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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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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T+

當年的事情, 應該要從靳於砷的爺爺去世以後說起?。

靳家大伯無意爭權奪勢,靳宏峻便順勢收買了各路人心?,做起?了靳家的一把手。當時, 但凡和靳宏峻不是一條心?的, 都被他用手腕鏟除, 以免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那時候靳宏峻和葉如之也已經離婚,分道揚鑣。按照靳宏峻的行事風格,湯元母女是葉如之看?中?的人,也在為葉如之做事,沒有資格再留在靳家。

可是靳宏峻卻並沒有將湯元母女從靳家趕走。

某日湯之念放學歸來,見靳宏峻站在家門口, 禮貌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她原本打算回房間覆習功課, 可是聽靳宏峻的意思, 他好?像等待她多時。

這個世界上, 能?讓靳宏峻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等待的人不多。

十?七歲的湯之念站在靳宏峻的面前,猶如一只幼小的山野小兔, 還不夠靳宏峻塞牙縫的體?量。她實在太弱小了, 面對掌管著整個靳氏集團的靳宏峻, 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狠厲氣場,並非一個女生能?夠消受。

可是湯之念到底還是讓靳宏峻高看?了一眼, 小丫頭不卑不亢, 抿著雙唇一臉鎮定自若。這種臨危不亂的從容不迫, 恐怕是入職場十?幾年的老油條都不一定能?夠做得到。

那天晚上,靳宏峻慢條斯理地和湯之念講了一個故事。

在靳宏峻最初進入自家集團工作時, 身邊有不少阿諛奉承的人。他那會兒十?幾歲的年紀,一邊讀書, 一邊在集團實習,不能?算是多認真上進,卻?也喜歡去追逐名利。知道他身份的,有想攀附他的,他一概看?不上眼。可是對方死皮賴臉,哪怕被他用腳踩著臉,也能?笑意盈盈地幫他擦鞋,說一些?阿諛奉承的話。哪怕他們?在背地裏?覺得靳宏峻不過是投了好?胎,但不妨礙他們?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湯之念當時聽得入神,還下意識地問?:“結果呢?你重用了他們??”

“沒有。”靳宏峻搖頭,“我厭惡這種人,將這些?人趕出了集團。可是不久後,他們?出現在了對家公司。你猜結果怎麽樣?”

湯之念搖搖頭。

“他們?混得非常好?,進名企,當高管,收入上漲,也有了非常不錯的社會地位。”靳宏峻說著看?向湯之念,不著痕跡朝她上下打量一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覺得你和那些?人很相似。”

湯之念一直以為自己還算是個聰明人,可是在靳宏峻的面前,她渺小如螻蟻,他輕輕用指腹就能?將她碾碎。

他輕而易舉地,擊垮了她內心?高高築起?的防線。

“他們?不要臉,但是換句話說,他們?有著比普通人更?為勇敢的特質。敢於去踐踏自己的自尊心?,擁有相當強的約束力和執行力。即便?是不在我這裏?,也會在其他地方取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湯之念甚至分不清靳宏峻是在誇她,還是拐著彎的罵她不要臉。

可事實的確如此,她和媽媽住在靳家,享受著靳家給的一切福利,和那些?寄生蟲沒有什麽太大區別。

靳宏峻對湯之念說:“我們?來做個deal吧。”

“什麽deal?”

“我可以繼續給你提供優厚的生活環境,包括但不限於出國?留學,買車買房,讓你前程無憂。”

“我要做什麽?”

“你和靳於砷在一起?,吹吹枕邊風,相信這對你來說很簡單。”

“你目的又是什麽?”湯之念接二連三的問?題,倒是心?裏?有什麽疑惑就問?什麽。

“目的是什麽?”靳宏峻也似在反問?自己,“我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將來我的一切都會屬於他,可是他並不屬於我。”

“那也是你一手促成的,你不殺了綿綿,你不出軌……”

“你懂什麽?”靳宏峻高高在上的俯瞰著湯之念,又似乎懶得和她解釋太多,“只要你能?做到,剛才所說的一切,我都會滿足你。”

“叔叔,恐怕你高看?我了,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做不到讓靳於砷對我服服帖帖。”

“是嗎?”靳宏峻甚至連微笑都懶得吝嗇,“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孩,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不多。”

“你就不怕,我告訴靳於砷嗎?”

“我和他的關系,至於擔心?再添這一筆賬?”

……

回憶大致是這些?。

湯之念坐在坐在廚房的島臺上,看?著靳於砷在煮餛飩。她穿靳於砷的寬大短袖,能?當裙子穿。

“所以,你是因為不答應靳宏峻的要求才離開?我?”靳於砷一只手搭在腰上,一只手裏?拿著一個碗,頗有點居家人夫的賢惠模樣。

湯之念驕傲地點點頭:“我怎麽可能?會出賣你!”

靳於砷盯著湯之念看?了好?一會兒,得出結論:“湯之念,你是不是愛慘我了?”

湯之念:“……”神經。

“你傻了吧,《無間道》沒看?過嗎?你可假裝出賣我,實則為我賣命。”

湯之念噗嗤一笑:“我不太愛看?警匪片。”

“那算了。”

湯之念當時年紀小,很多事情的確考慮不周。但是她也有自己不得已的地方,和靳宏峻所說的這件事關系不大。

“我外婆生病了,得了尿毒癥。”湯之念看?向靳於砷,“是你爸幫的我們?,找的專家,還支付了很多的醫療費用。”

靳於砷臉色微沈:“他這次又是什麽目的?”

“他給我兩個選擇,要麽遠離你,要麽靠近你。”

“所以你選擇遠離?”

“其實……我一開?始就沒想過出國?留學。我們?家擔負不起?那麽高昂的留學費用,這是一筆怎麽算都算不明白的賬。後來外婆又病了,我知道和她相處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所以我更?不考慮出國?了。”

這麽算起?來,從頭到尾和靳宏峻給的選擇無關,這一切都只是湯之念自己的選擇。

湯之念還是那個湯之念,不會被別人所左右。

靳於砷:“傻瓜,你就沒想過,我會幫你?”

“我知道你會幫我,但是我不想欠著你。其實一直以來,我覺得我們?的關系都是平等的。可是長此以往,我怕我會對自己失去信心?,這份平等終究還是會變得不平等。”

“現在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呢?”靳於砷問?。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在有能?力愛別人之前,我要先好?好?愛自己。對不起?,靳於砷。”

靳於砷點點頭,一時之間沒說話。

氣氛似乎有那麽一點點僵滯,襯得湯之念是個徹頭徹尾的渣女。

“想我嗎?”靳於砷忽然問?。

“想。”

“嗯,那就行了。”

湯之念有多想念靳於砷呢?

有無數個夜晚,她將臉埋在枕頭上,閉著眼睛哭得喘不上氣。她從不在任何人面前哭泣,白天的她和往常並沒有什麽兩樣,她照常生活學習。可是夜裏?的她,仿佛被脆弱和無助裹挾著,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不同,她偽裝得足夠真實。

時間能?夠帶走很多痛苦。

第一年時,湯之念幾乎每天都會想起?靳於砷,但是到了第二年,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和兼職當中?,逼迫自己不去想他。後來,日子如奔騰的溪流,她的生活好?像和靳於砷再也沒有關系。她嘗試著去接納別人,卻?發現自己怎麽都做不到。

在恒譽市的那兩年猶如一場夢。

可是湯之念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在人生的這個節點上再次與靳於砷重逢。

哪有那麽多的巧合,湯之念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靳於砷在推動。

靳於砷將煮好?的餛飩放在島臺上,順手抱著湯之念下來。

此時此刻,彼此之間的關系似乎發生了對調,以前是她給他煮餛飩,現在是他主動。不需要報酬,也不需要任何條件,他心?甘情願的寵愛她。

湯之念看?了眼碗裏?的餛飩,嘖嘖兩聲:“你煮的賣相也一般嘛。”

她可沒忘記他以前總說她煮的餛飩賣相不好?,每次嫌棄,但也全部吃完。

“反正吃到肚子裏?都一個樣兒。”

湯之念點點頭:“就是這個理。”

吃完一大碗餛飩,湯之念忽然心?血來潮,問?靳於砷:“那個秋千還在嗎?”

她之前最愛去蕩秋千了,有煩惱的事情愛蕩,沒煩惱的時候也愛蕩。後來她想在自己家鄉的門口裝一個秋千,可是沒有那麽高壯的樹枝做支撐。

“走,去看?看?。”

靳於砷當然知道秋千還在,即便?這個秋千掛在樹上一只沒人蕩,可是他仍舊會讓人每年換新繩子,以免舊繩老化會有危險。

湯之念光著腳,她下樓就是靳於砷抱下來的。這會兒靳於砷也不讓她自己走路,抱著她往外面走。

還沒有走到門口,湯之念就看?到了那個秋千:“靳於砷,那個秋千還在誒!”

“嗯。”靳於砷朝她揚揚眉,“去悠一會兒?”

湯之念孩子氣地點點頭,難得一臉的少女心?泛濫。她知道這個秋千是靳於砷特地為她而搭建的,這麽多年,除了她,沒有人動過。

靳於砷抱著湯之念走過去,將她放在秋千上坐好?,繼而走到她身後。

彎彎月光下,湯之念如少女一般在秋千上輕輕晃動,長發隨風飄蕩,笑聲輕靈。靳於砷就站在她的身後,她的長發不經意的拂過他的手背,帶來酥酥麻麻的一片癢。

有微風,有月光,也有微笑,全是無可替代。

“湯之念,我一個大男人的美好?青春被你耽誤那麽久,你是不是該表示一下?”靳於砷語調輕松,仿佛隨口一說。

湯之念一笑:“怎麽表示?做|愛嗎?”

靳於砷急了:“做什麽做!你別一天到晚的想著把我吃幹抹凈。”

讓他懷疑自己除了色相沒別的了。

“噢,那你下次別做。”

“你!”木頭腦袋嗎!!

靳於砷一下按住秋千繩,直說了:“咱們?現在什麽關系?”

湯之念頭也沒回:“你想什麽關系就什麽關系。”

“男女朋友呢?”

“也可以啊。”

“不是。”靳於砷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就這麽隨便?答應了?”

“不然呢?我還要再走個流程扭捏一下嗎?”湯之念一臉無辜。

她是個直率的人,既然明確自己的心?意,在天時地利的情況下,順其自然,不去想太多有的沒的,也不去想以後。

以前是有身不由己,可是現在不一樣。

及時行樂最重要,不是嗎?

靳於砷嘖一聲:“我還沒說完呢。”

“你怎麽那麽啰啰嗦嗦的呀?”她反倒有些?不耐煩了。

“我啰嗦?”靳於砷氣得輕掐湯之念臉頰,他只是不想隨隨便?便?。

湯之念抓過靳於砷的手,輕咬他的手指:“快說。”

“我要談戀愛,名正言順的那種。”某人語氣裏?還有點不好?意思的勁兒,別別扭扭。

“哦。”

“以結婚為前提的那種。”他補充。

“哦。”

靳於砷走到湯之念面前,俯身半蹲下,忽然從身後變出來一束向日葵。

沒人知道,湯之念最喜歡的花朵就是向日葵。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起?喜歡上這種充滿朝氣的鮮艷花朵。或許是那年的平安夜她和樂隊精彩演出後收到的第一束花朵是向日葵,或許是那年除夕夜她和靳於砷趕場時他送給她的一朵向日葵氣球,或許是靳於砷大衣上被火點燙出的破洞用向日葵貼布縫補。

湯之念心?下一動,問?靳於砷:“咦,你什麽時候準備的呀?”

“你不管。”他一早就讓人準備了的,準備了那麽多年。

緊張死了。

有個人曾經對靳於砷說過:一段戀愛要從一束鮮花開?始。

所以他那幾年也一直自責,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於馬虎,才會讓他們?分開?。

“湯之念,我好?像一直欠你一份正式的告白。”靳於砷近乎單膝跪地在湯之念的面前,與其說是告白,更?不如說像求婚。

他的姿態,語氣,一臉緊張的樣子,看?得湯之念莫名有點想笑。

靳於砷很少有這麽正式的時候,穿著一身得體?的服飾,發絲都精致。更?襯得只穿寬松T恤的湯之念有些?過於隨意。

可能?是靳於砷太過正式,湯之念也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認真對待,她緩緩站起?來,心?跳逐漸加快了一些?。她的人生中?,好?像的確沒有這樣正式一次告白。

湯之念關於戀愛的經驗也幾乎約定於零,但是她一直覺得,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合則來不合則去,不需要勉強。

夜晚很黑暗,可是湯之念眼前的靳於砷卻?無比清晰。這個人烙印在她心?頭多年,即便?再怎麽掩蓋,也磨滅不去深刻的痕跡。

“湯之念,我喜歡你。”靳於砷將花遞給湯之念,雙手奉上。即便?在外人眼中?的他有多麽的羈傲不遜,可這一刻的他緊張得手心?冒汗,甚至微微顫抖。

這一切是真的嗎?

靳於砷甚至有點不敢置信。

湯之念接過花,順勢埋入靳於砷懷中?:“我知道。”

眼裏?有酸脹,又似有一股暖流湧遍全身。說不感動是假的。

靳於砷不問?湯之念是否喜歡他,答案對他來說不重要。無論她喜歡他多還是少,他只多不少。

一直到,靳於砷聞著湯之念身上熟悉的氣息,感受到她身上的體?溫和心?臟的跳動,他漸漸找回真實的自己。

這一切都是真的。

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

六年前,他們?在盛夏分別得猝不及防,六年後,他們?又在盛夏的夜晚緊密相擁。

湯之念安靜地埋在靳於砷的懷裏?,肩膀微微顫抖,抿著唇微笑。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灑脫無畏,可是面對靳於砷時,心?裏?仿佛有一道晶瑩剔透的細碎裂縫,在那個縫隙裏?全是他。

靳於砷將雙手緊緊圈住湯之念,擁抱的力度像是要將她揉靳自己的身體?裏?,成為自己的一部分,他身型高大,卻?為了她低頭折腰。

兩個人的額頭抵著額頭,彼此的體?溫和呼吸交換,湯之念感受到靳於砷眼角的潮潤,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睫:“靳於砷,你哭啦?”

“沒有。”男人聲線沙啞,似有一層化不開?的冰沙。

“哭就哭,你害羞什麽呀?”湯之念哄孩子似的語氣,“來,我抱抱。”

她再次張開?手臂,牢牢圈緊靳於砷的腰,輕拍他的後背。

靳於砷微微闔上雙眼,失而覆得般抱起?湯之念往樓上走:“好?了,該去睡覺了。”

“你確定只是睡覺?”

“讓你睡我。”他簡直被她吃得死死的。

燈光與月光相融,光暈落在草地上,倒影兩人親密身影,不分你我。

未來的日子還很漫長,足夠抵消這些?年分開?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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