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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看到第二天的通話記錄, 倪薇姑且會把昨晚的事當做是夜游、是做夢。
離開陽臺後，倪薇並沒有關緊陽臺的窗, 導致前院飄來不少蚊子, 她的手臂和腿上都被咬了幾個包。
倪薇皮膚嬌嫩，又是容易留疤的體質，又癢又難看的蚊子包對她而言跟災難無異, 她無法分辨出哪些是登山被咬的、哪些是昨晚被咬的，她願意當做是一場奇遇不可或缺的波折，所以善良的她, 勉強大赦天下了。
以前她總希望謝懷雋少管這少管那，每每碰面心底裏都透著不耐煩的離經叛道，可當她開始在意起窗臺外的偶遇時，她又忽然覺得等待真是件麻煩的事，為什麽他偶爾不能放放假, 多來看看她呢。
一周一會, 一周兩次, 在此基礎上增多的幾次見面, 是她纏著要他一起留下來吃飯得來的。
她很想順理成章要求他，讓她搬過來合住。
但很多時候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明明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同住一屋檐下，又不是沒有過，為什麽不能提出。
在畫室工作的幾天，倪薇已經厭煩了, 因為她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開學了。她沒有很期待大學生活, 甚至一想到開學要軍訓，就不由得焦慮起來, 畢竟人總是會對未知感到恐懼。
曲儀青陪伴母親手術治療，時隔兩星期才回新城，在此期間，她們偶爾會聊到開工作室的事。
準備資金對於倪薇而言不在話下，但開工作室不僅僅需要錢，還需要租地，她在新城是有家，可不代表可以拿來當工作室，反正曲儀青提出時，倪薇直接回絕了：“這是我小叔的別墅，我不能隨便亂用吧。”
曲儀青沒心沒肺地笑了下：“我就開個玩笑嘛，不過我感覺好麻煩哦，要不你就正常請外包好了，畢竟開工作室可是很燒錢的，你還得養活你的員工。”
“我們才剛成年，大學都還沒上，做這種專業的事，未免也太累了，你現在還只是個小網紅，帶來的收益還沒有零花錢多，不是嗎？”
曲儀青說的並無道理，倪薇沒說話，只是靜靜泡澡，沈下水浴裏吐泡泡。
一開始她也只把拍視頻當閑來無事的玩樂，也確實想過麻煩、會燒錢。
可人到了一定階段，就會產生催熟的念想，迫不及待想長大，急不可耐想取得成績，像是為了得到某種證明，證明自己是可以脫離父母獨立自強，證明自己是比同齡人強、有不俗的能力，又或者是賺點外快。
她沒有父母，沒想過比較，也不缺錢。
她只是最近，稍微有那麽點反感‘剛剛成年’的頭銜。
曲儀青嘆了口氣：“怎麽樣，你要放棄了嗎？如果以後還要做，一定要叫我做股東哦。”
對面作勢要掛電話，倪薇思緒飄遠了一瞬，立馬撈起旁邊的手機說：“明天你陪我逛逛街吧，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租下來當工作室。”
曲儀青停頓數秒：“really？”
倪薇嗯了下：“九點鐘，老地方。”
曲儀青一陣哀嚎：“拜托，誰九點鐘起得來啊？”
倪薇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幹脆直接：“股東，要一起做大做強。”
掛斷電話，倪薇沒了泡澡的興致，起身拾起浴袍蓋在身上，水滴啪嗒啪嗒攜帶一路，到衣帽間前，逡巡有沒有正式點的衣服。
她剛脫離穿校服的年紀，奇裝異服也還沒穿盡興，眼下又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購置些正裝。
謝懷雋送給她當睡衣的襯衫、還有那件西裝外套，她都拿去送幹洗店，沒有還給他，雖然他也不缺這一兩件。
她記得好幾次和他走在一起時，別人都把她當小孩。她是年紀小，但染著紅發，應該不至於還被當做高中生吧？
倪薇感覺很挫敗。
所以和曲儀青約好的第二天，她直奔一些知性風格的女裝店。
曲儀青手裏捧著倆人的奶茶，坐在沙發上等候，她原本以為倪薇只是來隨便試試衣服，哪想她試完兩件，居然包了整整一架不同色系的。
她立馬坐不住了，在導購員歡歡喜喜打包時，忍不住支了支倪薇的胳膊，低聲問：“不是，你就開個工作室，又不是當坐班社畜，幹嘛買這麽多正裝啊？”
倪薇頓了頓：“我就是覺得人到了一定程度，是該穿得成熟點，不然出門在外，是會被瞧不起的。”
導購員打包的很利落，很快便收拾出兩大袋，倪薇拎起一袋，遞給曲儀青：“你要是有喜歡的，可以拿兩件走，隨便挑。”
有白送的曲儀青當然樂意，挑了下眉：“好吧，那我挺認同你說的話的。”
購物袋太多，不便於逛街，倪薇讓導購員把曲儀青要的兩件單獨打包好，剩下的托人送到家中。
下午兩點，吃完飯後，倪薇帶曲儀青到寫字樓。
通過中介，她看上了一處面向景行大廈，風景還不錯的辦公室。面積不算大，但地理位置好，價格會稍微高昂些。
內屋還未經過裝修，全面刷著白墻，也沒有瓷磚地板。倪薇走到窗邊，稍稍拉開窗往外看。
對面的景行大廈高聳挺拔，她所在的樓層不算高，由所在樓層想上數，23，24，25……勉強只能看見對面的三十樓，而謝懷雋的辦公室在50層。
後方的中介見倪薇不怎麽搭理他，轉而向曲儀青大肆誇耀這裏的優勢，曲儀青實在被叨擾得不勝其煩，指了指窗邊人說：“她才是老板，您向她推銷吧。”
中介聞言恍然大悟，剛想開口和倪薇把車軲轆話再說一遍，倪薇卻扭過頭問他：“有沒有樓層更高一點的？”
中介稍頓。
“要是能看到對面樓頂就更好了。”她又補充道，面露失落。
中介：“……”
啊？
她的要求顯然是不合理了，剛才說得天花亂墜的中介頓時一言難盡，語氣帶了幾分不耐：“如果你想要更高點兒的，那你可得讓人把這裏再往上建幾層，不然以這種價格，恐怕很難的啊，妹妹。”
倪薇並沒有聽出他的陰陽怪氣，眉頭微蹙，以極其誠懇的語氣反駁：“你在微信上可不是這麽說的，說這裏的視野比肩景行大廈，就連隔壁老總也得退讓一二，今天這麽看，感覺根本貨不對板。反正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我不會租的。”
中介：“……”
嘿。
談判不歡而散，到後面確認倪薇不會租房，中介頓時變了個人，說什麽都不給好臉色。
倪薇這輩子就沒這麽碰過壁，尤其是當她說小叔叔就在對面頂樓工作時，中介還出言嘲諷：“你小叔要是在景行頂樓工作，那應該是幹保潔的吧！”
倪薇差點兒沒上去和他幹架，她是個有素養的人，只是把他的名片全都捎走，然後一張不剩地扔進垃圾桶裏，並且拉黑。
曲儀青笑得夠嗆，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你怎麽這麽生氣啊？我感覺好好笑哦，而且又沒罵你，只是說你小叔幹保潔的而已，哦對了，我沒有說保潔不好的意思。”
倪薇看眼她，只是看一眼，曲儀青又笑噴了。
倪薇沈默片刻，聲音變得扁平：“……那也是我的小叔，怎麽可以隨便被外人說。”
她丟下這話，走得快了許多。
曲儀青連忙剛上前，偏了偏頭：“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而且我覺得保潔工作也值得尊敬的。”
倪薇當然不是鄙視保潔，只是剛才那個中介的嘴臉，實在叫人反感，她也並沒有生曲儀青的氣，畢竟曲儀青今天是陪她來看辦公室的。
倪薇心裏無聲嘆氣：“我是要去給我家保潔買咖啡的。”
曲儀青：“……？”
看眼景行集團大廈樓下的咖啡店，她楞了下，有些不信：“你給你小叔買咖啡？”
倪薇架不住她這種異樣目光，回答得敷衍：“他讓我在畫室好好鍛煉，但是我今天已經辭職不幹了，怕他不高興，我只能買咖啡討好。”
曲儀青哦了聲：“原來是這樣，可是感覺你小叔不是很好糊弄，一杯咖啡真的可以嗎？”
下午五點，倪薇推開咖啡廳的大門，看見的人大多為穿著正裝的白領，有的買了杯咖啡匆匆走過，有的伏案敲鍵盤，心照不宣地互不打擾。
這間咖啡廳開在景行大廈樓底，群像面貌是如此也正常。
因為是來看租用場地，倪薇出門前是特地穿了身襯衫A字裙的，還搭配了一條很樸素的棕色領帶，對比其他人，還是稍顯稚嫩了，她忽然有點後悔沒有在上午買完裙子後立馬換一身新的。
身側有ol踏著高跟鞋經過，與她的樂福鞋形成鮮明對比。
倪薇沈默片刻，心想之後再買。
她隨便找了個靠窗位置，掃了碼，點完兩杯冰美式，轉頭問曲儀青：“你喝什麽？”
曲儀青不怎麽喝咖啡，隨口一說：“和你的一樣吧，甜的就行。”
她們口味一致，都不愛喝苦咖啡。
倪薇翻了下列表，找到自己常喝的芒果西柚：“這個可以吧。”
曲儀青看眼訂單，微楞，指了指那兩杯冰美式：“你喝這個？”
倪薇嗯了下：“感覺喝著還行吧。”
曲儀青沒多疑，以為她是想減肥。
-
景行大廈頂樓。
崔助走在前，將辦公室門打開，低聲說：“小謝總今天來了。”
謝懷雋低眉輕扯領帶，漫不經心的嗯了，隨之望向待客廳的沙發上。
開門鎖的聲音清脆，謝西霖早有預料，放下手機，視線剛巧撞見男人深沈的目光。
謝懷雋坐在他對面，拾起那杯還有餘熱的差，抿了一口，不鹹不淡道：“泡得不錯。”
謝西霖笑了下：“當然，剛從江城給你帶過來的茶葉。”
“既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你也見到我人了，是不是該放我走了？”謝西霖長舒口氣，起身理了理西裝袖口，語調散漫。
茶杯輕叩下，噔的一聲，不響亮。
謝懷雋向來喜怒不外露，說話也不鹹不淡，有時候他說點兒什麽陰陽怪氣的話，不仔細琢磨還真聽不出來。
謝西霖不怵他，但還是打心底裏尊敬這位舅舅，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家裏的模範，是所有人比照的對照組，他不服過，也不屑過，可現在到底是要仰仗他，這種好勝心隨著年少成熟，也逐漸煙消雲散。
謝懷雋淡聲囑咐：“下次別再踩點，開車註意安全。”
聽到這話，謝西霖松了口氣，回頭輕拍他的肩膀，單手插兜：“謝了。”
謝西霖三兩步走遠，謝懷雋頭也沒擡一下，想到什麽，又說了句：“倪薇這些天住我這兒，你要是閑的沒事，可以帶她出去玩玩兒。”
謝西霖剛走到門口，聞言偏了下頭，輕扯唇角：“她還用我帶？都多大人了。”
謝懷雋：“再大也是你妹妹。”
謝西霖心中輕哂，點點頭，面上應了：“是，那確實，就是不親。”
謝懷雋沒說話，斂眉斟茶，直至謝西霖離開。
茶幾上還彌漫著裊裊茶香，謝懷雋閉了閉眼，輕享這片刻寧靜。
-
咖啡出單後，曲儀青就拿著飲品先打車回家了。
倪薇拎著外送紙袋，熟稔地在前臺刷完臉，轉而便走向總裁專梯。
電梯間顯示正在下行，數字每分每秒地轉動變小，倪薇猜測是小叔叔要下來了。
她在心裏默念倒計時，腳尖也不禁輕點著節拍，直至梯門停下，叮地敞開，她的笑臉在下一刻立馬垮掉，所有期待被沖淡得一幹二凈。
縱使兩年未見，她也能從這套西裝革履裏，認出謝西霖那熟悉又相厭的面龐。
謝西霖同樣如此，剛準備邁步時，望見矮了一頭的小姑娘杵在門口，心裏又驚又嚇，但更多的是不快：“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倪薇不想理他：“關你屁事。”
她下意識攥緊咖啡紙袋，謝西霖低眉掃了眼，單手插兜，略略偏過頭，沒什麽情緒地笑了下，夾雜譏諷：“當跑腿小妹啊。”
倪薇沒看他，電梯寬敞，她直接邁了進去，想強行按下上行鍵。
如果這間電梯有品，就應該在她按下閉合鍵時，像夾核桃一樣立馬、趕快夾扁他。
她在心裏極為歹毒地想著。
即使沒說出口，謝西霖也能看出她的怨念，並未踏出，而是轉身攔著門框。
倪薇看眼他那只帶有刺青的手，青筋繃起，是常年開賽車的，風吹日曬略帶黑褐，沒有謝懷雋的好看。
她知道謝西霖在做什麽，他向來喜歡這樣，開她玩笑看她出醜，小到霸占她的東西，大到將她丟在荒郊野嶺然後慢悠悠出來錄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子。
對這種人，不給眼神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倪薇擺明了不願多搭理，謝西霖也懶得和她耗時間，只是慢條斯理地說了句自己的猜測：“如果你要找舅舅，他現在已經走了。”
“如果只是給一些不知名的人當跑腿小妹。”謝西霖微微一笑，向後退一步，按下閉合鍵，松開手，懶懶散散道：“祝你早日下班。”
倪薇：“……”
梯門即將關閉，倪薇有些咽不下這口氣，又按另一個按鍵。
一步，兩步，三步。
她大步流星地趕過去，扯住謝西霖的衣袖，近乎要把他的袖扣扯下來，繞到跟前，下巴輕擡：“那你帶我去找小叔叔。”
不待謝西霖回話，倪薇就把紙袋子塞到他手心，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扣好，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仰頭微笑：“不知名的狗東西。”
謝西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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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看到第二天的通話記錄, 倪薇姑且會把昨晚的事當做是夜游、是做夢。
離開陽臺後，倪薇並沒有關緊陽臺的窗, 導致前院飄來不少蚊子, 她的手臂和腿上都被咬了幾個包。
倪薇皮膚嬌嫩，又是容易留疤的體質，又癢又難看的蚊子包對她而言跟災難無異, 她無法分辨出哪些是登山被咬的、哪些是昨晚被咬的，她願意當做是一場奇遇不可或缺的波折，所以善良的她, 勉強大赦天下了。
以前她總希望謝懷雋少管這少管那，每每碰面心底裏都透著不耐煩的離經叛道，可當她開始在意起窗臺外的偶遇時，她又忽然覺得等待真是件麻煩的事，為什麽他偶爾不能放放假, 多來看看她呢。
一周一會, 一周兩次, 在此基礎上增多的幾次見面, 是她纏著要他一起留下來吃飯得來的。
她很想順理成章要求他，讓她搬過來合住。
但很多時候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明明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同住一屋檐下，又不是沒有過，為什麽不能提出。
在畫室工作的幾天，倪薇已經厭煩了, 因為她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開學了。她沒有很期待大學生活, 甚至一想到開學要軍訓，就不由得焦慮起來, 畢竟人總是會對未知感到恐懼。
曲儀青陪伴母親手術治療，時隔兩星期才回新城，在此期間，她們偶爾會聊到開工作室的事。
準備資金對於倪薇而言不在話下，但開工作室不僅僅需要錢，還需要租地，她在新城是有家，可不代表可以拿來當工作室，反正曲儀青提出時，倪薇直接回絕了：“這是我小叔的別墅，我不能隨便亂用吧。”
曲儀青沒心沒肺地笑了下：“我就開個玩笑嘛，不過我感覺好麻煩哦，要不你就正常請外包好了，畢竟開工作室可是很燒錢的，你還得養活你的員工。”
“我們才剛成年，大學都還沒上，做這種專業的事，未免也太累了，你現在還只是個小網紅，帶來的收益還沒有零花錢多，不是嗎？”
曲儀青說的並無道理，倪薇沒說話，只是靜靜泡澡，沈下水浴裏吐泡泡。
一開始她也只把拍視頻當閑來無事的玩樂，也確實想過麻煩、會燒錢。
可人到了一定階段，就會產生催熟的念想，迫不及待想長大，急不可耐想取得成績，像是為了得到某種證明，證明自己是可以脫離父母獨立自強，證明自己是比同齡人強、有不俗的能力，又或者是賺點外快。
她沒有父母，沒想過比較，也不缺錢。
她只是最近，稍微有那麽點反感‘剛剛成年’的頭銜。
曲儀青嘆了口氣：“怎麽樣，你要放棄了嗎？如果以後還要做，一定要叫我做股東哦。”
對面作勢要掛電話，倪薇思緒飄遠了一瞬，立馬撈起旁邊的手機說：“明天你陪我逛逛街吧，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租下來當工作室。”
曲儀青停頓數秒：“really？”
倪薇嗯了下：“九點鐘，老地方。”
曲儀青一陣哀嚎：“拜托，誰九點鐘起得來啊？”
倪薇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幹脆直接：“股東，要一起做大做強。”
掛斷電話，倪薇沒了泡澡的興致，起身拾起浴袍蓋在身上，水滴啪嗒啪嗒攜帶一路，到衣帽間前，逡巡有沒有正式點的衣服。
她剛脫離穿校服的年紀，奇裝異服也還沒穿盡興，眼下又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購置些正裝。
謝懷雋送給她當睡衣的襯衫、還有那件西裝外套，她都拿去送幹洗店，沒有還給他，雖然他也不缺這一兩件。
她記得好幾次和他走在一起時，別人都把她當小孩。她是年紀小，但染著紅發，應該不至於還被當做高中生吧？
倪薇感覺很挫敗。
所以和曲儀青約好的第二天，她直奔一些知性風格的女裝店。
曲儀青手裏捧著倆人的奶茶，坐在沙發上等候，她原本以為倪薇只是來隨便試試衣服，哪想她試完兩件，居然包了整整一架不同色系的。
她立馬坐不住了，在導購員歡歡喜喜打包時，忍不住支了支倪薇的胳膊，低聲問：“不是，你就開個工作室，又不是當坐班社畜，幹嘛買這麽多正裝啊？”
倪薇頓了頓：“我就是覺得人到了一定程度，是該穿得成熟點，不然出門在外，是會被瞧不起的。”
導購員打包的很利落，很快便收拾出兩大袋，倪薇拎起一袋，遞給曲儀青：“你要是有喜歡的，可以拿兩件走，隨便挑。”
有白送的曲儀青當然樂意，挑了下眉：“好吧，那我挺認同你說的話的。”
購物袋太多，不便於逛街，倪薇讓導購員把曲儀青要的兩件單獨打包好，剩下的托人送到家中。
下午兩點，吃完飯後，倪薇帶曲儀青到寫字樓。
通過中介，她看上了一處面向景行大廈，風景還不錯的辦公室。面積不算大，但地理位置好，價格會稍微高昂些。
內屋還未經過裝修，全面刷著白墻，也沒有瓷磚地板。倪薇走到窗邊，稍稍拉開窗往外看。
對面的景行大廈高聳挺拔，她所在的樓層不算高，由所在樓層想上數，23，24，25……勉強只能看見對面的三十樓，而謝懷雋的辦公室在50層。
後方的中介見倪薇不怎麽搭理他，轉而向曲儀青大肆誇耀這裏的優勢，曲儀青實在被叨擾得不勝其煩，指了指窗邊人說：“她才是老板，您向她推銷吧。”
中介聞言恍然大悟，剛想開口和倪薇把車軲轆話再說一遍，倪薇卻扭過頭問他：“有沒有樓層更高一點的？”
中介稍頓。
“要是能看到對面樓頂就更好了。”她又補充道，面露失落。
中介：“……”
啊？
她的要求顯然是不合理了，剛才說得天花亂墜的中介頓時一言難盡，語氣帶了幾分不耐：“如果你想要更高點兒的，那你可得讓人把這裏再往上建幾層，不然以這種價格，恐怕很難的啊，妹妹。”
倪薇並沒有聽出他的陰陽怪氣，眉頭微蹙，以極其誠懇的語氣反駁：“你在微信上可不是這麽說的，說這裏的視野比肩景行大廈，就連隔壁老總也得退讓一二，今天這麽看，感覺根本貨不對板。反正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我不會租的。”
中介：“……”
嘿。
談判不歡而散，到後面確認倪薇不會租房，中介頓時變了個人，說什麽都不給好臉色。
倪薇這輩子就沒這麽碰過壁，尤其是當她說小叔叔就在對面頂樓工作時，中介還出言嘲諷：“你小叔要是在景行頂樓工作，那應該是幹保潔的吧！”
倪薇差點兒沒上去和他幹架，她是個有素養的人，只是把他的名片全都捎走，然後一張不剩地扔進垃圾桶裏，並且拉黑。
曲儀青笑得夠嗆，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你怎麽這麽生氣啊？我感覺好好笑哦，而且又沒罵你，只是說你小叔幹保潔的而已，哦對了，我沒有說保潔不好的意思。”
倪薇看眼她，只是看一眼，曲儀青又笑噴了。
倪薇沈默片刻，聲音變得扁平：“……那也是我的小叔，怎麽可以隨便被外人說。”
她丟下這話，走得快了許多。
曲儀青連忙剛上前，偏了偏頭：“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而且我覺得保潔工作也值得尊敬的。”
倪薇當然不是鄙視保潔，只是剛才那個中介的嘴臉，實在叫人反感，她也並沒有生曲儀青的氣，畢竟曲儀青今天是陪她來看辦公室的。
倪薇心裏無聲嘆氣：“我是要去給我家保潔買咖啡的。”
曲儀青：“……？”
看眼景行集團大廈樓下的咖啡店，她楞了下，有些不信：“你給你小叔買咖啡？”
倪薇架不住她這種異樣目光，回答得敷衍：“他讓我在畫室好好鍛煉，但是我今天已經辭職不幹了，怕他不高興，我只能買咖啡討好。”
曲儀青哦了聲：“原來是這樣，可是感覺你小叔不是很好糊弄，一杯咖啡真的可以嗎？”
下午五點，倪薇推開咖啡廳的大門，看見的人大多為穿著正裝的白領，有的買了杯咖啡匆匆走過，有的伏案敲鍵盤，心照不宣地互不打擾。
這間咖啡廳開在景行大廈樓底，群像面貌是如此也正常。
因為是來看租用場地，倪薇出門前是特地穿了身襯衫A字裙的，還搭配了一條很樸素的棕色領帶，對比其他人，還是稍顯稚嫩了，她忽然有點後悔沒有在上午買完裙子後立馬換一身新的。
身側有ol踏著高跟鞋經過，與她的樂福鞋形成鮮明對比。
倪薇沈默片刻，心想之後再買。
她隨便找了個靠窗位置，掃了碼，點完兩杯冰美式，轉頭問曲儀青：“你喝什麽？”
曲儀青不怎麽喝咖啡，隨口一說：“和你的一樣吧，甜的就行。”
她們口味一致，都不愛喝苦咖啡。
倪薇翻了下列表，找到自己常喝的芒果西柚：“這個可以吧。”
曲儀青看眼訂單，微楞，指了指那兩杯冰美式：“你喝這個？”
倪薇嗯了下：“感覺喝著還行吧。”
曲儀青沒多疑，以為她是想減肥。
-
景行大廈頂樓。
崔助走在前，將辦公室門打開，低聲說：“小謝總今天來了。”
謝懷雋低眉輕扯領帶，漫不經心的嗯了，隨之望向待客廳的沙發上。
開門鎖的聲音清脆，謝西霖早有預料，放下手機，視線剛巧撞見男人深沈的目光。
謝懷雋坐在他對面，拾起那杯還有餘熱的差，抿了一口，不鹹不淡道：“泡得不錯。”
謝西霖笑了下：“當然，剛從江城給你帶過來的茶葉。”
“既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你也見到我人了，是不是該放我走了？”謝西霖長舒口氣，起身理了理西裝袖口，語調散漫。
茶杯輕叩下，噔的一聲，不響亮。
謝懷雋向來喜怒不外露，說話也不鹹不淡，有時候他說點兒什麽陰陽怪氣的話，不仔細琢磨還真聽不出來。
謝西霖不怵他，但還是打心底裏尊敬這位舅舅，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是家裏的模範，是所有人比照的對照組，他不服過，也不屑過，可現在到底是要仰仗他，這種好勝心隨著年少成熟，也逐漸煙消雲散。
謝懷雋淡聲囑咐：“下次別再踩點，開車註意安全。”
聽到這話，謝西霖松了口氣，回頭輕拍他的肩膀，單手插兜：“謝了。”
謝西霖三兩步走遠，謝懷雋頭也沒擡一下，想到什麽，又說了句：“倪薇這些天住我這兒，你要是閑的沒事，可以帶她出去玩玩兒。”
謝西霖剛走到門口，聞言偏了下頭，輕扯唇角：“她還用我帶？都多大人了。”
謝懷雋：“再大也是你妹妹。”
謝西霖心中輕哂，點點頭，面上應了：“是，那確實，就是不親。”
謝懷雋沒說話，斂眉斟茶，直至謝西霖離開。
茶幾上還彌漫著裊裊茶香，謝懷雋閉了閉眼，輕享這片刻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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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出單後，曲儀青就拿著飲品先打車回家了。
倪薇拎著外送紙袋，熟稔地在前臺刷完臉，轉而便走向總裁專梯。
電梯間顯示正在下行，數字每分每秒地轉動變小，倪薇猜測是小叔叔要下來了。
她在心裏默念倒計時，腳尖也不禁輕點著節拍，直至梯門停下，叮地敞開，她的笑臉在下一刻立馬垮掉，所有期待被沖淡得一幹二凈。
縱使兩年未見，她也能從這套西裝革履裏，認出謝西霖那熟悉又相厭的面龐。
謝西霖同樣如此，剛準備邁步時，望見矮了一頭的小姑娘杵在門口，心裏又驚又嚇，但更多的是不快：“你在這裏幹什麽呢？”
倪薇不想理他：“關你屁事。”
她下意識攥緊咖啡紙袋，謝西霖低眉掃了眼，單手插兜，略略偏過頭，沒什麽情緒地笑了下，夾雜譏諷：“當跑腿小妹啊。”
倪薇沒看他，電梯寬敞，她直接邁了進去，想強行按下上行鍵。
如果這間電梯有品，就應該在她按下閉合鍵時，像夾核桃一樣立馬、趕快夾扁他。
她在心裏極為歹毒地想著。
即使沒說出口，謝西霖也能看出她的怨念，並未踏出，而是轉身攔著門框。
倪薇看眼他那只帶有刺青的手，青筋繃起，是常年開賽車的，風吹日曬略帶黑褐，沒有謝懷雋的好看。
她知道謝西霖在做什麽，他向來喜歡這樣，開她玩笑看她出醜，小到霸占她的東西，大到將她丟在荒郊野嶺然後慢悠悠出來錄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子。
對這種人，不給眼神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倪薇擺明了不願多搭理，謝西霖也懶得和她耗時間，只是慢條斯理地說了句自己的猜測：“如果你要找舅舅，他現在已經走了。”
“如果只是給一些不知名的人當跑腿小妹。”謝西霖微微一笑，向後退一步，按下閉合鍵，松開手，懶懶散散道：“祝你早日下班。”
倪薇：“……”
梯門即將關閉，倪薇有些咽不下這口氣，又按另一個按鍵。
一步，兩步，三步。
她大步流星地趕過去，扯住謝西霖的衣袖，近乎要把他的袖扣扯下來，繞到跟前，下巴輕擡：“那你帶我去找小叔叔。”
不待謝西霖回話，倪薇就把紙袋子塞到他手心，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扣好，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仰頭微笑：“不知名的狗東西。”
謝西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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