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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心裏有數(兩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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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心裏有數(兩更合一)

看著皇太後,林雲嫣斟酌著用詞,道:“殿下始終是聖上最喜愛的兒子,聖上對他也一直多寬容。”

皇太後聞言,輕笑了聲,笑意一閃而過,餘下來的卻是感慨。

即便對李邵這幾次鬧出來的事情很不滿意,但皇太後其實很能理解聖上。

聖上就是這麽一個“重情義”的人。

當年先帝病重時,她主張讓皇六子李沂繼位時,就知道他是什麽性格。

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了,這位新帝其實從未讓皇太後失望過。

若非重情義,怎麽會惦記著先皇後?

若非重情義,又怎麽會尋找到李滄之死的真相?

那日在她的病榻前,聖上講的那些話,依舊在皇太後耳邊。

知道她質疑過李滄的死,所以不會隱瞞她,也因為當年先皇後和阿蘊一起死在了定國寺,不管案卷上如何定一個“意外”,他都會想盡辦法去尋找一切可能,給他自己答案,也給皇太後答案。

聖上把這些陳年舊事都扛在了心裏。

他放不下那些,自然也不可能放得下李邵。

在朝政上,聖上這十餘年做得很出色,而他的這個脾性,你說他是弱點也好、不足也罷,皇太後早就清清楚楚,當然也不會感覺到意外。

她唯一擔心的是,李邵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不理智的選擇,那對朝廷、對聖上都是災難。

“他們父子之間,有些話好說一點,”皇太後安慰了林雲嫣幾句,“要哀家說,你還是關心你自己,離成親也就兩月了。”

提起婚事,林雲嫣彎著眼笑了笑,露出了幾分靦腆來。

靦腆之後又有擔憂,她道:“輔國公好一陣子沒能上朝了,我也想關心我自己,可我的婚事,其實和太子殿下的事又有聯系。”

皇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多提徐簡傷情,只問她準備狀況。

該做的刺繡做得如何了?嫁衣尺寸改過沒有?迎親時的路線、兩家商議下來了嗎?

林雲嫣道:“催著大姐幫我做了不少,還剩下一些不好再麻煩她了,她來年也要出閣,還得忙她自己的事。

嫁衣還在做,聽說下月中旬之前能試,等試後調整尺寸,那花樣款式我前回給您看過,好看吧?我自己特別喜歡。

路線聽說還沒有敲定,安逸伯夫人選了幾條,問祖母意見了。”

“聽著是有條不紊。”皇太後頷首。

兩人就婚事說了不少,時辰差不多了,小於公公送林雲嫣出去。

林雲嫣一出慈寧宮,臉上笑容淡了下來。

今兒這日子,不管是她還是皇太後,心裏其實都不好受,但誰也不能招誰哭,倒不如多說些歡喜事。

內殿,皇太後的眉宇之間也全是疲憊。

王嬤嬤與她調整了下身後引枕。

沒有讓其他人進來,皇太後單獨與王嬤嬤說話。

“哀家很擔心太子的狀況,”皇太後的聲音壓得很低,“他這麽下去、不太妙。”

李邵的年紀,已經不能用“天真”、“不懂事”之類的來粉飾他的一些行為了,尤其是前陣子討虎骨的事,皇太後對李邵很不滿意。

“虎骨”在皇太後看來,是一樁小事。

一樁遞出去、就該老老實實接了的小事。

當中的那點思路,根本不值得多費一句口舌,是個人都明白緣由與好壞。

偏李邵,當時直接給拒了。

拒得皇太後莫名其妙。

小事上格外見真章。

若是沒有理解,那李邵就是蠢笨;若是明知道理由而推拒,那李邵是分不清輕重、“率性”過分了。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一位太子該有的。

“哀家是真擔心他有一天為難雲嫣。”皇太後長嘆一口氣。

她肯定走在前頭,毫無疑問,但於私,她放心不下林雲嫣,於公,天下交由李邵,她也不放心。

王嬤嬤試著寬慰她:“有聖上在……”

“哀家也擔心聖上,”皇太後道,“哀家得想想要怎麽和聖上開口。”

聖上畢竟不是她親生的,一些話沒有那麽容易說。

她突然站出來,指責李邵這個那個的,就算有一番道理,聖上作為李邵的親爹、那也是不愛聽的。

人都幫親。

聖上不止是聖上,還是一位父親。

一如在慈寧宮這兒,若有人來說道雲嫣的不是,甭管內情到底如何,皇太後肯定是一個白眼翻過去了。

而且,光指出問題有什麽用?

聖上也不是不曉得李邵的問題。

最要緊的是,尋找到有效的解決辦法,得給聖上出點有用的主意。

李邵能改變他現在的這些毛病,她才能安心得老去、安心得閉眼。

王嬤嬤拿了塊軟毯與皇太後蓋了膝蓋,見她疲憊地閉上眼,便沒有多說。

皇太後也不需要她多言,只是要一個聽者而已。

她侍奉娘娘多年,她能想到的彎彎繞繞,娘娘又豈會想不明白?

這天夜裏,一場大雨傾盆下,伴著陣陣驚雷,吵得半座京城都無法安眠。

天明時,天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岳大夫也沒有歇好。

這種天,對輔國公的傷勢影響最大。

今日的治療原是定在晌午前,岳大夫放心不下,早早起來去尋參辰。

果不其然,參辰道:“昨夜半宿難眠,才睡下不久,還好手爐前幾天就備好了,給爺捂著腿了。”

岳大夫點了點頭。

沒等到徐簡醒,上午時,葉公公登門了。

徐栢把人引到花廳坐下。

岳大夫趕過去,與葉公公問候一聲。

葉公公問:“輔國公如何了?他這些時日沒有上朝,王爺也十分牽掛,尤其是今天、這天國公爺感覺如何?有好轉起來嗎?”

岳大夫便道:“國公爺昨夜痛了半宿,這會兒還睡著。”

葉公公聽了,上下打量岳大夫幾眼。

岳大夫臉上的擔憂是真真切切的,這讓葉公公不免也嘀咕起來:“你先前不是說有把握嗎?怎麽遲遲不見進展?不會惡化吧?”

治不好真沒什麽,就怕直接治壞了,那王爺在禦前就不太好交代了。

岳大夫抿茶,透過氳氤熱氣看著葉公公。

他既然選擇向輔國公投誠,那就不會給晉王府多少真話,王府那裏幾次來問,他都答得模棱兩可。

可能是他此刻的憂心當真糊弄住了葉公公,這內侍也在好好壞壞之間掌握不住狀況,最後起身離府。

葉公公沒見著輔國公,因為輔國公歇覺、遲遲未醒。

岳大夫回住處等了會兒,臨中午時,徐簡醒了。

得知葉公公來過,徐簡並不意外,反倒是玄肅新送來的消息讓他抿了抿唇。

李邵在東宮裏的那番應對,終是傳到了徐簡這兒。

倒也不稀奇了,李邵修遺物什麽的,原也不止是在聖上跟前修一修,他也是修給文武大臣們看的,既然要“廣而告之”,那東嘀咕西嘀咕的,就會嘀咕出東宮。

徐簡真正盤算的是,有人在給李邵出主意。

修遺物這種法子,若無人指點,李邵絕對想不出來。

會是誰呢?

徐簡閉著眼想了想,那個在後窗外偷聽的身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那個內侍……

幕後那只手,想法果然很多。

正如他徐簡需要李邵立著當一面旗,那幕後之人其實也需要,但兩者也有不同。

徐簡不會想要“掌控”李邵,把天下寄托在李邵身上,那吃的不是虧,而是他們的命。

幕後那位更需要用李邵來劈開一條路,鏟除異黨,攪亂朝綱,一切都亂套的時候,才是他發揮的時機。

挺好的。

徐簡想。

只靠他和小郡主,想要讓太子瘋起來,並不是不行,而是會慢很多。

另有一只手在拖著李邵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今日驚喜明日驚悚,李邵能瘋得更快些。

到了定好的時間,徐簡去了安平院。

岳大夫已經到了。

“聽說您昨夜很不舒服,”岳大夫道,“這舊傷治起來不容易,尤其是這段時日,會吃更多的苦,您得再堅持堅持。”

徐簡笑了下,道:“我打算半個月後去上朝。”

話音一落,岳大夫瞪大了眼睛:“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要他這個大夫來說,輔國公還是老老實實再休養一個多月更好些。

“不是老夫誆您,”岳大夫道,“前幾日您自己也說,能感覺到腿上好一些了,是吧?其實呢,若此刻還是夏日,您恢覆起來會更快些。

偏這會兒天冷下來了,恢覆不易,越發需要重視和謹慎。

您再歇半個月,也就恢覆那麽一點,真不如繼續養著……”

徐簡擺了擺手:“我的腿傷,我心裏有數。”

東北的岳大夫的醫術如何,徐簡無從得知,但關中來的章大夫在筋骨傷上的確有一套。

別看他整日不上朝,但有沒有效果,他病得久了,當然能感覺到。

大夫也在治療的過程中、根據他的實際狀況,進一步再調整藥方與手段,恢覆的情況原比一開始想的要樂觀許多。

照章大夫說的,即便不能恢覆如常,但有個七八成還是能保證的。

往後,除非是嚴寒冰凍,他很少會再痛,甚至走路也不會有跛足。

運氣再好些,真要拼一把,當個急先鋒是不行的,但靠著本事與一般武人近身交戰、也不一定會吃多少虧。

章大夫的預想很好,但徐簡有徐簡的想法。

起碼,這番“好結果”,他沒讓徐夫人聽見,更不會叫林雲嫣知道。

“照大夫你這本事,我可能明年後年就差不多好了,”徐簡低聲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們慢慢治。”

章大夫不理解,“岳大夫”有些懂。

左不過就是朝堂上那些事,那些貴人們打架的事。

“您要慢慢好起來,也不用自己糟蹋自己,”岳大夫嘆了聲,“半個月後就去上朝,對您的傷還是折騰了些。”

徐簡卻道:“不算折騰,正好你也繼續在京城住幾年。”

岳大夫點了點頭。

他這個狀況,比起孤身回關中,還是老老實實待在輔國公府裏最安全。

好吃好喝好睡,不用擔心別的意外。

岳大夫替徐簡按摩右腿,他手上發力,這麽涼的天竟然額頭上也泌了一層汗。

徐緲來得晚些,沒有聽到徐簡與岳大夫的交談,只聽說他夜裏沒睡好就擔心上了。

“手爐確實需要,你這腿就不能受涼。”

“不如早些點了炭盆吧?屋裏暖和些。”

“舊傷最怕的就是反反覆覆,你祖父若非那一身舊傷,又怎麽會……”

徐簡安慰了她幾句,又道:“晚些我陪您和阿娉用飯。”

徐緲說不動徐簡。

很多事情上,阿簡比她有主意。

她不由想著,還好婚期近了,以後讓郡主來看著阿簡,看他最終聽是不聽!

看看,前回郡主來過之後,阿簡就老老實實地坐軟轎了。

傍晚時,徐簡到後院坐得也是軟轎。

徐緲管不到前頭徐簡的書房,但她能管自己的院子,下午時候,屋子裏擺炭盆了,熱得劉娉臉上紅撲撲的。

徐簡進屋來,看那兩個炭盆,一時也哭笑不得。

“您也不用如此。”他道。

徐緲指了指:“那等下挪去你那兒。”

徐簡不置可否。

底下人擺桌,一道道菜品看得就誘人。

徐緲的心思不在飯菜上,起先還沒有察覺,等聞到那香氣,一時間不由楞神。

這是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有些陳年回憶就跟著一並泛上來。

夏嬤嬤給幾人盛了湯。

徐緲拿著勺子,一時沒有動。

劉娉先嘗了一口:“好喝。”

又嘗了口,她轉頭問徐簡:“大哥,府裏是換廚子了嗎?昨兒好像都不是這個味道。”

徐簡只道:“喜歡就多用些。”

這時,徐緲才抿了一口,很是小心翼翼一般,而後,幾乎是頃刻間,她的眼眶就紅了。

放下了勺子,她拿著筷子一道道菜嘗過去。

這時候她才發現,這些菜品都是她喜歡的,或者說,是她小時候喜歡的。

時隔多年,味道都留在了心底裏。

眼淚落下來,徐緲哽咽著問徐簡:“她人呢?這都是程娘做的吧?我吃得出來,她人呢?”

以前的程娘,後來的何家嬤嬤,就在廚房那兒。

徐簡也是有事與徐緲商量,便想到前回林雲嫣提過的,讓何家嬤嬤來府裏給徐夫人做飯。

“您先吃,”徐簡道,“她一會兒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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