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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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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成婚

玉熙煙扶著門框正欲走出臥寢, 忽聞屋外亭廊處傳來一人問話之聲:“師伯,那女子卻是懷有魔頭之子嗎?”

前行的腳步頓住,他五指攥緊門框心中不由得一慌。

他口中的女子是誰?魔頭又是誰?

被問話之人是金以恒, 金以恒點點頭,面露憂色:“此事勿要告知你掌門師尊。”

沅綏點頭應是, 金以恒又道:“依照你師祖的意思, 秘密處決,降靈幽居死一個魔女, 不會引起旁人的註意。”

沅綏拱手領命:“是, 弟子這就去辦。”

待人轉身從門前走過,玉熙煙才側身隱進屋內, 避開他的視線。

金以恒轉身回主臥,見著門處人正要上前, 卻見他忽地背過身合上屋門。

猝然被人堵在門外, 他倒也不惱, 隔著一道木門好耐心問內裏之人:“你又耍些什麽小脾氣?”

“我要休息, 師兄請回吧。”門內淡聲回話。

金以恒開口欲言又止, 終只道:“那你好好休息, 哪裏不適隨時喚我。”

直到門外腳步聲消失, 玉熙煙才轉身拉開門,而後直往降靈幽居而去。

金以恒走出墻角, 無聲嘆了一息。

降靈幽居內,薌吟罵累了, 正想坐下來歇息, 便見到門外走進的玉凜。

瞧人面無表情的神色, 她不禁起了警惕之心。

玉凜行至一面牢界前,隔著結界覆掌吸過一名被厚重鐵鏈束住軀身的人身蛇尾的妖物, 而後擡手於其顱頂三寸處攝入一道掌力,那本是半死不活的蛇妖猛地被激醒,面目猙獰地哀嚎,淒厲嚎叫瞬時響徹整個降靈幽居。

隨著鐵鏈掙動的聲響,肉眼可見他體無完膚的軀體通身暴起血筋,每一寸筋脈處皆蔓延著紫黑咒文,咒文湧動收緊,看似欲爆其體,卻終留一線生機,如此生而不能,死而不得,是何等的苦痛。

薌吟不由吞咽一口氣息,愈發生怯。

敞闊的降靈幽居,其上鎮有重重仙神之力,其下臨接無盡深邃之淵,不論仙魔,關押至此,必是罪大惡極之徒,在來此的路上她也多少有所耳聞,故而她當真死在此處,也定然無人關心。

見玉凜轉身面向自己,薌吟又再退後一步,壯著膽子辯理:“我沒有傷害你們水雲山任何弟子,身為修仙之人,你不能隨意殺我。”

眼見玉凜擡手,她嚇得雙臂護臉跌坐於身後巨石上,腰間一震,渾身卻並無痛感,她緩緩睜眼放下手,低頭看向腰間,卻只見僅是腰上掛上了那枚先前被他奪走的殘玉宮配。

玉凜收手回袖,冷聲開口:“你腹中血脈,是孽障離朝熠之子。”

“什、什麽?”薌吟驀然擡首望向他,一時沒明他意。

“與那孽障成婚,我將承諾你,再無旁人與你爭奪此人。”玉凜又道。

薌吟楞了一瞬,隨後才反應過來:“你、你憑什麽能保證?”

“憑我能讓你母憑子貴,”玉凜伸出手,於掌心幻出一枚晶瑩通透的靈丹,“此為移情丹,新婚之夜餵他服下,前塵往事他便再也不會記得,此後心中只有你。”

薌吟瞧向那枚丹藥半信半疑:“這麽厲害?”

玉凜揮手將丹藥送至結界內,丹藥懸於眼前,薌吟並未立即接過,而是又問向他:“你為什麽要幫我?”

不見人答話,她猜疑道:“你是不是見不得你徒兒與我家君主兩廂恩愛?”

玉凜雖未作答,卻並不否認。

得了把柄,薌吟少了些許怯意,語氣也傲慢起來:“我若不答應你呢?”

玉凜聞之,目光淡睨腳下那掙紮不起的蛇妖。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身旁,薌吟不禁再次吞咽氣息。

玉凜不再多言,轉身側眸:“水雲山不會殺你,你將在此永不見天日。”

言畢,消失在結界外,與此同時那奄奄一息的蛇妖又震回鐵鏈穿插的巨巖上。

震響回蕩於耳,薌吟瑟然一抖,再回過神來時已是一身冷汗淋漓。

結界外腳步聲又響,她擡頭望去,只見正門之處現出一抹素藍身影。

她急忙抓過眼前懸浮的丹藥藏於手心。

玉熙煙臨至結界前,一眼瞧見她腰間所掛宮佩,那日凡間所見紛紛湧入腦海。

是他擁人入懷,吻其柔荑,情深暧昧的嬌寵,連他所贈的宮佩竟也能輕易相贈。

玉熙煙穩住神色,靠近些許:“為何……擅闖仙界?”

虛浮的聲線讓薌吟這個身為情敵的人也難免起了憐憫之心。

可雖是如此,一想到玉凜的話,她還是謊言開口:“我與離朝熠要成婚,想請你做持婚人。”

玉熙煙猝然醒神,俊美星眸中晃動著顯而易見的不可思議。

薌吟有些心虛地躲開他的視線,而後一手撫上自己小腹:“我腹中有了他的骨肉,他想與我成婚也是理所應當。”

一手促扶牢柱,玉熙煙腳下不穩,險些一個踉蹌跌坐下去。

——“在凡界的男男女女,像我們這樣摟摟抱抱有了肌膚之親,是要成婚的。”

——“沒了爹,就沒有人能夠為我們操持婚禮了。”

猶言在耳的溫情善語,竟是另有其人。

離燁,你好狠的心。

“雖然你是他的舊相好,可你也該知曉,古往今來,哪有男子之間通婚的道理。”見人還在怔仲中,薌吟又再提醒他,“你與他在一處,在這三界是說不通的,何況你又不能孕子,到底只有我能夠延續他的血脈,與他有生生世世也斬不斷的牽連,仙君,你便成人所好,成全了我們吧。”

耳內轟鳴作響,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神智也愈發混亂,他想要冷靜,可是五指捏碎了柱子,也叫他冷靜不下來。

“何況你那樣傷害他的至親,他早該對你心灰意冷,”耳旁的話又再想起,“試想倘若他殺了你的師父和師兄姐,你還能毫無顧忌地與他在一處嗎?”

——不能。

殺父,殺妹,滅族之仇。

一樣都不能。

他竟還妄想與他在一處。

不過自作多情地彌補了一根仙骨,卻奢望能讓他回心轉意。

玉澈,你竟是這天地間嗔癡貪念最旺之人。

瞧他攥住牢柱的五指骨骼突兀無血色,臉色也蒼白如紙,薌吟忽然有些不忍:“其實我方才與你說的這些話……”

她正要脫口而出,擡眸的視線撞上不遠處玉凜的目光,當即吞回腹中:“——都是真的。”

心中妄念一沈到底,玉熙煙神色恍惚地立直身形,擡手用掌紋解去薌吟身前結界,而後轉身往仙牢外走去。

結界消散,渾身一舒,薌吟擡手探了探,確認眼前卻無結界後,目光又再追隨那心灰意冷離去的背影瞧了一眼,而後低眸望向手中的移情丹。

……

“你要與我成婚?”離朝熠側依高坐,垂眸望向從仙界風塵仆仆歸來之人。

薌吟略帶喘息,搖著小扇點點頭:“您那舊相好說什麽也不來見您,現在只有我與少君主成婚許是能刺激他,要他再來人界尋您。”

離朝熠仔細斟酌著人,話中略帶哂意:“本君未來的魔君夫人,懷了本君前任的種?”

薌吟訕訕做笑,急忙解釋:“那是妾身迫不得已才胡編亂鄒的,妾身哪及少君主一成風姿,您那舊相好怎能瞧上妾身。”

離朝熠還算受用地瞇起長眸,故作無意地問她:“他的傷勢如何了?”

問及此處,薌吟轉眸移開視線:“挺、挺好的。”

為避免被瞧出破綻,她急忙擡頭詢問:“妾身方才所說,少君主意下如何?”

離朝熠瞧向手中方才薌吟歸還的半枚宮佩:“若他不來呢?”

薌吟口快:“若是您成婚這麽大的事他都不來,那說明……”

“說明什麽?”離朝熠急於追問。

薌吟卻是一時語塞:“說明他……”

“說明他心中並無本少君。”離朝熠替她接話。

“不能說明如此!”薌吟索性直白,“說明他被困在水雲山不得出,少君主該去主動尋他。”

與情敵這般謙讓,不似常人作風。

離朝熠質詢地瞧她:“你便不念本君之好,要將本君拱手讓於他人?”

他這麽一問,薌吟難免憋屈:“薌吟雖是魅魔,可也想要一顆真心。”

她擡眸望他:“少君主的真心能分給妾身一分嗎?”

離朝熠:“……不能。”

薌吟:“……”那你問個屁!

薌吟勉強再次擺出笑臉,話語卻是真誠:“與其得人不得心,薌吟寧願成人之美。”

考量的目光未曾褪去,離朝熠卻也並不多做懷疑,直言問道:“你想要什麽?”

聽他這麽問,薌吟亦不矯情,豁然答道:“薌吟不要什麽,只要少君主能夠為魅魔一族正聲譽,讓我族重歸魔界。”

倒是個不過分的要求。

只消半刻思考,他便欣然接受:“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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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玄境內,玉凜單手負背,徑身靠近想要躲避之人:“你是要自己動手,還是要為師親自替你刮?”

瞧著他毫無溫度可言的面色,玉熙煙怯懦地後退著,在這天地下,能讓他生出膽怯來的人不多,頭一個便是他的師父。

玉凜神色冷然,一步一威壓:“你要為了他,背棄正道,與天下人為敵嗎?”

玉熙煙被他逼無路可退,面對他的質問,只得垂眸不答。

一只手陡然抓住自己的手臂,他猝然擡眸:“師父……”忤逆的神色瞬起即落。

目光又再轉為柔順,他啞聲懇求:“……不要。”

“他要與旁人成婚。”玉凜無情告知。

玉熙煙緩了半晌才垂眸低聲:“徒兒知曉。”

玉凜焦聲心切:“你既知曉,還要與他糾纏不清,你可知何為廉恥?”

握指成拳,玉熙煙努力壓下哽咽聲淚:“是徒兒不知廉恥,不配為這水雲山的弟子,懇請師父將我逐出師門。”

聽此一言,玉凜怒然甩開他手臂,拂袖背身:“哪怕你不想修這仙道,為師也決不允許你與他在一處!”

玉熙煙擡頭望他,難掩責怨:“為何師父就這般容不得他,師父也曾說過,世間妖魔也分善惡。”

玉凜側身再次面向他:“不是為師容不得他,是為師容不得你與他在一處。”

玉熙煙怔了一怔,好半晌才接受此話之意。

不甘和憤怨盡數斂去,他終只靜色問道:“若徒兒不與他在一處,師父可以放過他嗎?”

玉凜默然。

“只要師父放過他,”玉熙煙繼之擡手撩開袖衣,神色已然木鈍,“——我便親手解除噬魂咒,從此與他再無瓜葛,一心只修無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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