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屠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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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屠龍少年
提問後, 田譽不自禁斂聲屏息，直勾勾的盯著笑得一臉溫柔的黎昱。
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畢竟黎昱上輩子是以笑面虎出名的，能夠無時無刻的溫柔的笑著, 笑著開口把匕首插進先皇的胸口；笑著把所有反對改革的朝臣扔進了蛇窟中, 然後讓太醫慢慢悠悠的來治病祛毒；笑著把刀子反手插進自己心臟附近, 來設局……
腦海中冒出無數件帶血的案例，田譽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窗外高懸的太陽, 微不著痕的籲口氣。下一秒，田譽挺直了脊梁, 繼續看向黎昱。
黎昱沒錯過田譽的表情變化，靜靜的看了眼渾身緊繃，卻眉眼間忽然迸發出信念光芒的田譽，沈默了三秒。
然後，黎昱擲地有聲的回答並且還頗為耐心的解釋道：“我設法把你魂魄引過來，當然也要給你跟主角受楚知秋同樣的待遇了。你們得在同一水平線上競爭才刺激！”
邊說黎昱像是能夠窺伺田譽此刻所思所想，輕描淡寫的開口道：“放心, 我沒對你催眠。我只是提前了三十幾年就根據劇情找到了鑫花茶進行研究, 然後兼職當婦產科醫生, 替你接生。再幫你多打了一支量身定制的疫苗而已。”
漫不經心說完後黎昱看都不看一眼田譽是什麽表情, 側眸看向秦玨, 繼續道：“你也是我接生的。我其實很納悶，憑什麽你們能夠生子？而我和林之俊就不行, 甚至因為江山繼承問題鬧得矛盾重重。”
說到最後一句，黎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哪怕人身上穿著一身淡黃的外賣工作服, 卻也轉眼間帶著威壓, 以致於屋內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秦玨聽到黎昱再一次強調小說內容, 眉頭緊擰, 忍不住開口質問，打破了屋內的死寂氛圍，一針見血：“你說引就引？按著《我成了暴君白月光》小說中的形容，能夠在小世界穿梭的媒介不是系統？”
聞言，田譽緊繃著臉，手不自禁捏緊成拳，試探性的開口問出自己剛才聽到黎昱解釋後的第一反應：“把我引過來是當做試驗？你的目的是為了引黎旻的魂魄？”
他和黎旻都應該算胎穿，但很顯然時間上有先後差別。
想著自己知道有關黎旻博士的消息，田譽眼尾一挑，帶出些犀利的鋒芒，剮向黎昱。
黎昱迎著屋內兩人審視的眼神，面不改色，甚至笑意還溫柔了幾分，“田譽，你也不用這麽妄自菲薄。朕要把你當工具人又豈會托孤？”
鄭重的說完最後兩個字，黎昱視線看向自己研究出來的黑科技閱讀儀器，示意田譽回想一下他先前提及的目的——送戶口本。
順著黎昱的眼神掃了眼儀器，田譽緊繃的弦愈發崩緊了，咬著牙冷聲道：“那你又何必轉移話題？先聊聊為什麽你能夠穿越，為什麽能夠把我和黎旻的魂魄都引入這個小世界。”
黎昱聞言回答的幹脆又利落：“這事說來簡單，朕是天子，轉世後不就當天文學家，好好研究天，研究宇宙？宇宙爸爸自然也舍得給我這個親兒子開個後門。”
話音落下，屋內空氣詭異的冷寂。
秦玨板著臉催促：“您不屑說講話吧？還是說重點。”
黎昱見狀翻了個白眼，默念著“托孤”兩個字後，頗為耐心的解釋起來，“你們把小世界理解成國家。國與國之間是有國界線的。系統攜帶者，就是合法入境。而朕在古代好歹是天子，又是一個世界的氣運之主，且最巧合的是朕本就是個黑化鬼才，因此在黑化設定中無意間知道了系統的事情，”
“你們通俗理解，我就是計算機系統裏的bug。”
bug皇昂首挺胸：“所以我帶兩小弟來這個小世界，且巧合的是這個世界還真有人叫田譽，因此我這叫做……”
故意停頓了一下，黎昱橫掃了眼田譽。
田譽十分認真的揣摩聖意，薄唇輕啟：“流、氓軟件，病、毒式捆綁？”
黎昱笑容一僵，橫掃了眼秦玨，點名：“秦玨你也算世界氣運之主，你覺得這叫什麽？好好說話。別嘴巴比幾把還硬。”
聽到最後一句帶著顯而易見威脅的話，秦玨面色沈沈，一字一頓，譏笑道：“您想說自己是非法、偷、渡？”
黎昱一拍手，讚道：“你們一個比一個會說話。”
感慨過後，黎昱幹脆矜持的給出自己答案：“我這叫國事、訪、問。”
田譽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秦玨憋住糾正國事訪問的正確用法，冷冷的催促道：“繼續。”
黎昱見狀，也沒有被挑釁的怒火，反而神色淡然的打開手機，調出了一視頻，遞到田譽眼前笑容都真摯了幾分，鄭重道：“先恭喜你，一穿書通過自己努力擁有了所有想要的。”
田譽帶著提防看了眼黎昱，撞見人眼底像是真情實意的恭喜後，才緩緩一垂眸。
就見視頻裏的星空雖然燦爛耀眼，卻好像籠罩著灰蒙蒙的一層霧霭，好像是被某些特殊力量控制了。但隨著星辰的移動變化，原本灰蒙蒙的霧霭開始有了變化，逐漸變淡。然後一大片的霧霭仿若一塊碎裂的玻璃一樣，開始露出清晰可見的裂縫。
透著玻璃分裂，讓人一眼就看見了星星。星星在天空中的畫面像極了他田譽結婚典禮那一晚時窺見的一幕——看起來毫無秩序，懸掛在天空。可仔細看起來，卻像是個九，在無聲訴說著田譽付出的一切。
想著，田譽眼眸沈了沈，眼角餘光飛快掠過黎昱。看著人依舊笑盈盈的，讓人難以辨認心意，田譽沈默了半晌，決定還是開門見山的開口問出心中的困惑：“這個九，是在說你是九五至尊嗎？”
與此同時，秦玨下意識的視線也看向儀器，定定的看著屏幕上不斷播放的小視頻，腦海不經意間回想起自己在天象廳撞見的一幕。當即秦玨雙眸看向黎昱，帶著些謹慎，唯恐人又忽然間神來一筆，拿出一個黑科技儀器，直接把田譽搞到消失。
就好像科幻大片一般。
頃刻間無數高科技的畫面充斥在腦海中，秦玨猛得倒抽一口冷氣，想要控制自己所有的理智壓下各種令他惶恐不安的畫面。豈料，忽然間秦玨便察覺到自己背後濕漉漉的。
冷汗甚至把厚厚的秋衣都浸濕了。
濕氣緊貼著肌膚，一下子就給秦玨帶來刺骨的陰氣。
陰冷之氣像是鉆入了骨髓之中，甚至掌控住秦玨的大腦，讓他行動先於意識，定定的看向了田譽的表情。
田譽無視了秦玨望過來的眼神，集中註意力的望著黎昱。
黎昱眼裏帶著欣賞，娓娓道來：“若不是這場磁場能量波動，朕都不屑出實驗室，不願意看你一眼。畢竟對我來說你就是個螻蟻，就是個試驗品。可這個數字確實代表你——”
黎昱神色覆雜的看向自己從前未放在眼裏的田譽，字正腔圓的訴說：“九千歲。”
田譽對試驗品這種用詞，表情壓根連變都沒變一下，但聽到從高高在上的帝王口中說出“九千歲”三個字，還是不自禁薄唇緊抿，定定的看向黎昱，沈默不語。
黎昱笑了笑，也靜靜的看著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長起來的……人。
一個人。
一個自己最後甚至值得信賴，想要把黎旻徹底托付的人。
黎昱想著，眉眼間帶著萬千感慨，“一個屢敗屢戰，爬起來的人。”
秦玨原本心疼不已，恨不得直接捏拳去揍一頓黎昱，讓人好好說話，不要趾高氣揚，不要肆意的揭別人的傷痛。可轉眸間，秦玨看著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撞，哪怕帶著些硝、煙、味，可詭異的，兩人此刻眼裏都有彼此，因此又莫名的和諧。
而他秦玨完全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當這個意識閃現在腦海裏時，秦玨垂首看了眼自己不知何時緊捏起來的拳頭，瞇著眼幽幽的看了眼散發著歲月光芒的玉扳指，眼底閃過一抹陰鷙。
相比開竅得晚了些的愛意，他對田譽的的確確有最可恥最陰暗的占、有、欲。
甚至這份占、有欲很早之前就已經體現出來了——處處提防著盛霖禎，力求人不靠近田譽一步。
現在這個名單又得加上某些人了。
敏感察覺到一絲殺意，黎昱視線緩緩瞥了眼秦玨，嘴角一勾，不急不緩的開口，與有榮焉道：“現在朕不得不承認一句，雖然你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套路，但也的的確確夠當九千歲。”
“不過你還是欠缺一點，”黎昱恨鐵不成鋼：“封建人要有封建人的樣子啊！現代文明也有外室，你不搞幾個，朕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對得起你的小弟弟嗎？”
秦玨氣得額頭青筋都崩出來了，冷冷的斜睨著黎昱：“黎博士，我和田譽如何相處，我們私人隱私，還不需要你多嘴。”
黎博士對答如流：“你回去再有感情朗讀一遍《我成了暴君白月光》。田譽田公公是男四懂嗎？喜歡林之俊，你的林大哥。”
秦玨聞言，幽幽的盯著田譽。
見狀，黎昱笑得開心，明晃晃的刺激著：“我們兩的關系除卻主仆外，還是情敵。我怎麽就沒資格勸幾句了？”
秦玨充耳不聞，目光依舊定定的看著田譽，“我和田譽哪怕離婚了，但我也曾經是他的合法伴侶，合法的，天下皆知。哪怕我當初還不明白愛情，可是我能夠給整個秦氏屬於當家主母的股份。而您呢？在古代擁有立法的權力，都無法給愛人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朕讓林之俊當並肩王，與他也算共享江山了。”黎昱磨牙：“並肩王懂嗎？手握三十萬兵馬，手握虎符！”
田譽：“…………”
田譽感受著詭異的殺氣，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目光炯炯的看著被氣得面色鐵青的黎昱，難得喊了一聲：“皇上，我希望您能夠繼續說重點。為什麽出現這個現象，您就願意紆尊降貴來見我了？為什麽又會說送戶口本，甚至用離開小世界這樣的話語？”
頓了頓，田譽聲音越發冷漠：“最最最重要的是，我爸的傷是不是意外？”
瞧著田譽眼神壓根沒施舍一點給秦玨，渾身上下全是“法海不懂愛”的氣息，黎昱嘖嘖了兩聲，細細品味著一聲“您”，眼眸瞇了瞇。
眨眼間怒火消退的幹幹凈凈，黎昱唇畔依舊掛著溫柔的微笑，緩緩介紹道：“剛才不是說了嗎？小世界就是國家。國家也會有由盛而衰的時候，比如靖朝，比如靖朝出了個野心勃勃的九千歲，一個篡位者。”
黎昱手依舊指著田譽：“這個小世界有了篡位者，自然也會有劇情以及快穿者進行手動修正。比如……”
黎昱仿若最慈眉善目的老師，一一的舉例說明。
比如小說中本是攻受共同患難的白雲縣受困劇情，被篡位者拆散後，就出現了自動修正——典雲因為鑫花茶被毀，氣憤下藥，想要借此讓秦玨雞飛狗跳。畢竟，典雲的身份定位就是助攻。
比如小說中秦卿美人應該逐步發展成國際知名美妝，國貨美妝，楚知秋會借著此事躺贏，打響國際知名度。但因為秦傾美人被改名，被秦玨贈送給田譽。因此劇情再一次自動修正，截取了盛霖禎的意識，來了一出電梯受困。畢竟，盛霖禎在小說中定位也是助攻團。對他來說田譽困在電梯裏，有利於他英雄救美。
比如為了應對篡位者不斷飆升的實力，小說劇情線倍數前進，外加上發揮了快穿者的作用，於是就出現了汪家破產的事情。
“汪家主業是對外貿易，跟林家這個海中霸王，也算密不可分。林之俊好歹也算嫡長孫，又經營多年。想要讓汪家以最快速度破產，自然會合情合理又合法。”黎昱一本正經的答疑解惑。
田譽聞言想到了林家“保密協議”下，爸爸依舊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關心他是否受傷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的沈甸甸的。
硬逼著自己擡眸看向黎昱，田譽唇畔都咬出猩紅的血珠，問：“我爸呢？”
“至於你爸被氣昏厥性命垂危，甚至爆發手術並發癥，自然是劇情作用了。其他人救不回來，原因自然是因為劇情要他死。”黎昱說著一聳肩，坦誠無比：“我也救不活你爸。是林之俊怕你這個小奴才傷心，拿出了系統兌換的神藥。”
田譽聞言面色不改，眼角餘光瞥了眼唇畔張張合合的秦玨，回想著自己先前無意間聽聞的往事，舔了舔自己先前咬破的唇畔。
感受著絲絲疼痛順著唇畔滲透進五臟六腑，田譽又繼續咬了一下唇，含著滿唇的血，開口問道：“秦玨他爸怎麽會死？你們不是朋友？網傳的千禧七俠林學生便是林之俊吧？”
萬萬沒想到從田譽口中聽到這話，秦玨狠狠抽口氣，一時間不知自己該怎麽去……去感謝田譽幫他問出這個問題。只傻楞楞的看著唇畔猩紅的田譽，秦玨瞳孔倒影著這一份殷紅，耳畔“嗡”得一聲，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見狀，黎昱聽到這話，頗為訝然的看了眼田譽：“喲，你還挺關心秦玨的啊。”
“不是關心秦玨。”田譽雙眸一片清明，客觀而理智的訴說：“我必須搞清楚一切。否則等下一回劇情再咄咄逼人，我豈不是還要奢求快穿者的一分憐惜？去苦苦哀求？”
擲地有聲的話響徹在耳畔，黎昱忽然間想到了自己一次次的掙紮求生，竭力的想要手撕系統，不由得嘴角不由的彎了彎，聲音不由得溫柔了幾分，篤定的開口：“的確，沒有人能夠讓我們跪地去哀求。”
猝不及防的聽到如此形容——“我們”，田譽眼眸閃了閃，覺得自己這一刻必須得做三百套刑法題目冷靜冷靜，冷靜的想想自己此刻處在自由平等的世界，而不是等級分明的封建社會。
他田譽不用追隨君主。
而皇帝也不能用“朕”。
開口表示讚同，得用——“我們”。
瞧著田譽眼裏迸發出一抹羞澀的目光，像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黎昱笑得愈發溫柔了幾分，轉頭寬慰另一個慘兮兮的主角攻，帶著過來人的口吻訴說道：“你也是美強慘的人設。如何慘又不能掉逼格。作為分分鐘掌控世界經濟命脈的家族，你爸自然要搞金融戰，才對得起“掌控”這個詞，是不是？”
“因此，他犧牲的也必須慘烈，才能在你的幼小心靈深處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才能讓你獲得救贖，才能讓你最後更改遺囑的時候，有強烈的沖突感。”
這一聲聲的解釋，對秦玨來說便恍若魔咒一般，讓他疼得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
下意識的想要逃避，可秦玨轉眸間撞見田譽，撞見田譽依舊是猩紅的唇畔，瞳孔猛得一震。
秦玨腦海回想起田譽自己寫的《奸宦》小說，又想到《我成了暴君白月光》一文。兩本書雖然主角不同，但田譽基本的人生經歷還是相似的。甚至白月光描寫的更加詳細，黎昱的用詞也更加的封建，帶著人與生俱來作為皇子作為皇帝的傲然，是真完完全全把田譽當做草芥的。
等田譽有了利用的價值，才被高看一眼。
對比田譽歷經一次次的打擊，卻毫不猶豫的掙紮著站起來，甚至爬也要爬進來的經歷而言，他秦玨已經算得上被“創、世者”優待了。
竭力的自我寬慰著，秦玨舌尖一轉，逼著自己張開嘴巴，問出自己曾經不敢面對的一個問題：“那……那……那敢問林……林……”
來回反覆了許久，秦玨這一刻不知該如何去稱呼自己從小敬重的林之俊林大哥，喑啞著聲音，問：“他知道我爸的事故還連累了其他無辜的人嗎？他知道當初約翰那些雜碎設計是……”
“是……”
看著秦玨喉嚨吞咽了一次又一次，滿臉的痛苦，卻目光堅毅無比，像是在極力逼著自己成長起來。田譽看著，眼眸不由得瞇了幾分，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欣賞。
沒錯過田譽側眸看過來的眼神，秦玨覺得自己有一瞬間找到了些力量源泉，讓他能夠把話清清楚楚的，不帶惶恐的說出來：“自、殺、性、襲、擊嗎？那樣的場面，恍若戰、爭現象，恍若人間煉獄。”
看著秦玨說著眼眶都紅了起來，滿臉的內疚不安，黎昱靜默了一瞬，頗為茫然的轉眸看向田譽，就見被自己讚譽過的九千歲此刻竟然也一副悲天憫人的架勢，沒忍住嘖嘖稱奇。
“你們打開電視看看，不是經常能夠看見這樣的畫面——主角面對小炮灰的追趕，直接隨意的掀翻了小攤販的東西。有什麽就掀什麽，炮灰在後頭踩著香蕉皮之類追得氣喘籲籲的，因此愈發生氣，咬牙切齒的要追趕上主角，也跟著掀小攤販的東西。”
黎昱視線在兩人身上掃著，反問道：“這樣的畫面不刺激嗎？哪一個片段專門描寫賠償攤販損失了？”
頓了頓，黎昱篤定總結：“其他人不過是NPC而已。秦玨你一個主角攻在意這些幹什麽？田譽，你的表情就更加奇怪了，你滅人九族的時候都沒如此多愁善感過吧？”
被點名道姓的田譽聞言沈默一瞬，然後放聲哈哈哈大笑，像是要把所有壓抑的情緒全都宣、洩出來。
黎昱聽得這飽含覆雜情感的笑聲，看著田譽伴隨著笑聲，好像越來越示意，表情也越來越輕松的模樣，面色沈沈，忽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語速都加快了些，不虞道：“田譽，你瘋了？”
秦玨也頗為緊張的看向田譽。
田譽舔了一下泛疼的唇畔，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活的徹底是個人模人樣了，於是笑著看向黎昱，訴說自己先前那一瞬間大笑的原因：“多謝黎博士，我也只是從你的舉例中明白自己曾經有多可笑罷了。我就是被無辜牽連的小商販。就是為了凸顯你們兩個主角相愛相殺而成長起來的小商販。”
“所以我終於明白自己喜歡大權在握，甚至還想反殺林之俊，反殺自己救命恩人的原因了。除了自私自利外，還帶著些粉轉黑的崩潰情緒。”田譽嗤笑一聲，“曾經，我把他的話奉做圭臬，當做至理名言，向往公平正義。原以為你們會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繁華盛世。可最後你們兩個卻因為愛情相殺。跟歷史書上的皇帝君臣沒什麽兩樣。”
“所以，我要權利，我要建立我心目中一個公正的秩序，防的就是你們這些肆意而為，壓根不在意底層百姓死活的人。”田譽咬牙：“可偏偏半道來到了這個世界。一下子……一下子……”
田譽笑著：“一下子就實現了這個願望。”
黎昱聽到這話，看著田譽說道激動處眼神還帶著些回憶，腦海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過往，距離自己似乎十輩子……二十輩子……總而言之很久之前的某些片段。
某些與林之俊共患難的片段。
某些惺惺相惜，引為知己的片段。
“至理名言？公正秩序？”黎昱喃喃著，飛快翻了一下自己腦海裏閃現的片段，低沈著聲，表情也難得肅穆，問：“【怯者憤怒，卻抽刃更向弱者，勇者憤怒，抽忍向強者？】”
田譽毫不猶豫點頭。
黎昱見狀，靜靜的看了眼眸光熠熠，裝著星星的田譽，靜默半晌。
這一段話發生時，他們都很“傻”。
耿直的禦史大夫林躍被奸佞，也是三皇子黨的人所害，被誣陷通敵叛國，被誅九族。這事本與他這個早已被貶的王爺無關。可他們還是爭吵了起來，就好像現代社會的沙雕新聞——假設彩票中獎五百萬，夫婦為怎麽花錢大打出手一樣的可笑。
然後林之俊就表達了觀念，要去反抗要去建立嶄新的秩序。
那時候他也為這樣的勇敢而震撼，甚至也因此該了些小脾氣，學會了勾踐臥薪嘗膽，學會了忍辱負重，甚至還揚起了笑臉，做一個皇帝眼中的乖兒子，硬生生的把自己外在的棱角抹平了，人設艹了十幾年，才終於大權在握，掌控住了話語權。
但……
但現實令人可笑的是林之俊全他娘的是按著系統的命令，在一步步的玩攻略游戲。
想著，黎昱覺得自己發瘋，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輕笑了一聲，黎昱頗為期待田譽跟林之俊對峙的畫面，於是眉頭一挑，緩緩讚道：“那得恭喜你了，屠龍少年依舊是屠龍少年。”
【作者有話說】
===
謝謝小天使們的留言，不會坑的，只是卡了一下文，琢磨著該如何引出林之俊。
【】魯迅名言
【屠龍少年】梗：
在緬甸尋找喬治·奧威爾》裏面講到了這樣一個故事：有條惡龍要求一個村莊每年都要給它獻祭一個處女，這個村莊也每年都會有一個勇敢的少年去與惡龍搏鬥，但是從沒有回來過。直到一年惡龍又讓村子給它獻祭處女，一個少年帶著寶劍出發了。這時，村子裏有人偷偷的跟在他的後面，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少年來到惡龍的巢穴，找到惡龍，並用寶劍殺死了惡龍，少年坐在惡龍的屍體上，看著龍穴裏一地的金銀財寶，最終他的頭上長出了犄角，背後長出了翅膀，少年變成了惡龍。向欲望屈服，勇士也會變成惡龍。
感謝在2021-04-03 03:46:35~2021-04-05 03:12: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堆亂碼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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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問後, 田譽不自禁斂聲屏息，直勾勾的盯著笑得一臉溫柔的黎昱。
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畢竟黎昱上輩子是以笑面虎出名的，能夠無時無刻的溫柔的笑著, 笑著開口把匕首插進先皇的胸口；笑著把所有反對改革的朝臣扔進了蛇窟中, 然後讓太醫慢慢悠悠的來治病祛毒；笑著把刀子反手插進自己心臟附近, 來設局……
腦海中冒出無數件帶血的案例，田譽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窗外高懸的太陽, 微不著痕的籲口氣。下一秒，田譽挺直了脊梁, 繼續看向黎昱。
黎昱沒錯過田譽的表情變化，靜靜的看了眼渾身緊繃，卻眉眼間忽然迸發出信念光芒的田譽，沈默了三秒。
然後，黎昱擲地有聲的回答並且還頗為耐心的解釋道：“我設法把你魂魄引過來，當然也要給你跟主角受楚知秋同樣的待遇了。你們得在同一水平線上競爭才刺激！”
邊說黎昱像是能夠窺伺田譽此刻所思所想，輕描淡寫的開口道：“放心, 我沒對你催眠。我只是提前了三十幾年就根據劇情找到了鑫花茶進行研究, 然後兼職當婦產科醫生, 替你接生。再幫你多打了一支量身定制的疫苗而已。”
漫不經心說完後黎昱看都不看一眼田譽是什麽表情, 側眸看向秦玨, 繼續道：“你也是我接生的。我其實很納悶，憑什麽你們能夠生子？而我和林之俊就不行, 甚至因為江山繼承問題鬧得矛盾重重。”
說到最後一句，黎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哪怕人身上穿著一身淡黃的外賣工作服, 卻也轉眼間帶著威壓, 以致於屋內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秦玨聽到黎昱再一次強調小說內容, 眉頭緊擰, 忍不住開口質問，打破了屋內的死寂氛圍，一針見血：“你說引就引？按著《我成了暴君白月光》小說中的形容，能夠在小世界穿梭的媒介不是系統？”
聞言，田譽緊繃著臉，手不自禁捏緊成拳，試探性的開口問出自己剛才聽到黎昱解釋後的第一反應：“把我引過來是當做試驗？你的目的是為了引黎旻的魂魄？”
他和黎旻都應該算胎穿，但很顯然時間上有先後差別。
想著自己知道有關黎旻博士的消息，田譽眼尾一挑，帶出些犀利的鋒芒，剮向黎昱。
黎昱迎著屋內兩人審視的眼神，面不改色，甚至笑意還溫柔了幾分，“田譽，你也不用這麽妄自菲薄。朕要把你當工具人又豈會托孤？”
鄭重的說完最後兩個字，黎昱視線看向自己研究出來的黑科技閱讀儀器，示意田譽回想一下他先前提及的目的——送戶口本。
順著黎昱的眼神掃了眼儀器，田譽緊繃的弦愈發崩緊了，咬著牙冷聲道：“那你又何必轉移話題？先聊聊為什麽你能夠穿越，為什麽能夠把我和黎旻的魂魄都引入這個小世界。”
黎昱聞言回答的幹脆又利落：“這事說來簡單，朕是天子，轉世後不就當天文學家，好好研究天，研究宇宙？宇宙爸爸自然也舍得給我這個親兒子開個後門。”
話音落下，屋內空氣詭異的冷寂。
秦玨板著臉催促：“您不屑說講話吧？還是說重點。”
黎昱見狀翻了個白眼，默念著“托孤”兩個字後，頗為耐心的解釋起來，“你們把小世界理解成國家。國與國之間是有國界線的。系統攜帶者，就是合法入境。而朕在古代好歹是天子，又是一個世界的氣運之主，且最巧合的是朕本就是個黑化鬼才，因此在黑化設定中無意間知道了系統的事情，”
“你們通俗理解，我就是計算機系統裏的bug。”
bug皇昂首挺胸：“所以我帶兩小弟來這個小世界，且巧合的是這個世界還真有人叫田譽，因此我這叫做……”
故意停頓了一下，黎昱橫掃了眼田譽。
田譽十分認真的揣摩聖意，薄唇輕啟：“流、氓軟件，病、毒式捆綁？”
黎昱笑容一僵，橫掃了眼秦玨，點名：“秦玨你也算世界氣運之主，你覺得這叫什麽？好好說話。別嘴巴比幾把還硬。”
聽到最後一句帶著顯而易見威脅的話，秦玨面色沈沈，一字一頓，譏笑道：“您想說自己是非法、偷、渡？”
黎昱一拍手，讚道：“你們一個比一個會說話。”
感慨過後，黎昱幹脆矜持的給出自己答案：“我這叫國事、訪、問。”
田譽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秦玨憋住糾正國事訪問的正確用法，冷冷的催促道：“繼續。”
黎昱見狀，也沒有被挑釁的怒火，反而神色淡然的打開手機，調出了一視頻，遞到田譽眼前笑容都真摯了幾分，鄭重道：“先恭喜你，一穿書通過自己努力擁有了所有想要的。”
田譽帶著提防看了眼黎昱，撞見人眼底像是真情實意的恭喜後，才緩緩一垂眸。
就見視頻裏的星空雖然燦爛耀眼，卻好像籠罩著灰蒙蒙的一層霧霭，好像是被某些特殊力量控制了。但隨著星辰的移動變化，原本灰蒙蒙的霧霭開始有了變化，逐漸變淡。然後一大片的霧霭仿若一塊碎裂的玻璃一樣，開始露出清晰可見的裂縫。
透著玻璃分裂，讓人一眼就看見了星星。星星在天空中的畫面像極了他田譽結婚典禮那一晚時窺見的一幕——看起來毫無秩序，懸掛在天空。可仔細看起來，卻像是個九，在無聲訴說著田譽付出的一切。
想著，田譽眼眸沈了沈，眼角餘光飛快掠過黎昱。看著人依舊笑盈盈的，讓人難以辨認心意，田譽沈默了半晌，決定還是開門見山的開口問出心中的困惑：“這個九，是在說你是九五至尊嗎？”
與此同時，秦玨下意識的視線也看向儀器，定定的看著屏幕上不斷播放的小視頻，腦海不經意間回想起自己在天象廳撞見的一幕。當即秦玨雙眸看向黎昱，帶著些謹慎，唯恐人又忽然間神來一筆，拿出一個黑科技儀器，直接把田譽搞到消失。
就好像科幻大片一般。
頃刻間無數高科技的畫面充斥在腦海中，秦玨猛得倒抽一口冷氣，想要控制自己所有的理智壓下各種令他惶恐不安的畫面。豈料，忽然間秦玨便察覺到自己背後濕漉漉的。
冷汗甚至把厚厚的秋衣都浸濕了。
濕氣緊貼著肌膚，一下子就給秦玨帶來刺骨的陰氣。
陰冷之氣像是鉆入了骨髓之中，甚至掌控住秦玨的大腦，讓他行動先於意識，定定的看向了田譽的表情。
田譽無視了秦玨望過來的眼神，集中註意力的望著黎昱。
黎昱眼裏帶著欣賞，娓娓道來：“若不是這場磁場能量波動，朕都不屑出實驗室，不願意看你一眼。畢竟對我來說你就是個螻蟻，就是個試驗品。可這個數字確實代表你——”
黎昱神色覆雜的看向自己從前未放在眼裏的田譽，字正腔圓的訴說：“九千歲。”
田譽對試驗品這種用詞，表情壓根連變都沒變一下，但聽到從高高在上的帝王口中說出“九千歲”三個字，還是不自禁薄唇緊抿，定定的看向黎昱，沈默不語。
黎昱笑了笑，也靜靜的看著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長起來的……人。
一個人。
一個自己最後甚至值得信賴，想要把黎旻徹底托付的人。
黎昱想著，眉眼間帶著萬千感慨，“一個屢敗屢戰，爬起來的人。”
秦玨原本心疼不已，恨不得直接捏拳去揍一頓黎昱，讓人好好說話，不要趾高氣揚，不要肆意的揭別人的傷痛。可轉眸間，秦玨看著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撞，哪怕帶著些硝、煙、味，可詭異的，兩人此刻眼裏都有彼此，因此又莫名的和諧。
而他秦玨完全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當這個意識閃現在腦海裏時，秦玨垂首看了眼自己不知何時緊捏起來的拳頭，瞇著眼幽幽的看了眼散發著歲月光芒的玉扳指，眼底閃過一抹陰鷙。
相比開竅得晚了些的愛意，他對田譽的的確確有最可恥最陰暗的占、有、欲。
甚至這份占、有欲很早之前就已經體現出來了——處處提防著盛霖禎，力求人不靠近田譽一步。
現在這個名單又得加上某些人了。
敏感察覺到一絲殺意，黎昱視線緩緩瞥了眼秦玨，嘴角一勾，不急不緩的開口，與有榮焉道：“現在朕不得不承認一句，雖然你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套路，但也的的確確夠當九千歲。”
“不過你還是欠缺一點，”黎昱恨鐵不成鋼：“封建人要有封建人的樣子啊！現代文明也有外室，你不搞幾個，朕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對得起你的小弟弟嗎？”
秦玨氣得額頭青筋都崩出來了，冷冷的斜睨著黎昱：“黎博士，我和田譽如何相處，我們私人隱私，還不需要你多嘴。”
黎博士對答如流：“你回去再有感情朗讀一遍《我成了暴君白月光》。田譽田公公是男四懂嗎？喜歡林之俊，你的林大哥。”
秦玨聞言，幽幽的盯著田譽。
見狀，黎昱笑得開心，明晃晃的刺激著：“我們兩的關系除卻主仆外，還是情敵。我怎麽就沒資格勸幾句了？”
秦玨充耳不聞，目光依舊定定的看著田譽，“我和田譽哪怕離婚了，但我也曾經是他的合法伴侶，合法的，天下皆知。哪怕我當初還不明白愛情，可是我能夠給整個秦氏屬於當家主母的股份。而您呢？在古代擁有立法的權力，都無法給愛人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朕讓林之俊當並肩王，與他也算共享江山了。”黎昱磨牙：“並肩王懂嗎？手握三十萬兵馬，手握虎符！”
田譽：“…………”
田譽感受著詭異的殺氣，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目光炯炯的看著被氣得面色鐵青的黎昱，難得喊了一聲：“皇上，我希望您能夠繼續說重點。為什麽出現這個現象，您就願意紆尊降貴來見我了？為什麽又會說送戶口本，甚至用離開小世界這樣的話語？”
頓了頓，田譽聲音越發冷漠：“最最最重要的是，我爸的傷是不是意外？”
瞧著田譽眼神壓根沒施舍一點給秦玨，渾身上下全是“法海不懂愛”的氣息，黎昱嘖嘖了兩聲，細細品味著一聲“您”，眼眸瞇了瞇。
眨眼間怒火消退的幹幹凈凈，黎昱唇畔依舊掛著溫柔的微笑，緩緩介紹道：“剛才不是說了嗎？小世界就是國家。國家也會有由盛而衰的時候，比如靖朝，比如靖朝出了個野心勃勃的九千歲，一個篡位者。”
黎昱手依舊指著田譽：“這個小世界有了篡位者，自然也會有劇情以及快穿者進行手動修正。比如……”
黎昱仿若最慈眉善目的老師，一一的舉例說明。
比如小說中本是攻受共同患難的白雲縣受困劇情，被篡位者拆散後，就出現了自動修正——典雲因為鑫花茶被毀，氣憤下藥，想要借此讓秦玨雞飛狗跳。畢竟，典雲的身份定位就是助攻。
比如小說中秦卿美人應該逐步發展成國際知名美妝，國貨美妝，楚知秋會借著此事躺贏，打響國際知名度。但因為秦傾美人被改名，被秦玨贈送給田譽。因此劇情再一次自動修正，截取了盛霖禎的意識，來了一出電梯受困。畢竟，盛霖禎在小說中定位也是助攻團。對他來說田譽困在電梯裏，有利於他英雄救美。
比如為了應對篡位者不斷飆升的實力，小說劇情線倍數前進，外加上發揮了快穿者的作用，於是就出現了汪家破產的事情。
“汪家主業是對外貿易，跟林家這個海中霸王，也算密不可分。林之俊好歹也算嫡長孫，又經營多年。想要讓汪家以最快速度破產，自然會合情合理又合法。”黎昱一本正經的答疑解惑。
田譽聞言想到了林家“保密協議”下，爸爸依舊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關心他是否受傷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的沈甸甸的。
硬逼著自己擡眸看向黎昱，田譽唇畔都咬出猩紅的血珠，問：“我爸呢？”
“至於你爸被氣昏厥性命垂危，甚至爆發手術並發癥，自然是劇情作用了。其他人救不回來，原因自然是因為劇情要他死。”黎昱說著一聳肩，坦誠無比：“我也救不活你爸。是林之俊怕你這個小奴才傷心，拿出了系統兌換的神藥。”
田譽聞言面色不改，眼角餘光瞥了眼唇畔張張合合的秦玨，回想著自己先前無意間聽聞的往事，舔了舔自己先前咬破的唇畔。
感受著絲絲疼痛順著唇畔滲透進五臟六腑，田譽又繼續咬了一下唇，含著滿唇的血，開口問道：“秦玨他爸怎麽會死？你們不是朋友？網傳的千禧七俠林學生便是林之俊吧？”
萬萬沒想到從田譽口中聽到這話，秦玨狠狠抽口氣，一時間不知自己該怎麽去……去感謝田譽幫他問出這個問題。只傻楞楞的看著唇畔猩紅的田譽，秦玨瞳孔倒影著這一份殷紅，耳畔“嗡”得一聲，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見狀，黎昱聽到這話，頗為訝然的看了眼田譽：“喲，你還挺關心秦玨的啊。”
“不是關心秦玨。”田譽雙眸一片清明，客觀而理智的訴說：“我必須搞清楚一切。否則等下一回劇情再咄咄逼人，我豈不是還要奢求快穿者的一分憐惜？去苦苦哀求？”
擲地有聲的話響徹在耳畔，黎昱忽然間想到了自己一次次的掙紮求生，竭力的想要手撕系統，不由得嘴角不由的彎了彎，聲音不由得溫柔了幾分，篤定的開口：“的確，沒有人能夠讓我們跪地去哀求。”
猝不及防的聽到如此形容——“我們”，田譽眼眸閃了閃，覺得自己這一刻必須得做三百套刑法題目冷靜冷靜，冷靜的想想自己此刻處在自由平等的世界，而不是等級分明的封建社會。
他田譽不用追隨君主。
而皇帝也不能用“朕”。
開口表示讚同，得用——“我們”。
瞧著田譽眼裏迸發出一抹羞澀的目光，像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黎昱笑得愈發溫柔了幾分，轉頭寬慰另一個慘兮兮的主角攻，帶著過來人的口吻訴說道：“你也是美強慘的人設。如何慘又不能掉逼格。作為分分鐘掌控世界經濟命脈的家族，你爸自然要搞金融戰，才對得起“掌控”這個詞，是不是？”
“因此，他犧牲的也必須慘烈，才能在你的幼小心靈深處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才能讓你獲得救贖，才能讓你最後更改遺囑的時候，有強烈的沖突感。”
這一聲聲的解釋，對秦玨來說便恍若魔咒一般，讓他疼得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
下意識的想要逃避，可秦玨轉眸間撞見田譽，撞見田譽依舊是猩紅的唇畔，瞳孔猛得一震。
秦玨腦海回想起田譽自己寫的《奸宦》小說，又想到《我成了暴君白月光》一文。兩本書雖然主角不同，但田譽基本的人生經歷還是相似的。甚至白月光描寫的更加詳細，黎昱的用詞也更加的封建，帶著人與生俱來作為皇子作為皇帝的傲然，是真完完全全把田譽當做草芥的。
等田譽有了利用的價值，才被高看一眼。
對比田譽歷經一次次的打擊，卻毫不猶豫的掙紮著站起來，甚至爬也要爬進來的經歷而言，他秦玨已經算得上被“創、世者”優待了。
竭力的自我寬慰著，秦玨舌尖一轉，逼著自己張開嘴巴，問出自己曾經不敢面對的一個問題：“那……那……那敢問林……林……”
來回反覆了許久，秦玨這一刻不知該如何去稱呼自己從小敬重的林之俊林大哥，喑啞著聲音，問：“他知道我爸的事故還連累了其他無辜的人嗎？他知道當初約翰那些雜碎設計是……”
“是……”
看著秦玨喉嚨吞咽了一次又一次，滿臉的痛苦，卻目光堅毅無比，像是在極力逼著自己成長起來。田譽看著，眼眸不由得瞇了幾分，眼底飛快閃過一抹欣賞。
沒錯過田譽側眸看過來的眼神，秦玨覺得自己有一瞬間找到了些力量源泉，讓他能夠把話清清楚楚的，不帶惶恐的說出來：“自、殺、性、襲、擊嗎？那樣的場面，恍若戰、爭現象，恍若人間煉獄。”
看著秦玨說著眼眶都紅了起來，滿臉的內疚不安，黎昱靜默了一瞬，頗為茫然的轉眸看向田譽，就見被自己讚譽過的九千歲此刻竟然也一副悲天憫人的架勢，沒忍住嘖嘖稱奇。
“你們打開電視看看，不是經常能夠看見這樣的畫面——主角面對小炮灰的追趕，直接隨意的掀翻了小攤販的東西。有什麽就掀什麽，炮灰在後頭踩著香蕉皮之類追得氣喘籲籲的，因此愈發生氣，咬牙切齒的要追趕上主角，也跟著掀小攤販的東西。”
黎昱視線在兩人身上掃著，反問道：“這樣的畫面不刺激嗎？哪一個片段專門描寫賠償攤販損失了？”
頓了頓，黎昱篤定總結：“其他人不過是NPC而已。秦玨你一個主角攻在意這些幹什麽？田譽，你的表情就更加奇怪了，你滅人九族的時候都沒如此多愁善感過吧？”
被點名道姓的田譽聞言沈默一瞬，然後放聲哈哈哈大笑，像是要把所有壓抑的情緒全都宣、洩出來。
黎昱聽得這飽含覆雜情感的笑聲，看著田譽伴隨著笑聲，好像越來越示意，表情也越來越輕松的模樣，面色沈沈，忽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語速都加快了些，不虞道：“田譽，你瘋了？”
秦玨也頗為緊張的看向田譽。
田譽舔了一下泛疼的唇畔，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活的徹底是個人模人樣了，於是笑著看向黎昱，訴說自己先前那一瞬間大笑的原因：“多謝黎博士，我也只是從你的舉例中明白自己曾經有多可笑罷了。我就是被無辜牽連的小商販。就是為了凸顯你們兩個主角相愛相殺而成長起來的小商販。”
“所以我終於明白自己喜歡大權在握，甚至還想反殺林之俊，反殺自己救命恩人的原因了。除了自私自利外，還帶著些粉轉黑的崩潰情緒。”田譽嗤笑一聲，“曾經，我把他的話奉做圭臬，當做至理名言，向往公平正義。原以為你們會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繁華盛世。可最後你們兩個卻因為愛情相殺。跟歷史書上的皇帝君臣沒什麽兩樣。”
“所以，我要權利，我要建立我心目中一個公正的秩序，防的就是你們這些肆意而為，壓根不在意底層百姓死活的人。”田譽咬牙：“可偏偏半道來到了這個世界。一下子……一下子……”
田譽笑著：“一下子就實現了這個願望。”
黎昱聽到這話，看著田譽說道激動處眼神還帶著些回憶，腦海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過往，距離自己似乎十輩子……二十輩子……總而言之很久之前的某些片段。
某些與林之俊共患難的片段。
某些惺惺相惜，引為知己的片段。
“至理名言？公正秩序？”黎昱喃喃著，飛快翻了一下自己腦海裏閃現的片段，低沈著聲，表情也難得肅穆，問：“【怯者憤怒，卻抽刃更向弱者，勇者憤怒，抽忍向強者？】”
田譽毫不猶豫點頭。
黎昱見狀，靜靜的看了眼眸光熠熠，裝著星星的田譽，靜默半晌。
這一段話發生時，他們都很“傻”。
耿直的禦史大夫林躍被奸佞，也是三皇子黨的人所害，被誣陷通敵叛國，被誅九族。這事本與他這個早已被貶的王爺無關。可他們還是爭吵了起來，就好像現代社會的沙雕新聞——假設彩票中獎五百萬，夫婦為怎麽花錢大打出手一樣的可笑。
然後林之俊就表達了觀念，要去反抗要去建立嶄新的秩序。
那時候他也為這樣的勇敢而震撼，甚至也因此該了些小脾氣，學會了勾踐臥薪嘗膽，學會了忍辱負重，甚至還揚起了笑臉，做一個皇帝眼中的乖兒子，硬生生的把自己外在的棱角抹平了，人設艹了十幾年，才終於大權在握，掌控住了話語權。
但……
但現實令人可笑的是林之俊全他娘的是按著系統的命令，在一步步的玩攻略游戲。
想著，黎昱覺得自己發瘋，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輕笑了一聲，黎昱頗為期待田譽跟林之俊對峙的畫面，於是眉頭一挑，緩緩讚道：“那得恭喜你了，屠龍少年依舊是屠龍少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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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天使們的留言，不會坑的，只是卡了一下文，琢磨著該如何引出林之俊。
【】魯迅名言
【屠龍少年】梗：
在緬甸尋找喬治·奧威爾》裏面講到了這樣一個故事：有條惡龍要求一個村莊每年都要給它獻祭一個處女，這個村莊也每年都會有一個勇敢的少年去與惡龍搏鬥，但是從沒有回來過。直到一年惡龍又讓村子給它獻祭處女，一個少年帶著寶劍出發了。這時，村子裏有人偷偷的跟在他的後面，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少年來到惡龍的巢穴，找到惡龍，並用寶劍殺死了惡龍，少年坐在惡龍的屍體上，看著龍穴裏一地的金銀財寶，最終他的頭上長出了犄角，背後長出了翅膀，少年變成了惡龍。向欲望屈服，勇士也會變成惡龍。
感謝在2021-04-03 03:46:35~2021-04-05 03:12: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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