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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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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朝輕岫問:“其實我有一事不解, 布防圖事關重大,為何要存放到書院當中?”

雖說校園乃是文藝作品內的兵家必爭之地, 不過武俠世界裏應該不存在高中生拯救世界的套路……

應律聲:“布防圖原本藏在京畿那裏,因為北臷使團到來的緣故,才被分到它處存放。當初阿拔高泰那些人之所以留在定康遲遲不走,就是因為想要多多探聽大夏的情況。”

對方的話語裏非常鮮明地透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定康並不安全,大夏朝廷中極可能有要緊人物與之私下勾連。

至於重明書院,因為安保等級高, 加上一般人也想不到將布防圖存入書院這樣的操作,所以才被選為了臨時保管地。

朝輕岫沈吟片刻,又道:“既然足下的私庫曾經出過意外, 現在我能否過去看看?”

“好。”應律聲答應下來, 又道,“此刻天色已晚, 二位要不要先用飯?”

朝輕岫略不在意:“回來再吃也一樣。”

對習武之人而言, 忙起來少吃一頓不算問題, 而作為預備役的名偵探,在調查案件面前忽略飲食也是常見情況。

應律聲作為山長的宅邸與書院主題建築是連在一塊的, 每次月考的前五名都回來此參加瓊臺宴。三月之前,應律聲特地將宅邸重新修繕了一番, 騰出了一間庫房,專門用來存放自己的收藏, 之前舉辦瓊臺宴的時候, 她還帶著學生進來參觀過。

庫房的位置距離瓊臺不遠, 朝輕岫帶了應律聲給批的條子和庫房鑰匙,守衛驗過後, 痛快放行。

守衛讓開了第一道門,朝輕岫走進去後,發現門後還有石門,她將那些暗沈沈的門一層層推開時,感到涼意襲來,登時有種站到了紛爭之外的錯覺。

整個庫房內都披落著一種冷冷的色調,應律聲沒在庫房內擺放貨架,也犯不著擺貨架——被存放在此地的,是大大小小的各類石碑。

庫房內沒有半點金銀玉器,然而單以價格論,眼前的石碑只怕比金銀還要更加貴重許多。

朝輕岫安靜註視著庫房內的情景,許久都沒有說話。

從見到應律聲開始,顏開先就一直跟在幫主身後護衛她的安全,她算是有些了解朝輕岫,此刻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模糊的、令人不敢置信的念頭。

好像幫主來這裏並非是為了調查什麽,而是為了驗證什麽。

朝輕岫轉過身,向顏開先笑道:“已經都看過了,咱們這便走罷?”又道,“你可有什麽想瞧的麽?”

顏開先:“……屬下不必。”隨後忍不住道,“不知幫主可有想法?”

朝輕岫揚了揚眉,微微翹起唇角:“你難得如此好奇。”

顏開先面上像是覆了一層陰霾:“肅衛軍鎮守房州,與北臷人連年交戰,若是布防圖失竊,只怕……”

她沒將話說完,但並不妨礙朝輕岫理解她的意思。

壽州位於江南,而房州則在大夏北部,相隔遙遙,然而若是房州出事,其餘地方就更難保不會有兵禍之憂了。

朝輕岫能察覺到顏開先此刻情緒不佳,也就多交代了一句:“依我此刻所想,這一局的勝負猶在五五之間,並非全然無法挽回。”

雖說只是“五五之間”,顏開先在聽到幫主的話後,依舊有種心神微定的感覺。

顏開先本來以為,隨著布防圖的消失,房州的機密定然早就洩露。然而朝輕岫既然說事情尚有挽回的餘地,她就願意相信。

朝輕岫從應律聲的私庫內緩緩步出,守衛一言不發地關上了門。

此時夜色已濃,弦月升空,朝輕岫仰首看著天幕,忽然道:“其實瓊臺的月色一樣很不錯啊。”

*

回到書院後,應律聲已不在書房之內,只有師思玄一人正在整理書冊。

朝輕岫很是好奇這位出身武林名門,又次次考入五甲的師姑娘,之前便準備好,若有機會的話就跟對方了解一下情況,此刻自然開口:“師姑娘,在下有事相詢。”

師思玄停下手中動作,深深看了她一眼:“請說。”

朝輕岫:“先問些私事——瓊臺宴上的飯食滋味如何?”

在朝輕岫的印象裏,飲食是很適合打開局面的交流內容,適合用來拉進關系。

奈何今日卻碰了壁。

師思玄沈吟:“我們並不論及瓊臺宴上事。”

朝輕岫揚眉:“對書院外的人也不談論?”

師思玄微一欠身:“身在書院,難免有些執拗的脾氣,還請姑娘見諒。”

朝輕岫點點頭,算是跳過了方才的話題:“你看徐非曲學問怎樣?”

師思玄想了想,認真回答:“她讀書刻苦,而且極有天分,深受老師青睞。”

朝輕岫:“那她與同學關系如何?”

師思玄嘆了口氣:“這是徐君私事,姑娘若是關心,可以直接去問她。不過書院學生平日間少有矛盾,偶爾爭執,也多是因為學問或者政見不合,並不會因為與誰不熟悉,或者旁人成績太好,就欺淩對方。”

朝輕岫頷首,似乎放心了一些,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忽然擡起眼,直直看向師思玄,目中閃過一抹無法遮掩的銳意:“再問公事——師姑娘,你是否知曉布防圖存於書院之中。”

師思玄早有準備,此刻神色依舊平靜:“知道。”

朝輕岫:“何時?”

師思玄:“一直。”

朝輕岫笑了下:“也知道東西藏在哪?”

師思玄:“知道。”

或許是因為目力出眾的緣故,縱然暮色已至,月上梢頭,師思玄卻沒有點燈,兩人相對而立,彼此都站在一片化不開的夜影裏。過了一會,朝輕岫點了下頭:“原來如此。”

她問完話後,竟然就這麽帶著顏開先直接離開,沒有繼續深問。

朝輕岫自從被喊去望月臺後,就一直沒有飲食,幸好重明書院內的食堂為了配合喜愛夜讀的學生,會開到接近子時的時刻,她也就老實不客氣地湊了過去,混在其他學生的隊伍裏,吃了頓滋味平平的簡餐,接著就回房睡下。

雖然是羈旅在外,朝輕岫依舊睡得很沈,她一直睡到接近午時,才被外面的雨聲喚醒。

山風吹得樹葉婆娑搖晃,雨點打在石板上,留下一個個顏色略深的圓點,只過了頃刻功夫,地上的圓點迅速連綿成片,整座書院都被籠罩在了一片細密如麻的雨幕當中。

朝輕岫披上外袍坐至窗前,靜靜地註視著外面的雨勢。

雨線仿佛一張大網,將地上的一些紛擾都網羅在了其中。

就在此刻,一陣腳步聲傳來,顏開先推門而入,快步走近,向朝輕岫稟報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幫主,事情有變。”

朝輕岫回過頭,問:“發生了什麽?”

顏開先:“壽州知府帶了公差過來,說要將應山長鎖拿下獄,情況只怕不好。”

朝輕岫目光一動,接著問:“壽州知府?”

顏開先:“就是楊尚賢,他在朝中算是清流一脈,與孫相不大對付,但也不喜武林人士。此前對應山長所為就頗有微詞,這次他不知從什麽地方聽說了布防圖丟失的事情,今日一早,就親自上門來拿人,說要將應山長正法。”

應律聲受托保管兵力布防圖,如今圖紙丟失,的確是無可推卸的大罪。

因為楊尚賢脾氣執拗,對誰都不肯通融,事情剛剛發生之時,竟沒人過去將消息報給他。

朝輕岫:“應山長現在怎樣了?”

顏開先:“若是對方用強,應山長自然不懼,可她亦t是朝廷命官,涉及法度,自會依律而行。師姑娘本想出手,卻被應山長攔住。”搖搖頭,“換了旁人或能活動,然而對面是楊尚賢,情況只怕不妙。這人當年曾派人拿下過江洋巨盜,事後也不知會武林盟,直接判了斬立決,至於江湖人,乃至於六扇門的人,但凡在壽州犯事被他察覺,無一不被嚴判。”

朝輕岫點點頭:“倒是一位嚴吏。”又道,“他如此剛強,卻穩穩坐住了知府的位置,是有什麽依仗麽?”

顏開先:“此人官聲尚可,威定公派了自己門人隨從護衛,保證他性命無憂。還有岑門主,他一向約束門人,不肯跟官府起沖突,真有外面的武林高手來壽州作惡,還會給予援手。”

岑照闕雖然武功高強,殺手也不會下到清流頭上,甚至還常有忍耐之舉。

朝輕岫望著外面的雨,忽然道:“顏姊,你可知道北臷使團那些人如何了?”

北臷使團昨天就說要走,奈何書院這邊一直仔仔細細地搜撿行李,硬是將時間拖到了深夜,如今應律聲被官府鎖拿走人,其他人只怕攔不住他們。

而且楊尚賢身在官場,能拿下不願抵抗的應律聲,卻多半沒法拿下有孫相庇護的北臷之人。

受到幫主提醒,顏開先面色一凜,旋即拱手道:“屬下這便過去打探一二。”

顏開先很有效率,卻依舊遲了一步——應律聲被帶走後,北臷使團果然抓緊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書院。

楊尚賢其實不想放人,可惜北臷使團早拿了孫相的手書,旁人實在不好硬留。

不過不幸中也有萬幸,六扇門那邊借口使團身份貴重,跟上去護送,甚至徐非曲等學生也直接牽了馬匹出來,說是代書院護送對方,然後也不給北臷拒絕的機會,一路跟了上去——她昨晚就住在了書院側門處,應律聲被帶走時,也耐著性子沒去前面湊熱鬧,就怕北臷人趁機跑路,最後當真被她等到了人。

徐非曲心思頗細,出發前早就特地寫好了手書,顏開先這才能迅速弄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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