇笑道：“我倆在酒吧認識的，那會兒我都沒成年。”
周暮倒是不意外，繼續聽著。
烏夢講：“那晚我和我朋友去的，沒訂到卡座只能坐散臺，然後顧冘川的一個朋友看上我了，要我去他們卡座喝酒，白嫖的為啥不喝我就去了。”
烏夢挺會吊人胃口，說幾句，拿筷子夾碗裏顧冘川夾的菜。
“等到了他們卡座，我旁邊坐的就是顧冘川，他當時還穿的正裝，特帥，痞帥那種。然後我倆就看對眼了，他朋友在旁邊都不敢吭聲。顧冘川當時站著跟人拼酒，還牽著我的手呢。”
差不多說完了，烏夢盯上周暮的眼，饒有興致的問：“所以你們呢，怎麽認識的？接吻了嗎？”
這叫什麽，等價交換嗎？
大概是知道傅朝野和周暮不樂意說，顧冘川打圓場道：“先吃飯吧，等會兒再聊天。”
烏夢輕哼一聲：“吃飯不聊天多無趣。”
顧冘川的手伸到烏夢後背，拍了拍，烏夢知道什麽意思，不問了唄。
吃完飯，顧冘川和傅朝野就淺酌開業的事聊起來。周暮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就見烏夢站在洗手臺前洗手。
將手上泡泡沖洗幹凈，露出左手中指的素戒。
她驀地擡眸看向鏡子裏的周暮，而後轉過身：“你真不考慮當模特賺點外快嗎？”
周暮低頭洗著手，面對烏夢的這句話，只淡淡道：“沒想法。”
烏夢不勉強，從兜裏掏出張名片，遞到周暮面前：“回頭你感興趣了隨時聯系我，這是我名片，手機號就是微信號。我明天要去日本拍攝，再回來就是一周後了，回來可以一塊兒出來玩。”
周暮扯了張手紙，擦拭手上的水漬，垂眸看著那張名片，上面寫著：秀融傳媒，烏夢。
她擡眸看向烏夢：“不是讓傅朝野推嗎？”
烏夢已經將名片塞進周暮的褲子口袋，勾唇：“他那人怪小氣的。”
說完這話烏夢就先一步離開了，留周暮待在原地思考。
周暮回到包間時，他們三人正聊著天。
烏夢問顧冘川什麽時候帶自己去淺酌玩，又問：“嚴捷喜歡的那支樂隊叫什麽？”
顧冘川不清楚，問傅朝野：“你記得嗎叫什麽？”
傅朝野更不知道了，都沒聽嚴捷說過。
周暮已經坐下，隨口一句：“好像叫野玫瑰。”
三人齊齊看過來，大概是意外周暮既然知道。
周暮卻說：“他們樂隊在短視頻平臺挺火的。”
又閑聊了幾句，四人準備撤退，烏夢還得趕飛機。
出了包間，顧冘川和烏夢走在前面，烏夢挽著顧冘川，腦袋靠在他手臂上。
傅朝野單手插兜，問周暮：“回哪？”
周暮都不帶過多思考的，脫口而出：“回自己家。”
傅朝野不多說什麽，開車送她到小區附近。
車停靠在路邊樹蔭下，周暮解開安全帶，轉身拿後座上的書包。
傅朝野單手把著方向盤，指尖輕輕敲擊：“過兩天我要去學校上課了。”
周暮已經把書包拿到身上，聞言還有些意外：“你們私立學校高三覆課也這麽早嗎？我們學校高三也是過兩天覆課。”
話音剛落，周暮口袋裏的手機響起鈴聲，拿出來一看是周搖打來的電話。她開了車門，來不及跟傅朝野繼續說什麽。
隨著嘭的一聲響，傅朝野轉頭看著窗外，周暮小跑著，將書包背上，消失在視野裏。
也是從這天開始，傅朝野沒再要周暮陪自己吃飯，兩人也沒約著一塊兒看電影，或許是要開學了，也忙碌起來了。
八月中下旬，距離高二年級開學還有一個多禮拜，周暮和沈宴溫依舊每天都會去圖書館學習，而談鈺蕓則在家上一對一。
午飯點，周暮和沈宴溫去圖書館對面的便利店買中飯吃。
剛挑選完想吃的，正排著隊，沈宴溫把手機遞到周暮面前，映入眼簾的是一組偷拍照。
一中校門口，黑色邁凱倫上下來個人，一米八幾的個子，高且瘦，肩寬腿長，穿著黑色連帽衛衣，頭戴棒球帽，腳上是一雙全球限量版球鞋。
手機被他隨意捏在手上，走進校門時門衛臉上掛著笑，跟他打招呼。
沈宴溫陰陽怪氣道：“今天群裏難得的熱鬧，聽說他爸還給學校捐了棟樓，校領導那邊早打好關系了，直接塞進重點班了。”
沈宴溫說著，也不忘吐槽：“像他這樣的，靠關系進咱們學校，到頭來還是考不上大學。”
周暮沒吭聲，隊伍剛好排到她。她將手裏的飯和酸奶放到收銀臺上，店員結完賬拿著飯去微波爐裏加熱，周暮則退到一旁等沈宴溫。
沈宴溫已經將手機塞進口袋，嘴上還念叨著什麽。周暮沒聽，正看著一中大群。
這個群很少有人說話，學校的人一天到晚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根本沒時間去聊八卦，今天卻意外的鬧翻了天。
周暮大致看了一遍，談論的話題無非就是傅朝野的那些傳言，什麽不學無術，打架鬥毆，架子大，惹不起，脾氣暴，打起人來從不手軟，等等。
“同學，你的飯。”收銀員將加熱好的飯遞給周暮。
周暮接住，說了聲謝謝，跟沈宴溫坐到窗前的位置上。
沈宴溫邊拆包裝盒邊跟周暮說：“我們還是離這種人遠點，免得引火上身，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周暮沒反駁，應了聲，拆筷子吃飯。
扒了幾口飯，沈宴溫突然想起什麽：“哦對了，我們高二開學有個摸底考，你做好準備了嗎？我聽談鈺蕓說有些題可能涉及到沒學過的內容，我下午補習班的試卷多覆印一份給你，心裏有個底。”
周暮說了聲謝謝。
沈宴溫擺擺手：“小事兒。”
吃過午飯後，沈宴溫去公交站臺，兩人在便利店門口分開。
周暮剛到圖書館，微信消息彈出，是傅朝野發來的，約今天晚上的晚飯，飯店在學校後街。
估摸著傅朝野也該猜到了，他那麽張揚的來學校上課，就應該料到周暮會知道。那麽這次約飯是為了什麽？敘舊？好像也沒幾天沒見。道歉？因為沒有提前說明轉校到了一中？但兩人的關系好像也不必事事都交代。
周暮沒理由好不同意，順手回了個表情包。
在圖書館自習到五點半，傅朝野發了條消息過來，問周暮學完沒，現在能不能去吃飯。
周暮看了眼時間：你逃課了？
傅朝野：嗯，現在開車去接你。
周暮：OK。
學校離圖書館沒幾裏路，路上堵車的話頂多二十分鐘可以到。周暮算完最後一道大題，收拾書包時傅朝野的電話打了進來，周暮蹙眉，掛了電話，等出了圖書館才回撥過去。
語氣不耐：“你急什麽？”
傅朝野正開著車，卻不是往圖書館的方向：“今晚吃不了了，臨時有事。”
周暮倒是無所謂，應了聲好。
剛結束與周暮的通話，傅朝野伸手去拿副駕駛座上的煙盒，傅臨威的電話打了進來。
傅朝野按了接聽鍵，傅臨威的聲音在車廂中環繞：“到哪了？”
傅朝野看了眼後視鏡，語氣敷衍：“半小時。”
傅臨威催促道：“只等你了。”
傅朝野本來就不樂意去，懶得廢話，直接將電話掛斷。
車開進蘇家老宅時，蘇婉正站在門外，瞧見傅朝野來了，轉頭告訴屋裏的人。
傅朝野把車停好，朝著大門口走，蘇婉迎上來，甜甜的叫道：“朝野哥哥。”
傅朝野只嗯了聲，沒過多反應。
蘇婉也不生氣，緊緊跟在傅朝野身後一同進屋。
此時一樓客廳沙發上坐著個女人，黑發燙著大波浪，妝容很淡，穿著翻領緞面襯衫，花苞高腰闊腿褲，翹著腿，腿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正跟人通著電話。
傅朝野進門時，女人只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隨後繼續忙工作。
而另一邊的餐廳，蘇夫人穿著藕粉色旗袍，讓傭人去把花瓶裏的水換了，轉頭見傅朝野來了，笑瞇瞇的跟他打招呼：“朝野你來啦。”
傅朝野點頭嗯了聲。
蘇夫人朝身後的蘇婉使眼色，蘇婉領悟到，連忙跟傅朝野搭話：“朝野哥哥，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看的電影，我們一起去影院看吧，爸爸們還在書房下棋，晚飯不急著吃。”
不急著吃傅臨威催什麽似的催他過來。
傅朝野沒那麽多耐心，但出於給蘇夫人面子，他並沒有給任何人擺臉色，蘇婉要想看，那就去看吧。
兩人來到地下一層的家庭影院。
蘇婉拿著遙控器，回過身問傅朝野：“朝野哥哥，我們看什麽呢？”
傅朝野已經坐到了沙發上，翹起腿，手裏轉著手機：“《控方證人》。”他說得隨意，卻又是在蘇婉問出口後沒有過多思考，立馬說出的。
蘇婉嘴裏念著：“控方證人。”邊拿著遙控器找這部電影。
又問：“這電影是講什麽的？”
傅朝野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不知道。”
電影已經找到，蘇婉也坐到了沙發上，看著傅朝野：“那你怎麽想看這部電影呢？”
“朋友推薦的，她喜歡。”
蘇婉沒多想，隨著電影開始放映，她收回視線，看向屏幕。
影院裏異常的安靜，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除了電影主角們的對話聲再無其他，直到傭人來喊兩人上樓吃飯。
傅朝野站起身，蘇婉才搭話：“還挺好看的這電影。”
傅朝野沒戳穿蘇婉，看電影的這半小時裏，她多半時間在偷瞄。
兩人上了樓，坐在客廳的女人已經坐到餐桌前，她身旁高大的男人就是傅臨威。而另一邊則坐著蘇夫人和蘇老爺。
長輩們有意讓倆孩子一起坐，傅朝野沒拉臉，坐下了。
見狀，蘇老爺招呼道：“大家動筷吃飯，再等會兒菜都要涼了。”
蘇夫人附和道：“吃飯吃飯。”
一旁的傅臨威閑聊似的問了句：“怎麽樣，今天去學校還適應嗎？”
傅朝野邊吃著，答話：“就那樣。”
傅臨威習慣了傅朝野這樣的說話態度，只道：“自己提出的覆讀，學校也是自己選的，該努力的時候就該努力，得跟你媽學習。”說著，他擡手拍了拍身旁女人的肩膀。
女人諷刺般的笑了，說的話難聽至極：“大專都不一定考得上，去了市裏最好的學校別謔謔裏頭的人就謝天謝地了。”
一時間，餐桌上沒一個人吭聲。
女人的威懾力不容小覷，在傅家，傅臨威有什麽大事做不了決定都得聽她的，現在更是沒人敢反駁她。
但傅朝野不一樣，他敢吵，擺明面上的懟，管她下不下得了臺，看不慣就是看不慣。也正是如此，傅朝野才搬出去住，兩人一年到頭見不上一面。
桌子底下，蘇夫人輕輕掐了下蘇婉的腿，蘇婉領悟得快，甜甜開口：“秦阿姨，您別生氣了，我給你夾一道我最喜歡吃的菜。”說著就站起身，拿起公筷夾了一道小炒黃牛肉到秦江的碗裏。
秦江喜歡蘇婉，從蘇婉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開始就喜歡，比喜歡自己兒子還喜歡。
蘇婉嘴甜會說話，長得也乖巧漂亮，是不錯的兒媳婦人選。
也因為蘇婉這一筷子，秦江和傅朝野並沒有吵起來。等吃完晚飯，傅朝野打算先撤了，這裏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剛拉開車門，蘇婉小跑出來，叫住了他。
“朝野哥哥，你去一中是不是因為周暮？”
傅朝野不耐煩：“我說過的，少問少打聽。”
蘇婉不聽，她就想知道，她就想聽傅朝野親口告訴自己：“那你和周暮是什麽關系？”也不等傅朝野回答，又緊接著道：“如果傅叔叔和秦阿姨知道你和周暮的關系——”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傅朝野沈下臉來，眼色冷厲：“我和她的關系，圈子裏怎麽傳，你就怎麽聽。”
傅朝野最討厭的就是威脅，如果蘇婉沒那麽多小動作，他興許不會管她。
蘇婉咬了咬唇，好半天才開口：“對不起朝野哥哥。”
傅朝野不再說什麽，坐進駕駛座，開車離開蘇家老宅。
回奧北的路上，等紅綠燈時他給周暮發了條消息，畢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鴿了她，理應說點什麽。
卻不曾想，剛發出約飯的消息，那邊就回了個去不了。
車後喇叭嘀嘀兩聲，傅朝野把手機丟到副駕駛座上，踩了腳油門。等回到別墅後再看手機，周暮的消息已經躺了半小時了。
周暮：馬上要開學了，有考試，我得覆習。
傅朝野眉梢輕挑，敲字：真，乖乖女啊。
周暮一手握著筆，另一手滑動手機屏幕。在看到屏幕上方彈出的最新消息時，她的眉不自覺蹙了起來。
這話怎麽聽都別捏，不知道在陰陽誰。
周暮都能想象到，傅朝野說這話時有多麽壞，他本來長得就痞氣，不著調的樣子像個混蛋，也難怪傳言中還有女的爆料說自己被傅朝野欺騙過感情。
為此周暮還問過傅朝野，什麽時候問的，醉酒那晚問的，周暮印象很深刻。
這晚過後，翌日一早沈宴溫來找周暮一起去圖書館。經過一中時，校門口路邊停著的跑車格外炸眼。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傅朝野的。
沈宴溫嘖嘖兩聲：“他也太張揚了吧，挺討人厭的。”
“你為什麽討厭他？”周暮冷不丁問了句。
沈宴溫大概是意外，楞了兩秒後說：“難道你不覺得像他那樣的人真的很讓人討厭嗎？不學無術，抽煙喝酒無惡不作，整天一副臭臉，架子擺得比誰都高，還走後門進咱們學校，老師們還得看他臉色，這樣的人真的很惡心啊。”
周暮沒有反駁沈宴溫的話。
如果一開始在沈宴溫心裏，傅朝野就是那樣的人，說再多也不會改變他對傅朝野的看法，反而會覺得傅朝野是不是給人洗腦了。
見周暮沒說話，興許是覺得這個話題沒意思，沈宴溫便扯了個別的話題跟她聊，想逗她開心。周暮也很配合的笑了笑。
兩人到了圖書館，周暮把學習資料和習題冊拿出來，又從書包底下把有線耳機拽出來，插到手機上。
剛戴上耳機，微信彈出一條消息。周暮點進去看，是一條語音，傅朝野發來的。
周暮擡眼看了眼沈宴溫，隨後點開語音條。
“電影看不看？”
說這話時，他語調微微上揚，有些不著調，尾音伴隨著壞笑，‘真’混蛋。
周暮跟做賊心虛一樣，聽完這條語音後擡眸掃了眼視線範圍內的所有人，其中包括正對面正埋頭苦學的沈宴溫。
周暮給混蛋敲字：。
一中的第八節課下課時間是晚上的六點整，傅朝野習慣早半小時撤退，坐上去圖書館接乖乖女的車，給乖乖女發了條消息，要她收拾收拾東西，去老地方等。
所謂的老地方就是用來‘偷。情’碰面的地，在圖書館後邊的一條人煙稀少的街轉角。有好幾次兩人都是在那碰的頭。
車開到街轉角時，周暮剛從一條小巷子拐出來。她戴著棒球帽，見四周都沒人了才朝著傅朝野的車走去。
拉開車門坐進車裏，傅朝野上下掃這眼前的人：“有必要嗎？”有必要把自己捂得這麽嚴實嗎？真當是抗日時期。
周暮懶得跟傅朝野廢話，瞥他一眼：“開車。”
一小時後，車停進奧北別墅地下車庫。
周暮都不帶傅朝野的，車剛挺穩，她解了安全帶就走人，留傅朝野一個人待車裏。
傅朝野倒也不惱，隨她。
車熄火後，傅朝野上電梯到一樓，此時周暮正坐在餐廳跟張姨聊天，張姨要周暮嘗嘗青椒炒肉好不好吃，周暮就夾了一筷子進嘴裏，而是重重點頭。
傅朝野瞟了眼，走到客廳，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調試投影儀。張姨把餐廳的飯菜都端到了客廳，又去拿了兩個玻璃杯和兩瓶冰啤酒。做完這些她就回房間休息了，周暮則盤腿坐到了地毯上。
傅朝野找好電影，坐到了沙發上。兩人邊吃飯，邊看電影，像是回到了剛認識那會兒。
周暮印象挺深刻的，那時看的幾部電影都很經典。
吃完飯，周暮坐到了沙發上，手肘靠在沙發背，手撐著腦袋。
身側的手機屏幕閃起亮光，周暮拿起看了眼，是班群消息，有同學問暑假作業答案，還有同學在討論開學摸底考試的事情。
突然就想起傅朝野現在也是一中的，還是高三生，肯定有不少作業。
便饒有興致的問了句：“你作業帶回來沒？”
或許是意外，沒想過周暮會突然問起這個，傅朝野轉眸看向她，好一會兒才說：“沒。”
不出所料。
周暮又問：“那你帶了什麽？還是什麽都沒帶。你有書嗎？”
傅朝野沒回答，去一樓書房把開學第一天發的書全拿到了客廳。
周暮翻著這些書，連名字都沒寫，是不打算帶去學校了嗎？
傅朝野倒是隨意，懶散的靠著沙發，好像這些書跟自己扯不上關系。
周暮無話可說，轉去一中就是混日子等死的？
傅朝野看著周暮，她小表情還挺多，突然就想起什麽：“你幫我寫名字。”
周暮瞥他一眼，從自己的書包裏找了支筆出來。
傅朝野記得，之前在Wild時看過周暮練字，用細毛筆在容易溢墨的紙上寫詩。
此時周暮已經提筆在書的第一頁寫上傅朝野三個大字，寫完還讓傅朝野看。
“怎麽樣？”
傅朝野點頭：“好看。”
寫完第一本書，緊接著寫第二本。
傅朝野垂眸看著，視線從書上的字移至周暮的側臉。
好一會兒。
“你喜歡寫字嗎？”
猝不及防的問題讓周暮寫字的手一頓，恍惚間想起剛交文理分科表時，同為書法班的同學問是不是真的不寫字了。
周暮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內心深處也是矛盾的。
如今傅朝野突然問了這麽一句，周暮依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喜歡嗎其實我也不知道。
隨著叮叮聲響，這個話題被一通電話打斷。
傅朝野接起。
那頭傅臨威吼道：“學校主任都給我打小報告了，你開個破跑車去上課，成何體統！學校是你自己選的，當初要送你出國你不去，現在留在國內覆讀就這個樣子，你對得起誰啊！”
傅臨威的吼叫聲太過刺耳，傅朝野懶得聽他叨叨，直接將電話掛斷，手機關機丟沙發另一側。
周暮還低著頭在書上寫名字，野字落筆後習慣性的打了個點，將書蓋上，回過身看向傅朝野，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的碰上。
兩秒後，周暮問：“你為什麽轉來一中覆讀？”
傅朝野沒馬上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睛看。
許久：“一中在燕京公立學校裏排前三名，教學管理嚴格，教學質量有保障，升學率高。”
周暮不意外傅朝野會這麽說，她問得直接，就料到了他會後退。
“既然如此，那你整天吊兒郎當？上個學還開你那跑車。”周暮吐槽道。
傅朝野眉梢挑眉：“怎麽？不行？”
周暮冷哼一聲：“挺不像話的。”
傅朝野手臂環抱放在胸前，微微歪頭，饒有興致的看著周暮：“你裝的很像，傳授一點秘訣唄，是不是去了一中自然而然就會變成乖乖好學生啊，挺學不來的。”
他說著這話，像個混蛋。
聞言，周暮白了傅朝野一眼，起身準備走人。
傅朝野唇角還掛著一抹笑，笑得壞：“不住這？”
周暮書包都背上了，頭也不回的朝玄關處走：“我們很熟嗎？”
傅朝野沒反駁這句，而是轉身，視線跟隨著周暮：“明天見。”
周暮彎腰穿著鞋，冷呵一聲：“見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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