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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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想念
沂胤堂本就鮮少有人來往, 如今時候更是寥寥可數的幾人，更別提晏泓玨也不常回來了。
他最近常奔波於宮內外，有時即使回府也待不了幾刻鐘的時間, 而且尤其是在深夜的時候回來居多。
所以宋玉漪也已經許久不曾見到他了。
倒是墨竹，會隔上三四日來見上她一回, 每回說的大抵都是一樣的話, 多是叮囑她在府上放寬心，不要亂走。
這幾日, 宋玉漪日日都在房間內待著，消息極為閉塞，只是隱約聽到傳聞說蕭嬛的事與晏泓玨有關, 但具體如何她並不清楚。
於是她特地等到墨竹來的那天，向他打聽外面的情況。
墨竹倒也沒特意避諱著她, 將自己知道的那些都告訴了她。
蕭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將出身, 雖說到了如今幾代子嗣零星了些, 但其蕭氏的名號說出去還是如雷貫耳的。
所以蕭嬛之事被蕭興朝請令到聖上面前，念及蕭氏一族的貢獻，此事也不能輕易了事。
而這關鍵時刻，漸有流言傳出, 將晏泓玨扯入其中，再加上先前國公府長房之子晏瑞生強搶民女，草菅人命之事, 聖上知後大怒，立刻遣人去調查。
這當頭，平時素來於國公府不和的世家們也紛紛狀告聖上, 列出公府中的諸多罪名來。
宋玉漪聽後眼眸圓睜, 久久沒能反應過來。
這事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她從未想過這樣一環扣一環，最終竟牽扯到國公府身上。
墨竹瞧著宋玉漪臉色煞白，知道是自己說的這通話嚇到她了，安撫道：“您也別太擔心，這些總歸不是您該考慮的事，你就聽公子的安心在這邊住著便是。”
話雖這樣說，可如今知道了這些，宋玉漪如何能安心下去，她心裏不安穩，更是越來越想晏泓玨。
她想問問他，那日對她說的話是不是騙人的。
他那日抱她入懷，說是過些日子京中會有些不好的流言傳出，可能會連累到她，他叫她不要在意，當時她不以為意，從沒想過竟會是這樣大的事。
她在沂胤堂內越來越待不住了，可又記著晏泓玨的話不能隨便往外跑，於是終日都待在自己的小房間內，提心吊膽。
沂胤堂如此，府中各房亦如此。
晏瑞生前些日子傷勢剛消，就被父親關在房中逼著讀書，再不能出去尋歡作樂，只能日日無精打采地悶在房中。
如今又聽說聖上要徹查他之前幹的那些混賬事，嚇得手邊拿著的書都不穩了，趕忙就要跑出去找父親，想求他庇護自己。
可關著他的大門緊鎖，鑰匙在晏逾手中，無令不得隨意放他外出。
晏瑞生趴在門上罵罵咧咧好一陣，守門的小廝也只是一個勁地請罪，稱是老爺的命令，他們不敢不從。
晏瑞生低咒一聲，狠狠一腳踹到門上，罵了聲“廢物。”
而這時，門外突然響起兩聲恭敬的“大小姐”。
晏瑞生目光一亮，連忙又撲到房門上，往外面喊道：“妹妹，是你麽？”
“出什麽事了，你又在這邊鬧什麽？”晏妙容一臉不耐。
“你快幫我去求爹，將那件事情壓下去，不然我就完蛋了。”晏瑞生急忙道。
晏妙容哼了一聲，“活該。”
“我好歹是你親哥，你難道真要見死不救？”晏瑞生急道。
晏妙容默然，許久後才低聲道：“爹最近很忙，我見不到他，我先去問問娘吧。”
晏瑞生似是看到了希望，語氣興奮，連連道：“好，好。”
晏妙容離開後就往張夫人房中走去，她心事重重地有好幾次走錯了路。
她也知道了蕭嬛的事，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得知消息後，她哭了好幾個晚上。
後來又聽說與宋玉漪有關，她直接就給宋玉漪定了罪，覺得必定是她害的蕭嬛。
可之後仔細一想，宋玉漪哪有這樣的本事，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害了蕭嬛。
直到後來晏泓玨也被牽扯其中，她才發現此事壓根沒有她想的那般簡單。
她踏入張夫人房中時，並不見平時侍奉的下人，更奇怪的是門窗皆緊閉著，門前也沒有人守著。
晏妙容走近幾步，湊到窗邊想看看張夫人在不在裏頭。
卻意外聽見幾陣說話時，聲音極為熟悉，聽著聽著，她臉色大變。
*
子時將至，京城中落了一場大雪，鵝毛般的大雪撲面而來，飛雪掠過之際帶來刺骨寒意。
宋玉漪半夜被凍醒，發現榻邊的碳爐已經熄了，她便喊了幾聲鈴瑤的名字，想叫她取碳過來。
可喊了好幾聲，都不見她回應。
她便翻身下榻披了件衣裳在肩頭，隨後趿拉著鞋屐往外出去。
一打開房門，眼睫就被紛揚的雪花迷了眼，長睫被雪珠沾濕，她輕擡手拭了下眼眸，再擡頭時隱約瞧見對面門檐後有一人影閃過。
她身子一僵，又趕忙揉揉眼往那邊看時，哪裏還能見到什麽人影，只有簌簌大雪飄落。
“誰……誰在那？”宋玉漪顫巍巍地開口，聲音隱沒在淅淅颯颯的雪聲當中。
冷風呼嘯，吹得她身子顫抖個不停。她裹緊身上衣裳，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正住在隔壁房中的鈴瑤被動靜吵醒，出來查看，看清是宋玉漪後，忙小跑著過來，“小姐怎麽了？”
“太冷了。”宋玉漪一說話便呼出陣陣白霧。
鈴瑤“哎呦”一聲，自責道：“小姐對不起，我忘記給碳爐添碳了。”
宋玉漪搖搖頭，雪白雙頰被風刮得通紅，鼻尖也紅撲撲的。
房內添了碳後，終於暖和起來。宋玉漪在榻上翻來覆去沒睡著，睜著眼望著窗外日頭漸漸生起。
鈴瑤進來為她梳洗，正隨意說著話時，墨竹從外面敲門進來。
“小姐，公子遞了話在外面等您呢。”墨竹說道。
宋玉漪沒聽明白，問道：“表哥讓我出去麽？”
“是的，馬車已經在外頭候著了。”墨竹說道。
宋玉漪抿著唇沒動，她記得晏泓玨之前同她說過的，不許她出門，可今日怎麽忽然就讓自己出去了。
墨竹是他身邊之人，是不可能騙自己的。
所以她只猶豫了片刻，便動身與墨竹往外面去了。
天際雪仍落著，墨竹撐著傘站在宋玉漪後側，為她遮雪。
遠遠地，她就瞧見一輛馬車停在府門一側，車簾被人輕掀起一角，裏面坐著的正是晏泓玨。
宋玉漪心中的石頭落了地，也不顧還在飄著雪，提起裙擺就往馬車奔去。
晏泓玨端坐在車廂內，她進來後便朝她伸出雙臂，她笑著撲到他的懷裏，臉頰蹭著他的脖頸，說道：“表哥我好想你。”
晏泓玨輕輕嗯著，唇邊笑意藏不住，他大掌托起她的臉頰，低頭吻著她的嘴唇。
她嘴唇冰涼，被他溫熱的舌尖勾住，糾纏難分。
分開的這些日子，宋玉漪很想他，眼下終於見到他，更是一分一秒也不願與他分開。
每每晏泓玨想要往後抽離時，她便勾著他的脖子繼續纏著他。
還是車外墨竹的聲音叫停了二人難解的情愫，晏泓玨微喘著氣，將她摟在自己懷裏，向外喊了聲，“走吧。”
宋玉漪雙臂久久纏在他的脖子，臉頰乖順地看著他的胸膛，安靜傾聽了會他平和的心跳聲，才覺心裏安穩了些。
她小聲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啊？”
晏泓玨抓起他落在自己膝上的小手，裹在掌心把玩著，聞言只淡淡說道：“有些事情要去做。”
宋玉漪“哦”了一聲，也沒再問。總歸是有晏泓玨在身邊，只有他陪著自己，她不在意要去向哪裏。
馬車朝著城外勻緩行著，可路上積了雪，車軲轆一個不慎陷入雪堆中。
墨竹在外邊請示道：“公子，這車走不了了，只能換一輛了。”
宋玉漪微微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裏怪了，擡頭去看晏泓玨的反應，見他神色尋常，便也不再多想。
晏泓玨先下車，隨後又抱她下來，似是怕她被雪沾濕鞋襪，直接將她抱至另一輛馬車上。
這輛車內碳火燃得更盛些，宋玉漪進去後便昏昏沈沈地想要睡覺，晏泓玨便讓他枕在腿上，拍著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有著晏泓玨在身邊，宋玉漪睡得格外快，很久便沈入夢鄉。
*
日暮斜陽，天空灰蒙蒙的，似是籠罩著一層輕紗般，讓人看不清去路。
羊腸小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著，風聲漸起，四處草叢中頓時撲簌作響。
下一瞬，草叢遮掩處頓時閃出數名黑衣人，直朝車廂沖去。
還未待車廂中人作出反應，黑衣人手中劍朝直直紮進車壁，伴隨著幾聲慘叫，車廂內便再無動靜。
*
夜深人靜，彎月高懸。整個天地之間靜謐安詳，萬籟俱寂。
國公府各處燈盞已經熄滅，唯有一處房間內，隱約閃爍著微光。
床側的帷幔在燭火的照射下在地面灑下一片黑影，窗戶並未關緊，時不時地吹來一陣微風，黑影也隨著晃動開來。
忽得燭光一晃，黑影上方出現了一團影子。
是一黑衣男子，他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細而狹長的眼睛，眸子裏看不出一絲情緒。
“成事了。”他淡淡說道。
榻上之人輕頷首，目光乜向窗外彌漫夜色，淺淺勾唇。
*
寒風狂野肆虐，呼嘯卷起漫天飛絮，四處漆黑一片，唯有一抹明月掛在天邊，淒冷寂寥。
空氣中彌散著濃烈的血腥味，血流遍地，浸染到純白的雪地上，綺麗奪目。
圍繞著馬車四周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具屍體，寒風呼嘯時掀起的簾幕中，車廂內空無一人。
*
黑衣人領命之後，轉身就欲從窗子翻身躍去，可迅雷不及掩耳之際，他飛快從一旁的門中出去，緊接著掐著一人的脖頸將一人拽了進來。
晏妙容鐵青著臉，目光沒有去看黑衣男子，而且圓瞪著眼直直盯著房內榻上之人。
她緊握著雙手，眼底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語氣含有幾分顫抖，“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阿娘。”
最後一聲近乎是吶喊著呼喊出，張夫人雙瞳微縮，張口說話時雙唇也略微發抖，“先下去。”
話音剛落，黑衣人便收回手去，快步躍身而出。
晏妙容怔怔立在原地，望著張夫人，訥訥開口問道：“他是什麽人？”
張夫人露出一溫和笑容來，起身想要去拉晏妙容的手，可被她猛然甩開，“我本以為是我聽錯了，沒想到那日聽到的竟都是真的。”
那日晏妙容在窗外，隱約聽到裏面張夫人的聲音，她沒能聽得真切，只聽出個大概，似乎是與晏泓玨有關。
她滿腹狐疑地離去，雖是安慰自己是聽錯了，可總覺得心裏不安穩，本想著今日來同張夫人問清楚些，卻直接撞到了這震驚的一幕。
“娘，你同我說句真話，你派人去殺二堂哥他們了，是麽？”晏妙容眼尾發澀，聲音哽咽。
張夫人一默，臉上笑容收起，“容兒，有些事不問出口得好。”
晏妙容猛地搖頭，眼眶一滴清淚落下，“您為何要害堂哥？”
忽得，她似是想到什麽，趕忙說道：“難道是因為哥哥的事情，可那本來就是哥他咎由自取，與堂哥又何關？更何況……”
“容兒。”張夫人冷冷打斷道：“我說過，有些事最好不要說出口。”
晏妙容眼眸湧著淚，紅唇啟了好半晌，終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她邊往房外退著，邊說道：“您不能這樣，這是害人，我要去告訴阿爹去。”
說罷，她飛快轉身往外跑去，可門外守著的人卻比她動作更快。
兩名身手矯健的侍衛在張夫人的命令下抓住了晏妙容，不許她往外面去。
“你做什麽！放開我！”晏妙容拼命掙紮，喊道。
張夫人輕嘆口氣，上前撫摸著她的鬢發，無視她眼底的怨望，輕聲說道：“你堂哥現在恐怕已經陳屍野外了，你再去找誰也無用了。”
晏妙容臉頰落著淚，緊握著的手終是垂落開來。
*
薄曉濛濛，清晨的霧氣彌漫在天際間，陽光透過薄霧灑在正行駛著的馬車上，映過簾幕照入車廂內。
宋玉漪被刺目光線晃了下眼，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將頭埋到晏泓玨的胸前。
接著溫暖大掌落在她的發頂，輕輕落上一吻在她額角，感受到她眼眸迷離睜著，柔和說道：“不睡了？”
宋玉漪在他胸前蹭了又蹭，小小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們走了好久啊！”
“是啊。”晏泓玨望向窗外，淡聲說道：“快到了。”
宋玉漪撐著他的手臂坐起身子，順著他的目光也往外望去，掀起車簾看到外面陌生的場景，不禁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啊？”
“去遷城。”晏泓玨靜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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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胤堂本就鮮少有人來往, 如今時候更是寥寥可數的幾人，更別提晏泓玨也不常回來了。
他最近常奔波於宮內外，有時即使回府也待不了幾刻鐘的時間, 而且尤其是在深夜的時候回來居多。
所以宋玉漪也已經許久不曾見到他了。
倒是墨竹，會隔上三四日來見上她一回, 每回說的大抵都是一樣的話, 多是叮囑她在府上放寬心，不要亂走。
這幾日, 宋玉漪日日都在房間內待著，消息極為閉塞，只是隱約聽到傳聞說蕭嬛的事與晏泓玨有關, 但具體如何她並不清楚。
於是她特地等到墨竹來的那天，向他打聽外面的情況。
墨竹倒也沒特意避諱著她, 將自己知道的那些都告訴了她。
蕭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將出身, 雖說到了如今幾代子嗣零星了些, 但其蕭氏的名號說出去還是如雷貫耳的。
所以蕭嬛之事被蕭興朝請令到聖上面前，念及蕭氏一族的貢獻，此事也不能輕易了事。
而這關鍵時刻，漸有流言傳出, 將晏泓玨扯入其中，再加上先前國公府長房之子晏瑞生強搶民女，草菅人命之事, 聖上知後大怒，立刻遣人去調查。
這當頭，平時素來於國公府不和的世家們也紛紛狀告聖上, 列出公府中的諸多罪名來。
宋玉漪聽後眼眸圓睜, 久久沒能反應過來。
這事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她從未想過這樣一環扣一環，最終竟牽扯到國公府身上。
墨竹瞧著宋玉漪臉色煞白，知道是自己說的這通話嚇到她了，安撫道：“您也別太擔心，這些總歸不是您該考慮的事，你就聽公子的安心在這邊住著便是。”
話雖這樣說，可如今知道了這些，宋玉漪如何能安心下去，她心裏不安穩，更是越來越想晏泓玨。
她想問問他，那日對她說的話是不是騙人的。
他那日抱她入懷，說是過些日子京中會有些不好的流言傳出，可能會連累到她，他叫她不要在意，當時她不以為意，從沒想過竟會是這樣大的事。
她在沂胤堂內越來越待不住了，可又記著晏泓玨的話不能隨便往外跑，於是終日都待在自己的小房間內，提心吊膽。
沂胤堂如此，府中各房亦如此。
晏瑞生前些日子傷勢剛消，就被父親關在房中逼著讀書，再不能出去尋歡作樂，只能日日無精打采地悶在房中。
如今又聽說聖上要徹查他之前幹的那些混賬事，嚇得手邊拿著的書都不穩了，趕忙就要跑出去找父親，想求他庇護自己。
可關著他的大門緊鎖，鑰匙在晏逾手中，無令不得隨意放他外出。
晏瑞生趴在門上罵罵咧咧好一陣，守門的小廝也只是一個勁地請罪，稱是老爺的命令，他們不敢不從。
晏瑞生低咒一聲，狠狠一腳踹到門上，罵了聲“廢物。”
而這時，門外突然響起兩聲恭敬的“大小姐”。
晏瑞生目光一亮，連忙又撲到房門上，往外面喊道：“妹妹，是你麽？”
“出什麽事了，你又在這邊鬧什麽？”晏妙容一臉不耐。
“你快幫我去求爹，將那件事情壓下去，不然我就完蛋了。”晏瑞生急忙道。
晏妙容哼了一聲，“活該。”
“我好歹是你親哥，你難道真要見死不救？”晏瑞生急道。
晏妙容默然，許久後才低聲道：“爹最近很忙，我見不到他，我先去問問娘吧。”
晏瑞生似是看到了希望，語氣興奮，連連道：“好，好。”
晏妙容離開後就往張夫人房中走去，她心事重重地有好幾次走錯了路。
她也知道了蕭嬛的事，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得知消息後，她哭了好幾個晚上。
後來又聽說與宋玉漪有關，她直接就給宋玉漪定了罪，覺得必定是她害的蕭嬛。
可之後仔細一想，宋玉漪哪有這樣的本事，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害了蕭嬛。
直到後來晏泓玨也被牽扯其中，她才發現此事壓根沒有她想的那般簡單。
她踏入張夫人房中時，並不見平時侍奉的下人，更奇怪的是門窗皆緊閉著，門前也沒有人守著。
晏妙容走近幾步，湊到窗邊想看看張夫人在不在裏頭。
卻意外聽見幾陣說話時，聲音極為熟悉，聽著聽著，她臉色大變。
*
子時將至，京城中落了一場大雪，鵝毛般的大雪撲面而來，飛雪掠過之際帶來刺骨寒意。
宋玉漪半夜被凍醒，發現榻邊的碳爐已經熄了，她便喊了幾聲鈴瑤的名字，想叫她取碳過來。
可喊了好幾聲，都不見她回應。
她便翻身下榻披了件衣裳在肩頭，隨後趿拉著鞋屐往外出去。
一打開房門，眼睫就被紛揚的雪花迷了眼，長睫被雪珠沾濕，她輕擡手拭了下眼眸，再擡頭時隱約瞧見對面門檐後有一人影閃過。
她身子一僵，又趕忙揉揉眼往那邊看時，哪裏還能見到什麽人影，只有簌簌大雪飄落。
“誰……誰在那？”宋玉漪顫巍巍地開口，聲音隱沒在淅淅颯颯的雪聲當中。
冷風呼嘯，吹得她身子顫抖個不停。她裹緊身上衣裳，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正住在隔壁房中的鈴瑤被動靜吵醒，出來查看，看清是宋玉漪後，忙小跑著過來，“小姐怎麽了？”
“太冷了。”宋玉漪一說話便呼出陣陣白霧。
鈴瑤“哎呦”一聲，自責道：“小姐對不起，我忘記給碳爐添碳了。”
宋玉漪搖搖頭，雪白雙頰被風刮得通紅，鼻尖也紅撲撲的。
房內添了碳後，終於暖和起來。宋玉漪在榻上翻來覆去沒睡著，睜著眼望著窗外日頭漸漸生起。
鈴瑤進來為她梳洗，正隨意說著話時，墨竹從外面敲門進來。
“小姐，公子遞了話在外面等您呢。”墨竹說道。
宋玉漪沒聽明白，問道：“表哥讓我出去麽？”
“是的，馬車已經在外頭候著了。”墨竹說道。
宋玉漪抿著唇沒動，她記得晏泓玨之前同她說過的，不許她出門，可今日怎麽忽然就讓自己出去了。
墨竹是他身邊之人，是不可能騙自己的。
所以她只猶豫了片刻，便動身與墨竹往外面去了。
天際雪仍落著，墨竹撐著傘站在宋玉漪後側，為她遮雪。
遠遠地，她就瞧見一輛馬車停在府門一側，車簾被人輕掀起一角，裏面坐著的正是晏泓玨。
宋玉漪心中的石頭落了地，也不顧還在飄著雪，提起裙擺就往馬車奔去。
晏泓玨端坐在車廂內，她進來後便朝她伸出雙臂，她笑著撲到他的懷裏，臉頰蹭著他的脖頸，說道：“表哥我好想你。”
晏泓玨輕輕嗯著，唇邊笑意藏不住，他大掌托起她的臉頰，低頭吻著她的嘴唇。
她嘴唇冰涼，被他溫熱的舌尖勾住，糾纏難分。
分開的這些日子，宋玉漪很想他，眼下終於見到他，更是一分一秒也不願與他分開。
每每晏泓玨想要往後抽離時，她便勾著他的脖子繼續纏著他。
還是車外墨竹的聲音叫停了二人難解的情愫，晏泓玨微喘著氣，將她摟在自己懷裏，向外喊了聲，“走吧。”
宋玉漪雙臂久久纏在他的脖子，臉頰乖順地看著他的胸膛，安靜傾聽了會他平和的心跳聲，才覺心裏安穩了些。
她小聲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啊？”
晏泓玨抓起他落在自己膝上的小手，裹在掌心把玩著，聞言只淡淡說道：“有些事情要去做。”
宋玉漪“哦”了一聲，也沒再問。總歸是有晏泓玨在身邊，只有他陪著自己，她不在意要去向哪裏。
馬車朝著城外勻緩行著，可路上積了雪，車軲轆一個不慎陷入雪堆中。
墨竹在外邊請示道：“公子，這車走不了了，只能換一輛了。”
宋玉漪微微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裏怪了，擡頭去看晏泓玨的反應，見他神色尋常，便也不再多想。
晏泓玨先下車，隨後又抱她下來，似是怕她被雪沾濕鞋襪，直接將她抱至另一輛馬車上。
這輛車內碳火燃得更盛些，宋玉漪進去後便昏昏沈沈地想要睡覺，晏泓玨便讓他枕在腿上，拍著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有著晏泓玨在身邊，宋玉漪睡得格外快，很久便沈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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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斜陽，天空灰蒙蒙的，似是籠罩著一層輕紗般，讓人看不清去路。
羊腸小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著，風聲漸起，四處草叢中頓時撲簌作響。
下一瞬，草叢遮掩處頓時閃出數名黑衣人，直朝車廂沖去。
還未待車廂中人作出反應，黑衣人手中劍朝直直紮進車壁，伴隨著幾聲慘叫，車廂內便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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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彎月高懸。整個天地之間靜謐安詳，萬籟俱寂。
國公府各處燈盞已經熄滅，唯有一處房間內，隱約閃爍著微光。
床側的帷幔在燭火的照射下在地面灑下一片黑影，窗戶並未關緊，時不時地吹來一陣微風，黑影也隨著晃動開來。
忽得燭光一晃，黑影上方出現了一團影子。
是一黑衣男子，他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細而狹長的眼睛，眸子裏看不出一絲情緒。
“成事了。”他淡淡說道。
榻上之人輕頷首，目光乜向窗外彌漫夜色，淺淺勾唇。
*
寒風狂野肆虐，呼嘯卷起漫天飛絮，四處漆黑一片，唯有一抹明月掛在天邊，淒冷寂寥。
空氣中彌散著濃烈的血腥味，血流遍地，浸染到純白的雪地上，綺麗奪目。
圍繞著馬車四周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具屍體，寒風呼嘯時掀起的簾幕中，車廂內空無一人。
*
黑衣人領命之後，轉身就欲從窗子翻身躍去，可迅雷不及掩耳之際，他飛快從一旁的門中出去，緊接著掐著一人的脖頸將一人拽了進來。
晏妙容鐵青著臉，目光沒有去看黑衣男子，而且圓瞪著眼直直盯著房內榻上之人。
她緊握著雙手，眼底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語氣含有幾分顫抖，“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阿娘。”
最後一聲近乎是吶喊著呼喊出，張夫人雙瞳微縮，張口說話時雙唇也略微發抖，“先下去。”
話音剛落，黑衣人便收回手去，快步躍身而出。
晏妙容怔怔立在原地，望著張夫人，訥訥開口問道：“他是什麽人？”
張夫人露出一溫和笑容來，起身想要去拉晏妙容的手，可被她猛然甩開，“我本以為是我聽錯了，沒想到那日聽到的竟都是真的。”
那日晏妙容在窗外，隱約聽到裏面張夫人的聲音，她沒能聽得真切，只聽出個大概，似乎是與晏泓玨有關。
她滿腹狐疑地離去，雖是安慰自己是聽錯了，可總覺得心裏不安穩，本想著今日來同張夫人問清楚些，卻直接撞到了這震驚的一幕。
“娘，你同我說句真話，你派人去殺二堂哥他們了，是麽？”晏妙容眼尾發澀，聲音哽咽。
張夫人一默，臉上笑容收起，“容兒，有些事不問出口得好。”
晏妙容猛地搖頭，眼眶一滴清淚落下，“您為何要害堂哥？”
忽得，她似是想到什麽，趕忙說道：“難道是因為哥哥的事情，可那本來就是哥他咎由自取，與堂哥又何關？更何況……”
“容兒。”張夫人冷冷打斷道：“我說過，有些事最好不要說出口。”
晏妙容眼眸湧著淚，紅唇啟了好半晌，終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她邊往房外退著，邊說道：“您不能這樣，這是害人，我要去告訴阿爹去。”
說罷，她飛快轉身往外跑去，可門外守著的人卻比她動作更快。
兩名身手矯健的侍衛在張夫人的命令下抓住了晏妙容，不許她往外面去。
“你做什麽！放開我！”晏妙容拼命掙紮，喊道。
張夫人輕嘆口氣，上前撫摸著她的鬢發，無視她眼底的怨望，輕聲說道：“你堂哥現在恐怕已經陳屍野外了，你再去找誰也無用了。”
晏妙容臉頰落著淚，緊握著的手終是垂落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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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曉濛濛，清晨的霧氣彌漫在天際間，陽光透過薄霧灑在正行駛著的馬車上，映過簾幕照入車廂內。
宋玉漪被刺目光線晃了下眼，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將頭埋到晏泓玨的胸前。
接著溫暖大掌落在她的發頂，輕輕落上一吻在她額角，感受到她眼眸迷離睜著，柔和說道：“不睡了？”
宋玉漪在他胸前蹭了又蹭，小小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們走了好久啊！”
“是啊。”晏泓玨望向窗外，淡聲說道：“快到了。”
宋玉漪撐著他的手臂坐起身子，順著他的目光也往外望去，掀起車簾看到外面陌生的場景，不禁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啊？”
“去遷城。”晏泓玨靜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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