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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二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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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二夜(7)

“飛呀飛呀向天空,花瓣從西飛到東……”

“繞著地球飛一圈,快快滿足我心願!”

不遠處的岔路口,有誰像故事書裏的《七色花》所寫的那樣,正在虔誠地念出那串能夠實現願望的咒語,隨後拋出那片充滿魔力的金黃色花瓣。

念咒的人站在很遠的地方,可她的聲音卻很清晰地傳了過來。

林宴很熟悉這聲音,畢竟不久前她才剛囑咐過對方,這次故事線的觸發、很有可能是按照演員完成主線拍攝的先後順序——

不過,林宴想,居然這麽快就輪到了“10號”的故事主線嗎?

而比那人的念咒聲更清晰的,則是影片裏例行提醒的廣播聲——

“叮鈴鈴,當前人數7人,已符合主線之一‘七色花’的開啟條件!”

“檢測到主要演員已全部到場,接下來將開啟主線事件‘七色花’的場景拍攝——”

黑發女孩若有所覺,擡起了頭。

而兔子的耳朵仍然警惕地豎起,因為方純亦知道,即使童話融合是這個故事裏的必然,發生在現在這個時候也並不合理,除非……

“我許願所有迷途的靈魂,都能回家。”

莊夢遙閉著眼,站在故事的客廳裏。

女孩的周圍是很多她不認識、但詭怪論壇的觀眾們都十分面熟的面孔。

曾經、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最被看好的“正式演員”之一,同時他們也確實是那一屆最好的正式演員。

在以往的這個時候,這些人是這一幕當之無愧的“主角”。

而這些“主角”的背後,則是伴隨了他們一整屆“影片拍攝”、卻仍然與他們素昧平生的觀眾和影迷。

那些眼高於頂的詭怪,會在觀影直播的彈幕裏、會在論壇討論的熱帖裏,為這些它們最開始完全不在意的人類演員搖旗吶喊,乃至奮力爭奪13號“飛行演員”的拍攝資格。

或許因為恨,或許不是。

或許因為愛,或許不是。

畢竟鬼怪善於恒久保持愛與恨,而活著的人則稱這種情感為“執念”。

【鬼怪的愛恨,早已在生與死的淬煉中,變成了俗世紅塵完全無法理解的極端情感。】

大概鬼怪也不屑於讓旁的不相幹的人來定義自己,所以詭怪論壇才會把觀眾們因為某位演員而起的、短暫的共情,定義為“人氣”。

不過,在詭怪論壇這種實力至上的地方。

人氣,就意味著他們之中的每一個、都是所有影片裏最游刃有餘的勝利者。

站在故事的客廳裏的所有人,都踏過了那段並不如童話般真善美,反倒時刻充斥著令人忐忑的陰謀置換的歲月。

直到塵埃落定時,他們才見到論壇真正的“主謀”,才被告知需要做出一個“留下還是離開”、牽動著現實世界是否會正式開啟“影片上映”的抉擇。

幸好,這個選擇盡管意義重大,該如何抉擇,對他們來說、卻並不艱難。

否則,這些人也不會聚首在這裏。

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的名字——

“hater”。

此刻,曾經的管理員們紛紛“應邀”前來拜訪秘密故事裏的“秘密主人”,就意味著吳銘和他的“360大仙”一直在關註《一千零二夜》的拍攝進程。

於是,在看到主視角的林宴再度見到“失憶”的方純亦的時候,吳銘就動用了輪值管理員的權限來給那只日常“bug”的兔子搖人打補丁——

只能說吳銘不愧是圖南出身,處理突發情況的經驗相當豐富,應對的也十分完美。

不過,對這些同樣“身經百戰”的管理員們來說,意外才是拍攝影片時最常發生的事情,所以他們每個人都神色輕松,看起來並不緊張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於是便有了剛剛的那一幕。

曾經的管理員們註視著這個向來運氣很好的小姑娘,並不驚訝是她第一個找到了《七色花》的故事。

“這很合理,”久歌道,“畢竟只有純真的靈魂才配擁有七色花。”

沒錯,在外面幾乎是“觀戰”了一整屆的管理員們都對這一輪的“正式演員”各自走的是什麽路線十分心中有數——

比如,久歌拿自家人舉例,他們總不能指望久趣拿到七色花。

可許完願望的莊夢遙卻仍然忐忑,畢竟她還沒有“看到”自己的願望生效。

她惴惴不安道——

“……都由我來許願,會不會有點浪費?”

莊夢遙的擔憂很有道理,畢竟在《七色花》的故事裏,前六個願望都常年被詬病為“荒唐可笑”“自私自利”“只顧自己”“十分浪費”,而只有最後一個願望長久以來被眾人交口稱讚。

《七色花》是個耳熟能詳的故事,耳熟能詳到有無數人曾經對這個故事的許願設定提出過善意的調侃。

比如“如果是我,肯定第一個願望就許再有一朵七色花”,以此類推,同樣飽受這種折磨的故事還有著名的《阿拉丁神燈》,“我的願望是再給我三個願望”。

但現在,莊夢遙聽到了另一種解讀。

一個她不認識的、年紀大概和徐古溪相仿的奶奶——她就像故事裏那個神秘的、送給主角七色花的老婆婆一樣——沖莊夢遙笑了笑,語氣帶有安撫之意:

“不,小姑娘。”

“能滿足願望的使用,都不算浪費。”

而另一個看起來有些神神叨叨的中年男人——他的氣質倒有些類似於莊夢遙在《山中廟》中見過的張豐水——則不知想起了什麽,此刻有感而發:

“在任何時候,你為了想要得到什麽東西,做出過什麽樣的抉擇,就指向某一種需要你付出的代價……或許你最後也沒能一直擁有它,但至少你曾經被深深的滿足過。”

莊夢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而在沙發上一直沒有參與討論、所以顯得十分不合群的霍陣,在眾人朝他集中的、微微帶著些譴責的覆雜目光中,終於認命地開口:

“怎麽,你還想建個‘七色花繁育中心’?”

雖然確實一語中的,但這家夥說話聽起來還是那麽的像在無意識“地圖炮”嘲諷。

好在周圍都是些了解霍陣秉性的人,並且聽的對象也不是會記這種仇的人。

所以莊夢遙有些郝然地收回視線,理智道:

“那倒不至於,我想七色花也不會允許這種投機取巧的願望存在。”

管理員們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了相同的笑意。

——“七色花”倒未必禁止了這種願望,只是在最開始,這朵花就不會降臨在會提出這種願望的人手裏。

在《七色花》的故事裏,那個名叫珍妮的小姑娘第一次使用這朵花,是為了用那片金黃色的花瓣、換一個“帶面包圈回家”的簡單願望。

她要許這樣一個願望的初衷也很簡單,不過是為了完成那個險些被她搞砸的、媽媽布置給她的任務。

在珍妮的眼裏,這就是她當時最大的願望。

而想滿足誰的七個願望,這是“七色花”自己的願望。

七色花當然有以“全世界”為作用效果的、實現願望的能力,可是它就是樂意,用一片金黃色的花瓣,讓那個不安的小女孩、帶上面包圈開開心心地回家。

所以,願望本身與許願的人之間,也在互相篩選。

所以,許下的願望不怕浪費,但要值得。

所以,這是故事裏的世界,這是與現實交織融合的童話。

而此時此刻,亂葬崗的厲鬼也正如方純亦記憶裏的那樣,他們面目模糊卻飽含惡意,他們靈力高強卻自甘墮落,他們朝深淵走去、又或者他們認為自己本就代表著深淵——

可既定的過往已然無法更改,於是這些帶著血腥味的回憶,也就如同噩夢般追隨在每個午夜、送給他漫長黑暗無邊。

不過,現在不是了。

金黃色的花瓣帶來遠方的祈願,不同的故事並肩站在一起,那些如鮮花一般多的、長久以來被包裹在口是心非的謊言裏的黑影,此刻都被迫和彼此的真心坦然相見。

於是,方純亦恍然發現,原來他長久以來逃避的、故意視而不見的惡意,除去張牙舞爪的偽裝,也確實不是多麽不可戰勝的東西。

畢竟,亂葬崗所有執念的最開始,都只是源於那簡單的、帶著些許迷茫和委屈的一句——

“這裏好黑啊……我想回家。”

兔子先生頭頂的耳朵因為情緒的巨大波動,一時間無意識朝兩邊撇去,形成一個標準的“飛機耳”。

然而愛麗絲小姐卻無暇關註這件事,畢竟岔路口的一端已經自己把自己排除了選項,加上又有莊夢遙在故事以外的有效援助,林宴此刻前所未有的緊張剩下六片“七色花”對應著什麽,於是拽著兔子就往前跑——

要不是身高有所欠缺,她一急說不定會直接上手揪那對頗有存在感的長耳朵。

林宴的判斷沒有錯,因為下一刻,她就在岔路的轉角,遇上了一群熟悉的家夥。

……這次真的是她和方純亦兩邊記憶重疊的“老熟人”了。

畢竟沒有哪個詭怪,沒有收到過來自雙原姐弟的“萬聖節派對”邀請——去不去當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們也在這?”

焦頭爛額的洞火魔術師自另一條路,有些狼狽地朝他們飛奔而來。

那人腰間別著一根似乎在自己吹響自己的笛子,而身後則是提著燈籠開開心心朝他跑來的小幽靈。

視其姿態,林宴也可以將金鯨此刻的行為,稱為“正在逃亡”。

兔子先生則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個在“記憶”裏曾經扮演過愛麗絲小姐的秘密情人的家夥。

兔子先生的耳朵有些煩躁地旋轉起來。

隨後,兔子先生上前一步,直接擋在了愛麗絲小姐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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