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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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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計(第一更)

玉娘的左一句晏郎右一句子慎, 別說聽得晏子慎膽寒了,就是同在屋檐下的福娘都有些經受不住,那聲音嬌的, 比前些日子劉媽做的蜜餞還要甜膩, 福娘趕緊捂著耳朵跑出了房門。

連福娘都如此,晏子慎挨得更近,聽得也更仔細, 肚子早就翻江倒海鬧了起來, 只拱手求玉娘恢覆正常, 他實在聽不得,大早上可還什麽都沒吃呢。

“連這都受不了, 還想著做我客人?”玉娘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繼續盤發, 只時不時叫晏子慎在旁邊幫忙遞著點東西, 畢竟福娘一撤,她的人手也沒了。

這倒是行,只要玉娘別再用那樣的語氣說話, 別說遞東西,就是打水晏子慎也肯。

二人收拾好,李媽媽已經叫了劉媽做了好幾道家常小菜,鴛鴦鵝、胭脂脯、連心草加上橄欖仁, 配上熬了一早上的百合粥,意頭非常之好的端到了東廂房裏。

只可惜兩個人這會兒的心思都不在飯菜上,白費了李媽媽的良苦用心, 就算說好了要和好, 可中不能橫跳過去。

沈默著動筷子吃飯,好一會兒才見魯嬸神色古怪的進來道:“院子外頭來了個瘦和尚, 點名想找五姐你化布施嘞。”

雖然說這時節和尚破戒的也多,可哪有光天化日明晃晃直接來花街的,也忒不把戒律僧規放眼裏了吧。

若不是那和尚說自己和玉娘有舊交情,李媽媽是斷不肯叫魯嬸去回話的,免得把人接進去壞了自家花娘的名聲,花娘接待客人,衙內鄉紳軍戶商賈都行,和尚道士就有點兒破廉恥了,再怎麽,人家還信這個呢。

可如今倒正好,這個消息打破了兩人的尷尬氣氛,玉娘一聽魯嬸說的形容特征是個瘦和尚,就猜是老熟人廣大了,連忙笑道:“快請他進來,嬸子別小瞧了他,這位師傅是個正派人哩。”

那廣大和尚倒沒有穿僧服,而是換上了棉襖寬檐帽,遮遮掩掩的,還真有點偷偷摸摸的意思。

等著魯嬸一走,他就雙手合十朝晏子慎和玉娘鞠躬道:“晏老爺,李娘子,我這裏有一樁要緊的人命官司只求兩位能大慈大悲的幫個忙,救他們全家人一命呀。”

這話晏子慎聽不得,一聽就容易犯病。

玉娘先奇道:“這樣的事,你不去衙門,怎麽找上我們了?我們能幫上什麽忙?再者說了,既然要幫忙,苦主怎麽不來,倒讓你鬼鬼祟祟的跑來求人。”

廣大苦笑了一聲,從自己腰間摸出之前玉娘托他引路給的賞錢放到了桌上,“正是這人央求,他們倆現人盯著,哪裏還敢上門來,我若是貿然前去,恐怕也要搭上一命,思前想後就只有李娘子最仁善,晏老爺最慈悲,兩位菩薩姥姥都庇護的大善人,才能救他們一救啊。”

晏子慎來了興趣,普通的人命官司他是不想橫插一把的,可你要是說其中有什麽彎彎繞繞的,那就有意思了,他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給人添堵。

廣大不敢在此地久留多說什麽,只求道:“我也知道的不甚清楚,還請隨我往萬福寺走一趟,到了那裏他們親面訴說,不論幫不幫,都有心意送上。"

“唔,”玉娘倒不是為了什麽心意,畢竟她是坐擁一千多兩的女人,只是有些好奇加上一點點的轉移註意力,便主動開口道:“這事不難,就當做我與晏老爺兩人感情和好,所以要去萬福寺燒香還願,外人定不會起疑。”

這個理由,就是李媽媽也不好駁回的,三人坐了馬車徑直就往那寺廟裏頭趕去,只遺留下李媽媽望著自己房間那尊佛像疑惑,這寺廟真有這麽靈驗?要不然把自家這尊也舍過去,拜個兩年再要回來,蹭點靈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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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熟悉的路線,下了萬福寺往西門方向走,只是這次廣大並不領他們往成家木匠鋪那裏進,而是左邊一拐進了巷子,躲過幾家鋪子門,從後邊悄悄到了木匠鋪旁邊的箍桶匠家裏去。

成家父子倆早就在那裏等候多時,一見著晏子慎就急忙拜倒,梆梆梆磕頭跪求道:“求老爺給我們指條明路啊。”

“這話怎麽說的?”晏子慎大步跨坐在堂前,玉娘只在一邊打眼望著屋裏情景,也不知箍桶匠和他們什麽關系,竟然能借出院子,只留下父子二人。

成木匠先答話,說衙門那邊已經掃拆幹凈,眼瞅著要上梁修補了,可他們父子兩等木頭到了才發現,衙門采買的這一批木頭裏大半都是泡水桐,外頭刷了一層黑漆看著倒和其他的杉木差不多。

可實際上成家父子幹這行多年,一上手就發現了木頭不對,趁著夜裏下工的時候,成老漢就偷偷用自己的指甲刮下來點兒,回去用火一燒才發現這玩意是泡水桐,一燒就是滿處的煙,潮氣十足。

成老漢苦笑道:“泡水桐和松柏的價格差多了,尋常的松柏若是十兩,那泡水桐就是二錢也沒人要的,木質松散也就罷了,最危險的是它腐爛速度極快,若是下雨下雪頻繁些,恐怕不消一二年就要斷的,這怎麽能架梁。”

到時候要是出了事,他年紀大死了不算什麽,可他兒子豈不冤屈。

“這樣大膽,不應該呀。”晏子慎摸著下巴疑惑道,總不可能真像玉娘說的,想把夏知縣搞死吧。

這麽大的事情,若是只一方所為,恐怕另一方早就揭露出來了,哪裏敢這麽大膽,除非……

晏子慎和玉娘對視了一眼,有些難以置信,該不會是兩家合手了吧?

成老漢以為晏子慎是懼怕了,忙把身後的銀子端了上來,壓著成大頭磕頭求道:“老漢也試探過,可那些個看守的衙役們也不知情,文書大人連面也不見就把我們趕出來了,還說我們若是再嚷嚷,就滾回江南去。”

成老漢心知肚明,自己不是江南人,這威脅明明白白,他們倆要是敢揭破,就送他們回家,回老家。

可若是幹了,要是真出現了事故,他們這批修繕木匠就得全完蛋。他兒子還沒娶妻生子呢,老成家不能斷送在這裏呀。

所以成家父子倆思來想去,最後把家裏的銀錢一共匯總了二十六兩八錢二百文,求廣大和尚做介紹,找上了晏子慎求情。

可讓成老漢絕望的是,晏子慎看著他們手邊那盤銀錢山,卻攤手搖頭道:“這事不是文書針對你們兩,擺明了是衙門裏的人見錢眼開,想獨吞那筆銀子,這事兒多半不是一方,而是兩邊都合了夥了,我一個沒官沒權的,怎麽插手?就是找上知縣也無用,知縣還不是靠著縣丞和主簿做事。”

這一番話說得老漢神色蒼白,整個人癱在地上抱著兒子老淚縱橫道:“他們要銀子,怎麽我們就得賠命!憑什麽要我們的命!”

“不,不一定。”玉娘看不過眼,推開晏子慎走到了他們跟前認真道,“你們只是想求保命是吧。”

“對!”成家父子兩沒有別的什麽奢求,什麽敲詐勒索的全都不敢,只是想保命而已。

“那我有個主意,”玉娘沒法見著和她一樣的人被上頭輕巧巧碾死,成老漢說的對啊,憑什麽他們就得死呢。

“什麽辦法?”四人齊齊望去,只見玉娘冷靜的問著老漢,“這回衙門聘請你們幾個工匠,是按大師傅的流程走的對吧?”

“不錯,”成老漢期望的點著頭,“還給我們寫了契書,每一步都要按手印呢。”不然他何苦怕成這樣,按了手印日後查索起來可都是實證啊。

“如此嚴謹,那就說明即便是貪,他們也瞞著其他人,只是上頭的知道,底下人未必清楚,不然何苦還要刷一層漆故意掩飾,擺明了就是想裝樣。既然如此,屬吏文書們了解實情,底下的幫閑衙役、壯丁民夫乃至仵作獄卒,他們肯定是蒙在鼓裏的。”

晏子慎好像有些猜著了玉娘的想法,“你是說……拉上他們?”

“對,”玉娘幹脆的點了點頭,既然上頭能合起夥來,平頭老百姓能仰仗的也就是蟻多咬死象和法不責眾這一套了。縣令縣丞主簿六房書吏,多了不起呀,各個都是帶管帽的,一伸指頭就能碾死他們的大人物,可歸根到底,衙門裏頭辦事的不還是底下的三班衙役以及其餘人嗎。

玉娘推了推那盤銀子,指點道:“你們拿上這些錢,不管是誰,只消在你們登記畫押的時候,叫他們也做個驗證,人越多越好。亦或者上梁的時候,專門買些酒菜來請他們也幫著一起瞧瞧簽字畫個押,要是叫來了三成,能保你兒子一命,叫上五成,你們爺倆都能活。”

要是全都叫上,那就風平浪靜,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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