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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終於得到她的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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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靖淵一返回尚書府,就被眉頭又揪緊的嚴老總管請進袁老太太的院子。

袁靖淵聽是袁老太太有找,心裏便有底。

廳內,袁老太太繃著一張臉,她身旁坐著的蘇寧月雙眸微腫,一看就是哭了不短的時間,見他看過來,她立即垂眼,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袁靖淵上前向袁老太太行禮,再禮貌的向蘇寧月頷首,蘇寧月眼淚隨即又落下。

“看你做的好事!”袁老太太瞪著他怒斥,“寧月不舍你一個讀書人如小販臨街掙錢、才去勸說焦丫頭,她都是為你,可你是怎樣對她的!”

蘇寧月嗚咽一聲,抽抽噎噎的低聲哭起來。

袁老太太拉著她的手,安撫的拍了拍,她自然是偏心蘇寧月這個外孫女,而袁靖淵這個關系遠得不能再遠的旁支子孫,兩人半點也不親。

“老太太,靖淵口拙,沒想到傷了蘇姑娘,我在這裏道歉。”他並非想息事寧人,才放棄據理力爭,而是袁老太太畢竟是長輩。

“口拙?你對她的好意視而不見還盡是羞辱,讓她回來痛哭一揚,若非我一再追問,她還不肯說呢,你好意思用口拙兩字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袁靖淵沒說話,這時候說什麽都不對。

但他的沈默讓袁老太太憋了好久的火氣更旺,“僅是道歉就夠了?你知不知道她受了多大委屈!”

袁靖淵看著袁老太太那滿是怒氣的老臉,怒火也開始悶燒,“不知老太太認為還該做什麽才能彌補蘇姑娘受的委屈?開口迎娶蘇姑娘?”

蘇寧月一楞,驚喜的淚眼看向他。

袁老太太怔了一怔後,也笑了,但還來不及開口,他又敲碎兩人的希望。

“如今京城百姓,不少人皆知我已有焦黎兒這名未婚妻,老太太是要我當負心漢,讓蘇姑娘擔橫刀奪愛之名?”他徐徐說著,表情看似溫和,然而那雙冷酷的黑眸,卻讓袁老太太及蘇寧月感到毛骨悚然,“蘇姑娘今日之舉,太自以為是,對我的未婚妻語多羞辱,實非大家閨秀該有的言行,老太太沒有關起門來嚴斥一番,反而招我前來訓斥,老太太,何謂縱之則害之,還請三思再三思。”

袁老太太臉色氣得煞白,呼吸漸漸重了起來,全身都顫抖了。

“你……”蘇寧月也面如土色,幾乎要軟倒。

“靖淵尚有些課業未做完,先行告退。”他禮貌而淡漠的行禮離開。

蘇寧月眼中淚珠滾落而下,袁老太太一邊安撫她,一邊交代下人,要老爺回府就立刻來見她。

沒想到,袁泰均與朝臣下朝後,又與一些官員聚會,回府時已二更天,下人雖轉達了袁老太太的話,他卻累了沒去,反正明日休沐,洗漱後就先睡了。

第二日,袁泰均去見母親才知道昨兒發生的事,正想派人將袁靖淵找來,管事先來稟報,“堂少爺的母親杜氏來訪,這會兒就在尚書府外等著,堂少爺已先去迎接了,說是來見老太太跟老爺的。”

“來得好!老太婆就要看看教出那樣不懂尊卑、批判長輩的豎子的母親長啥模樣?”袁老太太氣呼呼的槌桌子,她一夜輾轉反側,無明火燒得至今都沒熄。

但袁泰均想得較多,袁靖淵的確是有才華的,栽培得當,往後他在朝堂的墊力只會大增,若是任憑母親發火,只怕雙方會撕破臉,計劃就虧一簣。

於是,趁人還沒過來,他對袁老太太好好的分析一番利弊,總算讓母親的怒火消退了些。

而袁老太太又像是想到什麽,連忙交代伺候的老嬤嬤幾句,老嬤嬤馬上出去了,很快的帶著蘇寧月回來,她特別打扮過,婉約端莊,倒也不俗。

緊接著,就見袁靖淵帶著一名嬌小的女子進堂屋。

杜氏一向強悍,但她也是知禮感恩的,在與丈夫看完袁泰均的親筆信後,就十分不安,兒子雖然有些剛正自負,但還知分寸,怎麽竟然惹火了袁泰均?她與丈夫商議再三,才決定由她進京了解狀況,畢竟丈去還得在自家開的小私塾授課。

京城離他們的村落有些距離,且家裏無馬車可乘,單獨雇車又怕意外,所以,等了些日子,才等到鄰居要進京探視到大戶人家當丫鬟的女兒,一行人大半夜就從村裏出發了,到京城歇了一晚,吃個早點,便問了路人往這裏來了。

她看了看兒子,發現不過幾月不見,竟似脫胎換骨,沈穩可靠,也是,他剛剛已簡略向她告知這幾個月發生的事,不長大也是不行的。

母子倆一進堂屋,杜氏便先行禮,袁靖淵亦在一旁行禮,隨即向母親介紹屋裏的袁家人。

袁老太太坐在上首,袁泰均夫婦就在她的下首,蘇寧月則站她身後,一見到袁靖淵,眼中對他的戀慕及委屈都沒掩飾住。

杜氏看向蘇寧月,就見她羞澀的垂下眼。

老太太想的很介單,杜氏不過是個村姑,估計沒看過京城閨秀,讓她見見蘇寧月,定然會驚艷,等得知蘇寧月的家世,豈還會在乎一個童養媳,天下的母親哪個不是為兒子打算的?

杜氏將屋裏的人認了全,這袁老太太,一看就是養尊處優,雍容富泰,袁泰均有種威嚴的氣度,他夫人面相看來和善,端莊大氣。

這三人看著杜氏,想法倒是一致,沒想到一個鄉野村姑氣質還不錯,容貌也佳,談吐更是不差。

雙方寒暄一陣,袁泰均也知道杜氏會來定是因那日他怒不可遏所寫下的親筆信函,再想到袁靖淵昨日對母親的態度,他覺得有些話該說個清楚,杜氏應該會好好喝斥兒子才是。

“靖淵確實是可造之材、定能為袁家掙得榮耀,所以,為了能讓他更上一層樓,替他安排良師指導課業,又安排參加京中學子聚會,增廣人面,也與國子監的監生們以文會友,切磋文章,不過,也如我信中所言,他竟有不少心思都還掛在焦丫頭身上。”

袁靖淵剛剛見到母親,母親已將她進京的始末交代,所以,他已知道那封信的存在,並和母親解釋過了,是以杜氏此刻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

而袁靖淵聽得出來他提到焦黎兒時,語氣輕蔑,遂忍不住回嘴,“小黎兒與侄兒的婚事是實打實的,侄兒母親在此,若聽到侄兒有了前途就見利忘義、見異思遷,定會嚴厲苛責,如此江情寡義之輩,未來為官也將辱沒名聲。”

“實打實?那種連婚書都沒有,也沒行納征禮等禮節的婚約,誰當了真?何況、自小養在家裏也有養育之恩,好好說說給點銀兩就能解除婚約,何必認真?”袁老太太忍不住開口,語氣多是嫌棄。

杜氏此刻不禁皺眉了,雖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兒子的前途,她不好跟本家鬧翻,不過本家這些人說的話實在令人無法認同。

袁靖淵也不想低頭,“恕靖淵無法認同老太太跟伯父的話,既有婚約在先,如今要我背信棄義,我辦不到。”

蘇寧月心頭直冒火,他竟然為那粗鄙丫頭不肯低頭,那丫頭根本配不上他。

這裏心情最平靜的恐怕就是葉氏,雖然她也看不起焦黎兒,但說穿了一個旁支子弟要娶誰幹她什麽事?

袁泰均見在眾人面前,袁靖淵仍是一樣油鹽不進,他看向杜氏,指責的道,“瞧,你兒子是不是益發不長進了?這屋子裏哪個不是為他好?他卻將我們當仇人了,好話也聽不進去!”

杜氏看著愈說火氣愈大的袁泰均,深深的吸了口長氣,見兒子又要開口,她連忙拍拍他的手臂,再看著袁泰均道,“論輩分,我該稱您一聲大伯吧,您可知鄉下這時節,各處都是一片綠油油的田地,住的地方就是簡單的磚造四合院,院中,也學詩人雅士鑿了小塘,種了垂柳,幾盆花。”

說到這裏,她突然笑了,看著面露困惑的袁泰均,含笑道,“我跟孩子及孩子爹,住的就是這麽簡單,吃的自然也是粗茶淡飯,靖淵這孩子一向也簡單,只會讀書,送到京城本家,我原還擔心他會讓這裏的繁華晃花了眼,失了初心……”

“娘……”袁靖淵喉頭像梗了東西,說不出話來,在那長夢裏,他就是失了初心。

她微笑的握起兒子的手,“大伯覺得靖淵不識你們大家的好,我這母親卻有不同的想法,他沒有見利忘義,不孝不義,沒有辜負他純樸善良的童養媳,我替他感到驕傲,也引以為豪。”

袁泰均額冒青筋,眼內冒出怒火,“看來是本官多管閑事,沒有本家庇護,他也能過得極好……不,說不得在本官這裏多住一會兒,也許就會變成不孝不義之人,為免日後兩方結怨,你這兒子,還是另覓住處的好!”

他對這對母子同樣不識擡舉相當失望,索性撕破臉趕人了。

“外祖母——”蘇寧月可急了,袁靖淵一離開這裏,她不是沒機會見他了嗎?

袁老太太昨兒被袁靖淵氣了一回,今兒還是兒子勸了會兒,才勉強壓下怒火的,眼下見這對母子一個模樣,就算蘇寧月在寬袖掩飾下頻頻搖著她的手,她也不願出口打圓場,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日後有成就也不會幫袁家。

然而,袁泰均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太沖動,正想緩和幾句,袁靖淵就開口——

“既是如此,這段日子多謝老太太、伯父、伯母的照顧。”袁靖淵拱手道,姿態不卑不亢。

杜氏欣慰的朝兒子一笑,也隨即向袁泰均及袁老太太行禮感謝。

無視袁泰均臉色鐵青,杜氏、袁靖淵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連半點轉圜地也無,雙雙告退,隨即回到松濤院,略微收拾,只帶走當初帶來的衣物,不屬於袁靖淵的一樣也未拿。

“爹他……會不會生氣?”袁靖淵蹙眉。

“放心,你爹也看了信的,他再三交代,要是你敢舍下小黎兒跟別的姑娘怎麽樣,老家你也不必回了……哎呀,你怎麽跪下了,快起來啊!”杜氏原本還笑說著,沒想到兒子突然在她身前跑下,頭垂得低低的。

袁靖淵眼眶泛紅,喉頭酸澀,他想到前世,在他決定娶葉櫻櫻後,父母跟他之間除了偶爾的信件往返,他成親、他之後的一次次升官,父母從來不曾參與,只在信件上給予寥寥幾句祝福。

原來,自他不仁不義舍下小黎兒後,父母也在同時對他心灰意冷,他竟還不知不覺,全無所謂,他怎會如此不孝?

他沈痛的閉上眼,咚咚咚的連磕了三個響頭。

“靖淵,起來啊,你幹什麽行這麽大的禮?”杜氏急著去拉他。

他強忍住盈眶淚水,在母親叨念關切聲中,站起身來。

杜氏擡頭見兒子眼眶含淚,心都跟著痛了,“怎麽哭了?”

“沒事,娘,我只是想到爹娘都站在我這邊,我太感動了。”他只能隨口找個理由。

“傻瓜!娘雖然是個沒見識的村姑,卻分得清楚我做的是對的事呢!”她拍拍他的手,拿起兩人的包袱,他立即接手過去。

“走吧,快帶我去見見小黎兒,我想她了。”

“咳,娘可不可以幫兒子一個忙?再來,兒子便無處可去了,兒子可是跟你說過了,被這京城迷惑的是小黎兒,她一直想著要我去找個名門閨秀當妻子。”

“這是要娘幫忙的意思?”杜氏半認真半開笑的瞪兒子一眼,“好,女兒跟媳婦兒,我寧願她當我媳婦兒,還可以幫我生個大胖孫子,咱娘倆去見她吧,順便拜托她收留我這可憐到無處落腳的兒子。”

焦黎兒看到分離多月的杜氏非當高興,但在聽完尚書府發生的事後,她是完全傻了,杏眼圓睜的楞楞看著袁靖淵,“被……被趕出來了?”

袁靖淵點頭,眉眼間都是笑意。

她不懂,他怎麽還笑得出來?焦黎兒連忙看向坐在廳堂另一邊喝茶的杜氏。

“他與本家人算是決裂,你是他媳婦兒,可不能不收留他。”杜氏笑說。

現在要擔心的是這個問題嗎?焦黎兒一臉憂慮的說,“娘,其實……”

杜氏連忙打斷她的話,“我都知道,靖淵都跟我說了,真的委屈你了,好在他本心還在,沒被本家人說服拋棄你,不然,娘絕不認他這兒子。”說完話,杜氏還頗為自豪的看了兒子一眼。

袁靖淵想到前世,倒是有些心虛。

焦黎兒眼眶微紅,娘親是真心對她好的人,不過,那是她還沒見過京城裏的姑娘,如果她見過,一定不會同意靖淵娶她的……

“你這丫頭腦袋別給我胡思亂想,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不親你親誰?日後,若是兒子敢欺負你,我還是幫著你。”杜氏的疼惜盈滿眼裏,這孩子就是太善良,從不想自己。

“夫人這幫理不幫親的個性,宜鳳真是欣賞。”李宜鳳也笑說著。

稍早,杜氏母子上門,她出門迎客,見兩人還帶了包袱,瞬間好奇了,一路跟進廳堂,聽了個全部。

她這人只要碰到合眼緣的,特別熱情,因此,也將自己及樂嬤嬤對杜氏介紹個遍,對焦黎兒更是讚譽有加,連自己孤僻的兒子也出賣,說他脾氣古怪卻只喜歡焦黎兒。

兩人有說有笑,個性一樣爽朗,一見如故,說到後面,李宜鳳就拍案決定讓袁靖淵搬進來,焦黎兒的房間旁有間空著的小廂房,稍稍整理就能入住了。

袁靖淵可樂了,李宜鳳對他從厭惡到認同,他的努力不是白費的,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焦黎兒,見她也是眉開眼笑,他臉上笑意更濃。

“好妹妹,我這媳婦兒、兒子可要麻煩你跟樂嬤嬤照顧了。”杜氏感激極了。

李宜鳳大方應了,這日,因為杜氏的到來,還有要幫忙收拾小廂房,焦兒的點心攤休息一日。

袁靖淵則去了一趟書院,告別同學師友,他既已離開袁家本家,就不該再厚顏享受袁泰均給的安排,方景嶸、蔡柏宇、王律丞這三名摯友怎麽舍得,全體請假,抓著他就到一家常去論文的茶坊要了間廂房說清楚。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方景嶸等三人倒不好再逼他回書院。

“那你有什麽打算?離開袁家,就失去尚書府的支持,就算另尋高明嘛,學問好的先生束修皆昂貴,這樣吧,我替你出……”慕柏宇出身寧安候府,家底殷實,是三人中最富有的。

“什麽你出,我們一起出,好朋友嘛。”方景嶸立刻打斷道,他家老祖宗們戰功赫赫,皇上恩賜的白銀宅第哪會少。

王律丞的父親是次輔,往上幾輩人都是官,少說也有一座金山銀礦,他也拍胸點頭,“不只好朋友,還是好兄弟。”

袁靖淵看著三人,心中感動,上輩子他剛愎自用,並未與三人深交,這一世的改變,讓他擁有三人珍貴的友誼,何其幸運。

不過,他還是拒絕了,“我想自己讀,當然,我心裏有個人選,若是那位大儒願意偶爾給我指點一二,我就滿足了”

三人好奇了,忙問道,“哪一位?京城你又不熟。”

他是不熟,但拜那如真實人生的夢境之賜,他知道一位曾任太師的隱世大儒為了給妻子治療腿部頑疾,回到京城。

對真心待他的友人,袁靖淵把那位大儒的名字坦然相告,沒想到三位出身名門的同窗一致搖頭。

“秦大儒聲名遠播,他回京當年可是轟動京城,但不管皇室貴胄或平民百姓,大儒都不收學生,這些年,大戶人家皆歇了心思,不想吃閉門羹了。”

“我想求看看。”在夢境裏,秦大儒夫人的腿治好後,他在夫人的開導下,招收幾名有心的學生,皆在爾後的會試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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