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刻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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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刻鐘
一扇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門內是緊張焦灼的眾人。對未來的不安和安穩生活的期待掩藏在每張看似平靜的面容下，盲目信任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沒人知道門後究竟是惡鬼橫生的煉獄，還是飽暖共存的烏托邦。
大門，漸漸回縮。
楚江戲謔的調笑猶在耳邊，但已經沒有人分出精力理會他了。
即使是在永晝日未降臨前，這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會為眼前的景象失語。
銀黑弧形穹頂綴滿燈球，擡起頭看，恍惚間會以為是星空。橢圓狀的三座百米高樓佇立三方，環繞著中央廣場。
正值傍晚，中央廣場上方探照燈貼心調整為暖黃色，三三兩兩的人們互相攀談鍛煉健身，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悠閑放松的，甚至還能有小孩子成群結隊在廣場上四處跑竄。
許衍難以抑制心中的震動，從漏風的體育館中醒來，見識過人們臉上的絕望麻木，再到後來為人所救，度過還算溫暖的一天，直至當前，末世下仍舊生活的怡然自得的民眾，臉上洋溢著喜悅與幸福的眼前眾人。
倏的，許衍覺得這個內測場景還挺有趣，國人對於各類覆雜狀況良好的適應能力讓他心懷希望。仿佛無論發生什麽，只要和家人朋友在一處，哪怕蝸居在陰暗潮濕的地下也無所謂。
外面刮風下雪永晝，都和他們沒有關系，老百姓只需要聽從領導層指揮，並在人身安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照常生活就可以了。至於月亮何時升起，他們何時才能重回地面，這些都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全然交給上面的領導定奪就好。
進入庇護所內部需要先認證身份，入口招待處的值班人員不算多，兩個中年男人分坐大堂兩側。
瞧見他們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清閑已久的二人意識到工作量驟增，其中一位“地中海”先生果斷呼叫支援。
沒一會兒，側門處進來三個老年人，分別在三張簡易桌子後坐下。
楚江在將眾人引到招待處後就不見了蹤影，徒留眾人站在大廳裏面面相覷。
“請有序排隊，即將進行身份認證。”地中海的聲音從玻璃窗上的揚聲孔傳出。
多少有些心理準備的眾人很快排成五支隊伍，排隊嘛，沒有哪個國人不熟悉。
倒也沒有人試圖插隊，都被寒冷和饑餓折磨好幾天，哪怕本來性急的人也都遵守規矩了。沒有人想在近在咫尺的食物住所面前搞事，拖慢進度。
許衍和谷易排在兩條相鄰的隊，幾乎同時到達認證口。
桌子後的老人拿著掃描儀在許衍腕部停留三秒，隨後照例詢問：“名字？”
“許衍。”
“好，這是你的身份卡，初始資產一千星幣，可以購買食物和衣服什麽的，給你分配的房間是R區620013，跟著指示牌就能到。”說完，將半掌大的方形卡片往許衍手裏一塞就要招待下一個人。
許衍抓緊時間問道：“星幣花完了怎麽辦？”
老人擡起渾濁的眼，定定瞧著許衍那一看就料子極好的鬥篷，難不成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小孩？
“後邊庇護所入住須知上都有，在這地底下沒什麽高消費的產品，一千星幣夠你花一陣子了。”只要不特意去買些稀罕物件，老人看許衍睜著眼睛滿臉無辜的模樣，不像能打的啊，可別被人欺負了。
“好的，謝謝您。”許衍也不再耽誤老人的工作，順著指示箭頭就到了廣場邊緣。
谷易比他出來得早一些，這會兒正在公告欄前杵著。
許衍刻意壓著腳步聲，在靠近谷易的時候往他左肩拍了一下，順利收獲谷易因驚訝而瞪大的雙眼，在看清是許衍後眼裏閃過一絲糾結，但很快就調整好表情。
“許哥，幹嘛嚇我，是不是算準了我膽子小。”
許衍也不反駁，他本來就是來試探的，谷易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點點頭，語氣自然：“看你在這兒發呆，過來跟你打個招呼。”
谷易皺起眉，手指點著公告欄憤憤道：“房租三百星幣每月，日常飲食每頓十星幣，商品由賣家自主定價，住這兒幹什麽都要花錢，勉強算是物美價廉吧。”
隨即語氣一轉：“但是，他們只給我們分了一千星幣，才一千啊，要不了多久就交不起房租吃不起飯了。”
娃娃臉皺成了苦瓜臉，顯然十分擔心五臟廟的未來。
“咳——”許衍實在是忍不住了，連忙安慰小朋友受傷的心靈，“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一千星幣只是保障我們短期的基本生活，但還可以想辦法讓這個數字翻倍啊。”
“啊？”谷易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但沒完全明白，尤其許衍的眼神還特別慈祥，像在看什麽不懂事的小孩。
“我們還可以打工。”
打工人，打工魂，在場景中也擺脫不了打工命運的許衍默默唾棄自己三秒。
然後他就看見谷易眼裏升起希望的火苗，這位朋友，來一起愉快地賺錢吧~
不一會兒，谷易眼裏的光黯淡了：“到哪兒找工作啊，這地方也沒見有什麽能投簡歷的地方啊。”
許衍看對方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剛剛絕對是在公告欄前發呆，不發呆也跟發呆差不多了，眼裏只有吃的住的，根本沒註意邊角處張貼的招工啟事。
“醫護人員緊缺，請廣大居民積極報名，參與救助人員這一偉大行動中......”
“廚師......看守員......清潔人員......”
......
視線隨著許衍指的招工啟事一個個看過去，谷易越想越絕望，他啥啥都不會，留給他的選擇一點也不多！
“我還是省著點吃飯吧，萬一很快就能回地面了呢。”
脊背有些單薄了，個子也不算高，有小聰明但不多，還有點懶，許判官毫不留情地評判身前的娃娃臉男孩。
但是也沒關系，許衍不覺得自己會在這個場景待太久，甚至隱隱預感很快就要結束了。
在此之前，許衍笑得更加和煦了，還微微低下身子和谷易平視，引誘道：“來我房間嗎，說不定我會考慮養著你。”
谷易瞳孔巨震，頂著一副世界和平的臉講這種話，真的可以嗎？！
“不......不了吧，我應該還是能堅持下去的......”
“你不能，但我可以，”許衍微微歪頭，發絲將一只眼遮得若隱若現，眼神灼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諒他也不敢反抗自己，許衍就捉著渾渾噩噩神游天外的谷易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間，谷易起初掙紮了一下，但那力道幾乎沒有，許衍便只當他同意了。
關門落鎖。
完美，這下谷易想跑也跑不掉了。
室內陳設簡單，床，衣櫃，一套桌椅，水壺和拖鞋。廁所和浴室都在走廊末尾，公用的。
許衍隨意掃了眼就伸手一推。
“哎——”還在頭腦風暴的谷易沒設防，一下被推得跌坐在床上，雙手在後方撐著身子才不至於躺下。
不是吧，不會真要......那什麽他吧，谷易心裏苦哈哈，雖然他對許衍是揣著不可言說的愧疚，可這也不代表他就要處處順著許衍啊。
可是，根本沒有力氣反抗啊！本來就是體能弱雞，莫名的，在這個世界他更虛弱了，許衍推那一下力道不算特別重，但他就跟挨了一記重拳一樣，稀裏糊塗摔床上了，不知道還以為他欲擒故縱呢！
許衍單膝跪在床尾，兩手撐在谷易腦袋旁邊，眼看就要往下湊近......
“許哥！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談談的！”
細聽，話語聲還發著顫。
許衍笑了下，倒是停下了下壓的動作，就那麽半垂著身子不動了。谷易雙手支撐不住身體，頹然仰倒。
“你對我沒興趣吧，只是想逼我而已。”
許衍挑眉：“逼你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但我只能告訴你我們之前見過，其他什麽也沒有。”谷易聲音低低的，也不像是故意隱瞞。
“是嗎？我們在哪兒見過？”許衍不理會他的退縮，離了這片場景誰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好不容易逮到“疑似NPC”，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心軟。
谷易強撐著毅力和許衍對視，避重就輕：“跟現在一樣的天氣。”
下雪天，雪花在狂風的吹攪下模糊了視線，還很冷，和地面上的景象如出一轍。
“我們為什麽會再見。”這才是許衍想知道的，驗證谷易確實曾經和自己見過只是一個方面。
原因呢？
他可以自由穿梭場景，甚至現在還擁有自主挑選的權力，場景裏的人認識自己不稀奇。
之前的楚語就是例子，就像是連續劇一樣，他還在那個場景裏，哪怕期間已經隔了一天，但情節是連貫的，不算稀奇。
可谷易不一樣，狼人世界，和現在明顯有科幻因素的世界完全不是一個類型，起碼目前他還沒有看見一個頂著獸頭、垂著尾巴的“人”。谷易的存在，串聯了兩個毫不相幹的世界，還都很巧地被許衍碰見了。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谷易根本扛不住一個打定主意要求證的人的質疑，或誘導，或壓迫。
他會崩潰，會妥協。
“不能說......”谷易梗著脖子，側過身躲避許衍的視線。
“你不能直接開口嗎？”頓了頓，許衍好心提議道，“或許你可以對我的猜測回答是或不是，點頭搖頭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谷易沈默，這相當於一種無聲的許可。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谷易沒料到許衍一上來就問這麽根本的問題，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樣啊，那你跟我是同一緯度的嗎？”是跟099一樣的高維生命，抑或其他維度的，同樣被脅迫的可憐人呢。
099的存在許衍並不願意提，不把底盤一下子都展示出來是談判的基本，況且他私心覺得即便說了，谷易也不知道099是什麽。
谷易喉頭一動，嗓音發緊：“......不是。”
這幾乎是和盤托出了。
“玩家？”
這下輪到谷易震驚了，純黑眼珠瞪得溜圓，重重點頭。
明白了，和他一樣的苦命人。只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谷易只知道他不屬於這個世界，但不知道他是玩家。或許跟他一樣都懷疑對方是NPC，只是許衍先開口問了，又或者高維生命對待不同玩家的態度不同。
系統失誤了？把兩個不同維度的人搞進同樣的世界，兩次。
水平真低。
“有什麽任務嗎？”
谷易沒點頭也沒搖頭，許衍猜這是他想開口也說不了的內容，便也不再逼他。
谷易看樣子並不想和他多待，他幹脆放人走了。
臨走時，谷易扶著門框欲言又止，猶猶豫豫開口：“......堅定本心，不要迷失自我......”
許衍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有些事不用多說，自己推理也能把個中原因猜個七七八八。
叮鈴鈴——
久違的鬧鐘啊......
首次自主挑選就有這麽大的驚喜，許衍關停鬧鐘後，還是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已經開始期待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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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漸漸回縮。
楚江戲謔的調笑猶在耳邊，但已經沒有人分出精力理會他了。
即使是在永晝日未降臨前，這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會為眼前的景象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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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衍難以抑制心中的震動，從漏風的體育館中醒來，見識過人們臉上的絕望麻木，再到後來為人所救，度過還算溫暖的一天，直至當前，末世下仍舊生活的怡然自得的民眾，臉上洋溢著喜悅與幸福的眼前眾人。
倏的，許衍覺得這個內測場景還挺有趣，國人對於各類覆雜狀況良好的適應能力讓他心懷希望。仿佛無論發生什麽，只要和家人朋友在一處，哪怕蝸居在陰暗潮濕的地下也無所謂。
外面刮風下雪永晝，都和他們沒有關系，老百姓只需要聽從領導層指揮，並在人身安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照常生活就可以了。至於月亮何時升起，他們何時才能重回地面，這些都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全然交給上面的領導定奪就好。
進入庇護所內部需要先認證身份，入口招待處的值班人員不算多，兩個中年男人分坐大堂兩側。
瞧見他們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清閑已久的二人意識到工作量驟增，其中一位“地中海”先生果斷呼叫支援。
沒一會兒，側門處進來三個老年人，分別在三張簡易桌子後坐下。
楚江在將眾人引到招待處後就不見了蹤影，徒留眾人站在大廳裏面面相覷。
“請有序排隊，即將進行身份認證。”地中海的聲音從玻璃窗上的揚聲孔傳出。
多少有些心理準備的眾人很快排成五支隊伍，排隊嘛，沒有哪個國人不熟悉。
倒也沒有人試圖插隊，都被寒冷和饑餓折磨好幾天，哪怕本來性急的人也都遵守規矩了。沒有人想在近在咫尺的食物住所面前搞事，拖慢進度。
許衍和谷易排在兩條相鄰的隊，幾乎同時到達認證口。
桌子後的老人拿著掃描儀在許衍腕部停留三秒，隨後照例詢問：“名字？”
“許衍。”
“好，這是你的身份卡，初始資產一千星幣，可以購買食物和衣服什麽的，給你分配的房間是R區620013，跟著指示牌就能到。”說完，將半掌大的方形卡片往許衍手裏一塞就要招待下一個人。
許衍抓緊時間問道：“星幣花完了怎麽辦？”
老人擡起渾濁的眼，定定瞧著許衍那一看就料子極好的鬥篷，難不成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小孩？
“後邊庇護所入住須知上都有，在這地底下沒什麽高消費的產品，一千星幣夠你花一陣子了。”只要不特意去買些稀罕物件，老人看許衍睜著眼睛滿臉無辜的模樣，不像能打的啊，可別被人欺負了。
“好的，謝謝您。”許衍也不再耽誤老人的工作，順著指示箭頭就到了廣場邊緣。
谷易比他出來得早一些，這會兒正在公告欄前杵著。
許衍刻意壓著腳步聲，在靠近谷易的時候往他左肩拍了一下，順利收獲谷易因驚訝而瞪大的雙眼，在看清是許衍後眼裏閃過一絲糾結，但很快就調整好表情。
“許哥，幹嘛嚇我，是不是算準了我膽子小。”
許衍也不反駁，他本來就是來試探的，谷易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點點頭，語氣自然：“看你在這兒發呆，過來跟你打個招呼。”
谷易皺起眉，手指點著公告欄憤憤道：“房租三百星幣每月，日常飲食每頓十星幣，商品由賣家自主定價，住這兒幹什麽都要花錢，勉強算是物美價廉吧。”
隨即語氣一轉：“但是，他們只給我們分了一千星幣，才一千啊，要不了多久就交不起房租吃不起飯了。”
娃娃臉皺成了苦瓜臉，顯然十分擔心五臟廟的未來。
“咳——”許衍實在是忍不住了，連忙安慰小朋友受傷的心靈，“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一千星幣只是保障我們短期的基本生活，但還可以想辦法讓這個數字翻倍啊。”
“啊？”谷易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但沒完全明白，尤其許衍的眼神還特別慈祥，像在看什麽不懂事的小孩。
“我們還可以打工。”
打工人，打工魂，在場景中也擺脫不了打工命運的許衍默默唾棄自己三秒。
然後他就看見谷易眼裏升起希望的火苗，這位朋友，來一起愉快地賺錢吧~
不一會兒，谷易眼裏的光黯淡了：“到哪兒找工作啊，這地方也沒見有什麽能投簡歷的地方啊。”
許衍看對方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剛剛絕對是在公告欄前發呆，不發呆也跟發呆差不多了，眼裏只有吃的住的，根本沒註意邊角處張貼的招工啟事。
“醫護人員緊缺，請廣大居民積極報名，參與救助人員這一偉大行動中......”
“廚師......看守員......清潔人員......”
......
視線隨著許衍指的招工啟事一個個看過去，谷易越想越絕望，他啥啥都不會，留給他的選擇一點也不多！
“我還是省著點吃飯吧，萬一很快就能回地面了呢。”
脊背有些單薄了，個子也不算高，有小聰明但不多，還有點懶，許判官毫不留情地評判身前的娃娃臉男孩。
但是也沒關系，許衍不覺得自己會在這個場景待太久，甚至隱隱預感很快就要結束了。
在此之前，許衍笑得更加和煦了，還微微低下身子和谷易平視，引誘道：“來我房間嗎，說不定我會考慮養著你。”
谷易瞳孔巨震，頂著一副世界和平的臉講這種話，真的可以嗎？！
“不......不了吧，我應該還是能堅持下去的......”
“你不能，但我可以，”許衍微微歪頭，發絲將一只眼遮得若隱若現，眼神灼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諒他也不敢反抗自己，許衍就捉著渾渾噩噩神游天外的谷易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間，谷易起初掙紮了一下，但那力道幾乎沒有，許衍便只當他同意了。
關門落鎖。
完美，這下谷易想跑也跑不掉了。
室內陳設簡單，床，衣櫃，一套桌椅，水壺和拖鞋。廁所和浴室都在走廊末尾，公用的。
許衍隨意掃了眼就伸手一推。
“哎——”還在頭腦風暴的谷易沒設防，一下被推得跌坐在床上，雙手在後方撐著身子才不至於躺下。
不是吧，不會真要......那什麽他吧，谷易心裏苦哈哈，雖然他對許衍是揣著不可言說的愧疚，可這也不代表他就要處處順著許衍啊。
可是，根本沒有力氣反抗啊！本來就是體能弱雞，莫名的，在這個世界他更虛弱了，許衍推那一下力道不算特別重，但他就跟挨了一記重拳一樣，稀裏糊塗摔床上了，不知道還以為他欲擒故縱呢！
許衍單膝跪在床尾，兩手撐在谷易腦袋旁邊，眼看就要往下湊近......
“許哥！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談談的！”
細聽，話語聲還發著顫。
許衍笑了下，倒是停下了下壓的動作，就那麽半垂著身子不動了。谷易雙手支撐不住身體，頹然仰倒。
“你對我沒興趣吧，只是想逼我而已。”
許衍挑眉：“逼你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但我只能告訴你我們之前見過，其他什麽也沒有。”谷易聲音低低的，也不像是故意隱瞞。
“是嗎？我們在哪兒見過？”許衍不理會他的退縮，離了這片場景誰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好不容易逮到“疑似NPC”，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心軟。
谷易強撐著毅力和許衍對視，避重就輕：“跟現在一樣的天氣。”
下雪天，雪花在狂風的吹攪下模糊了視線，還很冷，和地面上的景象如出一轍。
“我們為什麽會再見。”這才是許衍想知道的，驗證谷易確實曾經和自己見過只是一個方面。
原因呢？
他可以自由穿梭場景，甚至現在還擁有自主挑選的權力，場景裏的人認識自己不稀奇。
之前的楚語就是例子，就像是連續劇一樣，他還在那個場景裏，哪怕期間已經隔了一天，但情節是連貫的，不算稀奇。
可谷易不一樣，狼人世界，和現在明顯有科幻因素的世界完全不是一個類型，起碼目前他還沒有看見一個頂著獸頭、垂著尾巴的“人”。谷易的存在，串聯了兩個毫不相幹的世界，還都很巧地被許衍碰見了。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谷易根本扛不住一個打定主意要求證的人的質疑，或誘導，或壓迫。
他會崩潰，會妥協。
“不能說......”谷易梗著脖子，側過身躲避許衍的視線。
“你不能直接開口嗎？”頓了頓，許衍好心提議道，“或許你可以對我的猜測回答是或不是，點頭搖頭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谷易沈默，這相當於一種無聲的許可。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谷易沒料到許衍一上來就問這麽根本的問題，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樣啊，那你跟我是同一緯度的嗎？”是跟099一樣的高維生命，抑或其他維度的，同樣被脅迫的可憐人呢。
099的存在許衍並不願意提，不把底盤一下子都展示出來是談判的基本，況且他私心覺得即便說了，谷易也不知道099是什麽。
谷易喉頭一動，嗓音發緊：“......不是。”
這幾乎是和盤托出了。
“玩家？”
這下輪到谷易震驚了，純黑眼珠瞪得溜圓，重重點頭。
明白了，和他一樣的苦命人。只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谷易只知道他不屬於這個世界，但不知道他是玩家。或許跟他一樣都懷疑對方是NPC，只是許衍先開口問了，又或者高維生命對待不同玩家的態度不同。
系統失誤了？把兩個不同維度的人搞進同樣的世界，兩次。
水平真低。
“有什麽任務嗎？”
谷易沒點頭也沒搖頭，許衍猜這是他想開口也說不了的內容，便也不再逼他。
谷易看樣子並不想和他多待，他幹脆放人走了。
臨走時，谷易扶著門框欲言又止，猶猶豫豫開口：“......堅定本心，不要迷失自我......”
許衍點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有些事不用多說，自己推理也能把個中原因猜個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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