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笑了嗎？是為她而笑？春天羞報地偷覷他，芳心悸動</p>

這家夥，仔細瞧瞧倒也生得眉目分明，雖不如他主子那般英俊瀟灑，但是……</p>

咳咳，也算好看啦</p>

“你怎麽咳了？”他低聲問“是著涼了嗎？”</p>

“沒有啦，不是著涼”她又咳兩聲“你倒是……挺關心我的嘛”</p>

“嗄？”他楞住</p>

她亦為自己大膽的言語心驚怎麽搞的？她怎會說出這種話？簡直像在挑逗他嘛，羞死人了！</p>

一念及此，春天展袖遮臉“我去廚房瞧瞧公主愛吃的點心做好了沒？”語落，她匆匆提裙離去</p>

嚴冬怔楞地目送她玲瓏豐潤的倩影，胸口燃起一股陌生的暖意</p>

在那個爾虞我詐的宮裏竟能孕育出這麽一朵重情義的單純小花，還真……令人感動</p>

“這些年來，你肯定過得很苦”</p>

涼亭下，德芬坐在臨近池畔的橫椅上，拈著塊糕點，撕成小碎片，拋進池塘裏餵魚，黑玄倚著亭柱，眸光雕摩她線條玲瓏的側身，忽地有感而發</p>

聽聞他感嘆，德芬一怔，停住了餵魚的動作</p>

她苦嗎？的確是苦，為了謀求生存，她須得步步為營，處處防人，日日鬥心機，時時戴面具但這世上，苦的人何嘗只有她一個？誰的人生不是有苦有甜？或許她該學會淡然以對</p>

思及此，她自嘲地牽牽唇，又丟下一小塊糕點碎片，一條錦魚迅速游來吞食</p>

“為何來尋我？”他沈聲問</p>

她心神一凜</p>

“你來金穗花城，總不可能是偶然路過，該是事先便打算好了的吧？”</p>

他果然聰明；她淡淡一笑，坦然領首“嗯，我確實是事先打算好的”</p>

“是為了來把我變成你的人嗎？”</p>

什麽？她驚駭地揚眸，瞪他</p>

他仿佛覺得她驚嚇的模樣很好玩，輕聲嗤笑“你來找我，不就是希望把我納為你的人才，為你所用？”</p>

啊，原來他是這意思啊她還以為……</p>

德芬臉紅心跳，暗責自己想岔了“不是那樣，我只是……想來回報六年前你對我的恩情而已，我還欠你一個願望，不是嗎？”</p>

“只是為了報恩？”他眉峰斜挑，擺明不信</p>

為何不信？她悠悠嘆息，凝望他，道出盤旋心頭多年的疑問“六年前在靈臺，你為何要那麽做？”</p>

他聳聳肩，不語</p>

“為了替我拖延時刻，你不惜當眾與上神宮爭論，若是我估算錯了，那天不見日食，你可知自己會陪我葬送一條命？”</p>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p>

“那你為何還要那麽做？”她實在好奇</p>

“你以為呢？”他不答反問，墨眸比夜星還燦亮，閃閃爍爍，迷惑她的心</p>

她心韻更亂，不覺掩落羽睫，回避他太過灼灼的註視“我一直……想不透”</p>

黑玄盯著她，見她芙頰渲染霞色，既覺有趣又不禁心動</p>

別說她不懂，連他自己回想起來，也捉模不透當時的心思，直到現下，才略略有這一領悟……</p>

“你不想稱王嗎？”他問得直率</p>

“你說什麽？”她再度大驚</p>

他可不管她倉惶的容色，徑自說道：“你的王兄王姐這些年來各自培植勢力，對王位虎視耽耽，你呢？都沒有一點野心嗎？”</p>

“我……怎麽可能？”她聲嗓微顫</p>

“因為你身邊沒有人嗎？”他揉捏下頷沈吟“當年德宣太子被誣陷謀逆，不僅他本人仰藥自盡，所有心月覆黨羽皆領罪伏誅，若不是當時你年歲尚小，王後難以將你入罪，恐怕也難逃厄運如今圓桌會議十二席議事公，大多為開陽及真雅所收攬，若是現在開會決議，王位繼承人當是從這二者中擇其一”</p>

“你說的是”她很同意</p>

“沒想過也拉攏幾個議事公支持你嗎？”</p>

德芬惘然這人說話，總是這般語不驚人死不休嗎？</p>

“‘國之大事，在祖與戎’”他一派氣定神閑地分析“神權與軍權是國家權力的兩大根基，而這幾年你以天女身份主祭，幾乎己經把神權握在手裏了，不是嗎？”這也是她兩位王兄王姐極力拉攏她的原因，他不相信她不懂</p>

她當然懂，只是——</p>

德芬撕完一塊糕點，拍拍手，故作嫣然笑語“你別說笑了”</p>

“我很認真”他強調，若有所思地頓了頓“又或者是…你對我不滿意？”</p>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蹙眉</p>

“別在我面前說謊，你分明很清楚”他定定地盯著她，不放過她神情任何一絲微妙的變化“你對我不滿，覺得我不能為你所用，對嗎？”</p>

他是那麽想的嗎？’德芬訝然</p>

他擰著眉宇“我大醉那天，你對我說沒辦法，難道不是這個意思？”</p>

她望著他，想起那日與他的對話——</p>

你，當真殺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嗎？</p>

你認為呢？</p>

我不認為如此</p>

為什麽？</p>

沒有理由，就是不相信你應該不是那種人</p>

如果我就是那種人呢？</p>

那也……沒辦法了</p>

所以，他以為她懼怕他嗎？這些年來，他惡名昭彰，連弟弟都不肯開口說話，與他不相親，他受傷了吧？很是寂寞吧？</p>

“我不是那意思”她放柔了嗓音</p>

“那是什麽意思？”他乖戾地問，眉目陰沈糾攏</p>

沒辦法，不是驚懼，更不是對他失望，而是心疼憐愛，即便他果真犯下逆倫之事，也舍不得怪罪</p>

她相信他肯定是有理由的，這麽愛著自己弟弟的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弒親</p>

她悠悠嘆息</p>

“嘆什麽氣？”他咬牙“我就是這種人，你怕了嗎？”</p>

“不是的，不是那樣”她溫聲低語，翩然落定他身前，擡首仰望他，她看著他的目光如許溫柔，教他胸口擰扯</p>

“幹麽？”他惡聲惡氣地問</p>

她淺淺一笑，上前一步，臉蛋貼在他堅實的胸膛，小手輕輕抓住他腰間衣帶</p>

他先是身子一僵，繼而狀似懊惱地冷嗤“要抱就抱緊一點這般不幹不脆的算什麽？”說著，大手一把攬過她腰際，粗魯地將她納進懷裏</p>

她嬌聲笑了</p>

“笑什麽？”他有點窘，有點不爽</p>

她甜蜜地玩弄他衣帶“玄，我可以這樣叫你嗎？”</p>

“你是公主，愛怎麽叫怎麽叫，‘小的’有資格說不嗎？”</p>

“你說這話，是不是在嘲弄我呢己？”她嬌嗔“你這人一向放肆無禮，就連陛下跟王後恐怕都沒放在眼裏，又哪裏會怕我這個沒勢沒派的公主？”</p>

他輕哼“知道就好”</p>

她彎唇，笑意更甜“我就喜歡你這樣”</p>

我行我素，狂妄率性，就是這樣的他牽動了她的心弦，教她六年來都縈懷難亡心</p>

究竟為何出宮來見他呢？或許正如他所言，她是來將他變成自己的人，不論於公還是於私</p>

但，她有這資格嗎？就連金穗花城的農民們都不肯信娜，她憑何要求他與自己同行？她終究不是天女，只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弱質女子啊！</p>

她，只是德芬而已；能給他什麽？又能許他什麽？</p>

“你說，自己欠我一個願望，是吧？”他忽地低聲問</p>

她震了震，揚眸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眼潭</p>

“什麽都可以要嗎？”他笑著試探</p>

“嗯，你說吧”只要她能力所及、她什麽都願意給，即便要她豁出性命</p>

“那我要——”</p>

話語未落，一道身影驀地匆匆奔來，是春天，她跑得氣喘噓籲，上氣不接下氣，德芬見到她，就退出黑玄懷裏，赧然羞澀</p>

但春天見到兩人太過親密也毫無所覺，驚慌地報告“不好了殿下，方才我去廚房拿點心，聽說州牧大人來了！”“他來了又如何？”黑玄皺眉，寧馨時刻遭到打擾，他相當不悅</p>

“他說真雅公主輕裝簡從光臨州牧府，要求領主大人您交出護國天女”</p>

真雅來了？德芬與黑玄愕然相覷，都是大感不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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