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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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0
雷硯略帶陰鷙的目光追著斯棠的背影過去, 在看到她張臂彎腰抱住輪椅上的老人時，眼神驀地一變，難得露出一種明顯詫異的表情。
輪椅身後立著的那個男人異常眼熟，正是早晨在路邊接斯棠的那個。
“欸那不是早晨接斯總那個男的嗎？”帕洛也認出來了對方, 然後看著幾個有些眼熟的上了些年紀的公司老板在看見老人出現後, 接二連三面帶驚喜地主動上前打招呼、擁抱，有些遲疑地湊過來小聲對雷硯道, “……這不會就是盛舟的那個元老——”
雷硯微微瞇了下眼睛, 說：“……錢岱, 錢老爺子。”
帕洛聞言無聲倒吸一口氣, 聲音壓得更低了：“……沒聽消息說今天他會出席這個品酒會啊！”
雷硯不動聲色輕搖了搖頭。
錢老爺子當年因車禍退居幕後迄今算來也有十七八年了, 那年他和斯棠一般大, 十二三歲的年紀, 自然不知道他是誰也從沒見過，但此情此景其實並不難猜出來這人的身份。
父親跟他說過, 那年車禍不過半年後, 張征年就被錢岱一手從分公司總經理直接推舉到了集團CEO的位置。一開始公司內部也有很多反對的聲音，但因為有錢岱這個強有力的“後臺”坐鎮，最後那些聲音還是漸漸地消失殆盡了。後來盛舟重新步入了正軌，錢岱宣布自己正式退休, 此後盛舟集團由張征年全權打理, 直到……盛舟集團唯一繼承人斯棠有能力接手這一切。再後來，享譽一時的君安療養院歷經多年修葺建造終於正式投入使用, 而張征年為讓一生未婚無兒無女的“伯樂”安享晚年, 便在“君安”裏為他預申請了個珍貴名額。
此後這將近十年便很難再聽到錢岱這老爺子的消息了。
……
只是眾所周知, 去年年初斯棠回國後不知為何不僅和盛舟前CEO張征年鬧得非常不愉快，甚至還裁掉了公司近三分之一的員工, 一時間成為大家口中的眾矢之的。
“看來我今天聽得那消息是真的？”左側休息處的角落裏有人跟身邊人竊竊私語，“這老爺子當年不是自願去療養院‘隱居’，而是被張征年給‘圈’裏頭的！”
旁邊人看著幾乎被人圍了一圈的老人，驚訝反問，“……這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聽說？”
“我也是今天中午在飯局上聽人說起來的，好像就是這兩天才有的消息，”先前開口那人道，“反正無風不起浪嘛，你也知道那個‘君安療養院’有多牛逼，進出都得提前一星期預約不說，連自己車子都不能進，只能坐他們療養院的專車……你說說，這好聽點是隱私安全性高，不好聽的那不就跟坐牢一樣麽？……
“我猜啊，這張總當年應該就是翅膀硬點了怕以後自己手裏的權再給人收回去，所以才把人給弄進去的？再怎麽說他一個四肢健全的搞錢老爺子這癱著個下半身靠輪椅代步的老頭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麽？”
“那照你這麽一說……張總也算是個白眼狼了吧？”旁邊人小聲笑道，“外表可真看不出來他能做出來這事。”
先前開口那人也笑，看笑話似的，“這誰說得清，要是真的那也跟這斯總一丘之貉唄，狗咬狗一嘴毛。不過老爺子肯定還是更待見自己老友孫女吧，畢竟她能放他‘出監獄’不是……”
“——噗。”
……
不遠處，雷硯在看到圍在錢岱四周的人各自散去後，作為晚輩，還是主動邁步走過去招呼。
“柏悅雷硯。錢老，久仰大名。”
錢岱握住雷硯伸過來的手，仰頭看著他滿臉慈愛地笑道，“不敢不敢，你們可是後生可畏啊，我對小雷總的名字才是如雷貫耳。……你別介意我這麽稱呼你啊，以前我跟你父親算是打過交道的，所以總覺得叫雷總的話是在叫你父親一樣。”說完用幹枯的指尖點點自己太陽穴，笑呵呵地唉聲嘆氣，“我是老古董啦，有些東西啊它就是轉不來彎的。”
“沒關系，”雷硯收回來手重新抄進西褲口袋，低頭看著錢岱禮貌一笑，“一個稱呼而已。您是長輩，隨您高興就行。”
錢岱感慨：“你跟你父親還真是像，長得像，待人說話也像。”
“錢老過譽。家父可比晚輩優秀的多，能及父親一二，晚輩就知足了。”
錢岱聞言呵呵直笑，“好好好，謙虛點好謙虛點好。”隨後又看向他身旁的帕洛道，“那這位是？”
帕洛主動上前跟錢岱握了下手，“帕洛·蒂爾。雷總的助理。很高興見到您錢老先生。”
“帕洛·蒂爾？”錢岱言笑晏晏問，“西汀·蒂爾是你的父親？”
帕洛頷首。
錢岱瞧見，布滿溝壑的臉上更是滿含笑意，連說了好幾個“好”，“……當年你們父親在一起並肩作戰，如今時過境遷，你們兩個又是這樣，好，好，真是太好了。”說完，驀地臉上笑意退去，他牽過始終溫順站在輪椅旁的斯棠的手，滿面心疼地嘆氣道，“可惜，我們棠棠就沒有小雷總這樣的好運氣了。”
在場的其餘三人不由都將目光看向斯棠。
斯棠聞言笑了一下，雖然在雷硯看來那笑意完全沒有到達眼底。可在她低垂下眼安撫似的拍拍老爺子握著自己的手背時，不管是臉上表情還是聲音聽起來卻很是懂事乖巧：“我說過不許您再說類似的話了，棠棠不是還有您在身邊嗎？”
“………………”帕洛一時沒忍住，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乖乖女”斯妲己，懷疑這可能就是他看的那些中國神話電影裏的“奪舍”吧！可真嚇人。
錢岱再拍拍她的手，擡頭看著雷硯頗為護短道，“我知道，圈子裏都因為棠棠剛回盛舟時撤掉張征年和大裁員的事詬病她，可真實情況是如何，他們哪能知道呢！”
雷硯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極為微妙——按道理說他這番話應該是給他們在場的幾人說的，可不知為何卻讓雷硯有種他是特意跟他說的錯覺。再者，以錢老爺子的身份就算要把這些事“特意”跟一個人說，那也應該是如今斯棠的“緋聞對象”顧青淨才對。
雷硯想不通他意欲為何，只是禮貌地輕揚唇角回了個笑。而當他目光再次看向對面並肩而立的兩人時，方才被強行打斷的“心肌梗塞”便再次一湧而上。
“錢老，今天能看到您真是晚輩的榮幸，”雷硯收回視線，低頭看著錢岱頷首，“若是沒什麽事，我們——”
“小雷總別急，”錢岱打斷他，“今天我這殘廢老頭子過來這裏，最重要的事就是想跟你親口道一聲謝。謝謝你昨天在S市救了棠棠一命。
“聽棠棠說，你不僅親自在醫院照看了她一晚上，早晨還特意讓她搭您的專機回來鏡市。
“我錢岱這輩子無兒無女，就把棠棠這孩子當親孫女疼的，她在S市遇到這種事我這個做爺爺的真是差點沒被嚇死……幸好，幸好。”
雷硯聞言，眉間微不可察地一蹙，擡眸看向斯棠。他沒想到她會把這些說出去。
——他以為以他們柏悅對此事的靜默態度，她應該會了解自己無意將這些聲張。
“我知道小雷總可能並不想讓人知道這些，”錢岱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麽，長嘆一口氣道，“請小雷總千萬不要怪棠棠，是我知道這件事後太過後怕，纏著她一定要告訴我是誰，好讓我能親自跟恩人道一聲謝，不然我這半只腳已經踏進棺材板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雷硯短促地笑了聲，“錢老這是說的什麽話，沒什麽好特意道謝的，不過巧合而已。”
“小雷總太客氣了。”
錢岱偏頭瞥一眼斯棠身邊的顧青淨，冷哼一聲，“聽說棠棠這次遇險就是因為這位顧先生，而顧先生當時也就在棠棠身邊，可就這樣，他反應都沒小雷總快。”
顧青淨剛消停點的臉又唰地一下漲紅許多，不知是不是因為害怕，他眼睛根本不敢看向錢岱。聞言只是囁嚅道，“我，我只是——”
“錢爺爺，”斯棠打斷他，輕晃了晃握著錢岱的手，“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不要再提這件事了。當時的情形確實非常緊急，顧先生反應不及也是難免的。現在他可是我們盛舟的寶，我們答應過他也答應過他粉絲會好好照顧他，不能食言而肥的。所以不許您再這樣說他了，尤其不能再提要跟他解約要賠償的事了。”
雷硯：“……”
帕洛：“……”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裏看出一點難以言喻的神色。這番話咋看好像是斯棠在為顧青淨說話，可細品之下，卻又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勁……然而還沒等他們想明白，就聽顧青淨略帶了些不可置信的、發著抖的聲音道：“什、什麽？”
他一張臉不知是氣憤還是什麽，漲得比之前還紅，憤懣地瞪著錢岱道：“和我解約？你們憑什麽和我解約要賠償？這件事明明就是——”
他話剛說到這，只見錢岱略微一偏頭，始終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一字未發的壯碩男人便不知怎麽地一下繞過斯棠，那只像鋼鉗一樣的手握住顧青淨臂側，“顧先生慎言。”
顧青淨瞬間噤若寒蟬，兩手垂在身側輕輕地發著抖。
“顧先生此後還是離棠棠遠一點吧，”錢岱看著徐進往身後輕一擺手，“帶顧先生離開。”
徐進點頭，手上施力示意顧青淨配合離開，後者卻連眼眶都紅了，死死地盯著垂眸不語的斯棠一動不動。
……
少頃，顧青淨離開。
錢岱十指交叉，向後靠在輪椅背上，也許是因為年齡閱歷的原因，那姿態看起來非常地平和且舒展，只見他微微仰頭看著雷硯輕嘆道，“現在這樣的年輕人真是太多了，只會想著自己能得多少好處，卻從來不想想自己肩上能擔多少責任。
“這件事因他而起，棠棠又是因他而傷，事實擺在眼前還不承認不認錯，還妄想盛舟能繼續把他當寶貝供著……也太天真了。”說到這，錢岱又扭頭看向斯棠。他擡起枯燥的手，輕碰了碰她小臂上纏著的繃帶，略帶著些懇切和不讚同道，“錢爺爺知道你心軟，可以後再面對這種事，該怎麽著就怎麽著。你對人心軟，最後傷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斯棠聞言笑應，“好，棠棠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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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硯略帶陰鷙的目光追著斯棠的背影過去, 在看到她張臂彎腰抱住輪椅上的老人時，眼神驀地一變，難得露出一種明顯詫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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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不是早晨接斯總那個男的嗎？”帕洛也認出來了對方, 然後看著幾個有些眼熟的上了些年紀的公司老板在看見老人出現後, 接二連三面帶驚喜地主動上前打招呼、擁抱，有些遲疑地湊過來小聲對雷硯道, “……這不會就是盛舟的那個元老——”
雷硯微微瞇了下眼睛, 說：“……錢岱, 錢老爺子。”
帕洛聞言無聲倒吸一口氣, 聲音壓得更低了：“……沒聽消息說今天他會出席這個品酒會啊！”
雷硯不動聲色輕搖了搖頭。
錢老爺子當年因車禍退居幕後迄今算來也有十七八年了, 那年他和斯棠一般大, 十二三歲的年紀, 自然不知道他是誰也從沒見過，但此情此景其實並不難猜出來這人的身份。
父親跟他說過, 那年車禍不過半年後, 張征年就被錢岱一手從分公司總經理直接推舉到了集團CEO的位置。一開始公司內部也有很多反對的聲音，但因為有錢岱這個強有力的“後臺”坐鎮，最後那些聲音還是漸漸地消失殆盡了。後來盛舟重新步入了正軌，錢岱宣布自己正式退休, 此後盛舟集團由張征年全權打理, 直到……盛舟集團唯一繼承人斯棠有能力接手這一切。再後來，享譽一時的君安療養院歷經多年修葺建造終於正式投入使用, 而張征年為讓一生未婚無兒無女的“伯樂”安享晚年, 便在“君安”裏為他預申請了個珍貴名額。
此後這將近十年便很難再聽到錢岱這老爺子的消息了。
……
只是眾所周知, 去年年初斯棠回國後不知為何不僅和盛舟前CEO張征年鬧得非常不愉快，甚至還裁掉了公司近三分之一的員工, 一時間成為大家口中的眾矢之的。
“看來我今天聽得那消息是真的？”左側休息處的角落裏有人跟身邊人竊竊私語，“這老爺子當年不是自願去療養院‘隱居’，而是被張征年給‘圈’裏頭的！”
旁邊人看著幾乎被人圍了一圈的老人，驚訝反問，“……這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聽說？”
“我也是今天中午在飯局上聽人說起來的，好像就是這兩天才有的消息，”先前開口那人道，“反正無風不起浪嘛，你也知道那個‘君安療養院’有多牛逼，進出都得提前一星期預約不說，連自己車子都不能進，只能坐他們療養院的專車……你說說，這好聽點是隱私安全性高，不好聽的那不就跟坐牢一樣麽？……
“我猜啊，這張總當年應該就是翅膀硬點了怕以後自己手裏的權再給人收回去，所以才把人給弄進去的？再怎麽說他一個四肢健全的搞錢老爺子這癱著個下半身靠輪椅代步的老頭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麽？”
“那照你這麽一說……張總也算是個白眼狼了吧？”旁邊人小聲笑道，“外表可真看不出來他能做出來這事。”
先前開口那人也笑，看笑話似的，“這誰說得清，要是真的那也跟這斯總一丘之貉唄，狗咬狗一嘴毛。不過老爺子肯定還是更待見自己老友孫女吧，畢竟她能放他‘出監獄’不是……”
“——噗。”
……
不遠處，雷硯在看到圍在錢岱四周的人各自散去後，作為晚輩，還是主動邁步走過去招呼。
“柏悅雷硯。錢老，久仰大名。”
錢岱握住雷硯伸過來的手，仰頭看著他滿臉慈愛地笑道，“不敢不敢，你們可是後生可畏啊，我對小雷總的名字才是如雷貫耳。……你別介意我這麽稱呼你啊，以前我跟你父親算是打過交道的，所以總覺得叫雷總的話是在叫你父親一樣。”說完用幹枯的指尖點點自己太陽穴，笑呵呵地唉聲嘆氣，“我是老古董啦，有些東西啊它就是轉不來彎的。”
“沒關系，”雷硯收回來手重新抄進西褲口袋，低頭看著錢岱禮貌一笑，“一個稱呼而已。您是長輩，隨您高興就行。”
錢岱感慨：“你跟你父親還真是像，長得像，待人說話也像。”
“錢老過譽。家父可比晚輩優秀的多，能及父親一二，晚輩就知足了。”
錢岱聞言呵呵直笑，“好好好，謙虛點好謙虛點好。”隨後又看向他身旁的帕洛道，“那這位是？”
帕洛主動上前跟錢岱握了下手，“帕洛·蒂爾。雷總的助理。很高興見到您錢老先生。”
“帕洛·蒂爾？”錢岱言笑晏晏問，“西汀·蒂爾是你的父親？”
帕洛頷首。
錢岱瞧見，布滿溝壑的臉上更是滿含笑意，連說了好幾個“好”，“……當年你們父親在一起並肩作戰，如今時過境遷，你們兩個又是這樣，好，好，真是太好了。”說完，驀地臉上笑意退去，他牽過始終溫順站在輪椅旁的斯棠的手，滿面心疼地嘆氣道，“可惜，我們棠棠就沒有小雷總這樣的好運氣了。”
在場的其餘三人不由都將目光看向斯棠。
斯棠聞言笑了一下，雖然在雷硯看來那笑意完全沒有到達眼底。可在她低垂下眼安撫似的拍拍老爺子握著自己的手背時，不管是臉上表情還是聲音聽起來卻很是懂事乖巧：“我說過不許您再說類似的話了，棠棠不是還有您在身邊嗎？”
“………………”帕洛一時沒忍住，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乖乖女”斯妲己，懷疑這可能就是他看的那些中國神話電影裏的“奪舍”吧！可真嚇人。
錢岱再拍拍她的手，擡頭看著雷硯頗為護短道，“我知道，圈子裏都因為棠棠剛回盛舟時撤掉張征年和大裁員的事詬病她，可真實情況是如何，他們哪能知道呢！”
雷硯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極為微妙——按道理說他這番話應該是給他們在場的幾人說的，可不知為何卻讓雷硯有種他是特意跟他說的錯覺。再者，以錢老爺子的身份就算要把這些事“特意”跟一個人說，那也應該是如今斯棠的“緋聞對象”顧青淨才對。
雷硯想不通他意欲為何，只是禮貌地輕揚唇角回了個笑。而當他目光再次看向對面並肩而立的兩人時，方才被強行打斷的“心肌梗塞”便再次一湧而上。
“錢老，今天能看到您真是晚輩的榮幸，”雷硯收回視線，低頭看著錢岱頷首，“若是沒什麽事，我們——”
“小雷總別急，”錢岱打斷他，“今天我這殘廢老頭子過來這裏，最重要的事就是想跟你親口道一聲謝。謝謝你昨天在S市救了棠棠一命。
“聽棠棠說，你不僅親自在醫院照看了她一晚上，早晨還特意讓她搭您的專機回來鏡市。
“我錢岱這輩子無兒無女，就把棠棠這孩子當親孫女疼的，她在S市遇到這種事我這個做爺爺的真是差點沒被嚇死……幸好，幸好。”
雷硯聞言，眉間微不可察地一蹙，擡眸看向斯棠。他沒想到她會把這些說出去。
——他以為以他們柏悅對此事的靜默態度，她應該會了解自己無意將這些聲張。
“我知道小雷總可能並不想讓人知道這些，”錢岱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麽，長嘆一口氣道，“請小雷總千萬不要怪棠棠，是我知道這件事後太過後怕，纏著她一定要告訴我是誰，好讓我能親自跟恩人道一聲謝，不然我這半只腳已經踏進棺材板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雷硯短促地笑了聲，“錢老這是說的什麽話，沒什麽好特意道謝的，不過巧合而已。”
“小雷總太客氣了。”
錢岱偏頭瞥一眼斯棠身邊的顧青淨，冷哼一聲，“聽說棠棠這次遇險就是因為這位顧先生，而顧先生當時也就在棠棠身邊，可就這樣，他反應都沒小雷總快。”
顧青淨剛消停點的臉又唰地一下漲紅許多，不知是不是因為害怕，他眼睛根本不敢看向錢岱。聞言只是囁嚅道，“我，我只是——”
“錢爺爺，”斯棠打斷他，輕晃了晃握著錢岱的手，“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不要再提這件事了。當時的情形確實非常緊急，顧先生反應不及也是難免的。現在他可是我們盛舟的寶，我們答應過他也答應過他粉絲會好好照顧他，不能食言而肥的。所以不許您再這樣說他了，尤其不能再提要跟他解約要賠償的事了。”
雷硯：“……”
帕洛：“……”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裏看出一點難以言喻的神色。這番話咋看好像是斯棠在為顧青淨說話，可細品之下，卻又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勁……然而還沒等他們想明白，就聽顧青淨略帶了些不可置信的、發著抖的聲音道：“什、什麽？”
他一張臉不知是氣憤還是什麽，漲得比之前還紅，憤懣地瞪著錢岱道：“和我解約？你們憑什麽和我解約要賠償？這件事明明就是——”
他話剛說到這，只見錢岱略微一偏頭，始終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一字未發的壯碩男人便不知怎麽地一下繞過斯棠，那只像鋼鉗一樣的手握住顧青淨臂側，“顧先生慎言。”
顧青淨瞬間噤若寒蟬，兩手垂在身側輕輕地發著抖。
“顧先生此後還是離棠棠遠一點吧，”錢岱看著徐進往身後輕一擺手，“帶顧先生離開。”
徐進點頭，手上施力示意顧青淨配合離開，後者卻連眼眶都紅了，死死地盯著垂眸不語的斯棠一動不動。
……
少頃，顧青淨離開。
錢岱十指交叉，向後靠在輪椅背上，也許是因為年齡閱歷的原因，那姿態看起來非常地平和且舒展，只見他微微仰頭看著雷硯輕嘆道，“現在這樣的年輕人真是太多了，只會想著自己能得多少好處，卻從來不想想自己肩上能擔多少責任。
“這件事因他而起，棠棠又是因他而傷，事實擺在眼前還不承認不認錯，還妄想盛舟能繼續把他當寶貝供著……也太天真了。”說到這，錢岱又扭頭看向斯棠。他擡起枯燥的手，輕碰了碰她小臂上纏著的繃帶，略帶著些懇切和不讚同道，“錢爺爺知道你心軟，可以後再面對這種事，該怎麽著就怎麽著。你對人心軟，最後傷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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