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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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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殷瑯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他發現自從殿下來了泠州之後, 就變得神神叨叨的。

起初他只是睡醒之後發脾氣,時不時念叨一句泠州邪門,此外倒沒什麽奇怪。

後來他總是走神, 且必須在日落之前就爬上床睡覺, 從前從不會往路邊小狗多看一眼的殿下,如今遇見路邊有小狗,也會停下來逗弄片刻。

再比如現在,他恍惚失神, 低聲道:“無妨, 不過是個小毛病,很輕易就能改過來。”

殷瑯湊過去問,“殿下所說的是什麽毛病?可是身體有什麽不適?”

許君赫瞥他一眼, “說了讓你別接我話。”

殷瑯笑笑,將手裏的剝好的葡萄給遞出去, “殿下嘗嘗, 是新鮮的呢。”

許君赫將葡萄接下來剛放嘴裏, 就看見賀堯低著頭,順著樓梯的邊沿上來。

“如何?”殷瑯轉身問他。

賀堯走進些許, 沖許君赫極其細微地搖了下頭,“沒有人。”

許君赫一下皺起眉頭, 陷入苦思,修長的手指在欄桿上輕敲著, “看來是全都轉移走了。”

“殿下,他們會不會已經離開了泠州?”殷瑯假設道。

“游陽的舞姬為何留在泠州過年, 你可知道?”許君赫反問。

殷瑯道:“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因為他們知道我派人守住了泠州各個渡口, 將那麽多人偷運出泠州,走水路則要用大船, 只要他們一發船,就會被我抓住,所以他們只能走旱路。”

許君赫偏著頭,視線往下一落,又落在紀雲蘅的身上,思緒卻不在她身上,“年後開春,便會有大隊人馬外出離鄉,所以他們將游陽這些舞姬留下來,等走的時候添幾輛大馬車,也不會太過引人註目。”

這才是這些游陽舞姬留在泠州過年的原因。

正是冬月中旬,離過年還有月餘,時間是有的。可在這裏找人並不容易,當初找紀雲蘅的時候就死活找不到,後來還是在漣漪樓裏與她一次巧妙地相遇,讓賀堯在後面跟著紀雲蘅回家,才找到她所居住的地方。

許君赫苦惱,“泠州這麽大,他們究竟藏哪裏了呢?”

大堂中,紀雲蘅拉著邵生算了賬,說了好一會兒的悄悄話,邵生這才明白過來,解釋了一番。

這抱月齋的比文招親是在外面那棟樓舉辦的,裏面這地方,實則是個酒會。

抱月齋因酒而出名,每年入冬之後酒會辦一場酒會,邀請各地的酒商前來參加,是以這裏男男女女什麽人都有,不過是聚在一起喝酒玩樂罷了。

邵生說他是由杜家的公子帶進來的,並未花錢。

紀雲蘅頓了一下,疑惑道:“他的頭好了嗎?”

“你怎麽知道杜公子的腦袋磕壞了?”邵生頗為驚奇,“聽他說是下樓時踩空了,跌破了後腦勺,不過傷得不重。”

紀雲蘅抿了抿唇,心裏清楚是杜巖撒了謊。

他不是下樓跌落,而是被一腳踹得沒站住,才磕破了腦袋。

但她覺得不是良學的錯,因為良t學看起來沒怎麽用力,是杜巖實在太瘦了,像飄搖的旗桿。

而且他不該在堂中那麽多人時去指責良學,良學不喜歡聽那些話。

紀雲蘅剛想開口,就瞥見有人走來,站定在邵生的旁邊,對她揖了個平禮,笑道:“紀姑娘,又見面了。”

因此她又閉上了嘴。

來人正是杜巖。

他今日穿得沒有那麽厚重了,更顯得身條消瘦,頭上戴了帽子,隱隱遮住包著傷口的白布。

從臉色和表情上看,他的確是好多了的樣子,沒有因頭上的傷而萎靡。

且不知是不是許君赫那一腳踹得他心竅通透了,這回站在紀雲蘅面前時,眼中是半點瞧不起都沒了,笑得十分溫和,“先前在山上多有冒犯,回去後我痛定思痛,本想著這幾日提東西去紀家親自向姑娘賠禮道歉,沒想到會在此處相遇,倒是你我之間的緣分。”

說完又揖了一禮,模樣極為鄭重而誠懇,“若是紀姑娘不肯原諒我,他日我再登門拜訪,負荊請罪。”

紀雲蘅微微側身,沒受他的這一禮,慢吞吞道:“當日在山上,我並未覺得被你冒犯,不必如此。”

她不過是聽了良學的話提了一籃子香蕉去,只是起初沒被杜巖收下罷了。

送出的東西沒被接受,不算冒犯之事。

更何況後來杜巖還是將那籃子香蕉吃得一幹二凈。

杜巖舒緩著眉眼,“原來紀姑娘沒有怪罪我,那我便放心了。”

邵生聽著兩人對話,便說:“原來兩位先前就認識,倒免了我介紹。”

紀雲蘅對生人的戒備都是以沈默展示,所以她只回了杜巖一句話之後就沒再理會,正逢柳今言喊她去套圈。她小聲對邵生道了句告辭,便腳步飛快地離去。

套圈的地方沒多少人,柳今言手裏抓了一大把的竹圈,正嘗試著往地上套東西。

她面前架著竹竿,隔了段距離在地上擺了很多東西,放在前面的都是些看起來不大值錢的小玩意,越往後則東西越貴重。

金銀朱釵,瓷器美酒,東西倒是不少。

只是竹圈的重量輕,掌握不好手上的力道,一不小心就給扔偏了,想要套中後面那些東西並不簡單。

柳今言正在不斷嘗試,她身旁還站了兩個男子,手裏也都拿著竹圈在套。

紀雲蘅走過去,從她手裏分了一點,學著她的模樣套著玩。

雖然都扔偏了,但她從前沒玩過這樣的東西,覺得很新鮮。

許是她運氣好,前頭空了那麽多個,到了最後一個時竟真的套中了一壺酒。

柳今言眼神好,看見之後立馬歡呼起來,抱著紀雲蘅笑,好半天之後紀雲蘅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套中了。

正當二人開心的時候,忽而有一個竹圈從旁邊飛過來,也套中了那壺酒。

守在邊上的下人就上前,小心翼翼地跨過其他東西,將那壺酒給拿起來,送到了邊上站著的男子手中。

柳今言反應非常快,當即問道:“我們的呢?”

那下人轉頭瞧了她一眼,竟說道:“姑娘,這酒只有一壺。”

“那應該給我們才是,是我們先套中的呀。”

柳今言可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似乎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存在不公,馬上就將氣勢揚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極具侵略性。

抱月齋的下人耷拉著眼皮,說:“二位姑娘可選一樣位於酒壺之前的東西帶走。”

紀雲蘅察覺氣氛不妙,周圍隱隱投來了視線,對面拿著酒的也是兩個身材魁梧的男子。

她從不敢主動惹事,一來是怕挨打,二來則是爭吵不過別人,討不到什麽便宜。往常遇到這種情況,她定然會將酒壺給讓出然後默默離開,不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可柳今言不是如此,她冷笑一聲,“我就要這壺酒,別的東西沒套中,我不要。”

平日裏她總是笑著,性子隨和又灑脫,但到了這種時候,卻是將蠻橫的性格顯露幾分,“要麽你就把酒還來,要麽你就把抱月齋的東家給我找來。”

紀雲蘅緊握著柳今言的手,手心已經開始出汗。

她小聲喚道:“今言,咱們還是不要了吧……”

這裏畢竟是抱月齋的地盤,若是真的惹怒別人,將門關起來打她們,可真是連逃的地兒都沒有。

紀雲蘅緊張地左顧右盼,尋找除了大門以外的出口。

柳今言手指用力,捏了捏紀雲蘅的掌心,轉身向著她,低聲道:“雲蘅,是咱們先套中的酒壺,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他將酒給了別人,這是不公。”

“我柳今言,不會對不公低頭。”她看著紀雲蘅的眼睛,裏面藏著的,全然是認真。

“姑娘何必咄咄逼人,這酒不光是你們套中了,這位公子也套中了呀,若是給你們豈非對這位公子不公?況且你們二位姑娘要酒作何用?也喝不了那麽多呀。”那下人似乎並不懼柳今言的威嚇,只不鹹不淡道:“若是你們肯挑,那便隨便拿一個走,若是不挑那這竹圈就作廢了,倘若在抱月齋鬧事,小的只能叫人將你們二位請出去了。”

柳今言也不知道是被那句咄咄逼人惹了怒,還是對這下人的態度生氣,連著兩聲豈有此理,擼起袖子就沖上前去。

許是多年的練舞讓她動作極為敏捷,連距離最近的紀雲蘅都沒反應過來,就見柳今言一蹦三尺高,揚著沙包大的拳頭就砸在了那下人的臉上,嘴裏還兇道:“好哇!你請我出去,那我就請你吃一拳,禮尚往來!”

隨後那下人發出淒厲的叫聲,可見這一拳砸得不輕。

緊接著場面就混亂了起來,柳今言突然動手,抓著那下人的衣領隔著一根竹竿打起來,隨後散在各處的下人們趕忙往這裏趕,誰知周圍看熱鬧的人也十分迅速地圍了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喝多了酒,竟也跟著吵嚷起來,四周頓時如辣椒下了熱油鍋,炸起來了。

許君赫正思考著,一聽下面炸開了鍋,頓時煩躁起來,探身看了一眼,“這些人在亂叫什麽!”

所有人鬧成一團,喊出的聲音震耳欲聾,莫名令人心驚。

紀雲蘅就嚇得不輕,簡直抱頭鼠竄,這種時候還惦記著自己的腦袋,趕忙縮起脖子用雙手捂著腦袋,左躲右閃,一邊想要尋找沸騰人群中的柳今言,一邊又想趕緊從這裏逃出去。

她在人群中逃竄,原本用餘光是可以分辨身前有沒有人的,但誰知突然就有一人擋在了她的面前。

紀雲蘅反應本就遲鈍,直楞楞地撞了上去,腦袋撞上硬朗的胸膛。

她嚇一大跳,趕忙像只受驚的貓,連擡頭看一眼都不曾,只低低道一句抱歉,就飛快地往旁邊而去,想繞過眼前這個人。

哪知道這人跟故意與她作對一樣,長腿一邁,往旁邊一挪,又堵住了紀雲蘅的前路。

她這才驚慌擡頭,烏黑的杏眼蘊滿驚錯,就見許君赫正負著手杵在她面前,跟一堵墻似的,面上還帶著十分故意的笑。

“被我抓到了吧?”許君赫一把就抓起她的手腕,語氣故意帶了點兇,點她的大名,“紀雲蘅,把這裏鬧得一團糟,惹了這麽大的事,還想逃跑?”

紀雲蘅果真被嚇到,紅著臉打起磕巴:“不、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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