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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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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K+++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今天的小鎮上異常熱鬧。

因?靳於砷到來,湯之念暫停了覆習的計劃,專心陪著大?少爺, 盡心盡責當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保姆。

靳於砷是家裏?的重要?客人?, 午飯時湯家特地邀請了周圍關系好?的鄰居, 算是給他接風。

湯之念掌管大?勺,深怕油鹽放多了,又再三叮囑千萬不要放辣。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畢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強行要求不會吃辣的人吃辣,也不是什麽好?的待客之道。

這裏?是湯之念的家鄉, 雖然沒有大?型娛樂場所,也沒有可供玩樂的游戲廳, 但?她從?來不會覺得無聊。

不過換成靳於砷就不一樣了, 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又是窮鄉僻壤的,恐怕會無聊死。

湯之念擔心靳於砷會無聊, 擔心靳於砷會冷, 擔心靳於砷聽不懂當地話, 擔心靳於砷吃不慣這裏?的食物……她真是操不完的心。

不過……顯然是湯之念多慮了。

午飯過後,轉個眼?的功夫, 靳於砷在?看一群老頭?打長牌。長牌是川城這邊流行的紙牌, 類似撲克, 但?是玩法完全不同。

靳於砷沒有接觸過這類紙牌,圍在?旁邊看了兩圈, 他聰明,這麽兩圈看下來就知道該怎麽玩了。

等湯之念找到靳於砷的時候, 他一個小年輕坐在?一堆小老頭?中間,嘴裏?叼著一根棒棒糖,手裏?捧著一把長牌,自己?面?前一疊剛贏的紙鈔,混得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湯之念都不忍心打擾靳於砷的興致,隔老遠低低喊他。

再輕,靳於砷還是聽到湯之念的聲音,仰頭?看一眼?她,即刻將手上的牌交到身旁的老頭?手上:“大?爺,你來幫我替著。”

他大?方,把贏得的錢都給那位大?爺。

大?爺缺了個大?門牙,樂呵呵地說?:“沒問題沒問題!”

靳於砷起身,撣了撣自己?身上因?為烤火沾染的草木灰,走到湯之念面?前。

湯之念眼?尖,瞧見靳於砷那件黑色的羽絨服袖口被火星炙了一個洞,抓起他手腕查看。

“衣服都弄壞了呀。”有白色羽絨從?破洞裏?鉆出來。

靳於砷不在?意地垂眸看一眼?:“那怎麽辦?”

“肯定要?補一下,不然要?鉆絨的。”

“我不會。”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

這還用說?嗎?

這種做牛做馬的工作肯定是湯之念來做。

靳於砷也不讓湯之念白幹,“你補吧,補好?了我重重有賞。”

湯之念也不跟他客氣。

湯之念知道靳於砷的衣服貴,這一件衣服抵得上尋常人?家小半年的開支了。她手心按著靳於砷袖口那處破洞,將人?往屋子裏?領。

到光線明亮的天井,湯之念讓靳於砷把衣服脫了,她轉頭?在?一個抽屜裏?翻找。

靳於砷脫了羽絨服外套,裏?面?只一件不算厚實黑色毛衣,襯他肩寬腰窄。

湯之念捧著一個鐵盒走過來,找出幾個布貼,問靳於砷:“你選選看哪個布貼喜歡。”

靳於砷一眼?就相?中了一個向日葵的款式,拿出來。

湯之念接過布貼放在?袖口那塊小洞上,乍眼?一看,倒還像是這件衣服本身自帶的裝飾圖案。

她動作很麻利,穿針引線,再將向日葵縫上去。

期間靳於砷認真地看著湯之念縫縫補補,他坐在?竹編椅子上,雙腿敞開,微躬著身,手肘搭在?大?腿上,一只手掌托著臉頰,嘴裏?那顆棒棒糖還沒吃完,看起來閑散的姿態。

湯之念就坐在?靳於砷旁邊,身邊是一個小小的火爐,暖著兩個人?。

她速度快,前後不過幾分鐘功夫,就把向日葵縫在?衣服上,衣服遞給靳於砷。

靳於砷沒個正行地給她鼓掌:“你還有這手藝呢?”

湯之念揚揚眉:“我可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你倒是不謙虛。”靳於砷嗤了聲,“我那件大?衣也被燙了洞。”

順手的事情,湯之念打算幫著一起縫補。

不過大?衣不像羽絨服,硬挺的質地,風格又比較正式,補個布貼上去看起來很不和諧。

質感?上乘的大?衣胸口的位置被燙了一個小洞,整件衣服因?為這個小瑕疵看起來極其不和諧。

可惜了這麽一件好?衣服。

靳於砷拿著鐵盒在?裏?面?翻找,他是鐘情向日葵的,不過向日葵只剛才那一朵,鐵盒裏?剩下的都是一些奇醜無比的卡通。

“沒向日葵了嗎?”

湯之念接過鐵盒翻找了一通,的確是沒了。

不過她覺得向日葵貼在?大?衣的胸口也不合適,看著太突兀了。

靳於砷卻跟耍賴要?糖吃的小孩似的,“就要?向日葵。”

他在?大?衣上比劃了比劃,說?向日葵放在?胸口的位置多好?看啊,跟別了一朵花似的。

湯之念想起之前他將一朵七裏?香插在?校服胸前口袋的樣子,忍俊不禁。

“你一個大?男生怎麽那麽喜歡花啊?”

靳於砷嘖一聲:“誰規定男生不能喜歡花?”

他不僅喜歡花,還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你該不會還喜歡粉紅色吧?”湯之念試探一問。

“昂。”靳於砷並不否認,“粉色也挺好?看。”

“行行行,誰讓你是小公主呢。”

“說?誰小公主呢?”

“就說?你,靳於砷小公主。”

靳於砷被氣笑了,忍不住傾過身來,伸手掐湯之念臉頰。

上手只一秒,觸感?就不對勁了。

湯之念的皮膚很細很滑很嫩,哪像靳於砷這種大?老爺們兒?,他指尖帶薄繭,力道也是沒輕沒重的。

湯之念吃了痛,下意識是反擊。腦子裏?一時之間也沒想太多,靳於砷掐她,那她就掐回來唄。

她站起來反擊,還真讓她得手了,手指碰到靳於砷的臉,率先感?受到的卻是他熾熱的視線。指尖似被他的目光一炙,立即要?縮回來。

旁邊就是小火爐,她一退,差點撞上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能把人?燙破皮。

靳於砷眼?疾手快去拉她,又是一個沒輕重的。

她被用力一拽,跌進了他的懷中。

男生身上的氣息熟悉也好?聞,湯之念一只手撐在?他胸前,雙腿正好?在?他敞開的雙腿中間。

椅子微向後仰,好?在?後面?是墻壁,靳於砷順勢背靠在?墻上。

兩個人?皆是一頓。

湯之念覺得身體好?像懸浮在?半空中,有種不真實的詭異。她距離靳於砷很近,近到能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靳於砷也不放開她,一只手掌貼在?她的腰上,因?為往後仰的姿勢,反倒像是把她抱在?懷裏?。

“湯……湯……”

正跑過來找湯之念的沈偲趕緊剎住了腳步,腦袋一撇,說?:“我去看小牛下崽啦,拜拜,你們繼續!”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正好?這個時候出現!

沈偲都覺得自己?這個巨無霸電燈泡礙人?眼?,還怪尷尬的。

連忙掉頭?溜了。

今天中午沈家受邀一起到湯家給靳於砷接風,幾戶鄰居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沈偲私底下狂掐湯之念大?腿,小聲地說?這小少爺也太絕了吧!

她去年除夕在?湯之念的手機視頻裏?看過靳於砷一眼?,哪曉得本人?居然更加驚艷。

沈偲是個懂分寸的,一些話說?過一兩遍就不再多說?。免得討嫌。

不過靳於砷竟然來湯家過年了,肯定是奔著湯之念來的。她就不在?湯之念瞎晃悠,當電燈泡。

沈偲前腳走,湯之念立馬從?靳於砷的懷裏?退到自己?原先的小凳子上。

湯之念懷裏?還抱著靳於砷的那件大?衣,低著頭?,被他用手指掐過的地方好?似火燒一般,火辣辣地發燙。這股蔓延的火勢往她臉上鉆,往身體裏?鉆,往骨血裏?鉆,就算是低著頭?,也能叫人?看到那雙耳朵紅透。

靳於砷沒說?什麽,他也沒好?到哪裏?去。嘴裏?那塊硬糖狠狠咬碎了,稀裏?糊塗地咽了下去。

心跳很快,手指尖似乎彌留柔軟觸感?,掌心酥酥麻麻。

“那我給你繡一個向日葵吧。”她小聲地說?。

“嗯。”

繡一個向日葵很簡單,黃白兩種線即可,如果仔細繡出這麽一個圖形,倒也能夠完美遮擋被火星子燒出的那個小點。

接下去湯之念默默繡向日葵,靳於砷就默默掏出手機翻閱。

他心不在?焉,手機界翻來翻去沒有重點。正好?看見謝彭越的消息,順手回了一句。

很快,湯之念將繡好?了向日葵的大?衣的遞給靳於砷,提醒他不要?穿那麽好?的衣服往火堆前湊。

靳於砷恢覆了一貫的漫不經心,說?:“怕什麽,不是有你給我縫嗎?”

“我下次可不給你縫了!”

“有錢給你賺不要??”

“……要?。”

*

湯之念的外公以前是獸醫,雖去世早,但?這門手藝多少叫外婆習得。附近一帶若是有什麽牲畜生病,都會叫湯之念的外婆去看看。

小時候,外婆去給別人?家的家禽看病,湯之念都會跟著。外婆有個專門給家畜看病的醫藥箱,裏?面?有各種藥物和針筒。

沈偲剛才來,是讓湯之念去看他們家的母牛下崽。湯之念的外婆這會兒?就在?沈偲家的牛圈裏?幫忙。

湯之念猜想靳於砷應該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問他要?不要?去看看。他沒什麽興趣,說?自己?想去瞇個午覺。

昨晚沒怎麽睡好?,一早又被拉起來吃早飯,靳於砷這會兒?困得眼?皮掀不開。

湯之念看他這副倦意,知道這大?少爺是真的困了。

“那你去睡吧。”

“嗯。”

見靳於砷上樓了,湯之念才轉頭?去沈偲家。

沈偲家養了一頭?母水牛,懷胎已經九個半月,今天開始發動準備產仔了。

一般來說?,一頭?母牛正常產仔的時間為四到六個小時。

沈偲家這頭?母牛餵養得好?,肚子裏?的小牛有些過大?,似乎生產並不順利。

湯之念跑去圍觀了一會兒?,見遲遲沒有動靜,又從?牛圈裏?離開了。

沈偲正在?家裏?覆習功課,湯之念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

“咦,你們家那個小少爺呢?”沈偲問。

“睡午覺去了。”

沈偲賊兮兮一笑。

湯之念沒好?氣地掐她一把,力道不重,“笑什麽笑?”

沈偲還是笑嘻嘻的,“你跟小少爺是什麽情況啊?”

“什麽情況都沒有。”

“真的假的?”

沈偲這個旁觀者?可是看得清清的。

不過有些話說?多了也沒勁,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見湯之念不願意多說?什麽,沈偲也就換了個話題:“時間過得好?快啊!明天就大?年三十了,我怎麽感?覺現在?過年那麽沒意思呢?甚至一點過年的氛圍感?都沒有。”

“那是,你每天都在?學習學習,又不出去玩。”

“不學怎麽辦啊,高考倒計時啦!現在?都二月份了,六月初就要?高考……啊啊啊!太快了!”

被沈偲這麽一提醒,湯之念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國際學校那邊IB大?考從?四月末就開始進行,五月中旬結束。

這麽算來,距離考試也就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

IB大?考後,緊接著不久就是高考了。

沈偲一個普通高中生並不了解國際學校的學生和普高生之間的課業差別,以為大?家都一樣的會參與高考。

“你覆習得怎麽樣了?”沈偲問。

“還行。前兩天自測了幾套試卷,結果都還挺不錯的。”

湯之念不說?大?話,在?沈偲面?前也沒有必要?自吹自擂,該是什麽就是什麽。

沈偲聽湯之念這麽說?,心裏?也有了底。她基礎不如湯之念好?,腦袋瓜也沒有湯之念聰明,有些不懂的大?問題還會問問湯之念。

為了能去理想中的大?學,沈偲努力學習,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年紀輕輕才十七周歲,面?色蠟黃,眼?下兩個黑眼?圈,看起來比自己?家的奶奶還蒼老。

讀書好?辛苦啊,嗚嗚嗚。

沈偲抱著湯之念大?吐苦水。

湯之念拍拍沈偲的後背,軟聲軟氣地安慰:“寶寶,再堅持堅持,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

沈偲一聽更害怕了,“怎麽就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嗚嗚嗚。”

“高考雖然很重要?,但?它不是人?生唯一的終點。即便結果不如預期,但?我們仍有無數種可能和未來,不要?懼怕。”

這話也是湯之念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不一定出國留學就一定是光明,不一定沒去理想的大?學就前途一片黑暗。

前提是,我們都竭盡所能,不在?該刻苦的年紀躺平。至於結果如何,命運給我們什麽,我們就接著。它若是打不倒我們,終將成為鑄成我們血肉的養分。

半下午的時候,買煙花的老板將早上靳於砷挑的那些煙花都送貨上門,用一輛小三輪滿滿當當裝著。

錢是靳於砷提前付過的,老板將東西送到後當著湯之念的面?又清點了一番,還另外給他們送了不少小玩意兒?。

所有煙花都放在?前廳。

靳於砷這會兒?還在?睡覺。

湯之念沒去吵醒他,自己?獨自坐在?天井裏?烤火看書。她知道自己?要?努力再努力,但?是不能著急。

無論是繁花錦簇還是碩果累累,都要?一個過程。就像春種一粒稻,要?到金秋才能成熟。

靳於砷這一覺一直睡到傍晚,算是睡舒坦了,小公主起身下樓伸了個懶腰,下一句話就是自己?餓了。

本來也是飯點的時間了,湯之念放下書籍,去廚房給他弄吃的。

靳於砷跟在?她身後,問:“小牛生了嗎?”

“沒呢,好?像是難產。”

“難產怎麽辦?”靳於砷倒是真很好?奇,“要?剖腹產嗎?”

“必要?的話會的。”

“誰來主刀?”

“我婆婆,她會的。”

靳於砷揚揚眉,眼?底倒是有點意外的光亮。

晚飯後,天徹底黑了,外頭?時不時傳來鞭炮的聲音。街上有小孩在?奔跑追逐,也有人?拿出剛買的煙花在?燃放。

湯之念的外婆還在?沈偲家裏?。

母水牛生了一個下午還沒產仔,現在?還在?用保守的方法,不到最後一刻盡量不進行剖腹。

見靳於砷眼?裏?有好?奇,湯之念就帶著他去了沈偲家。

鎮上的房屋構造都大?差不差,沈偲家也是一條道走到頭?的風格。牛圈在?最後面?。

湯之念的外婆這會兒?正在?對水牛進行人?工助產,畫面?其實多少帶一點點沖擊人?眼?球的不適感?。

湯之念下意識看一眼?身旁的靳於砷,他一臉嚴肅,微微皺著眉,認真看著外婆的動作。

外婆穿一件白色的工作服,袖子擼起到胳膊上,一只手伸進了母牛的體內。

“小牛的腳要?出來了,來個人?搭把手。”

在?場好?幾個人?,但?都不敢上前。沈偲的爺爺腿腳不方便,這個時候也不能上場。

這種畫面?,一般人?都不敢看,更別說?靠近了。

湯之念從?小跟在?外婆旁邊耳濡目染,倒是不怕,但?是她沒什麽力氣。

外婆話音剛落,旁邊的靳於砷伸手拉羽絨服外套拉鏈,說?:“我來。”

湯之念轉頭?問他:“你確定?”

“嗯,幫我拿著衣服。”

外婆站在?牛圈裏?,對靳於砷說?:“袖子擼起來,把手洗幹凈。”

靳於砷答應了,轉頭?去仔仔細細洗了手,接著朝牛圈裏?走。

沈偲家的牛圈並不臟,不過到底是牲畜生活的地方,難免會有一些異味。

湯之念太了解靳於砷這個人?了,他愛幹凈,也有潔癖。這個時候卻並不嫌棄似的,踩著限量版的白色鞋子邁進牛圈。

有外婆做指揮,靳於砷在?旁邊打下手。

湯之念抱著靳於砷的衣服,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視線也不由的在?靳於砷身上多做停留。他兩手拽著小牛的兩只腿,聽從?外婆的吩咐,一下下地往外拽。拽小牛出生不能使用蠻勁,得巧勁。

靳於砷很認真,臉上也並不見任何抵觸情緒,仔細聽外婆的指示。

這場持久的接生戰場,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晚上,小牛如果再不出來,很有可能就會在?母牛肚子裏?窒息而亡。

湯之念緊緊抱著靳於砷的衣服,在?心裏?默默給他們加油打氣。指尖不經意碰觸到衣服上一塊不算平整的地方,她低頭?看了眼?,是袖口處繡上去的那朵向日葵貼布。

分神的一瞬,只聽嘩啦一聲,小牛被拽了出來,連帶著大?量的羊水。

成功了!

小牛出生了!

大?家高興地連連鼓掌。

外婆拿起毛巾給小牛擦拭身上的羊水和胎盤。

靳於砷反倒有些無所適從?一般,怔怔地站在?那兒?看著。

“靳於砷。”

湯之念喊他,“已經生完了,你快出來呀。”

母牛生產結束,接下來不需要?靳於砷再做什麽。動物和人?不一樣,生完之後母牛自然會照顧好?小牛,不需要?月嫂也不需要?住月子中心。

靳於砷聽話地從?牛圈出來,湯之念立即遞上一塊幹凈的布讓他擦手。

他身上難免被弄臟。

“要?回去洗個澡嗎?”

“嗯。”

“你鞋子褲子都臟了,換下來我拿去洗了。”

“好?。”

湯之念側頭?看看靳於砷,覺得他像靈魂出竅了似的,伸手點點他胳膊。

“那個……你沒事吧?”

靳於砷停下腳步,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呆呆地說?:“湯之念,我剛才給牛接生了誒!”

“是啊,還算是驚險,婆婆說?再遲幾分鐘,小牛就要?死了。”

“老子也太厲害了吧!”他還說?了一句臟話,興奮的大?腦好?像有點延遲運轉。

湯之念:“……”

*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

要?說?這個年三十有什麽不同的話,大?概就是靳於砷時不時跑到沈偲家的牛圈裏?看小牛。

一晚上的功夫,那頭?小牛已經是生龍活虎的樣子,身上也幹幹凈凈的。果然是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靳於砷心情顯然很不錯,把自己?接生小牛的風光事跡傳播了自己?朋友圈的各個角落。

平時很低調的一個人?,這個時候是一點都不低調。

湯之念不知道靳於砷在?興奮個什麽勁兒?。

不過只要?他開心就好?。

這一天也過得特別快,咻的一下就到了年夜飯時間。

實則這頓年夜飯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了。

到了半下午的時候,所有人?忙得熱火朝天。

湯之念也要?去幫忙,但?她惦記著靳於砷,時不時出去看一眼?他在?幹什麽。

好?嘛,他和隔壁那位新郎聊得熱火朝天的。聽說?新郎取了個外地媳婦,還是恒譽市隔壁那個省的人?,兩個人?便聊開了。

什麽各地風俗不同啦,結婚要?怎麽樣啊,擺宴席需要?註意什麽呀……

新郎聊得上頭?,給靳於砷遞煙,靳於砷擺擺手說?自己?不抽。

天黑時,年夜飯正式開席。

這一次依舊還是好?幾家人?一起吃,有整整四大?桌。

湯之念和靳於砷同桌,兩個人?挨在?一塊兒?坐。

如此?有年味的年夜飯,靳於砷不是沒有感?受過。早些年爺爺身體硬朗一些,都會讓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吃喝年夜飯。靳家人?多,光是圓桌就得擺個六桌。

靳於砷永遠都是坐在?爺爺的旁邊。

“靳於砷,你要?喝點酒嗎?”湯之念在?旁邊一臉狡黠地慫恿,“反正你已經成年了,喝點酒不礙事的。”

自家釀的白酒,五十幾度,那味道簡直了。

靳於砷懶洋洋的:“你不怕我喝醉?”

“喝醉就喝醉唄,今天高興。”

“喝醉做壞事了怎麽辦?”

“沒事,我給你兜著。”

湯之念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興奮地給靳於砷倒了一小杯白酒,大?概二兩左右。

既然倒都倒了,靳於砷也不扭捏,端起來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上頭?。

湯之念一臉期待:“怎麽樣?好?喝嗎?”

靳於砷瞇了瞇眼?:“怕不是你想喝吧?”

“嘿嘿,我也想嘗嘗。”

她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端起靳於砷的酒杯就想嘗一口。

靳於砷一把搶了,不讓她喝。

“沒什麽好?喝的。”

“不好?喝為什麽人?人?都喜歡喝酒啊?”湯之念極其想要?嘗鮮,“我就喝一丟丟,不礙事的。”

靳於砷固執得像個小老頭?:“不行。”

他警告湯之念,要?再想喝,他跟外婆告狀去。

湯之念不樂意了,不搭理靳於砷了。

什麽人?嘛。

年夜飯結束,打牌的打牌,放煙花的放煙花。

湯之念對靳於砷愛答不理的,也不是說?冷著他,就是像個機器人?,他說?什麽她答什麽,不會主動就是了。

這頓年夜飯靳於砷吃得開心,一杯二兩的酒下肚,起初沒覺得什麽,但?這五十多度的白酒後勁是有的。他沒醉,就是身上燙得不行,有什麽東西似在?身體裏?翻湧著,不安定。

既然湯之念不主動找他說?話,他也就安靜待著。

省得,真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前廳一堆的煙花爆竹,靳於砷讓大?家夥兒?分著玩兒?。他自己?在?旁邊當個看客,欣賞這些小玩意兒?制造的即刻的美。

去年除夕時靳於砷與湯之念視頻通話看過,到底是沒有現場看到的那樣精彩。

他索性搬了條椅子,坐在?那兒?安安靜靜地圍觀。

外婆終究還是把湯之念說?了一通。怎麽就放著小靳先生不管呢?他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外頭?呢!瞧著怪可憐的。

湯之念看一眼?靳於砷的背影,形單影只的,他坐沒坐相?,椅子翻過來坐著,雙手搭在?椅背上,下巴抵在?手臂上,微微仰頭?看煙花。

也不怪外婆數落,他獨自一個人?過來這裏?過年,怎麽能這樣冷著他。

湯之念嘆了一口氣,主動走到靳於砷的身邊,沒話找話:“要?不要?一起放煙花呀?”

靳於砷身體裏?的酒意未退,整個人?懶洋洋,歪頭?看一眼?湯之念:“好?呀。”

“我們去後院放吧,那裏?沒人?。”

“沒人?啊。”靳於砷嘴裏?含著這幾個字,起身,跟著湯之念往後面?走。

每家每戶都是獨立的院子,加上這會兒?大?部分人?都在?前廳守歲,後院確實沒人?。

湯之念抱了一堆小煙花,一一在?後院擺開,再拿出打火機,當著靳於砷的面?點燃。

距離新年也不過就半個小時的時間了。

靳於砷看了一晚上的煙花,早就看膩了。他這會兒?不看煙花,看著湯之念。

湯之念還正在?興奮頭?上,仔細看著正在?燃放的煙花,那些五光十色映在?她臉上,紅紅火火的樣子,在?靳於砷面?前一覽無餘。

她放完一堆,又去前廳抱一堆過來。

太多了太多了,怎麽都放不完。

幾個煙花同時燃放,黑夜被火花渲染成了白晝。

湯之念轉頭?問靳於砷:“好?看嗎!”

靳於砷點點頭?:“還行吧。”

湯之念見靳於砷神色平平,說?:“你看起來興致不高,不開心嗎?”

“也不是不開心。”靳於砷說?著朝湯之念走過去。

湯之念不明所以,問:“怎麽了?”

眼?前的煙花還在?燃放,靳於砷忽然一把抓住湯之念的手腕,將人?往自己?跟前一提:“你說?我喝醉酒做了壞事有你兜著,這話算數嗎?”

離得近,淡淡的酒香,夾雜甜膩的橙花香,刺激著湯之念的感?官。

她不確定靳於砷是不是真的醉了,伸手戳戳他:“誒,你還好?吧?”

“不好?。”

湯之念直覺不太妙,下意識往後退,可手腕仍被靳於砷抓住。她退一步,他跟著往前邁一步。

“靳於砷……”

“湯之念,你記不記得,你欠我一樣東西?”

“什麽?”

“我的吻。”

話音落下,面?前的煙花也全數停止了燃放。

原本被映成白晝的後院陷入一片黑暗,就連劈裏?啪啦的聲響也全部停止。

安靜無聲。

湯之念背靠在?墻上,退無可退。

她的心卻在?這個靜謐的環境裏?撲通狂跳。

下一秒,感?覺自己?唇上微涼。

靳於砷雙手捧著湯之念的臉頰,將自己?大?拇指貼在?湯之念的唇上,低頭?,與眼?前的人?呼吸交織。

湯之念的嘴巴被他用手指抵著,沒辦法開口。她能感?覺到他的靠近,離自己?不過咫尺距離。他的體溫,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近在?咫尺。

她整個人?都是亂的,軟的。

靳於砷再靠近,一個淡淡的吻,吻落在?自己?的手指背上。

手指腹是她的唇,柔軟的,不可思議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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