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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樹萬樹梨花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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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樹萬樹梨花開(二)

“小師叔, 我們可以聊聊嗎?”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年,一個溫柔似水,一個清冷如月, 並肩而立的畫面著實賞心悅目得很。

商竹藥從地上站起,回頭不放心地看了眼昏睡過去的少女後, 方才道了句,“走吧。”

宋溫第一次知道商竹藥的名字是在八年前,那是他第一次參加仙門大比。時至今日他依舊清晰地記得少年一劍萬劍歸宗, 橫掃千軍, 最終毫無懸念地奪得魁首的場景。

而奪得魁首的少年商竹藥也是當年仙門大比年紀最小的選手。

“仙門大比第一,劍宗商竹藥。”

浩大滔天的歡呼聲, 宋溫直到今天還記得那抹青色的衣袂,以及那雙好像淡漠一切的眸。

“蓬萊的時候, 我沒想到自己還能有幸見到小師叔的萬劍歸宗。”宋溫頗為感嘆, 恍然八年過去, 有些人該灼目還是那般灼目。

少年扭頭看了眼宋溫, “你的手, 實在是對不住。”左右許瑾是從劍宗出來的, 倘若不是他發瘋, 宋溫也不會失去一只手,也不會, 陪著走上望不見盡頭的雪山。

“小師叔不用對我說對不起,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不後悔的。”

在宋溫心目中, 能夠一只手換苗渺的命, 這是當時最好的選擇也說不定。

“更何況許瑾叛逃師門,也不是小師叔的錯。”

這句話落下, 兩人皆是不約而同的沈默了幾秒,而後還是宋溫打破了沈默的僵局,試探性地朝商竹藥發問。

“小師叔覺得相榆如何?”

“她……”

“很奇怪,身為魔族,倒更像是個人族。”

宋溫聽到商竹藥的這句評價,試探性地問道,“小師叔可覺得她和蘇榆十分相像?”

商竹藥聽到蘇榆這個名字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名t字熟悉卻又陌生,是他遺忘的那段記憶裏的人嗎?

“蘇榆是誰?”

宋溫猛然擡頭看向商竹藥,少年也毫無芥蒂,追憶道,“無妄涯底我發現了一個陣法,研究途中,被卷入其中,一醒來便出現在了魔界。”

所以,那些天裏才會有小師叔消失不見的消息流傳,縱然在外界眼中更多的是猜忌商竹藥這小子估計是想明白了,酷愛游山玩水的他還是不適合做掌門。

畢竟按理來說,掌門的位置最應該坐上的應當是那位游歷多年的大弟子——沈臨平。

可惜他多年沒有回過一次劍宗不說,不少傳聞都認為那大弟子估計是走火入魔,不敢回來見自己的師父。

而今谷淵被二弟子殺死,最小那個弟子跌下無妄涯而亡。

這谷淵收的三個弟子,到最後竟然沒有一個善終,也是頗令人嘆惋的。

“你口中的蘇榆到底是誰?”

商竹藥的腦海中很多和相榆一起的片段的回憶,可是現在告訴他存在一個和她極為相像的人叫做蘇榆。

“谷淵掌門的小弟子,蘇榆。”宋溫說到這裏頓了下,他還是想暗戳戳提醒一下小師叔的,莫要誤會了阿榆,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她和相榆的面容極為相像。”

那一刻,商竹藥頓時明白過來,自己那些時候的那些疑問,所以——壓根不是他有一個魔族的小師侄,而是那位魔族太子處心積慮地在騙自己,裝作自己那位小師侄。

一旁觀察的宋溫,心裏掂量了下,頗為詫異,怎麽感覺覺得自己說了以後,小師叔的面色才變得不太好看起來呢。

是他的錯覺嗎?

“水。”相榆醒來,覺得嗓子幹澀得發痛,一旁的知鈺立馬遞上了水,雙眼淚汪汪,“太子殿下你終於醒了?”

相榆扶著額頭還有些回不過神,“發生了什麽?”

“太子殿下發了熱病,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相榆裹緊了衣服,熱度已經退下去了,不出意外再休息幾日,便可以接著往山上走了。

“他人呢?”

知鈺雖然不喜歡那位掌門,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位掌門為了自家太子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閉上過眼了,一直守在身旁,但是嘴上依舊不屑道,“他呀,自從太子殿下暈過去後就沒有來過了,我猜是怕太子把病傳給他。”

知鈺說完後,便覺得相榆看自己的眼神別有深意,“把病傳給他?”

相榆心裏已經開始戳小人了:知鈺,你知道就是因為你這樣會蹉跎多少對有情人嗎。

要不是檢查傷口的時候,少年都吻自己了,相榆可能真得要相信知鈺的鬼話了。

連對口都不怕傳染的人,怎麽會因為守在自己身旁而怕傳染。

知鈺因為相榆的眼神心裏有些發虛,沒敢出聲,便只是點點頭。

山洞裏的弟子坐在火旁,留給眾人燃燒的東西不多了。

相榆從地上扶著山洞的墻壁站起,“給商掌門傳個口信,如果可以,今天開始接著行路。”

知鈺撇撇嘴,正不情願呢,卻見對方恰好出現在視野範圍內,於是大聲嚷嚷了句,“餵,我們家太子說今天行路。”

仗著這位和自家太子的關系,知鈺說這話時是一點客氣也不講,言語裏還頗有關系戶,囂張跋扈的意思。

可惜,這位心情看著不是很好,沒有理會知鈺的話。

或者說,對方直接略過了二人,“耽誤的夠久了,走吧。”

相榆懵了,小師叔這怎麽連自己都針對上了,“阿堯。”

對方回過頭,嗤笑了聲,“太子殿下,我們還沒有熟悉到小字的程度吧,請自重。”

相榆滿頭霧水,這個時候跟在後面出來的宋溫沒有摸清楚情況,見氛圍劍拔弩張,臉上一副和事佬的微笑,手都伸出來了,正打算勸和呢,“哎呀——”

“你不必多言,我懂。”

宋溫:不是,小師叔你到底懂了什麽?我怎麽沒懂?

苗渺見這氛圍不多,立馬拉過宋溫,低聲質問道,“你方才和小師叔說了什麽,他怎麽一和你說完話就一副要毀天滅地的表情。”

話落,苗渺眉頭一蹙,“你不會……在小師叔面前跟阿榆表白了吧!?”

原諒苗渺只能想到這個理由,才會讓商竹藥心情不好成這副樣子。

宋溫頭上三條黑線,有些無奈,佩服於苗渺的想象力,“想什麽呢?我只是和小師叔說相榆和蘇榆長得很像,不過,小師叔好像失憶了,壓根不記得蘇榆了。”

苗渺聽完宋溫的話,很長的哦了聲,立刻恍然大悟了,哭笑不得道。

“溫溫這回兒你可是闖大禍了。”

宋溫一頭霧水,“我不就是提示小師叔,相榆和蘇榆兩個身份可能都是阿榆一個人嗎?”

苗渺把宋溫往眼下的戰場拉著後退了幾步,低著頭竊竊私語道,“你說小師叔失憶了對不對?”

宋溫點點頭。

苗渺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那麽,失憶的小師叔由於先碰到了相榆這個身份,在相處過程之中,因為熟悉感,很快喜歡上了相榆。

而在他不知道兩個人呢是一個人的前提下,你突然提出蘇榆這個名字,你知道在小師叔那裏的故事會變成什麽樣嗎?”

宋溫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他會以為,相榆是一個魔界太子,針對他設下的陷阱和完美情人。”

苗渺見宋溫反應過來,失笑道,“溫溫,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緣啊,你這句話,可謂是把阿榆給打死了,小師叔定然是誤會阿榆了。”

相榆面對商竹藥突如其來的劃清界線,看了眼知鈺,知鈺會意,不情不願地低聲,“對不起——”

一句話語調跌宕起伏,可謂是把陰陽怪氣演繹得十全十。

相榆覺得在知鈺這副態度之下,自己要是再不解釋,就要被誤會了。可是少年好像並沒有要給自己解釋的機會。

憑借她多年的經歷,弟弟總是要哄的,不用哄的,那也不叫弟弟了。

算了,一會兒找機會問問清楚吧。



相榆踏出山洞後,周圍的景色依舊是白雪一片天。

天與雪的交界處,突然傳來一聲孱弱的叫聲。

“是一只狐貍。”

相榆納悶住了,這山上那麽冷還有狐貍?

這狐貍的毛色與白雪幾近要融為一體,雪白的毛發,不沾染半點多的顏色,眼睛是又大又圓,這狐貍還小,如今趴在雪地裏跟一只貍奴差不多大小。

“好可愛。”有弟子想上前抱住它,卻不想對方幾個跳步,跳到了相榆的腳邊。

相榆:你不要過來啊——

面對埋在自己腳邊,瑟瑟發抖的小狐貍,相榆不是很敢抱,誰知道大雪天的這一只突然出現的狐貍會是什麽吃人的東西,“知鈺呀——”

沒成想知鈺跳得比自己還遠,一個八尺男兒縮在一旁瑟瑟發抖,擡起的手怕得在顫抖,“太子,這是妖物啊啊啊!”

回頭見那些個魔族都退避三舍,相榆:……突然有點心累。

小狐貍最終被一旁的商竹藥拎起,抱在懷中。

少年的掌心扶過狐貍的腦袋,狐貍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咕嚕嚕的呼嚕聲,其實小狐貍是可愛的,只是相榆不大感興趣罷了。

小狐貍順著,爬上少年的肩,不知為何,這樣一副場景倒是異常和諧。

冷著臉的少年和可愛的小狐貍。

小狐貍趴在少年肩頭後,蓬松的尾巴繞著自己的小身子,不過三秒,就趴著睡著了。

這穩定的睡眠質量讓相榆都有些羨慕。

“雪山的路從這裏開始就要陷入循環了。”

少年的聲音冷冽卻又帶著沈穩,讓眾人的心放松的神奇的力量。

“每一次的循環,好像都千變萬化,但是每一次都會出現不同的轉機。”

宋溫說到這裏看向商竹藥肩上的狐貍,也有點意外這裏會出現妖族。

“如何能打破循環呢?”苗渺也加入了討論,眉頭緊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相榆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懸崖,隨著回想起每一次的循環,驟然醒悟,場景雪地看似千篇一律,但是有一個地方是不變的。

眼前的這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再結合牌子上那句話,到達山頂需要不斷往下走。

相榆懂了。

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少女擡起眸,眼底是穩操勝券的篤定,眸子明亮而又璀璨,帶著希望,“我想,我可能知道如何可以打破循環了。”

趴在少年肩頭睡了一會兒的小狐貍突然睜開眼看向少女,眼底幽深打探。

要是有人t註意到便會發現這眼神的玩味。

這是個已經修煉成人形的妖,才會出現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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