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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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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傷疤

無端端鬧出這樣一樁事,不僅呂家遭殃,溫家也覺得羞慚,眾人大大的掃了興致,三令五申封住了下人的口,送兩人離了溫府。

儀瑄坐在馬車上,裹了件秋香色的薄毯,油光水滑的,一直逶迤到腳底。她靠在馬車的板壁上,閉著眼,表情木木的。似乎是覺著不舒服,挪了兩下身子,把腦袋枕在趙臻的肩膀上。

趙臻順手攬過她的腰,又用手指掃了掃她的頰。誰知打攪到她睡覺,女孩兒便皺起眉頭,打了他一下。

脾氣還挺大的。

朦朧睡到了王府,女孩兒睡眼惺忪的睜開眼,懶得走動了,兩只手繞在趙臻脖子上讓他抱。趙臻嘲笑了她一句,還是把她一路抱進王府。女孩兒仍裹著那條毯子,裹的嚴嚴實實的。一路上丫鬟小廝侍衛們見了,都本著“非禮勿視”的聖人祖訓,乖乖把頭低下。

儀瑄也不算困,只是和呂潁之糾纏耗費了太多體力,而且她怕想起那些事情,就睡了一路。睡醒了,方才的事就如做夢一般,又遠又不真切。

她迷迷糊糊聽到趙臻說:“呂潁之春闈的名次,只管往末了安排,別讓本王在殿試上瞧見他。至於呂文賢,他教導出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也不堪在禮部當差了。”

接話的人好像是傅繇:“殿下的意思,是要革了呂文閑的職?”

“不錯。你去安排。”

傅繇稍作沈默,眼睛往儀瑄身上一瞥,也不多言,只是道:“這些事情向來都是魏襄做的,臣怕……”

“魏襄?”趙臻不悅的皺了皺眉,“他做得你做不得?難道要本王親自教你不成?”

傅繇聽這話音,殿下當真是惱怒了的。殿下惱也沒錯,他私心裏是想給魏襄求情。他不相信章和琰說的那些,偏偏殿下深信不疑,還押了魏襄進大獄。

王妃這般得殿下歡心,若是她能為魏襄說上兩句話,事情或還有轉機。他這樣想著,禁不住又看了儀瑄一眼,她安安靜靜在趙臻的懷裏待著,小臉瓷白,睫毛梳下來,濃密幽深的,像羽扇。

儀瑄被趙臻抱進屋裏。趙臻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坐在床邊無聲看著她。女孩兒烏發如緞,流動灩灩的、醺醺的光華,就這麽恣意鋪散開,卻絲毫不能奪去她容色的美。

儀瑄忽然睜開眼,一副柔弱的神情,又噗嗤笑了出來。

“笑什麽?”趙臻有些尷尬。

“殿下盯著我發癡,當然好笑。”

趙臻沈默了一會兒,突然彎下腰,摟住儀瑄,頭就枕在儀瑄的胸口,這就這麽抱著她,一言不發,卻好像已經道出了所有似的。

“殿下……”

她輕輕喚了一聲,眼神柔軟下來,用手指輕輕梳過男人的黑發,又緩緩撫摸過他眉骨,他的鼻梁和他的唇。她的手從他的唇上滑過時,他親了親她的指尖。

她一笑,眼神變得淒迷起來,“你為什麽不問我?”

“什麽?”

“為什麽不問我,我是不是在和呂潁之私會?”

一切是那麽順理成章。她和呂潁之先後離席,又是在這麽一個隱蔽的地方,只是呂潁之忽然獸性大發,她情急之下才拿簪子刺了呂潁之。

趙臻閉上眼,“我不想知道。”

然而,怎麽會不想知道呢?只是怕聽到一個不和心意的答案。與其清醒,倒不如糊塗些。

“不是的。”儀瑄沈默了一會兒開口:“我並沒有和呂潁之幽會。我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他待她這麽好……她總該跟他說清楚的。否則讓他心裏留下了一點芥蒂,她都覺得有愧。

趙臻果然笑起來,更加摟緊了她,“嗯,我想也是。”

儀瑄又用手指在他的發間梳著,慢慢的問他:“你將呂潁之打的怎麽樣?他畢竟是紅玉的心上人,若真有了什麽三長兩短,紅玉怕是要恨透了我。”

她停頓了半晌,又輕輕的笑,“也是,不管怎樣,紅玉都恨透我了。她性子不壞,就是太單純了些……殿下,如果呂潁之的傷養好了,能不能讓皇上為他倆賜個婚?”

她一直沒什麽朋友,難得有紅玉這個姐妹,她是真想為紅玉做點什麽。

趙臻說:“放心。呂潁之死不了。賜婚倒不難,回頭我跟皇上說一聲就是。”

儀瑄的手指無意間摸到了一塊疤,就在趙臻的左肩,細長的,崎嶇的,摸著很是猙獰,她不由的一嚇,“殿下這傷……”

“兩三年前的了……”趙臻思索了一會兒道,“行軍打仗,身上多少會有些傷疤,跟那些讀書人可不一樣。”

趙臻笑著,雙肘撐著床,腦袋慢慢靠近儀瑄的臉,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問她:“怎麽?嫌棄我了?”

“沒有。”儀瑄臉一紅,垂眸道:“只是覺得……很心疼。”

心疼……趙臻不免有些發怔。他有過的女人,全部視他的傷疤為功勳,崇拜並臣服於他的強悍。她是唯一一個,告訴他心疼的。

雖然那不過是一段年少輕狂的日子,為了那求而不得的人,瘋狂找尋與之相似的人。

他的心已經安定下來。

“都過去了。”他捏了捏她的臉,笑著抱她坐起來,蜻蜓點水般吻過她的臉,“你放心,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打垮我。”

儀瑄默然。其實是有的。因為他對她,從來都不設防。

下午的時候,儀瑄小睡了一會兒。趙臻去處理些事情。快至傍晚,胡知賢又被請過來,看了看儀瑄的腳傷,留下兩副藥,提醒她不要下地走動。

儀瑄也覺腳傷是嚴重了些,不敢不聽話,叫雙兒拿點清粥小菜,隨便用些。

“紅玉和王爺怎會突然出現?”儀瑄邊喝粥邊問。

雙兒心有餘悸,垂首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王爺見您和呂潁之都不見了,有些擔憂。大小姐是跟在王爺後面出來的。”

儀瑄放下粥碗,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盯著雙兒頭上的梔子出神,“我總覺得今日的事蹊蹺……呂潁之再不濟也是詩書之家出來的公子哥兒。前幾番見他,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雙兒不以為然,“人是會變的。他對您存有非分之想,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怎麽您還為他開脫呢?”

她不是為他開脫……總覺得,憑呂潁之的膽子,不至於。

不管是不是有人作梗,她都得提起精神來。她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子跟她作對。

雙兒又提起了別的事,“王爺將魏大人收監了,就關在北鎮撫司。您覺得怎麽辦好?不如讓咱們的人悄悄解決了他,這樣便沒了後顧之憂。”

儀瑄瞥她一眼,“是長柏叔叔的意思?”

雙兒點頭。

儀瑄沈默不語。殺了魏襄?她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魏襄固然可恨,可她對趙臻都狠不下心,又有什麽理由去殺魏襄?

如果趙臻觸了魏襄的官,從此讓魏襄遠離朝廷,這才是最好的。

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儀瑄問是誰。

“臣傅繇有事拜見王妃。”

儀瑄一怔。傅繇來找她做什麽?她披了件衣服,沖雙兒使個眼色。雙兒去給傅繇開門。

“傅大人。”儀瑄微笑問好。

傅繇下拜叩首,而後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低頭不敢直視王妃容顏。儀瑄笑道:“傅大人不必拘禮,快坐吧。”

傅繇本要推托,可雙兒已經搬了圓凳到他身後,他道了謝,猶豫著坐下,神情明顯的局促不安。

“傅大人有什麽事嗎?”儀瑄問。

“是,是有事。”傅繇皺著眉頭,不知如何開口。

“傅大人有事直說。”儀瑄忍不住玩笑,“難道我惹了大人不快?專門乘王爺不在的時候來指責我?”

傅繇一楞,苦笑道:“王妃說笑了。臣今天來,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是什麽?”儀瑄忽然明白過來,看了雙兒一眼道:“雙兒是我心腹之人,不用回避。”

傅繇點點頭,不再顧慮直接開口:“臣是想請王妃為魏大人求情,求王爺饒恕他。”

儀瑄表情一僵,和雙兒交換了個眼神,又笑道:“這些朝政上的事,我怕是不方便管的。”

傅繇嗐了一聲,說:“王妃不知內情。這魏襄是被人陷害,卻無辜進了大獄。北鎮撫司重刑,進去的人,很少有能活著出來的。如今只有王妃說的話王爺還聽一聽。王妃若不救魏大人,只怕他……”

儀瑄心神一緊,表面上卻還裝作不在意,“你說魏大人是被陷害的?那是誰陷害他?”

傅繇忿忿,“自然是章和琰。自己防守不力,竟將責任全部推卸給魏襄。”

他竟以為是章和琰……儀瑄忍不住側首一笑,手抵在下巴上咳了咳,問:“殿下對魏大人用刑了?”

“是。”

“魏大人曾救過我……這樣罷,我答應你,求王爺饒魏襄一命,但僅限於次。”

“這便夠了!”傅繇感激不已,站起來向儀瑄作揖連連,口中道:“王妃救命之恩,我先代魏襄謝過!”

儀瑄安然看著他,目光一閃笑道:“只是我有一個條件……傅大人若能辦到,我也一定保魏大人性命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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